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珀西的瞳孔猝然放大,紅暈從頸側開始攀爬,晚霞比以往早幾個小時在這個白皙的青年身上降臨,瑰麗的玫瑰粉色在裸露的肌膚上浮現,像是一場玫瑰熱病。

“可以的。”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輕聲說。

埃裏希放開他的手,做出貼近的動作時不能夠同時緊握他的手,因為他們還并肩坐在地上。

珀西聽見自己的心跳在胸腔裏快速搏動,咚咚咚,就像來自索菲亞大教堂的晚鐘,沉悶而遼遠。

想象中的貼唇印吻并沒有落下,埃裏希親吻了他的臉頰。

好奇怪。

他完全沒有做好被吻的準備,唇吻落空并沒有讓他感到失落,被埃裏希親吻使他一片空白。

那枚落在臉頰上的吻很輕柔,小心翼翼且溫熱柔軟,這樣的吻印像是在對待什麽珍貴的易碎品。

珀西當然不是物品,他是埃裏希遺失多年的愛人,值得被小心翼翼對待。

這種說法很奇怪,但是埃裏希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如果能夠早一點遇到珀西,那麽他還是會義無反顧地愛上他,珀西似乎天生就有一種能夠吸引他的能力,即使扭轉時空他們也依然會再次相愛。

珀西的臉更紅了,他輕輕擡起眼睛,長而翹的睫毛因為緊張所以戰栗,像一樹被風倏然顫動的花,埃裏希突然就被繁花包圍了。

“埃裏希。”

他試着呼喚了一聲埃裏希的名字,嘴唇翕合,這一次的呼喚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是獨屬于情人之間的呢喃。

“所以,我能夠再親吻你一次嗎珀西,不僅僅只是臉頰。”埃裏希有意讓珀西進行一點小過渡,所以在親吻臉頰過後,再正式進行一次深吻。

這種奇怪的邏輯顯然很難讓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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珀西既感到困惑,但又為埃裏希說出口的話語感到害羞,他當然想要得到埃裏希的親吻,他想要得到更多,他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迫不及待。

他第一次在埃裏希面前做出了勇敢得近乎大膽的行為。

埃裏希的唇是溫熱的,他幾乎是莽撞地磕碰上去,沒有人教過他應該如何接吻,沒有磕到埃裏希的牙已經足夠了不起。

這樣當然不能稱之為一個真正的親吻,珀西已經熟透了,柔軟的唇從埃裏希的唇角挪開,側過身去的動作可以算得上是連滾帶爬,埃裏希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它上揚着用力都難以抹平下去。

“珀西——”埃裏希拖長了調子,那雙漂亮的藍眼睛狹促地眯起,唇邊笑意未消,但是單單是叫名字就足夠讓珀西的身體顫動起來。

“我想應該要教會你怎樣才算是真正的接吻。”

天啊,這聽起來實在是太羞恥了,他應該現在立刻就逃走!

珀西現在像一只紅番茄,熟透以後不僅皮是紅的就連裏面的沙瓤也是紅得徹底,含着一汪甘甜的汁液,如果不快點逃開就要被埃裏希撷取。

但是埃裏希更快一步,他的手腕被扣住,兩個人在午後陽光充足的小山坡上打了個滾,草地很柔軟,身體很燙,他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裏,哪裏都不對,這一瞬他的世界裏好像只剩下了埃裏希,以及即将要教會的親吻。

埃裏希把他抱起來,然後貼近,唇上貼上了剛才就已經感受過的柔軟,緊接着是一點濕潤。

珀西把雙眼和嘴唇同時緊閉起來,像只完全把自己緊扣起來的珍珠蚌,一點柔軟的內在也不肯露出來。

細碎的吻落在唇邊,埃裏希略帶無奈的笑意在耳邊響起:“珀西,你應該要張嘴,我需要你的幫助,我的吻沒辦法進行下去了。”

他的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

埃裏希的手輕拍他的後背,他的身體太過緊繃了,“張嘴”這個指令傳達到腦海時他下意識照做。

一直不曾被發掘過的寶藏終于打開一條裂口,舌尖糾纏,挑逗,追逐着幾乎要把珀西逼退到角落。

這樣的親吻和埃裏希所表現出的溫和有禮紳士形象一點都不符合,軟舌被狠狠鉗制住,唇齒相接,氧氣篡奪,被迫承受的酸漲無力在他的兩頰上逐漸上湧,深吻帶來的副作用使他快要癱軟下去。

這個吻終于結束了。

珀西趴在埃裏希的胸膛前大口大口地呼吸,眼角處有殘留的淚痕證明剛剛埃裏希做得到底有多麽的過分,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場暴行。

他什麽都沒學會,他還是不會接吻,只知道要張開嘴唇,然後接下來的一切都由埃裏希全權接管,這違背了自由意志。

“埃裏希,你真過分。”很久以後珀西啞着嗓音說出了這句話,他還保持着坐在埃裏希大腿上的姿勢,帽子被扔到一邊露出一頭柔軟的棕發來。

埃裏希忍不住摸了摸柔軟的棕色發絲,發絲從指縫溜過,然後珀西站起來,像是想要故意逃跑似的,很快坐到野餐布的另一邊去。

珀西的反應在埃裏希的意料之內,總要給害羞的人更多一點消化時間,現在該讓珀西自己一個人好好冷靜冷靜了。

玫瑰熱病在珀西的身上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他低下頭抓着野餐布邊緣的線頭,一下子揪住在指腹上揉搓成一個小球,接着又用指尖将它重新捋直,像個強迫症患者。

這個下午發生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埃裏希突如其來的表白,埃裏希的親吻,将他整個人都弄得亂七八雜。

他的心好像在漢諾威山腳的草場上七零八落,每一處都是他無法告與他人的心事,此刻的他雖然是喜悅着的,但也不免思考起更多的事情來。

面對有關埃裏希的所有事情,他總是瞻前顧後,優柔寡斷。

他和埃裏希現在算是隐秘情人的關系了,那麽他們的未來呢,埃裏希想要怎麽樣的未來?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沒有什麽令人值得稱道的地方,除了有點資産以外,他并不認為自己在哪些方面能夠很好地配得上埃裏希。

珀西把自己弄得異常沉默。

明明他已經得到了渴望了很多年的屬于埃裏希的愛,但是他又惶恐不安起來,萬一,他是說萬一,埃裏希只是在無聊時心血來潮想和他玩一場游戲……不不,這種可能絕對不會發生!

埃裏希注意到了珀西突如其來的消沉,玫瑰熱褪去,其實他是一個很蒼白的青年,肌膚上幾乎沒有血色,唇瓣要緊緊地抿住才會浮起淡淡的粉。

不做任何表情的珀西看起來很哀傷,總讓埃裏希想到送葬的白色花束和黑色的帽檐,好像下一刻就要響起喪鐘。

埃裏希将珀西猜得很透,他想珀西一定是在擔憂着他們這份情感的持續性,他的告白并沒有使珀西完全安下心來,他比珀西想象的還要更愛他。

但是僅僅用語言是證明不了的,他們更需要的是時間。

珀西折磨得野餐布的一角皺皺巴巴,手上的線頭越搓越大,他把這張可憐的野餐布都抽得開線了。

突然肩膀上有重量壓下來,埃裏希從身後摟住他的肩膀,然後貼近他的耳邊說:“你不開心。”

珀西轉過來臉去看埃裏希,張嘴想要否認一句他沒有。

埃裏希用篤定的眼神繼續接着說完了後半段話:“我想你是在擔心我們之間的感情。親愛的珀西,我很喜歡你,但是用話語證明總是太過淺薄。我不想讓你處在一種不安的情緒之中,我不想我們的愛,我愛你的情感成為一種負擔。”

珀西感覺鼻腔有些酸脹,連帶着眼眶也隐隐鼓漲起來,他幾乎快要落下淚來。

埃裏希捧起珀西的臉,讓他們的眼睛對視在一起,這樣的姿勢很怪,但是能夠最大程度上保證珀西不會再次逃避開。

珀西的臉被固定住,但他還可以垂下眼睛:“埃裏希,我在想,我能夠得到你的愛意是一件很榮幸的事情,我很高興,但是也很惶恐。如果我們有結束的那一天,我該怎麽辦呢埃裏希。”

他并不是悲觀主義者,但在面對埃裏希,他總會想着事情的最壞發展。

埃裏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慢慢地吻了一下珀西的眼睛。

“我明白你的顧慮。在貴族家庭,追求愛情是一件相當罕見的事情,更多的是利益的結合。我出生在德萊恩家族,德萊恩這個姓氏鑄就了我,同時也毀了我。我從不相信有純粹的愛意,我不奢求這樣的愛意能夠施于我。過分的理智與清醒會讓人痛苦,而你,珀西,你給予了我長久的安寧。”

珀西有點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麽,但是還是很禮貌地繼續聽了下去。

“和你在一起總是讓我覺得很安心。在維斯塔花園的第一個夜晚,沒有你在我身邊,我徹夜失眠。我很多時候都會想你,即使你在我身邊,我依舊會很思念你。我想我并不是一個純粹的同性戀,我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女人,我只是喜歡你,而你恰好是個男人。”

“埃裏希……”珀西勾住他的衣袖,低低地呼喚着他的名字。

“我想餘生都和你在一起。”埃裏希抛下最後一句話,珀西鼓漲的心房砰的一聲炸開一場五顏六色的煙花。

風聲在卡斯德依山脈回蕩,掠過漢諾威山的草場上時發出一聲愉悅的輕笑。

珀西再次為埃裏希而心動不已,他的手從埃裏希的衣袖緩慢移動起來,直到覆蓋在埃裏希的手背。

埃裏希低下頭,就着這個姿勢,再次吻了下去。

一朵雲晃晃悠悠地在他們兩人的頭頂飄蕩而過,在光與影的縫隙間,他們再度完成了一個交換呼吸的深吻。

“答應我埃裏希,你将永遠不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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