第52章 最好的結局

最好的結局

“重歸平靜是什麽意思？”奧古斯丁質疑道。

在他的印象裏，美狄亞是一個愛憎分明的女人，她的愛也熱烈，恨也熱烈，如果她真的記恨德古拉的父親，為什麽他不曾從她的言語中感受到憤怒與怨恨，倒察覺到了隐秘的無奈與傷感。

奧古斯丁想，美狄亞在撒謊！但美狄亞撒謊的目的是什麽呢？真的是如她所說希望一切重歸平靜嗎？可現在的生活明明足夠平靜。

他和德古拉在一起了，他過得很好，除了不能見他的父親老奧古斯丁之外，他認為他過得很好，可他為什麽不能見老奧古斯丁來着？

想到這兒，奧古斯丁的頭疼了起來，仿佛有無數把錐子在鑿他的腦髓，他不得不承認，他早就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他的愛人是吸血鬼，他的父親是吸血鬼獵人，他同時愛着他的愛人和他的父親，可他的愛人和他的父親卻是注定的敵人，但他一直怯懦地、自私地阻止自己去思考這個問題，因為他不希望平靜的生活被打亂。

“我的孩子，趁一切還沒有發展到最糟糕的地步，和平地分開吧，那樣對所有人都好。”美狄亞隐晦地解釋道。

“不，我不同意，”德古拉打斷了美狄亞，“美狄亞阿姨，我很愛奧古斯丁，我不想和他分開，既然您是我母親的朋友，既然您曾經也喜歡過我的父親，為什麽不能對他們的孩子施加一些善意？而要如此殘忍地拆散我們？”

美狄亞搖頭，“我知道我讓你們分開的要求不近人情，但請你相信，這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我們兩家之間最好的結局了，你們現在分開，總比以後再分開要好得多。”

“我不接受，我不會和奧古斯丁分開的，”說着，德古拉有些強勢地抓住奧古斯丁的手，“奧古斯丁，說你不會和我分開。”

“我…”想到老奧古斯丁吸血鬼獵人的身份，奧古斯丁猶豫了，他相信德古拉現在是真心愛他，但如果德古拉知道了他是誰的兒子，德古拉還會愛他嗎？

察覺到奧古斯丁的遲疑，德古拉的心髒痛了起來，“奧古斯丁，你也要離開我嗎？”

“我…”直視着德古拉的眼睛，品味着德古拉眼神中的愛意，奧古斯丁心中的天平向愛情傾倒了，他回握住德古拉的手，“我不想離開你。”

聽了奧古斯丁的話，美狄亞長嘆一口氣，試探奧古斯丁道：“奧古斯丁，如果你的父親知道了這件事，他會怎麽想？”

“我…我不知道，我已經變成吸血鬼了，父親要是見到這樣的我，還不如見不到我，至少他不必失望。”

從剛剛開始，美狄亞就覺得奧古斯丁不對勁，但究竟是哪裏不對勁她又說不上來，直到此刻，她終于明白了問題所在——奧古斯丁好像遺忘了老奧古斯丁已死的事實，“一座墓碑怎麽會失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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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古斯丁莫名感到心慌，“墓碑？什麽意思？”

“你忘了嗎？你的父親、我的丈夫已經去世很久了，”沉默片刻，美狄亞追問道：“你為什麽忘了呢？”

“我…”奧古斯丁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感到一滴淚不受控制地流出他的眼眶，将他封存的記憶扯開了一道口子，“父親什麽時候去世的？”

美狄亞記得那是十年前的一個周五，在那之前的每個周五老奧古斯丁都會進入森林與她見面，但那個周五，她始終沒有等到老奧古斯丁，只等到盤旋在空中的烏鴉和發狂般舞動的樹影，這是一個很壞的兆頭，她當時心裏慌亂極了，顧不上自身的安危，匆匆套了一件黑袍就向森林外狂奔，天将亮時，她踏進了蘭铎鎮，在鎮子最西邊的教堂前看見了老奧古斯丁的屍體。

“既然已經忘了，何必再記起呢？你只需要記住，無論是你父親還是我最希望的都是你過得幸福，”說到這兒，美狄亞輕輕一笑，“既然你現在不想離開，那就不離開吧，但如果有天你想離開了，我和亞歷山大一直在森林中等你。”

說完這些，美狄亞背起她的醫藥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