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深秋向寒冬過度的季節裏, 夜間的溫度清冷,窗戶敞開一點, 涼冰冰的風透入房間,就足以凍得人直打寒顫。

二十四層的高樓能俯瞰酒店全景,乃至于長谷區依山傍水的一角都能收盡。這樣的高度,人要是跳下去必死無疑,甚至連急救電話都不用打,就地一命嗚呼。

有那麽一瞬間,溫如星是真的有點想把她從窗口直接踹下去的。

但殺人犯法。

Alpha在易感期的身體雖然不像是Omega發熱期那樣脆弱,可敏感程度卻不相上下。時微悅只覺得身上像是有一團火在燒着,從大腦, 一路燒到指尖都泛着點熱。

窗戶鎖被打開了,涼風撲面而來,身上迅速被掠奪走的溫度讓陷入特殊時期的人稍微清醒了那麽一點。時微悅有點恐高,剛剛她整個人幾乎是都趴在窗臺上往下看,高層視角帶來的沖擊讓她微微一顫, 很快就惜命地遠離了窗臺。

不知道是不是被風吹得腦子清醒了點, 時微悅覺得空氣裏那股Omeg息素的味道好像變淡了很多, 她視物有點模糊, 但也能看見那個陌生的Omega站在床的另一頭,還是賊心不死不肯走。

“我老婆打出軌的,也打小三。”

“我已經給她打過電話了, 她待會就來。”

為了避免信息素的幹擾,用窗簾把自己裹做一團的女人聲音也綿軟,其實并沒有多大的威懾力, 本人卻毫無察覺地瞪着一雙眼,在模糊視線裏極力辨別那人的方向, 放下狠話。

她來這裏是為了捉奸的,并不是為了把自己也給交代出去。事已至此,即使易感期的腦子已經逐漸變得糊塗起來,留有一線的理智,還是讓時微悅察覺到,今天的事情肯定是有人預先謀算好了,想搞她。

察覺到對方似乎不為所動,時微悅最後只能使出自己的殺手锏:

“他們給你多少,我可以給你三倍的錢!”

這已經是時微悅能做出的極大犧牲與讓步,實際上,她心裏已經充滿了惱火。

足足三倍的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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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這些随便玩玩,靠家裏面就能撐開一片天地的富二代,她是實打實自己慢慢要在社會上打拼的人。

乍一穿越到這裏,豪門的生活還沒來得及享受揮霍多少,就已經陷入了無休止的紛争中。在這個圈子裏,就算是一個會面都能變成算計的載體,一杯水、一頓飯、幾句話之間也能拉出無數戰局。

時微悅感覺到血管裏像是有一團火一直在劇烈燃燒着,并沒有要停歇的架勢,懷疑再拿不到抑制劑的話,自己可能會活生生被燒死在這裏,就算是小時候發燒,高燒到醫院也沒有到這樣的程度。

時微悅非常讨厭這種難以自控的感覺,于是咬破了舌尖,試圖用疼痛來刺激的自己能清醒一點。

她這一口下去極重,濃郁的血腥味從口腔中傳開,疼得時微悅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而就在這時,站在床頭另一側的Omega終于是轉身而去,似乎是聽信了她的話。

朦胧視線看見那人離開了房間關好門,費了極大力氣撐住自己的時微悅才軟塌塌地倒了下來。

時間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陷入易感期的暴躁情緒很快就卷土重來,讓她無端産生了破壞欲。

時微悅死死抓緊了身邊的窗簾,将力道施壓在無辜的布料上,指節捏得很緊,這才勉強能平衡這種感覺。空氣流動的香氛平時只會讓人帶來安寧,而在這一刻,卻讓神經無端的更加躁郁。

更為敏感的神經讓五感似乎也得到了提升,聽到了外面若有若無的腳步聲後,時微悅繃緊了腦內的那根弦做出了應對準備,她現在的理智已經快所剩無幾,不論看到了誰,都很想沖上去破壞或是奪取。

陷入特殊時期,而久久得不到解決的Alpha破壞力是要遠遠強于Omega的。

在這個世界土生土長,認真學過所有生理課的溫如星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因此在看見女人這副模樣時,也不由得露出詫異神色。

房間裏只開了一盞小燈,昏黃的燈光照射在女人的身上,勾勒出纖長窈窕的輪廓。時微悅神色狼狽,在她離開的這幾分鐘內,似乎身上又多了幾道抓痕,旁邊的窗簾無辜受到牽連,已經被爆發的力道扯的七零八落。

高檔酒店所用的布料材質自然是好的,能夠破壞這裏的窗簾可見是用了多大的力道。時微悅整個人現在幾乎是用窗簾把自己給捆起來的,她皮膚白,脖頸上因為掙紮擦出幾道深淺不一的紅痕,前面的衣裳也被扯得淩亂。

溫如星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身姿窈窕的女人被窗簾扯着,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跪在地上,貝齒緊咬着領口的紐扣。

衣裳已經被她弄得松散,雪白肌膚在暗色布料裏若隐若現,那朵金邊暗紋繡出來栩栩如生的薔薇花,挂在覆層的薄紗上晃蕩,恍惚間像是盛開在豐滿的山巅。

聽着時微悅說話微微帶着喘,溫如星就明白過來,她應該是到了難以自持、意識模糊的時候了,畢竟當她朝她慢慢靠近,時微悅也沒再像之前那樣激烈地抗拒。

多數時候,Alpha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尤其是在這種特殊的時候,不論男女,忠貞對他們而言就算是個虛幻的詞,輕易就能抛棄。

不過她沒把這女人真的當成自己老婆來看,自然也就不可能用“忠誠”來考驗要求對方。

想到剛剛這人還在說自己壞話,溫如星輕哼了聲,頓了片刻才不情不願地伸出手來,隔着窗簾拽住她的胳膊,身體稍稍後仰,借力将她拖起。

溫如星的力氣對于一個女性Omega來說不算小了,但要把一個毫無意識的成年女人抱走還是有很大難度的,正是頭疼時,剛一用力,眼前人竟是随着她的力道搖搖晃晃站了起來,猛地磕到了她的懷裏。

她一個踉跄險些沒站住,幸好眼疾手快拉住了窗簾才勉強穩住身形。然而罪魁禍首此時卻軟塌塌地把腦袋擱到了她的肩上,蹭蹭柔軟的肩窩,深吸一口氣。

“我聞到了,”傻Alpha竟是有點開心地小聲問,“母老虎,是不是你?”

溫如星:“……”

**

從她的房間到時微悅房間不過也就是一段路的距離,但溫如星幾次生出了把人丢在地上不管了的念頭,卻又被Alpha緊緊攬住肩膀,不得不也把她抱緊。

不同于在發熱期格外喜歡貼貼的Omega,Alpha在易感期具有很強的侵略性,甚至在沒有得到釋放或是控制的情況下,很容易會無差別攻擊。

從小到大,幾乎每個人都看過Alpha在易感期暴走,當街攻擊行人或是意圖強行标記性騷擾Omega,最後唱《鐵窗淚》的新聞。媒體、以及廣大學校都在中學生理課就已經呼籲分化成Alpha的人們更要注意貼抑制貼、用好抑制劑,可這樣的事情還是層出不窮。

為什麽呢?因為Alpha的信息素更容易躁動,換句話說,就是更難管住自己。

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生來就是會相互吸引,造物主給予了Alpha力量,這份力量具有破壞性,也就會在帶來好處的同時也會讓很多人厭煩無比。

可時微悅明明已經滿頭大汗,卻咬牙控制住了自己沒有亂碰亂蹭,即使腦袋嗡嗡作響,也堅守陣地。

溫如星有點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早在之前碰到的時候,溫如星就在時微悅房間門口的地毯上撿到了那張房卡,現在扶着她開了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送回床上。

其實每個酒店的房間裏都會有抑制劑,入住前填寫資料,也會要求客人填寫入住者性別,以便于分配房間。四季南島要特殊一點,它家的抑制劑放在保險櫃裏面,用電子密碼鎖,密碼在房卡背面,酒店房間隐秘的保險櫃裏就有抑制劑。

不知道時微悅為什麽沒有去自己打開保險櫃。

這女人難道沒住過南島酒店?

溫如星一邊想着,一邊輸入密碼迅速打開了放在洗手間裏面的保險櫃。當那只精致的小盒子被掀開蓋時,饒是見多識廣的大反派也不由驚訝發愣了足足好幾秒。

直到外面傳來的呻.吟讓她意識到時微悅正在受到強烈折磨,已經刻不容緩,溫如星才猛地把盒子一蓋。

她從裏面拿了一支Alpha抑制劑出來,掀開女人的長發,把涼冰冰的抑制液打入了後頸的腺體內,針孔刺入腺體的輕微疼痛感像是被黃蜂蟄了一口,時微悅發出悶哼。

一針管被溫如星粗暴迅速地推完,丢進垃圾桶裏,同時等待着效應發作。

濃稠的夜色漸漸透進窗來,屋內有恒溫系統,起初那股令人不适的燥熱感已經在逐漸退去,随着腺體被注入,抑制劑液體帶來的那股清涼感也在漸漸将理智喚醒。

在床上緊緊攥着被子一角,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的時微悅不知稍微恢複了力氣,睜開了有點酸痛的眼睛。但身上的那種陌生感覺依舊還在,盤踞着她的腦海,灼痛了她的神經。

饒是如此,在看見伫立在角落裏的那道身影時,時微悅還是掙紮起來想要道聲謝。她雖然記不清楚之前大多數的舉動,但從現在看來,應該是溫如星幫了她,把她帶到了這裏。

“嘶——”

但稍微一動彈,竟是會有些尴尬的反應。

陷入易感期的Alpha已經拖延太久,所帶來強烈的反噬并不是抑制劑能夠疏解的。擺在時微悅面前的只有兩種選擇,要麽是自行解決再加上抑制劑的藥效雙重壓制餘火,要麽是去醫院。

她聽見溫如星意味不明地嗤笑了聲。

“你把這個戴上,我就幫你一把。”

時微悅甩了甩被汗水浸濕的額發,勉強扭過頭來看了眼,用逐漸清明的視線辨別出來,那是一把皮質手铐。透明的外包裝還沒拆開,能從粉色的表皮與尺量看得出是女用款,視線上移,她看見溫如星似笑非笑的揶揄神色,憋着的情緒再也藏不住,一聲意味不明的笑從喉嚨滑出:

“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她還是個抖S啊!

在時微悅剛剛穿越過來的那天晚上,她們就發生了點不為人知的親密關系,出乎意料的,時微悅發現自己居然是上面那個。

但大反派一個Alpha,要是甘願當枕頭公主,就超出她對這女人的認知了。溫如星之前一直沉默着,除了反下藥的那一次都在與她和平共處,時微悅數次警惕下來沒發現有什麽差錯,沒想到在這裏等着她呢。

同性戀之間的攻受其實沒有那麽分明,尤其是女孩子,不可能只有一方的生理愉悅純粹來自于大腦的興奮。譬如此時,如浪潮般湧來的反應就讓她很想去把濕漉漉的衣褲給換了,黏在身上真的很不舒服。

時微悅腦子裏并沒有那麽分明的“TP絕對”念頭,但并不代表她願意和溫如星再來重複一次那天晚上的荒謬。

于是在大反派用高高在上看戲的态度問她時,時微悅斷然選擇了拒絕,并繃緊神經。不過剛剛閃過腦海的念頭純粹是她想多了,她不願意,溫如星自然也就沒有霸王硬上弓的想法,只是淡淡瞥她一眼。

不知道在醞釀着什麽。

溫如星不講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忍受着一陣陣湧上腦海的那種感覺,理智夾雜着各種念頭在浮沉,度秒如年了不知多久,終于聽到溫如星開了口:

“沒事了?”她像是失了興致般瞥過來一眼,神色淡淡,“沒什麽事我可就走了。”

不知為什麽,時微悅總覺得她這句話尾音稍微有點上挑,帶着點引人遐想的桃花緋色,像是挽留,又像是挑.逗。

時微悅有一瞬的詫異,但很快也就把那點想法給甩出腦海,心道自己今天真是腦子糊塗了個徹底,怕不是都出現了幻聽。

真是,她能跟溫如星一個大反派Alpha發生什麽呢?

還嫌自己debuff疊的不夠多?

溫如星可能也就是這麽想的,她回眸最後看了時微悅一眼,那眼神似笑非笑,眼尾那點漂亮的淚痣恰到好處勾出清冷的氛圍感,讓她這笑容常常不帶幾許溫度。

“等一下!”

走到門口,溫如星手剛放到門把手上,聽到時微悅沙啞嗓音的一聲呼喊又被硬生生拖住腳步。女人回過頭來好整以暇看着她,長睫垂落,遮住眼底神色,似乎是在等着時微悅主動開口說些什麽。

時微悅深吸一口氣,勉強讓自己坐直身體,在床上盤好膝蓋,鄭重地對溫如星鞠了個躬:

“謝謝你。”

溫如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沒搭理她的道謝,也沒有跟時微悅有更多的交流。換作別人可能會覺得尴尬,時微悅已經熟知她的性格當然無所謂,不過她剛剛那聲道謝是真心的。

她來到這個世界,還是第一次經歷易感期,當時要不是溫如星來幫了她一把,時微悅也不确定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

易感期和正常女孩子的生理期一樣,需要自己去慢慢探尋規律,摸索體會,就能知道快要到來之前的征兆。時微悅雖然學習了生理知識,但每個人易感期快到來是不一樣的。

她這就險些釀成大禍了。

想到這裏,時微悅心情不禁變得沉重了些。

她在床上待不下去,先下了床,赤足檢查門窗,确定關好以後就進了洗手間裏,打算再沖把澡來抑制身體的不适。但很快,視線就落到了瓷白洗浴臺的那只盒子上。

研究一會打開以後,時微悅倒抽一口氣,發出與那時候溫如星一樣的感慨。

這裏的人,還挺會玩的啊。

**

除了少數人以外,多數人并不知道昨晚的酒店裏險些産生能占據頭條的大新聞。酒店的負責人當晚就被請出去喝了茶,直到一大早才拖着疲憊的身軀回來,并且不敢補覺,摸到手機以後電話就沒斷。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照進“南薰”房間時,躺在大床上的溫如星就睜開了眼,懶洋洋展開雙臂卻不慎把床頭的紅酒杯碰落地,砸在地毯上,撞出沉悶聲響。

溫如星并不曉得,随着昨夜的舉動,世界線已經悄無聲息地發生了改變,又有多少人為之咬牙切齒。

“惡毒女配”在床上躺了兩分鐘,伸了個懶腰後穿着美樂蒂拖鞋哼歌下床洗漱,出門打算去吃早餐。

四季南島的餐飲也頗負盛名,會根據四季輪換出不同的新鮮菜品,花樣繁多,味道也好。

溫如星拿房卡出了門,卻在此同時聽見了開門聲,下意識地朝時微悅的房間看去。

但那邊紋絲不動,開門的是另外住在這邊的一位。

是傅霆深。

視線落到彼此身上時,兩人都是略微詫異,但很快心照不宣地移開了視線,沒有問對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只是溫如星吃早飯的方式從堂食變成了打包,看見她在幾個窗口轉悠,拎着打包袋離開後,原本點了牛排坐下來打算慢慢吃的傅霆深竟是蹙起眉。須臾後,邁開大長腿跟上了她的腳步。

電梯間的門還沒徹底關上,傅霆深高大的身軀就擠了進來,智能門感應到有人靠近自動敞開。12人容量的電梯明明空間不算小,溫如星卻在看見他的時候往旁邊挪了一步。

身為男主,傅霆深個子很高,莫約能有185cm,沒穿高跟鞋的溫如星比他矮了一個頭,相比之下就要嬌小許多。兩人各占電梯內的半壁江山,不加妝飾的素顏女人卻也不輸氣勢分毫,電梯在一層層緩慢上升,在沉默中的空氣愈發凝固。

直到第12層的數字開始跳躍向上,樓層過半時,傅霆深才不得不主動開口。男人低眉看向溫如星,聲音低沉:

“昨天晚上有警察來了這裏,當天晚上負責人就被叫去談話了。我很好奇,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傅霆深眉眼深邃,目光細細掃過溫如星渾然天成的豔麗五官,迫切想從她的身上得知答案,于是上前一步,“你又為什麽會從劇組請假來這裏?”

不等溫如星回答,傅霆深再次抛出一個問題:

“你一個女人,飯量這麽大?”

溫如星手裏拎着的食物不少,大大小小的盒子和袋子在她兩只手上挂着,依稀能聞到牛奶和一些甜食的香氣。乘梯期間,她一直沒看傅霆深,就低頭自然地看着自己腳上的平底皮鞋。

說話間24層“叮”的一聲到了,溫如星像是才聽見他的聲音似的,擡起頭,正眼瞥了下傅霆深:

“我長得很像十萬個為什麽?”

傅霆深:“……”

在男人探究的目光下,溫如星直接回房,給他吃了個閉門羹。奇怪的是,以往被這樣招惹必定會怒上心頭的傅總竟是愣在原地,此時遲疑了會,竟是扯扯唇角,露出一個別扭笑容。

**

十分鐘後,被電話鈴call醒,急速洗漱完畢的時微悅坐在房間裏的桌旁開始拆早餐吃。

南島酒店的早餐打包精致,打包袋上除了印刷logo以外還做了美工設計,儀式感十足。外焦裏嫩的葡式蛋撻配牛奶味道正好,對于時微悅這種早上喜歡吃熱食的人來說,簡直是福音。

尤其是這頓早餐居然是大反派想起來給她帶的,更加難得,時微悅都有點小小的感動了。

溫如星是跟她一起吃早餐的,帶的各種小點心,和小巧的包子,并沒有大分量的牛排面包一類,對于女孩子來說分量剛剛好,不會吃太撐,也能多嘗一點。

高星酒店的廚師工藝非凡,時微悅細嚼慢咽享用,兩人靜默了很久。直到見溫如星已經放下筷子,而她也吃得差不多了,最後把杯裝牛奶吸完,擦擦嘴,再次認真地想給溫如星道謝:

“昨天晚上……”

結果話沒說完就被對方給打斷。

“昨天晚上,有Omega來我房間了。”

時微悅脫口而出:

“你也?”

溫如星挑眉:

“也?”

話已經出口,再加上溫如星的确是救了自己,時微悅也不打算繼續瞞着她,在女人目光的注視下把自己的遭遇給說了。在說到她直接把人關房間、反手鎖門報警一氣呵成的時候,溫如星唇角勾了下,但很快就恢複正色。

“昨天晚上我一回來,有人說是客房服務,開門的時候一個Omega幾乎是衣不蔽體地站我面前。”

在開門的那一瞬間,女人的信息素就朝她飄了過來,甜蜜的牛奶味對于Alpha來說是引誘,對于同性別的Omega來說卻是挑釁。

作為一個等級比她高的Omega,溫如星只要此時釋放出信息素就能完全壓制她,但在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完全收斂了自己的信息素,不讓對方察覺到自己的真實性別。

之後她就把那個Omega給趕走了,順便投訴了酒店。

“以及在來酒店之前,我還不止一次收到了匿名短信,是打小廣告的那種。”

小廣告指的是什麽廣告,成年人都是心知肚明,溫如星就懶得描述內容。時微悅聽見這話卻被口水嗆住,劇烈咳嗽了好幾聲,緋色漫上面頰,才在溫如星奇怪的目光中恢複了正常表情。

“一上來就拿我們兩個人開刀,這人肯定是熟人。”

“你怎麽知道?”溫如星問。

兩人誰都沒有把這個事情往“酒店治安不好”這麽簡單的方面去想,首先四季南島的治安屬于是高星級別,如果說沒有人暗箱操作,這種人是不可能進來的,更別提是悄無聲息進入時微悅的客房。

能夠随随便便進人客房,這一點已經很不可思議,放在但凡正常點的酒店裏都會很離譜,更別提是如此高檔的酒店。

但考慮到這是在古早小說裏視法律為兒戲的世界觀中,時微悅還稍微能理解一點。

而往她們兩個人的房間裏同時安排Omega,這種肯定不是單純的“小廣告”,而是想到她們在這個節骨眼子上出事。

這個時間溫如星已經進劇組了,時微悅也是來參加IP拍賣會的,只要她們倆任何一個人出事,都會對自身的事業造成影響。

除此之外,她們新婚還沒多久,要是都傳出了在同一個酒店,在同一個晚上各自叫Omega的醜聞,那樣必定會占據頭條新聞,掀起輿論的風浪。

悅興在拍賣會上肯定不屬于是特別強的競争對手,因此那些同行沒有必要冒着這樣的風險來搞她。幾乎是第一時間,時微悅就把同行競争的可能排到最底層,她覺得會同時盯上溫如星這位新秀編劇,和她這個落魄總裁的,很可能會是熟人。

“你最近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

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時微悅很快就否認了。雖然她不曉得自己是否得罪了誰遭此橫禍,起碼不能讓大反派知道這事,不然溫如星手中不得多了條自己的把柄了。

“那你來這裏幹嘛?”

“參加招商會啊。”

聽到時微悅理直氣壯的回答,溫如星兩條細長的柳葉眉一挑,潋滟貓眼裏流露出譏諷笑意,仿佛聽到時微悅和她開了個天大的玩笑。飯吃完了,溫如星就在手裏把玩着湯匙,此時湯匙被她敲在碗沿,“哐當”碰出清脆聲響:

“IP競标會?你?”

時微悅:“……”

原主是個放蕩的富家千金不問公司事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估計有不少人在會場看見她都會報以嘲笑,時微悅早就料到,對于這一點也有心理準備,但不代表她就能忍受溫如星的輕視。

兩人都是人嫌狗憎的反派角色,怎麽都輪不到溫如星來蔑視她好嗎!

時微悅忍無可忍地從手機裏調出正經的電子邀請函來,屏幕怼到溫如星眼前讓她自己看清楚。捏在掌心的手機忽然傳來消息震動,她也沒太在意。

直到溫如星目光慢慢上移,從注視屏幕下方邀請函的姿勢變成了與她眼神對視。自下而上看過來的那雙下三白眼就更明顯,靈動妩媚,還有說不清的笑意。

“你人緣不錯嘛。”

溫如星意有所指地“褒獎”了句。

她這話說的雲淡風輕,但也讓時微悅敏銳察覺出不對味來。拿回手機一看,卻不知安霜凡抽的什麽風,給她發了個提醒:

“下次的游戲,你別忘記來啊^ ^寶貝~”

“寶貝”後面還加個蕩漾無比的波浪號,與前面的顏表情結合像是在跟熟識的人撒嬌的模樣,看得時微悅一陣頭皮發麻。

一來她不太習慣有人這樣跟自己講話,尤其那安霜凡是原主的朋友,她和這人不熟;二來安霜凡一個有對象的人還跟其他女人這麽講話,就算兩人都是Alpha,那也不太好。

時微悅給安霜凡的備注就改成了她的大名,以防忘記,剛剛消息發過來的時候溫如星肯定看見了。安家在V城有頭有臉的,溫如星也身為上層圈的人士不可能不知道,當然也知道她并非單身。

只是這次不等時微悅張口解釋,溫如星就已經起身朝外走去,對于她們之間的交流只是開個玩笑,并沒要過問的意思。

畢竟兩人當時協議結婚,簽下的協議就是互不幹涉彼此。

女人纖細的背影慢悠悠走到門口,像昨晚一樣搭上了門把手,這次沒被喊住,卻主動把腳步停了下來,回過頭認認真真看向她。

“時微悅。”

溫如星喊了她的名字。

“有些時候,玩玩可以,人不要去作不該作的死。”溫如星站在門口,側過臉來看着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底笑意淺薄,“但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人是你自己的,你該清楚。”

話剛說完,溫如星就給她關上了門,只留時微悅獨自坐在原地看着滿桌的垃圾袋愣怔。

溫如星,是在提醒自己什麽嗎?

身為原書裏十惡不赦的大反派,溫如星這人一向很少講廢話,時微悅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傻白甜,自然能從她的語氣裏捕捉到異常。

溫如星口中的這個“作死”對她來說肯定不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不過時微悅現在沒時間再去思考。眼睜睜看着人走了,才想起來她忘記問溫如星到南島酒店的目的。

總不能和她一樣參加IP招标會吧?

**

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麽樣的小插曲,下午六點,聲勢浩大的IP競标會還是在記者的圍觀拍攝中順利舉行。

時微悅在前排看見了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傅霆深,男人坐在第一排的席位,手中端着一杯威士忌,頭發一絲不茍地用發油固定到腦後,露出飽滿的額頭來,盡顯小說裏的霸道總裁成熟風範。

她今天的裝扮自然也是量身定制,是一條很合身的禮服裙,精致的裁剪與手工裙褶勾勒出腰部的曼妙曲線,精致的妝容上鏡也不會顯得素淡,扛得住任何鏡頭機位的拍攝。

時微悅挺直了背部,坐姿端方,盡量讓人挑不出什麽儀态方面的毛病,面上表情淡淡,心裏卻忍不住在犯嘀咕。

小說裏與影視中豪門一擲千金的拍賣會,多數實際上就是富人圈子裏的游戲,與她想象之中還是有不小差異的。經過了毫無意義的繁雜儀式與主持人講話才終于切入正題,排在前面的幾個IP魚龍混雜,直到第三個起價比較高,有人象征性地較勁了兩下,就讓到了那人手裏。

對于那些人而言,這種東西大多數都是已經商量好了的,基本上最後花落誰家全都是靠一開始私下解決。

至于時微悅接手了這個項目之後,汪總也沒有把相應的人脈給她,一來是汪總對她已經仇恨,二來也是想看看她這個小丫頭年紀輕輕的手裏有沒有相應的人脈,到底要怎麽才能融入這個地方。

其實剛剛來到會場時,時微悅就能感覺到有些人看向她的目光裏不懷好意,多數都是譏諷與驚訝。

這些人并不覺得她能做好,那些蛋糕也早就在私下裏被瓜分過了,要拍出什麽價格來都是有了定論。待會多半會有人沆瀣一氣來故意給她提價,看她要是慫了,也便丢了面子了事,要是繼續幹下去,那就從中再撈一筆,總之對他們不會沒利益。

時微悅既然敢接手下這個項目過來,自然也就是做過最壞的打算。她要是一直因為畏懼而縮手縮腳,到最後勢必也會什麽都做不好,最後被淘汰。

從接手到開始之前,她問過許多人,那些人給出的意見有有效信息和無效,最終還是需要她一一去自己篩選抉擇。

在座的每個人對于自己想要的IP自然都是有想法的,有過意向選擇遞交,主辦方私下裏肯定也會透露情報,再交給這些商人們來自己交鋒。

第五個是時微悅提交了意向的,是當今市場上比較容易火的仙俠古偶,仙俠劇的改編需要大量成本資金投入,妝造、服道化和景設如果做不好,與原著背離太大都很容易出問題,可一旦能改編成功,也很容易沖收視率。

主持人報出了一個不低的數字,立馬就有人率先舉牌把價格擡了上去。

附近的人又有舉牌的。

價格慢慢在往上漲,每一次加價都是試探,時微悅卻能察覺到有隐晦的目光從四面八方朝這裏湧來,仿佛她的臉比這劇本還要精彩。

時微悅指尖狀似不經意動彈了下,報價的速度立馬就緩了下來,似乎是在等着她有所行動。

可時間一秒一秒流逝過去,時微悅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主持人拖長了的聲音回旋過後最終敲定。

“中場休息!”

IP走的是精品路線,不多,一共只有15個,一開始的只是試水。時微悅心水的這個仙俠劇本被人拿下以後并沒什麽反應,休息時間一共20分鐘,她也不急,慢悠悠就朝外面走去。

溫如星的确沒參加這場IP競标,但此時電腦打開,一個窗口連接着會議室,另一個窗口則是開着官方的現場直播。

視線不時落在那道纖細窈窕,與周圍大腹油頭的中年男人們格格不入的身影上,溫如星指尖輕敲在桌面,面色平靜,并不顯山露水。

直至中場休息直播轉場廣告的時候,坐在電腦前的女人才溢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

“如星?”

藍牙耳機裏傳來的疑問聲讓溫如星回過神來,掐掉直播間把線上會議室放大,在正式開始之前,才回應了句:

“沒事,只是從前覺得她挺蠢,現在忽然覺得蠢的好像另有其人。”

**

時微悅原本只是想出來上個洗手間再回去,卻沒想到在大門口看見一道有點眼熟的身影。年輕女生嬌小的體型,還有和會場格格不入的穿搭很突兀,時微悅擦幹手走上前仔細一看,好像是葉嘉蘭。

葉嘉蘭用紙巾捂着嘴猛地打了個噴嚏,然後似有所感地回過頭,恰好撞上時微悅的視線,眸中露出訝異。

時微悅本來沒打算去和她打招呼的,但都被人看見了,畢竟葉嘉蘭幫過她的忙,還是女主,直接無視不太好。就走過去,禮貌地朝對方颔首。

和許多古早風格言情小說的女主标配一樣,為了提升男主的蘇感,葉嘉蘭的配置相比傅霆深就要差了很多。草根出身、大四還沒畢業的年輕新人演員,被男主這個伯樂賞識以後不顧身份差異對他産生了好感。

上次簡單接觸過後,時微悅就發現了,雖然葉嘉蘭和她原本的年齡也差不多大,心智相比之下卻要單純許多。

不同于時微悅的心機圓滑,葉嘉蘭單純懵懂還有一股沖勁,純純的灰姑娘人設。此時此刻,灰姑娘女主還記得她給的稱呼呢,看到她,立馬小聲喊了句:

“微微姐!”

秋末冬初的夜晚天氣很涼了,葉嘉蘭是Omega,呢子大衣的裏頭穿的居然是白襯衫和長紗裙,這樣的搭配顯得女主身段好看,但美麗“凍”人。

別說是Omega了,Alpha的身子也不一定扛得住這樣造,而且看她手和臉凍的通紅,估計是剛剛進來的。

時微悅問她:

“你來這裏做什麽?”

“傅總說今天晚上有初雪,可以跟我一起看的。”

葉嘉蘭身為女主自然生得清麗可人,軟白的臉頰上有兩只小酒窩,笑起來很甜美。在提到傅霆深的時候,小姑娘眼裏像盛着光,為容顏更添一抹嬌豔。

檢測到劇情進展的系統同時也在時微悅耳邊注釋:

【按照書本劇情發展,這裏會是男女主一個誤會的開端。今天晚上傅霆深和溫如星兩個人都在酒店裏,有事情過來找男主,傅霆深事業心很強,聽說溫如星是有正事要找自己,就忘記了與女主一起看初雪的約定。】

【初雪下起來的時候,在這裏久等而凍感冒的葉嘉蘭眼睜睜看着兩個人俊男靓女并行,自尊心受創,默默離去。當天晚上與聊完事情、又處理了一些文件的傅霆深這才想起了葉嘉蘭,葉嘉蘭在雪地中站了很久,回去以後就發燒了。】

時微悅:“……”

槽點太多,她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男女主這牽扯不休的愛情呢,在她看來很傻逼。她也看不出溫如星那個兇巴巴還傲氣淩人的壞女人到底能看上傅霆深哪一點,男主這狗樣,要是跟溫如星在一起,怕不是早被她給削了。

她這人向來不愛管閑事,葉嘉蘭明擺着的戀愛腦,估計勸人走人也不會聽。但為了能茍下來,她得跟女主為善,起碼提高一點印象分。

時微悅想了想:

“你能不能幫我個忙,我做PPT的電腦放在酒店裏面了,裏面有個資料我需要,但現在沒空再去拿了。”

雖然這話像是把女主當成一個跑腿的,但時微悅目前也想不到別的辦法了。葉嘉蘭果然露出猶豫神色,因為也不知道這拍賣會什麽時候結束。

見她在那猶豫,時微悅以退為進,立馬道歉: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太麻煩你了,我還是自己先慢慢撐着吧。”時微悅笑容略微苦澀,長睫垂下,“我第一次來,也不知道他們的報價是多少,也怪我太緊張了,把情報放在PPT裏面,那個文件上了鎖,也不方便轉移……”

時微悅裝霸總不算很強,多年白蓮積攢裝可憐的功夫倒是一流,葉嘉蘭很快就心軟,連忙道:

“時總您願意相信我的話,我現在可以過去幫您!”

按照系統所說的劇情,等到拍賣會剛剛結束的時候,傅霆深那個垃圾并沒有及時聯系她,甚至就算女主在這裏等着他也不知道,等到把自己的事情給忙完,才想起來這個姑娘。

那時候葉嘉蘭如果一直接不到男主給她的準信,應該也不會出來,這樣就算錯過了,也不會覺得是她的事情耽誤了自己。

時微悅把房卡和電腦密碼給了葉嘉蘭,葉嘉蘭身負重任,立馬就往住宿處狂奔。

時微悅敢這麽做是因為她大致浏覽過原書劇情,葉嘉蘭這人就是比較戀愛腦,沒什麽人品上的大毛病,而且她的那個情報文件夾其實也沒啥用處,其他有機密的當然是上鎖了,輕易打不開的。

葉嘉蘭果然比較有分寸,進了她的房間以後,立馬就把電腦給搬了出來,到公共休息室裏面去,并沒有在她的房間裏辦公。

葉嘉蘭一直在把文件傳輸給她,實時分享着。時微悅回到會議廳的時候,看見傅霆深朝自己看過來的眼神,面無表情地對視回去,就見男人默默移開了目光。

過了一會,時微悅心水的幾個IP裏面有兩個都被人拿下,還剩下的裏面有兩個她覺得還不錯。

在前面幾輪觀察過後,時微悅也大概摸清楚了報價的規律,雖然并不能完全分清楚對方是真報價還是假提價,但也有了初步的摸索和認識。她舉一反三學得很快,接下來也開始跟那些人競價了,不過出的都沒有太高。

在發現她沒有那麽容易上當之後有幾家就已經放棄,不過也還有不少人惦記着她是時家的二小姐,手裏肯定是不缺錢的,萬一腦子一熱把這價錢給哄擡上去,他們就能從中趁機撈一筆。

等到想要的某個IP時,時微悅競價開始認真,那幾個人立馬就如聞到了肉味的蒼蠅似的,在隐藏的競争對手裏跳了出來攪渾水,開始和她競争報價了。

起初只是用10萬小小試水,見她還在往上加,一個人直接就擡了50萬上去。

大IP和普通的劇本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首先就自帶流量,有不少人都會想接下這塊餅,因此區區幾十萬的交鋒并不算太大數額。

價格在逐漸往上攀升,時微悅似乎也已經進入狀态,敲板的速度越來越快。價格超出了有的人承受範圍,畢竟一個IP除了競争以外,後續還要考慮其他方面的投入。

和時微悅叫板的依舊不算少,真假難辨,并沒有人有十足把握能揪出在場誰是真心誰是攪水。

價格來到600萬。

對于IP劇本來說,這也是個不低的數目了,接下來的拍板很容易一錘定音,幾方都比較謹慎。

雙方都在來回試探,主持人聲音拖的越來越長,時微悅視線平靜看向前方。她坐的位置靠中間,前面其實早就能盡收眼底,這幾輪下來,她大概揪出了幾個人,其中有人已經收手。

“603萬!”

一道男聲喊出,是在她斜後方的人,長豐娛樂的太子爺。時微悅像是受到了鼓舞,立馬報價:

“607萬!”

“610萬!”

“620萬!”

時微悅猛然加上去的10萬在這小心翼翼的權衡中無異于是一個小炸.彈,讓周圍的心思再次浮動起來。如果這個時候沒有人接下,時微悅就得拿下這個IP,拍賣會沒有反悔的規則,除非是主辦方直接高價回收。

正在看直播的廖小婷雖然對于拍賣行情不懂,但依舊捏了把汗。她本能覺得這個IP價格有點虛高了,如果小時總接下來卻沒能打理好,投入的損失就不止是六百多萬,而是上千萬甚至難封頂。

畢竟請演員、導演之類的又是一筆費用,時微悅總不能買,買來玩吧?

按照小時總的性格好像還真有可能。

“625萬!”

在全場屏息等待競拍價格的選定時,主持人拖長的最後一聲中,終于有人開口再擡了價格。這部劇的IP其實和他有所聯系,本來沒有那麽高的價格,卻盯上了時微悅這頭肥羊。

他之前就買通人在時微悅面前提過幾次這個IP,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大小姐看起來好像挺有興趣的樣子。今天看見時微悅願意開價,李宗譚想賭一把。

他面上平靜,掌心卻都是汗。李宗譚是某位的私生子,家裏那位也知道他的存在,要是能靠這次收攏資金,就能不再受到牽制。

李宗譚心裏默默念叨着,視線沒敢亂飄,卻有不少看戲的人牢牢盯住時微悅描摹精致的紅唇。女人端坐優雅,在主持人的目光下依舊從容,最後一聲錘音砸下,坐在中央的女人才淡然出聲:

“哦,讓你吧。”

像是頑劣的大小姐玩到最後失去了興致,雲淡風輕地把這個機會丢了出去,李宗譚的心卻因為她的拱手相讓而倏然跌落谷底,恨不得站起來大罵髒話。

接下來的一整個拍賣會,時微悅都沒再出手試探過一次。

15個IP售罄或是被主辦方回收,拍賣會的流程就大致結束,直播也在此告一段落。最後收尾是自由買賣的時間,有一些在後排一直沒吭聲過的小編劇也會拿出自己的本子來碰運氣。

對于在場的名流而言,這些小編劇并不算上檔次的名聲首先就會被排除在外,多數進來的也就是幻想着能天降餡餅罷了。确認直播間已經全面關閉,記者也被清場以後,時微悅才看向那些或是緊張或是期待的陌生面孔。

那些人沒料到小時總會親自過來,頓時膽子大點的已經上前去主動推銷了,更有甚者,編劇裏也有想走捷徑的人在,仗着自己這張臉生的還算不錯,對時微悅秋波頻送的。

時微悅最終選擇了兩個校園本、一個現代劇和一個古裝探案網劇劇本,打算收下回到住處去慢慢看。不過這一來一回也耗費了些功夫,等到人真正散盡,已經是接近夜裏零點了。

今年M城的第一場雪悄無聲息地飄了下來,清冷的風席卷起潮濕的雪花,落在身上就被體溫融化。是小雪,黑夜裏飄着看不太清,只能看見黑的白的分明,路燈下像鹽粒,但很快又變成柳絮大小,雪在加大。

葉嘉蘭給她發消息是在半小時前,拍賣會的正式流程剛結束,她就把電腦還回去,錄制了視頻給時微悅确認,又幫她關好了房門。

葉嘉蘭還說在原地等她。

時微悅看着那條消息,愣了下。

等她小跑出去的時候,還真看見了在原地等候的葉嘉蘭。身子單薄的Omega伫立在大廳裏搓着手,有些忐忑地望着門,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連忙迎上時微悅。

看着姑娘微微泛紅的眼眶,時微悅其實就能猜到了大概是怎麽一回事,心裏有點感慨,但還是明知故問道:

“你怎麽在這裏?傅霆深呢?”

聞言,葉嘉蘭吸了吸鼻子,先是猶豫地頓了兩秒,才用壓抑着哭腔的語氣回答她:

“傅總沒有聯系我。”

按照女主的性格,男主不主動,她肯定也不會好意思主動打擾他。葉嘉蘭也沒轉過彎,房卡丢前臺給時微悅發消息她就能回去了,偏偏還非得親自送她手上來。

時微悅“想了想”,柔聲“安慰”她:

“你別難過,可能是他今晚有別的重要事情,太忙了,忘記通知你了吧。”

“也許吧。”

聽到她的安慰,葉嘉蘭心情卻一點也好不起來,原本單純的難過中卻衍生出了一點複雜意味。眼眶還有點發酸,為了不在時微悅面前丢臉,葉嘉蘭忙說自己還得回劇組,明天下午有拍攝。

葉嘉蘭是劇組女主角,今天能争取到機會出來也不容易,但來回折騰肯定更影響拍攝狀态。再說這姑娘到底也是幫了自己,時微悅再怎麽樣也不好意思真的用完人就丢,于是把她喊住了。

十分鐘後,目送葉嘉蘭進了樓底下新客房的時微悅才回到24層。天驟然降溫變冷,凍得她都沒什麽困意,打算去天臺吹吹風再認真看會劇本。

誰知剛一推開那扇門,就在漫天風雪中捕捉到一道熟悉身影。

身上罩着寬大搖粒絨袍子的女人伫立在隔壁的陽臺上,隔着透明的玻璃能看的清晰。溫如星披散下來的長發被風吹的亂舞,額前劉海發型也都亂了,手裏端着白瓷茶杯,衣衫齊整。這兩座房的陽臺都是半開放式,可以自己操控窗戶開關,中間也有簾子遮擋。

溫如星沒拉簾,但沒注意到時微悅的身影。直到她走近了,敲敲玻璃門,碰出的清脆聲響讓女人回神,對上時微悅的視線。

時微悅脫口而出:

“你沒……”

“我沒幹嘛?”

時微悅語塞,她總不能直接問“你怎麽沒跟傅霆深在一起”吧?于是改了口:

“你還沒睡啊。”

溫如星指尖在摩挲着杯口,順着被口紅染上的邊緣擦過,聞言竟是笑着“嗯”了聲:“孤寡閑人。”她頓了頓,“不比你,走到哪都有美人相送。”

這就是意有所指了。

時微悅今天和葉嘉蘭見面,會場裏八卦可能都已經傳開了,但她跟葉嘉蘭言行舉止都很妥當,這些人總不至于看到個Alpha和Omega站一起就亂造謠吧?

再不濟最多就是她讓葉嘉蘭來她房間裏拿了電腦出去,可那時候她也不在房間,能稱得上什麽暧昧嗎?溫如星又是怎麽知道這消息的?

見她沉默着不回話,溫如星覺得沒趣,回頭繼續望向外界的飛雪。時微悅盯着兩個陽臺之間阻隔的透明玻璃看了看,心頭思緒百轉千回。

須臾後,中間的那扇門被輕輕一推竟是開了。

時微悅就這麽從容走到她的面前,含着笑從她手中接過了瓷杯。白瓷杯還有唇印沾染的溫熱殘餘,女人纖細的手指從下方蕩過去,嗓音低而柔:

“女人,你是在為我吃醋嗎?”

這句本該油膩的霸總臺詞被她念的多轉了幾個彎,多了屬于女性的柔婉,讓人聽起來就不再那麽反感。時微悅比溫如星高,說話時是稍微低着頭靠在她耳邊說的,免得話音被寒風吹散,可卻又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很近,也不至于沒禮貌地貼上。

溫如星擡起眼來,就撞上她帶着笑的視線,仿佛只是與自己開個小小的玩笑,用溫柔又頑劣的語氣。

“不早了,睡覺吧。”

不等溫如星回答她,她也不需要溫如星的回答,就在對方單薄的肩背上拍了拍,示意她可以回去。到了現在,時微悅也沒問她來南島酒店的目的,只是那分明的界限在兩人之間不知什麽時候似乎被打破了。

白瓷杯的餘溫也被風吹得飄散,溫如星把最後一口紅茶飲盡,慢悠悠回了房間裏。過了一會,時微悅洗完澡出來以後,就收到了她發過來的信息。

“四季南島的背後投資商裏面,溫豪占股7%、安之延占股14%,最大持股人是明面上的房岳池,還有一些都是更小的份額湊起來的。”

溫如星的說話風格依舊是不大愛講廢話,信息給的簡潔利落,讓人一看就明白了。

溫豪是溫如星的一位表哥,安之延則是安霜凡的親哥。關于股份構成,在這個世界的慣例是在百科上只公布最高持股人和法人代表等,其餘的一切看自願。

要查也不是不能查出來,就是浪費時間,溫如星這屬于是把範圍直接圈出來給她了。房岳池是房地産大鱷,不可能參與到小輩的小打小鬧中,她的目光就可以直接鎖定在溫豪和安之延身上了。

說到安之延,時微悅就想起他妹妹安霜凡邀請自己周末去玩游戲,幾家算是在一個交際圈內的,即使算不上很好的朋友,對于正常人而言,撕破臉應該也是沒什麽好處的。

難不成是溫豪幹的?

這點她推測倒是有可能,畢竟上次去溫家她沒給那些人臉,礙于她還算是時家人,即使沒那麽受重視,他們也不敢當面開罪太狠,只能私下裏報複回來。

時微悅現在就越想越覺得有理,那些人做事的手段本來就如此奇葩。只是這樣的話,大反派為什麽要把消息透給她,而不是自己親自出手?

在吹頭發的時候,時微悅站在那想了一會,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先去搞那些劇本的事情了。

第二天溫如星也回了劇組,兩人似乎在這裏并沒遇見一樣,日子還是像往常一樣正常過着。

在那幾個劇本當中,時微悅最終敲定了兩個,一個是大女主現代劇,另外一個則是校園群像,都是小成本網劇。

她做下這個決定時也是深思熟慮了的,現在公司不一定能承擔得起再撲一個大制作帶來的損失,網劇倒也還在她能承受的範圍內。火了就能賺,失敗也還可以承受,不至于一下就把公司更推向絕路。

雖然這樣的決策可能會讓有些人不理解,但權衡利弊過後,時微悅還是決定就先這麽定下來了。

IP招标告一段落,時微悅回去的時候,安靜了一小段時間的汪總也試探性地朝她提起了離職。

大腹便便的油膩男人表面垮着臉,一副愁苦悔恨交織的樣子,向時微悅傾訴人到中年養着妻兒是如何如何不易,實際上心裏憋着一團火,恨不得将坐在老板椅上悠哉聽他敘述的女人給一口吞了。

時微悅朝那位“池姐”要了偷拍視頻後,雖然池姐再三表示自己絕對沒有二心,汪傑卻還是記恨上了她,并且把自己的敗露歸咎于池姐偷偷朝時微悅打小報告。

他官職比池姐更高,這些日子也沒少給池姐苦頭吃,明裏暗裏使絆子。池姐自然要想後路,可業內的人脈沒汪傑這個老狐貍廣,下家态度模糊,少不得是受汪傑挑唆。

二人一怒之下就上演起了狗咬狗的好戲,長達半月之久,時微悅也在這段時間慢慢理清楚了公司內部的混亂關系。

如果說公司的賄賂風氣是慢慢形成,以色相陪酒這條潛規則就是汪傑這個領頭狗率先強下令的。察覺到時微悅想辦自己,汪傑臨走之前也想從悅興身上咬塊肉下來才肯罷休。

時微悅自然不會遂他願。

這段時間她收集了一些離職人員的信息,在這段時間拿到不少汪傑的桃色證據,首先把能發的一并給了他老婆。兩人現在正在打離婚官司,不出意外汪傑必敗無疑。

于是面對汪傑聲情并茂的講述,時微悅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卻盛着冷淡情緒,直接出聲打斷了他的表演:

“汪總是下家找好了嗎?”

汪傑被她噎了一下,時微悅步步緊逼不讓:

“悅興沒有強留人的習慣,汪總既然那麽想走,就算是元老,這也總不能把汪總困着吧?”

她一口一個“汪總”叫的可比之前尊重多了,可汪傑這只老狐貍如何感覺不到,這死丫頭是想查辦他的意思。

都說千年的狐貍比鬼精,但想在圈子裏混的如魚得水,那也得是在身邊都是“聰明人”,沒人轉不過彎的情況下。他以往在公司裏犯的混事可不止這一次,多數人都是睜只眼閉只眼,他也會小心翼翼踩着線,或是胡蘿蔔加大棒地威脅,或是欺騙誘惑,總歸是一定要聽到藝人說出“自願”的。

但事情做多了,把柄肯定會有,時微悅要是想翻舊賬他也躲不過。汪傑在某些方面也算是個聰明人,當時并沒有和時微悅起争執,而是冷靜下來,離開了辦公室。

兩天後,悅興一直低頻率營業的官博卻發出一條處罰公告。

【經舉報,管理部門副經理汪某濫用職權,長期逼迫、挑唆旗下工作人員以不正當手段競争,強烈違背藝人意願,經商議,悅興娛樂對副經理汪某做出開除決定并進行起訴,追究法律責任。】

接下來是排版清晰的長文字,出自時微悅之手,清楚羅列了汪傑的各項罪責,玩忽職守,并且在末尾列了法律咨詢與法院起訴單。

悅興從一開始的備受矚目到後來逐漸退出大衆視野,其實不過也就是這兩年的功夫。電子時代的話題更新換代非常迅速,悅興以前受到關注也不過是因為網友想看看這位大小姐能翻出什麽風浪來。

但後來這個投入這麽多的公司并沒有出現能讓人耳目一新的作品,瓜還有不少,時二小姐也是個從來不管事的,衆人對于悅興的期望也就漸漸降了下去,直到後來幾乎是查無此公司。

但悅興好歹粉絲量還是有百萬的,在這條公告發出去之後,關注了的人突然發現首頁出現了這麽一條正經通知,激發了吃瓜的本能。

尤其是寫在備注下方的賠償方式,更是激發了不少讨論。

【離職人員違約金全部退還?真假的?】

【這位大小姐總算是要做個人了?】

【吃到了營銷號的補充放料,要是真的話,這汪傑真不是個玩意,我以前有一個很pick的練習生,在選秀遇到黑幕沒能出道成功,來悅興以後被汪傑逼走了,MD,這些人真的很惡心】

【天吶,汪傑打擊人真的有一手的,這是PUA吧?】

【爆自己公司的瓜?怕不是想把自己做的推到那人身上然後美美洗白吧】

【指不定是想出道呢,現在地主家的醜兒子醜女兒砸錢給自己捧出道了來辣觀衆眼睛的還少嗎?】

起因是那條長文章的末尾備注了對于汪傑事件以及疏于管理的補償方法,其中一條就是把離職藝人的解約金退還,以及對其他工作人員的賠償。

且不提公司主動查明道歉算是少有,藝人的違約金一般都不會是小數額,如果真的能落實,起碼對于那些被傷害到的人也是一種補償。

這畢竟是原主放手不管才欠下來的,時微悅只能盡自己所能幫她償還部分,至于更多的,也不是簡單的物質就能解決。

随着一條“#娛樂圈的背後有多少內幕#”的詞條開始上升,悅興娛樂的熱度一同飙升起來,有營銷號爆料或真或假的那些圈內手段,也有藝人借着這波熱度發了些引人遐想的文字,又秒删,惹得揣測不斷。

這次時微悅如此果斷地炒了汪傑鱿魚,倒是讓手底下那些人安分不少。動了真格,那些人也就學乖了,起碼這段時間沒再露出馬腳,一個個連開晨會打卡都積極了。

時二小姐雷厲風行的手段讓那些人也沒敢反駁接下來的拍攝計劃,時微悅這段時間就親自在公司裏選了合适的演員,自己慢慢篩選導演來操刀。

悅興是時襄靈幫助原主建立起來的,自然關注也不會少,時微悅最近在公司裏動作不斷,時大小姐有所耳聞,還打電話來問過一次。

時微悅的回答溫和也不失堅定:

“別擔心,我有分寸的,姐。”

其實時微悅不太懂時襄靈那麽關心悅興的原因。

這公司雖然當初投資不小,但這姐姐對妹妹寵的簡直是無法無天,按照她的想法個性,應該是她,哪怕把這個公司給敗沒了也沒事,反正也有家裏來兜底,又何須再花時間牽挂着?

但時襄靈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在問過兩次之後似乎是怕她覺得煩,才沒有繼續提起。只是過些日子又告訴時微悅,自己快要回國外,讓她帶着妻子回來看看,大家一起聚個餐。

時襄靈稱不上有多喜歡溫如星這位妹媳,甚至有點不太看得上,畢竟溫家當時說的是與他們聯姻,實際上心知肚明,只是借着時家的力幫他們渡過難關而已。

溫家的難關早在兩人訂婚的時候就被解決了,不過是一些資金回籠的問題,卻讓曾經能跻身上流家族的溫家鬧到了得賣女兒這種程度,溫如星以往和時微悅也沒任何感情基礎,甚至兩人都沒怎麽打過照面,最多也就是知道長什麽樣,卻是就這樣不聲不響地同意下來。

二人婚後,時襄靈多次問過自己妹妹與溫如星的感情如何,除了最近一次,得到的都是敷衍的回答。

最近一次問是在時微悅穿過來以後。

考慮到未來自己這位老婆會黑化,再加上兩人約定好在外起碼得僞裝好關系和平,時微悅回答她的是一句“倒也還行”。

為的這句“倒也還行”,時微悅厚着臉皮把溫如星從劇組裏給叫了出來。

時微悅這段時間其實忙得要死,在公司裏每天被各種事情弄得焦頭爛額,還要接受系統不時的催促,讓她“履行人設”,給時微悅整煩了,一次次的,終于忍受不住怒怼系統:

“你看不見我在認真工作?霸道總裁重要的是霸道嗎,是總!裁!”

這破爛系統根本不懂霸總文學的精髓所在,又不是随随便便哪個人紅眼給命都能撩到美人動心。那些小說裏描繪的動不動坐私人飛機去巴黎吃個下午茶、再去欣賞倫敦日落、沒事跑去夏威夷度假享受陽光浴的形容,都是普通人對有錢人生活毫無邏輯的想象而已。

真正的總裁怎麽可能跟個只會拿家裏錢裝逼的富二代一樣,閑的沒事會議暫停給女人打電話,不說是日理萬機,一天上百件事總是得有的吧?

為了能騰出一天空出來,時微悅這幾天被迫開始喝冰美式,糟糕的味道在口腔中流竄,順帶也能刺激大腦精神起來。

周五的這晚,時微悅親自去接的溫如星,像一對尋常妻妻一樣,從車上下來等她。一看見女人窈窕的身影出現在遠處,立馬就邁開步伐迎了上去。

一束藏在身後的鮮豔紅玫瑰引得周圍人議論紛紛,劇組裏的年輕工作人員多,尤其是小姑娘,就沒幾個不愛八卦的。

時微悅身段保持的好,筆直長腿踩着厚底白皮靴,顯得比例更出挑。天氣漸漸冷了,Alpha身體好,外面就罩着一件深米色毛呢大衣,內裏的貼身毛衣也是純白,沒有過多繁雜修飾,更突出女人自然曲線的優越。

或許是造物主在兩者之間的平衡,女性Alpha獲得了更強身體力量的同時,曲線就多數不如Omega那麽柔美,尤其是前胸,有不少Alpha都是首字母的罩杯。

時微悅的身體曲線不算很誇張,可卻屬于那種得天獨厚的Alpha,換句話說,就是天生自帶“長發姐T”感,純欲魅惑把控得當,尤其吸引年輕姑娘。

光是從車上下來再走到溫如星面前的那一路,時微悅就收獲了無數的注目禮。直到站在她面前将玫瑰花束遞上,再順其自然攬過女人的肩,溫如星被她扯過去,貼上懷抱率先感受到的就是綿軟溫度。

溫如星渾身像是電流竄過似的微微發麻,很快就佯裝正常反應,将動作改為挽着時微悅的手臂,順勢将花擋在了兩人中間。

新鮮的紅玫瑰顯然是剛采摘修剪過不久,還含着醒過的晶瑩,紮手的倒刺被細心修掉,捧在掌心,鮮豔的紅色與女人白皙的手指相襯,顏色愈發分明。

自從兩人結婚以來,圈內相關的傳聞就在八卦這對雙A妻妻,Alpha和Alpha有天生的磁場不合,就連AB、BO戀情都算罕見,時微悅和溫如星都是強勢的性格,就更激起其他人的好奇心。

但傳聞中桀骜不馴的時二小姐,此時看向妻子的目光卻柔和專注,眼中蘊含着外人看來也藏不住的情意。

直到亮紅色的SUV在矚目中緩緩駛離了劇組所在地段,眼前的風景開始加速倒退時,溫如星才把懷裏那束玫瑰花放下。

本來是想随意往後座丢的,但這束玫瑰選的好,顏色又紅又正,嬌嫩纖薄的花瓣如此脆弱,卻又蘊含着生機旺盛。溫如星想了想,還是把它給擺在了腿上。

反正也不占地方。

兩人一路無言,溫如星照常在車上也沒閑着,拿出了她的iPad仔細閱讀放大了的文字。時微悅開車以前沒有放歌的習慣,但現在打開了藍牙音箱的純音樂歌單,見溫如星沒什麽意見,就點下了随機播放。

《Just for love》的前奏回蕩在車內,到家的時候,時微悅停車,随機的那首BGM是《夢中的婚禮》。

時微悅還在腹诽怎麽今天這歌單都是愛情相關的主題,弄得一路上氣氛有點尬尬的,卻忽然聽到女人清脆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溫如星撈起那束大紅玫瑰下了車,沒關車門,就虛虛靠在車窗邊上似笑非笑看她:

“風頭出夠了?”

“你不喜歡嗎?”

時微悅立馬反問她。溫如星大概一沒料到她會忽然這麽問,二也沒做好準備,在女人湊近的瞬間向後退了一步,卻牢牢地貼上了開着的那扇車門。

漂亮的五官在面前突兀地放大了,溫如星第一次那麽仔細地看她的眼睛。時微悅生了一雙大而清亮的桃花眼,注視人的時候微微垂下,似是天生就有種撩撥人的深情。淺淺笑意彙聚在深蜜糖色的眼底,一直流淌到嫣紅的唇。

她的唇形也很美,甚至比小巧下颌的線條更為流暢,是種不笑而有點上揚的感覺,所以即使是Alpha也并不會顯出一點兇相,像是披着狼皮的白兔,頂着軟甜無害的外表跟随獵物,等到獵物反應過來的時候,早就在懷抱中無處可逃。

時微悅白皙修長的五指擡起,果斷捂上女人的眼,阻止了視線的無端飄蕩。

溫如星的下一步動作被她截斷,另一只手與其十指交扣,擡起小臂摁上了車窗。所幸這車門十分牢固,才能經得住被兩人折騰倚靠,待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時微悅已經依着本能,将自己的氣息覆在大反派的唇上。

甜的。

還很軟。

有些人的某種能力可能還真就是天生的,時微悅估計自己上輩子可能是個資深姬佬,不然也不會能無師自通地在唇齒交纏中很快占據攻勢索取對方。她吻得認真細致,很快也就學會了換氣,兩個女人溫軟的唇瓣相貼,勾出暧.昧連黏與啧啧水聲,吹拂着發絲的風有了實體都要臉紅心跳。

如何把自己的優勢發揮到極致,時微悅很懂,片刻後就松開了對溫如星雙眼的阻礙,任由在視線的碰撞下,讓對方率先淪陷,她再次進攻,全然沒有意識到竭力控制信息素的Omega已經處在半崩潰的失控邊緣,力量在她的禁锢下一點點凋謝。

正當兩個女人在車門後糾纏不休時,被時襄靈派來接人的管家看見路燈下的身影,頓時剎住腳步,被燙了似的趕緊往回去。

“人還沒到麽?”

看見管家獨自一人回來,正在插花的時襄靈擡起頭來問了聲,在得到管家隐晦的回答後先是一愣,旋即點點頭,頗為理解地笑了下:

“小別勝新婚嘛,溫……星星現在大多數時間都在劇組裏泡着,估計平時是沒什麽時間陪悅悅的。”她想了想,“反正今晚我爸還沒回來,就等她們什麽時候餓了,直接叫廚師做送過去就好了。”

時家人口簡單,起碼在他們這一家子裏沒那麽多規矩,原主回家非常随性,基本上是想幹嘛就幹嘛的,甚至做飯阿姨得24小時等待,半夜爬起來給她下面條吃的都有。

管家點頭。

**

到最後見大反派有點喘不過氣來,時微悅生怕玩脫了惹得對方發飙,這才踩着底線松了手。出乎意料的,溫如星反應很平靜,只是喘着氣瞪她一眼,調勻呼吸片刻後沒好氣地問:

“房間,往哪走?”

兩個人回家肯定不能還分房而睡,那被看見了不太好,恰好就坐實了兩人不和的傳聞。時微悅在記憶裏搜索一下,帶她找到路,簡單的行李和伴手禮當然是有傭人幫忙處理,兩個回房間以後有人通知了管家,這頓飯就是在房間裏吃的。

吃的也很簡單,就一人一碗意面,相對而坐沒多言,氣氛反而比在車上的時候更加尴尬了。直到有人來收拾了碗筷,又過了會,天色不早,時微悅收拾好傭人送來的行李箱,拿出睡衣打算去洗澡了,溫如星才問了句打破沉默。

她問:

“我睡哪裏?”

“睡……”

時微悅還真不知道應該讓她睡哪裏,這裏沒有沙發,要想分開來的話只能打地鋪。其實床夠大,只是沒有旁的被子,要想分開的話,不越過中間那條線也不行,只是自己現在開口倒是顯得好像有什麽心思似的,畢竟兩人現在的關系似乎也并非像是之前那麽純潔。

她們才剛剛接過吻呢。

至于剛來到這個世界時與反派就滾了床單這件事,時微悅已經自動忽略了。當時的情況是迫不得已,而且溫如星自己也說過,當成那件事沒發生就行,是她主動提起離婚,而溫如星不願意離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都滾過床單的人了,真的還要那麽在意這些嗎?

正在胡思亂想時,手機卻滴滴滴發來了消息,時微悅還沒來得及查看,就聽見溫如星輕飄飄吐出幾個字:

“喲,情聖。”

誇贊文人名字裏帶個“聖”的,多半都是極高的贊譽。可被溫如星這麽陰陽怪氣地說出來,前面的是個“情”字,自然并不是誇贊她的。聽這女人的語氣時微悅就覺得不爽,當下反駁了句:

“你才情聖。”

她上次的體檢報告單直接丢電腦包裏還沒拿出來,這次回家也帶電腦了,時微悅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就把報告單掏出來,怼在溫如星眼前讓她看的清楚,自己可是個清白的Alpha!

報告單那張紙飄飄悠悠落在床尾,時微悅不滿地輕哼了聲,脫了外套就朝浴室裏走去。卻沒見女人的神色從起初的茫然逐漸轉變,紅暈染上白皙耳廓。

……

溫如星洗完澡的時候,看見女人已經上了床,穿着一身雲灰色的幹淨睡衣,身上藏着洗發露若隐若現的香。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

和許多Omega不同,溫如星的思想開放,實際上只要做好措施提前服用抑制劑,不标記的情況下,女性Alpha和女性Omega親近的風險比男女Beta還小。

溫如星纖細的手指狀似不經意拉了拉衣裳一角,就露出雪白渾圓的肩頭,踢掉拖鞋,從另一側上了床。那盞夜燈被拉到最暗,暗色滋生出的暧昧在黑夜中增長,另一點刺眼些的光是來自時微悅的電腦屏幕。

作為一個從來都不是很有耐心的人,溫如星有點不耐煩了,擡腳輕輕在旁邊人小腿上踹了下。蜻蜓點水的一剎比起踹其實更像是蹭,溫熱的觸感掠過,果真成功打斷了時微悅。

戴着眼鏡,正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的女人迅速瞥了旁邊空氣一眼,甚至都沒來及往下看到位,立馬邊收拾邊問:

“你現在要睡了嗎?要不我去書房?”

手放在領口的溫如星:“……?”

幾分鐘後,坐在卧室自帶的那間小書房內的時微悅聽到系統播報聲在腦海中響起:

【宿主,反派現在對您産生了強烈的欲望。】

時微悅敲字的手指頓了下:“哦豁?”

系統:【她很強烈地想刀了您。】

時微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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