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章
第 71 章
悅興這幾天內部格外安靜。
時微悅沒有把私生活帶到正事上來, 在公司裏還是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只是多了點郁郁寡歡。有人提到溫如星和她開玩笑, 提了幾次,這些人精就敏銳地發覺到時總情緒不對。
于是“溫總”成了目前悅興的禁忌話題。
飛鳥sk
悅興內部的風氣好,老板不摳搜,更不壓榨員工,自然也就很少有人會私下裏去議論時微悅的私生活和個性,有也只是說好。
但時微悅明顯感覺最近自己的狀态不對勁。
她有每天早上喝杯咖啡提神的習慣,秘書會在早上九點準時送一杯加少量糖的卡布奇諾進來,冬熱夏冰,可都等到涼透了她才想起來喝。
熱咖啡和本身就是冰的咖啡不一樣, 由熱轉涼口感肯定會下降。開會偶爾也會神游天外,好在不是什麽太重要的內容,大多數時候她也會勉強自己去認真聽,可狀态還是不如從前。
明明前幾天還是春風得意,一朝之間落寞下來的差距讓時微悅很是不好受。平時公司裏其他人開開玩笑, 她也會附和兩句, 現在聽着年輕女孩子們的歡聲笑語, 卻沒了任何想要融入的心情。
那天快要到下班時間前, 葉嘉蘭結束了表演課主動推開了她的門:
“時總,您現在忙嗎?”
“還好,”時微悅以為她是有什麽事, 停下手上工作,問,“怎麽了?”
葉嘉蘭似乎是有點糾結, 但猶豫了一下,很快也就下定了決心:
“您和溫總是鬧矛盾了嗎?”
時微悅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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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能地不想給出這方面的回答, 尤其對方還是葉嘉蘭,讓她稍微有那麽點難堪。可當葉嘉蘭開了口,一直憋在心裏的那股情緒就像是快要噴發的井口,再也盛不下那麽多的負面念頭,想要尋找個機會爆發。
但她的朋友不算很多,俞晝和溫如星的關系更好,江奶奶那邊也不能去,柳初初在這方面不添倒忙就不錯,其他人又沒有熟悉到可以交心說這些的程度。
思來想去,她能找到的傾訴對象居然也只有葉嘉蘭了。
沉默片刻,時微悅指尖的簽字筆轉了一圈又被她丢回筆簍裏,深深吸了口氣,認命地點了頭,說:
“是。”
葉嘉蘭坐到了沙發上,撐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時微悅看:
“但時總應該很喜歡溫總吧?”她頓了頓,“我和時總剛認識的時候,時總還讓我給溫總帶禮物呢。”
那的确是很久以前了。
得知了劇情裏大反派會和男主搞到一起,繼而對自己下手,當時剛穿越過來的時微悅怎麽會讓她能有這樣的資源?
她送了溫如星一枚戒指,以此來旁敲側擊地提醒葉嘉蘭,溫如星有夫人,再去勾搭男主那就違反了道德正義。
可葉嘉蘭好像沒有get到她的含義,反倒是對她這個行為念念不忘。
時微悅當時給她送的還是一朵黃玫瑰鑽戒,想到黃玫瑰的寓意,時微悅頗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也沒什麽,都過去了。”
看着葉嘉蘭清澈的雙眼和專注的神情,時微悅腦袋很亂,話匣子打開以後就有了沖動的傾訴欲。她也能相信女主的人品,知道葉嘉蘭是能幫人保守秘密的人,略一猶豫,就一股腦地把當時的事情都告訴了她:
“其實我和她那個時候也不是自願結婚的……”
她穿書來到異世,為了履行任務,這種事肯定不能說。但這個婚事是溫家和時域一手操辦,是時域先提議出來,原主才會順水推舟地想到這個計劃,然後同意。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說是時域的主意也沒錯。
葉嘉蘭對時家那些事是有所耳聞的,聽到時域的名字也沒懷疑,只是蹙眉。時微悅半是真心半是編扯地告訴她,兩人起初只是出于利益關系被迫捆綁在一起,等到時間就會解除婚姻。
當時溫如星對原主說的是:
“等時間一到,我絕不會拖,說離就離,沒必要覺得我會纏着你。”
她需要一點時間來韬光養晦,原主則是出于某個陰暗的小心思,兩人誰也不會想跟誰一輩子捆綁婚姻關系。
在婚姻存續期間,時微悅都沒怎麽想離婚的事。直到那天溫如星坐在她的床頭,翻閱着“劇本”,再透露出自己Omega的身份,時微悅幾乎已經篤定,這個婚她們不會離。
可她還是在婚姻到期的這天潇灑地走了,兌現了她很久以前那個“說離就離絕不糾纏”的承諾。明明溫如星應該已經知道了自己并不是原主,卻又還要離開,時微悅就忍不住想,這算不算是她最後的決定?
“那你們現在離婚了嗎?”
葉嘉蘭小心翼翼地問。
時微悅先是一愣,而後否認:“沒有。”
這倒不是時微悅嘴硬,那天的離婚協議上她還沒簽字,本來出于禮貌,她是打算等溫如星先簽,然後自己來簽的,沒想到這個淑女行為還無形之中“救了她一命”。
如果自己已經簽字,溫如星再簽上,直接有一方拿到民政局去,按照這個世界的規定就具有法律效益,從此她們就不再是妻妻。
葉嘉蘭看着她的神情幾經輾轉,從追憶到落寞,最後卻又蹦出這樣的答案,不禁一拍大腿,恨鐵不成鋼道:
“微微姐,溫溫姐沒有直接讓你簽字也沒讓你去民政局領證,只是簽了她自己的名字,不就是把選擇權放在你的手裏?”
而且法律為了保護相對弱勢的Omega,只要Omega在婚姻期間內沒有見異思遷等過分行為,如果跟Alpha過不下去,是可以到民政局去申請預離婚的。只要Alpha沒有在一個月內挽回Omega,兩人和好,到時候就能直接判離。
溫如星是Omega這事,時微悅看她的态度應該也不介意被其他人知道了。當時她僞裝Alpha,多半應該是為了方便在各種事情上交流,可現在沒有溫家幹擾,她在圈內的地位也愈發穩固,其實性別根本沒那麽重要。
老方總也是Omega,但依舊受到許多Alpha的尊重。
時微悅說這事就沒瞞着葉嘉蘭。
“反正要是我跟我配偶實在過不下去了,我肯定會讓她簽字或者直接到民政局去,才不會問她意見呢。”葉嘉蘭信誓旦旦,“我們Omega都是這麽想的!”
“她肯定就是死傲嬌,想跟你再續約但不好意思自己先開口繼續!”
聽說溫如星居然是Omega,葉嘉蘭挺震驚。她作為Omega對于同性別的人很難産生什麽感覺,因此還有點小小的失望,但只是一點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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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時總有難,她豈有袖手旁觀的道理?有那麽一瞬間,葉嘉蘭很中二地相信自己就是那位撮合兩人感情的天選之人,時總、溫總和她都算熟,她不當這個中間人來出謀劃策,怎麽對得起時總對她的知遇之恩呢?
時微悅半信半疑:“……真的?”
**
時微悅黯然神傷的時候,溫如星正在江奶奶家裏把雞翅下鍋,廚房裏放着她剛從樓底下超市買來的一袋子蛋黃粉,油花噴濺,一向從容的女人擡起袖套,勉強擋住了臉。
因為是試驗品,所以蛋黃粉也只有一小袋,防止味道太差沒法吃。溫如星剛剛睡醒沒多久,長發只用一根發圈松松垮垮地挽着,進了廚房也是全副武裝,戴上口罩、圍裙和袖套,有着許多廚藝小白的通病——怕油噴到身上。
溫如星從小就沒怎麽碰過廚房,雖然在溫家明裏暗裏被排擠,但起碼沒缺衣少穿,頓頓都是由廚師來做。結婚以後,家裏也有阿姨,時微悅做飯也很有一手,油鹽醬醋在她的手底下變得格外聽話,總是能按照最好的方式來排配。
但溫如星不行。
她天生對這一套就是領悟力不足,被幾只雞翅弄到手忙腳亂,一個不留神就煎糊了底。等到一股焦糊味傳來時才發現,動作別扭地用鍋鏟翻面,挑出來扔到托盤裏。
另外幾只蛋黃粉要麽撒多了要麽撒少了,總之沒有外面的餐廳裏看起來那樣,金燦燦的讓人有食欲。
溫如星在廚房裏連打了幾個噴嚏,坐在外面等待的江奶奶忍不住了,推開了廚房門。見她孫女把廚房搞得亂七八糟,不由揚起了聲音,中氣十足道:
“你要把廚房給炸了啊!”
溫如星還在咳嗽,沒理她,捂着口罩彎下腰來。江奶奶無奈,先把火給調大,熟練地給雞翅翻面,手法比溫如星要好看許多。三下兩下那雞翅就出鍋了,已經被折騰到沒什麽賣相,但總歸比溫如星自己單獨做的能看、能吃。
江奶奶用抹布把噴到牆上的油給擦了,邊擦拭邊數落她:
“早跟你說了不止一次下鍋的時候不要帶水,帶水就容易噴油,你把控不住,就幹脆用那什麽空氣炸鍋,懶人鍋,非得用這種!”
見噴濺結束,安全出鍋,溫如星已經把口罩摘了,順手疊起來塞進口袋。被奶奶嗔怪,她也不氣,面對江奶奶脾氣好得很,語氣還有點撒嬌:
“那你看見了也不早點進來幫我,害我忙活。”
“我哪知道你的想法?”
江奶奶意有所指地回了她一句。
溫如星很容易就聽出來了。
幾天前,溫如星拎着一只大行李箱帶了只貓來家裏,江奶奶還以為她是和時微悅一起來探親,踮起腳尖往後望,結果沒看見另一個姑娘進門,又以為是兩人吵架了,結果離得近些,就在溫如星的身上聞到了一股信息素的氣息。
時微悅的信息素是梨花酒味的,在江奶奶面前沒有刻意避開,兩人在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江奶奶是Omega,她知道這事。
Alpha對Omega的标記分為臨時标記和深度标記,還有程度更深的終生标記。其中終生标記如果洗去得去醫院做手術,非常痛苦,還有可能失敗,因此大多數的夫妻也都是選擇深度标記。
臨時标記的留香氣息會很短暫,深度标記過後,兩者的信息素才會相互結合。見溫如星神色冷淡,江奶奶有點擔心,想問“她強行标記你了?”,又覺得時微悅不會是那樣的人。
小時那孩子她從相處下來就知道,算是有點外熱內冷,但對劃入自己範圍的人是很好的。從兩人的相處中能看得出感情很好,她在那段時間,從沒從溫如星的身上聞到過時微悅的信息素氣息。
因為溫如星在外表現的自己是個Alpha,體檢報告上也是這麽說的。
“她知道我是Omega了。”溫如星坐在沙發上,把貓放下的第一時間就告訴了她,“我自己說的。”
不知道她是Omega,時微悅絕無可能主動深度标記她。哪怕在床上她多番主動,到了最意亂情迷的時候,一是有壓制劑,二是時微悅自己忍着,都很少對她的腺體下口。
不是因為主動标記,問也問不出發生了什麽事情,江奶奶面對大包小包回來的溫如星束手無策,只能任由她在家裏睡上幾天。
但,祖孫倆感情很深,對彼此非常了解熟悉了。即使溫如星什麽也沒說,江奶奶也能看得出她心情的低落。
吵架是兩個人的事,有時候外人摻和進去反倒是會破壞了兩人原有的安寧,而且她是溫如星的親人,不是時微悅那方的,站在哪邊講話都不合适,幹脆就當做不清楚。
誰知幾天後,溫如星再次收拾好了行李箱,卻不是要回家去,而是給江奶奶看她已經買好了的機票。
“我出去散散心,這貓很好照顧的,聽話不亂跑,夜裏也不叫,不強行抱它就不撓人……”
奶凍估計是流浪的時候被其他的貓咪欺負過,那天溫如星帶它去寵物店裏打理一下,和另外一只大貓放在一起,奶凍就有點拘束,還有點害怕。
溫如星不放心把它放在那種地方,思來想去,還是她奶奶比較合适了。老人家最近身體情況不錯,還有保姆在,怎麽也能把一只小貓給照顧好,奶凍也沒什麽病症,體魄健康,就是有點黏人,但不認生,她認識這小貓後手上一道傷也沒有,奶凍不撓人,很乖,作為玩伴也很好。
江奶奶卻沒吃她這一套,反而是嚴肅了神色:
“你什麽時候回來?給個準信。”
這話把想要用“過段時間”來搪塞的溫如星路堵死了。
女人未經妝飾的素顏面容清透,濃密的睫毛垂了下來,于燈光下映照出一點陰影,像蝴蝶沉甸甸的翅膀。她低着頭,看小貓繞在她的腳底下玩她的拖鞋,回答是:
“我不知道。”
飛鳥sk
她不知道她和時微悅的這段關系要怎麽來畫上句號,或是未完待續的省略號。
時微悅給她遞來離婚協議的那天,溫如星的确很生氣。
但比起生氣來,其實更多的是對未來悲觀的猜想。
當拿到系統“劇本”的一瞬間,溫如星心裏就沉甸甸的,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那個所謂的系統在她威脅下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她了,雖然一開始也是它主動找上她的,因為害怕世界徹底崩壞,想要她這位惡毒女配來推動劇情。
溫如星用一整個下午的時間看完了書寫這個世界的離奇劇本。
白蓮花這個形容,她感覺從某些方面來說,跟時微悅也挺符合的。
那張漂亮清純極具欺騙性的臉具有小白蓮的基本要素,溫溫柔柔,綿裏藏針,賣乖讨巧,借刀殺人。從每步走來都有自己的算計來說,時微悅算不得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
但她喜歡的是她藏在內裏的溫柔,小心翼翼的試探裏包含的那點真心。從一開始的懷疑,到後來的淪陷,她始終相信時微悅起碼挺喜歡自己。
一個人要是不喜歡另一個人,怎麽會對她花費那麽多的心思呢?就像她也不喜歡動手,卻能為時微悅做圍巾,織圍巾的時候手被針紮破了好幾次,換作以前早就沒耐心丢到一邊去,可她卻折騰到深夜,才把那條圍巾完工,等待着合适時機送出去。
她怕她一切的心動都是一廂情願入局,是明碼标價的算計,更怕到時候自己率先被抛棄。那幾天她一直在做噩夢,夢醒了看見躺在自己身邊的人又有點安心,整個人在水深火熱的兩面裏反複掙紮,最終才下定了決心。
她想自己安靜一段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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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帶過來的那二十來個女孩子最終沒有一個結果令人滿意,到了春節,時微悅也沒精力折騰尋親了,這事想要有個結果太渺茫,悅興的年假從大年二十七就開始,但和皇庭的官司是在年後開庭。
傅霆深的行為被曝光後,導致皇庭股票大跌,談好了的合同泡湯解約,損失不計其數,老傅總現在還沒有退位,被這位曾經讓他驕傲不已的兒子又氣個半死,動用了家法,把傅霆深狠狠抽了一頓。
叱咤風雲的霸總要第一次被抽,必然會因為挂不住臉面而憤怒。
可這事是他自己幹的,在易感期中失控的Alpha雖然對有些人來說情有可原,傳出去卻依舊丢人現眼,還怪不得旁人。
老傅總氣急敗壞地給他一耳光時,傅霆深感受着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莫名想到了時微悅和葉嘉蘭那兩個人。
那兩個女人也都扇過他耳光,以至于傅霆深在迎接上這個巴掌時,竟是隐約有種熟悉的感覺。高大的Alpha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承接怒火,可傅霆深的媽卻受不了了,她從小到大捧在掌心裏的獨生兒子從來沒碰過一個手指頭,一想到葉嘉蘭那個無名小卒,她心裏就突突直冒火。
“都多大人了,你別打了!”傅太太阻止她丈夫,紅着眼抱怨,“他當年要是娶了溫如星,哪裏會被那個女的給勾了魂去!”
老傅總氣得眉頭皺起,呵斥:
“溫如星是Alpha,他怎麽娶?”
溫家在傅氏還沒有完全起家時就是故交了,傅太太和溫如星的媽關系也不錯,感覺溫如星這人長得漂亮,也有才幹,很适合當兒媳,就想給她和傅霆深撮合到一起。
結果長大後溫如星分化成了Alpha,傅家不可能讓兒子娶個Alpha回來,這才導致傅霆深單身至今。
只是如今的男女主感情線早就走偏了,傅霆深追不到葉嘉蘭,才會惱羞成怒下對她屢次做出冒犯的事情。那天夜路跟蹤,是他喝多了,正好來悅興附近打轉,偶遇了葉嘉蘭,才忍不住跟上去。
老傅總氣傅霆深不争氣,傅太太則是為心愛的兒子開脫,兩人大吵一架,吵到面紅耳赤不可開交,還摔碎了某個古董花瓶。後來不知怎麽扯到了與傅霆深同齡的那些小輩,扯到了時微悅和溫如星的婚姻,中間夾雜着幾句傅太太對葉嘉蘭的言語羞辱。
沒人注意到傅霆深眼底已經醞釀着濃烈的恨意。
那兩人吵完架,發現兒子已經走了,只留下一地狼藉。傭人站在聽不見說話的遠處低着頭不敢吭氣,傅霆深則是回到了自己的書房裏,若有所思地撫摸着另外半張側臉。
那裏有曾經存在的五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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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如星去的是一座度假小島。
這座島不算是熱門旅游景點,是在國外,也沒有過春節的習慣,在新年時算不上熱鬧也不算很冷清,很适合一個人走在海岸線邊散散心。
今年過年晚,是在二月份,熱帶的島嶼一年四季本就不分明,二月白天的和風已經清爽溫潤,拂過耳際時都泛着溫熱,癢癢的。就是夜裏才有點涼意。
按理說,新年不跟家裏長輩一起過有點失禮,還有違傳統文化,不過江奶奶并不介意這個。老人家今年帶着貓去了高奶奶家那邊,被高奶奶的家人帶去打麻将打得不亦樂乎,連溫如星打電話去送新年祝福都沒聽見。
大年三十的夜晚,溫如星穿着一身雪白的搖粒絨長袍,迎着微涼的風邊走在海岸上邊發朋友圈。她以前其實沒有那麽旺盛的分享欲,但現在找不到個說話的人,就挺煩的。
她拍了張冷清的照片,發的是:
【什麽破島,晚上八點連個賣鞭炮的都找不到了。】
但剛發出去幾分鐘,素養還算不錯的大反派忽然意識到這樣好像有點地域攻擊,萬一被不長眼的截圖出去很麻煩,修修改改編輯了幾次後嫌麻煩,幹脆删了。
編劇在圈內也是有粉絲的,溫如星登錄了很久沒看的個人博,發現有不少人給她發私信祝她新年快樂。99+的消息沒法回複,溫大編劇努力控制手機,用還可以的角度拍了幾張頭發不那麽淩亂的自拍,調了下亮度,發出去。
她的長發被風吹起,眼尾那點淚痣在素顏五官映襯下格外明顯,小小的一點,卻很豔。難得上線營業,粉絲在線的很多,前排熱評很快變成了“老婆”複制機。
溫如星沒心思看,久違地發完自拍後就下線了。這島嶼不大,到了晚上就沒什麽好看的,只有水邊有人在捕魚挖沙。她雙手插兜慢悠悠晃回了酒店,卻見一只巨大的粉色兔子被堵在玻璃門口,正在被酒店的工作人員們努力解救。
這是島上唯一一座五星酒店,服務人員們的工作素質還是很高的,不僅沒笑,還都在非常認真地按她豎起來的充氣耳朵。奈何那兩只耳朵異常頑強,撐着門框下不來。
溫如星從背面就認出了這是只美樂蒂。
在那一瞬,溫如星心裏其實有那麽一點的懷疑。
但她很快就認定了這藏在充氣玩偶裏的人不是時微悅,那朵小白蓮,就算來找她,也不會用這樣的方式,更不會蠢到把自己卡在門口。
工作人員齊齊努力也沒能把她拽出來,溫如星在旁邊看不下去了,拍了拍“美樂蒂”的後背,對她說:
“你直接把耳朵戳破就行了。”
充氣玩偶服能值多少錢?總不能卡在這裏不讓人進出了。雖然也有別的門,但這人總不能站在這裏一直不走了吧?
她提了建議,“美樂蒂”動作很輕微地搖了搖頭。這人大概是個很投入的扮演者,非常有守秘精神,堅決不肯開口說話,當然也小概率是個啞巴,她朝工作人員招手,工作人員有聰明的會意,遞來紙筆。
“美樂蒂”寫了一排歪歪扭扭的字,工作人員在裏面代她朗讀出來:
【姐姐,我家裏窮,就這一套衣服,買不起新的。】
溫如星:“……”
幾分鐘後,在溫如星的指導下,“美樂蒂”終于被解救出來了。那只巨大的家夥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隔空對她臉上發射了一個:
“啾~”
溫如星一言難盡地目送她離去。
當天晚上,她看見時微悅發了條在家裏擺年夜飯的照片,果斷把人給屏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