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章

第 75 章

她說的不是“不想”, 而是“不準”,溫柔的嗓音因連夜奔波的疲憊染上沙啞, 語氣是不容置疑的決斷。

“那你可以讓別人替你。”

“不可能。”

黑暗中的那點光線下,溫如星盯着她看了半晌,仔細打量過時微悅面部的每一寸肌膚,端詳她的表情。片刻後,似笑非笑地刺了句:

“時微悅,你膽子肥了啊。”

“我是Alpha。”

時微悅邊說邊向暖氣片所在的方向走去,她沒看溫如星的表情,解開了外套,挂上暖氣片旁邊的衣架上烘熱, 同時将雙手湊過去,讓滾滾熱流拂上自己的身體。

“他們明擺着要針對的是我,如果這次我不去,當縮頭烏龜,之後那些人不止是會欺負到俞總的頭上, 阻擋我們施工, 還會想辦法咬悅興, 把悅興好不容易拿下來的市場給搶占過去。”

以前不管怎麽說, 她的頭上有時家,有姐姐和父親兩個在前面頂着,不管他們是否對她真正起到了保護的作用, 但起碼單單是顧忌那兩個人,也沒人會對她出手。

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她雖然也拿到了時世的股權, 卻有更多人因此而虎視眈眈想要一探她的實力,時微悅只要這時候表現出分毫退讓, 那些人就能把她拆吞入腹,吃到骨頭都不剩。

“影視城是我們三個人的心血,對俞總我是合作夥伴,如果這次我選擇逃避把爛攤子交給她,就等于把以後的合作機會拱手讓人,還讓她對我們落個不好的印象,壞了她與你奶奶那麽多年的私交。”

俞晝在房地産業就算不能說是只手遮天的大鱷,也絕對是榜上名列前茅,她主導的工程口碑一直都很好,是位女強人,能跟江奶奶這種在事業上不怎麽沾邊,還上了年紀的女人處得來,可見是雙方性格真的對彼此有所觸動。

她們關系好,才會有了俞晝賣給溫如星一個人情。她當初跟溫如星合作,雖然說是雙方互惠,但實際上如果把機會給別人,自己獲益也絕不會小。

“而且我是Alpha,Alpha要承擔自己該承擔的責任,你是我老婆,是Omega,我總不能讓一個Omega來涉險。不管是對這個工程,還是對悅興,現在是法制社會,起碼在明面上他們不敢對我怎麽樣,又不是□□。”

時微悅把手和肩頸都烤的暖和了,确認沒再帶有外面的寒氣才過來把她抱住,緊密地與她的Omega相貼,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她把腦袋低下來,還像往常一樣埋在溫如星的肩膀上,但比以前更多了幾分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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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怕,我肯定不會拿自己開玩笑的,我那麽惜命的一個人呢。”

甚至因為惜命,差點錯過跟你在一起的機會,時微悅在心裏道。不過這話她肯定不能跟溫如星講,在多了一個小生命後,時微悅明顯感覺到溫如星變得更敏感多思了,又或許這其實本來就是她的真正性格,只是這些年壓抑着,溫如星以前對她很少會說出自己的訴求,怕被覺得貪婪,如今越來越放得開,才會與她說這些話。

“那你早去早回,”溫如星反手把她抱住,因為趴在身上,聲音也有點悶悶的,聽不出喜怒,“我會想你。”

“我盡量。”

去那裏要多久,花費多少時間才能回來?時微悅沒法給出确切的保證,就沒給她承諾。溫如星不知道有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之前懸着的心到底是徹底安了下來,之前憋着的困意也在這一刻開始上湧,打了個哈欠,躺回床上,沒幾秒就入睡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變成了空蕩蕩整理幹淨的床鋪,人已經走了,應該是趕的早班飛機。

這是對于工地上來說的确很緊急,一天不把那個路障給移除,她們一天的施工就要受阻,且不提工程隊那邊要花錢,她們是向外簽約保證日期了的,光是耽誤進度這一點就足夠麻煩了。

時微悅說的那些她也都懂,溫如星并不是想無理取鬧,而是擔心她的安危。雖然說法治社會對方的确不能明目張膽地對她做什麽,但暗地裏使絆子還是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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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在時微悅是Alpha,起碼從性別這方面還占有那麽點優勢,如果是omega,溫如星還真不放心讓她單獨過去。

在床上躺了一會放空以後,溫如星慢慢地爬起來洗漱,準備今天去找奶奶把貓要回來。她一個人在家還是挺無聊,以前倒不覺得有什麽,但自從家裏多了一大一小以後,就再也忍受不了從前的孤獨。

奶凍很乖,只要從早開始教,應該也不會影響到她養着。溫如星盤算的很好,時微悅不在的這段時間裏就由奶凍陪着自己,順便能熟悉熟悉它未來的小主人。

這樣想着,溫如星起身慢悠悠推開了洗手間的門,卻眼尖地發現一只放置在桌面上的透明玻璃瓶。

那是信息素儲存瓶。

擰開那只蓋得很緊的木塞,果真有股沁人心脾的芬芳湧入鼻腔。熟悉的梨花酒香味帶來滿滿的安全感,像是當時互相擁抱着的感覺,溫柔地填滿了Omega空虛的嗅覺神經。

對于孕期的Omega來說,Alpha的信息素更多的是對神經的安撫,而不是誘惑,在香味把嗅覺填滿的那一剎那,溫如星有着前所未有的感動和滿足。

木塞合上,清新的梨花酒味卻在空氣中久久不散,像是上好的香氛般,留香餘韻悠長。

與此同時的百米高空上,時微悅坐在機艙內,連上乘機WiFi,熟練地打開了筆記本電腦就開始敲敲打打。

昨天晚上在趕往機場的路上,時微悅就想起來,先提醒了葉嘉蘭讓她最近不要單獨行動,防止傅氏那邊無下限地對她做出報複舉動。

葉嘉蘭過兩天就要進組,今天才正式開機儀式。昨晚接到時微悅的電話後被吓了一跳,還以為是劇組出了什麽問題,但聽到她說的可能也不由擔心起來,顯然傅霆深那次跟蹤她,對她留下的心理陰影很大。

時微悅當時比較忙,囑咐完之後就挂斷了,然後又去忙別的事,所以一時半會沒想起來。現在剛敲了幾個字,又突然想起這件事的直接源頭。

“系統。”

時微悅忽然發現自己很久沒有聽到系統說話了,事實上在除了新手任務的那段時間內,系統是不怎麽跟她交流的,所以這幾天她也沒覺得有那麽不正常。

但在劇情線隐約要崩塌之前,系統曾警告過她,如果劇情線徹底崩塌,她就會被輕則踢出這個世界,重則當場死亡,所以時微悅才會那麽糾結猶豫。

系統沒搭理她,但并不妨礙時微悅繼續cue:

“統?”

系統持續掉線中。

時微悅很有耐心地接連喊了七八遍也沒得到回應,時微悅就确信了,系統現在要麽是裝死,要麽是真的連接不到她,這倒是半個好征兆。

這樣起碼證明了她像現在這“亂搞”,系統沒有及時出來阻止,也就相當于默認了。

時微悅給葉嘉蘭發消息:

“你要是害怕的話,我給你安排個保镖吧。”

葉嘉蘭這兩天沒進組,就是在家裏享受最後的休息時光,回消息還是挺快的,先回了個謝謝,卻久久沒有肯定。時微悅先把郵件給處理了幾個,回過頭來看見葉嘉蘭沒跟自己繼續說,就知道是她心裏有別的想法了。

“怎麽?”時微悅發了條語音過去,哭笑不得,“現在跟我還不能有話直說?”

葉嘉蘭發了個淚目的表情。

“謝謝時總的好意,我有點猶豫,不太想跟保镖相處……”

葉嘉蘭印象裏的保镖就是那種五大三粗的男人,她現在對這種男人看着就頭疼,怕是還沒遇到危險,天天面對着這種人就已經害怕了。

但她又的确擔心自己再碰着什麽事,別人不知道,傅霆深的性格她還是很清楚的,不達目的不罷休,那天從黑暗中忽然蹿出來就要強吻她,Alpha的信息素亂飛,把她給吓得不輕。

“哦,那這樣吧,我給你安排個小姐姐過去。是Beta,不找Alpha,你也不用擔心。”

Beta女保镖沒那麽好找,但相信在金錢的力量下打着燈籠還是能找得到的。葉嘉蘭被Alpha屢次騷擾,對Alpha有忌憚,而且不同性別的确存在這種安全隐患。

女主可是未來要當影後的大明星,現在一步一個腳印正在積累,以後前途無量。悅興好不容易把這麽個寶藏給拉到旗下,時微悅可不想自毀長城的最大根基。

這是交給那個辦事速度很快的,助理去處理以後就暫時沒過問了。後來助理不僅給葉嘉蘭找了位女保镖,還真是個顏好腿長的Beta小姐姐。

不過這已經是後話了。

快下飛機時,時微悅才戀戀不舍地把筆記本給收了起來。坐在她旁邊的秘書忍不住道:

“時總也要注意眼睛。”

時微悅敷衍地“嗯”了聲,而後想到這個畫面似乎有點眼熟。

上一個在通勤路上頭也不擡處理公事的是溫如星溫老板,她還是坐在車上處理,比自己還一言難盡。

時微悅還記得當時自己提醒她的時候,換來的連聲敷衍都沒有,而是冷淡的嘲諷。

“時二小姐,并不是誰都像你這麽閑。”

如今她是真的成了一位大忙人,時微悅苦笑着想。

**

傅太太本名姓陶,也是原劇本裏阻撓男女主的重要人物之一。不過與時微悅、溫如星這種跟男主有瓜葛的惡毒女配不一樣,陶女士有着全部古早霸總文總裁老媽的标配——

闊氣、出手大方、高高在上,且愛子如命。

即使她的兒子是個性騷擾犯,對現在的葉嘉蘭來說避如蛇蠍,陶女士也會堅定認為傅霆深是一朵鑲金的鮮花。

不過面對時微悅本人,她還是給予了最基本的禮貌。

陶女士約她談話的地點是在某座茶樓式餐廳。

長廊的頂上是透明玻璃,有水幕滾滾而下,用燈光連成一片潑墨山水畫。在服務員的帶領下拐過兩個轉彎,又翻了一座小橋,才遠遠看見一位保養得宜的女人坐在用屏風圍起來的包間內。

看見時微悅,陶女士沒擺譜,客氣地起身迎接了下。

按照年齡來看,時微悅屬于是小輩,而她是長輩,長輩在晚輩面前不需要那麽客氣。陶女士這樣禮貌,就是要公私分明地與她談事情的意思了。飛鳥sk

不過她們也沒什麽私交就是。

餐廳的環境雅致,坐在包間內還能聽見泠泠淙淙的流水聲。當時微悅坐下,能聽見不遠處傳來了琵琶的悅耳聲響,聲音算不上吵,但兩個人講話,就必須得稍微靠近才能聽到了。

時微悅指尖一頓。

這位陶女士還挺有心機。

包間裏空調開得熱,陶女士一位Omega都只穿着一件修身的長袖旗袍,她是Alpha,不可能穿着太厚實的衣服。

實際上從剛一進門往這邊走的時候,時微悅就逐漸感受到了,空氣逐漸變得有點熱,等走到包間以後,她就不得不把外套給脫下來了。

如此一來,兩人再離的近點,根本不好搞小動作,完全杜絕掉了錄音的可能。

雖然時微悅也沒打算錄音,卻從陶女士的這個舉止中看出了女人圓滑的心機。

“時小姐應該知道我因為什麽事來找你。”

陶女士也沒有跟她拐彎抹角,直接問時微悅是什麽想法。

“悅興這邊當然是想和平解決,”時微悅和她打太極,并不打算在一開始就透出自己的真實想法,“陶女士呢?您是怎麽個打算?”

時微悅很上路子,并沒有想象中那樣倔,陶女士挺滿意。

在她的預想之中,時微悅接下了這幾塊大餅,就連時襄靈的本事都不一定能很好地吞并,時世和老方總那邊的股份,雙方加起來對一般人來說就是燙手山芋,時微悅當時果斷把其中一份給抛了出去,表面上是舍了財,實際上是破財消災,不像是她預想的那樣目光短淺,因此,她對這人不算很看輕。

和聰明人講話總是不累的。

“我們這邊也很簡單,畢竟本來想針對的也不是悅興。如星是你妻子,我和她媽媽算是好朋友,也不想跟你們鬧得那麽難看。”陶女士喝了口茶,銳利的目光透過金絲眼鏡朝她看來,含着上位者胸有成竹的笑意,“當然,那件事的确是霆深犯糊塗,我會讓他親自給葉小姐道歉。”

說話時,陶女士注意觀察着時微悅的神色。聽到“道歉”兩字,時微悅表情略有松動,她就知道自己是猜對了路數。

這種事情她見多了。

Alpha調.教不好,在外偷吃是常有的事,更別提她家裏那位根本不是Omega,Alpha對Alpha根本不會提起什麽興趣。葉嘉蘭能把從小見慣了各色美人的她兒子迷得神魂颠倒,未必不是出自時微悅的授意。

一個Alpha憑什麽為一個Omega這樣出頭,左右不過是那些可能而已。

就算時微悅和葉嘉蘭之間沒什麽見不得人的關系,那她倆也可能是狼狽為奸,沆瀣一氣。

“除了口頭道歉,賠償肯定也會有,葉小姐那邊可以開個價,這方面好說。”

傅氏集團和陶家都是家大業大,雙方屬于是聯姻,但陶女士對唯一的親兒子傅霆深可謂是極其溺愛,旁人說一句都不行。基于陶女士對她的好兒子那麽深沉的母愛,時微悅也不好太過為難,于是思考片刻後得出結論。

“行。”

畢竟沒人會跟錢過不去。

時微悅深思熟慮了一番後給她比劃了個數字,卻在張口以後見陶女士稍微變了臉色。她認真打量時微悅的神色,見她不像是開玩笑,不知道該是笑是怒,半晌才從紅唇中吐出幾個字:

“時小姐,你在拿我尋開心呢?”

這個數字已經夠葉嘉蘭以後哪怕是不拍戲,在家都能舒舒服服地躺幾輩子了,甚至支撐起悅興兩三年的流水也行。

陶家再有錢,傅氏再寵傅霆深,也不可能答應為了他動用這麽多的錢來平息這件事。而且這麽大額的數字,一時半會都沒法從銀行卡上轉移轉出去,她就算敢給,時微悅和葉嘉蘭敢拿麽?

時微悅還真沒什麽不敢。

而且她也不是在開玩笑,而是認真的。

傅氏集團想把這事一筆勾銷,不僅讓她們看不見誠意,還用那樣卑劣的方式想要來要挾。對于他們那邊來說,目前能有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葉嘉蘭反水,承認自己指控是為炒作,然後撤訴,那這樣對于葉嘉蘭未來的事業而言就會有巨大影響,和軟封殺也沒什麽區別。

買斷一個人的夢想和前程,總不能不痛不癢的幾句話就解決吧?

時微悅纖白十指捧着另外一杯香茗,任由熱氣上湧,将她的姣好面容暈染到模糊不清。女人的嗓音格外輕靈,在琵琶彈奏的泠泠樂聲裏,含着笑意與她認真對視。沒有大吵大鬧,也沒有Alpha慣有亂用信息素的臭毛病,只是那麽輕飄飄的:

“陶女士,您好像搞錯了,這一兩個月的工期,我也不是拖不起。而您兒子的前程和婚事,似乎都可能會出現問題?”

“還是不是‘可能’,是‘已經’?”

陶女士捏着杯口的指尖泛白,顯然是更用了幾分力氣。

時微悅向來很會戳人心。

傅霆深也到了适婚的年齡,像是高門大戶,太晚婚的少,陶女士是個很傳統的人,暗中早就在給傅霆深相看合适的對象。但上次那件事發生以後,且不提傅霆深願不願意,其他家的Omega只要是條件好些,願意嫁入他家門的少之又少,風評下降,讓陶女士愁的多了幾分白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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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霆深一人出事,讓所有傅氏集團的人都得來給這位太子爺擦屁股,本就惹得許多人不滿。甚至有人借着時域以前的事情大做文章,聲張要傅霆深轉讓股權,免得太影響傅氏。

拿出那麽多錢來,她能确定自己娘家、以及傅氏那邊會同意做出此舉?而且時微悅那邊要是反水該怎麽辦,這麽多事,就不是陶女士一個人能做下決定的了。

兩小時後,二人的談話不歡而散。

一次沒談成,完全在時微悅的預料之中。她反倒是心情很好,聽聽小曲,品品香茗,後半程看着陶女士被她怼的啞口無言,有氣無處去。

一壺茶水喝完,服務員來幫忙點菜,陶女士沒那個心情,随口客氣讓她自己選,時微悅卻沒敷衍地選個套餐,而是當着她面認認真真挑選了不少。

荷花酥外形漂亮,但豬油裹着裏芯有些膩味。椰汁紅豆糕軟糯但內裏有嚼勁,黑金流沙包甜度剛好,蝦餃皮薄餡料足,與在外吃的那些預制品不一樣,個個都是師傅手工現捏的,蘸滿了醋汁一口咬下去汁水與蝦肉都分明,灌進嘴裏又香又鮮。

茶樓裏的食物多半都小巧,一個蒸籠裏蝦皇餃只有四枚,要是人多,一人一顆嘗個鮮可能都不夠,但對于時微悅的飯量來說剛剛好。

見時微悅吃得香,陶女士又是驚訝,又稍微有那麽點鄙夷——驚的是頭一回看見人能在生意場上吃得起勁,鄙夷的是這人在她面前還試圖想玩扮豬吃虎的把戲。

盡管時微悅獅子大開口,又佯裝對葉嘉蘭不在意,陶女士見過的人多,并不認為自己會敗在一個小年輕的手裏。

女人挺直脊背,優雅地品一口茶水,目不斜視地抛下一句:

“這家茶樓是D城獨有的,時小姐要是喜歡,可以打包帶些回去。”

言外之意當然是她這位做東的人一請到底。

時微悅并沒和她客氣。

她拿着菜單出去,在早就找好了的選項上一一畫了圈,菜單被送到廚師長手裏。

“做新鮮的,發到這個地址去。”亭亭立在一旁的女人從容補充道,“要空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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