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艾略特已經很多年沒有再見過珀西,上一次見面還是在畢業典禮的時候。
但他還是一眼将他認了出來。
這還要多虧了埃裏希,幾個月前埃裏希決定前往薩默斯萊平原度假的時候就向他提到過珀西,讓他塵封的久遠記憶被短暫地喚醒,那個猶如唱詩班中音部成員的漂亮綠眼睛男孩。
“博爾頓先生。”珀西擡眼看向艾略特,他為自己的冒失而感到窘迫,在埃裏希的朋友面前露出這樣的姿态讓他覺得有點尴尬。
他剛剛幾乎要一頭紮進艾略特懷裏了。
而艾略特及時搭了一把手,讓珀西能夠站穩腳,沒有發生兩個人都栽倒在一起的更加尴尬局面。
不過這樣的老同學的相見時機也不怎麽美好就是了。
“謝菲爾特,好久不見。你怎麽會在這裏?”艾略特有點想摸摸鼻子,他和珀西并不算熟悉,寒暄并不太适合他們。
不過出于一種老同學相見的禮貌,他還是先開口給珀西遞上了臺階。
“晚上好,博爾頓先生。”珀西向後退了一步,站穩,心裏帶着幾分忐忑,“我來是想見見埃裏希的家人,他被軍部帶走已經足足有十天了,我想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艾略特并沒有想太多,他一向覺得埃裏希是一個魅力滿點的人,因此多擁有幾個對他推心置腹的朋友并不出奇,當然他作為埃裏希的童年好友必定是排行第一的。
“情況并不太妙。埃裏希現在處于一個糟糕的處境之中,這裏并不方便詳細說,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的是軍部那邊有證人提交了這一控訴。”
珀西變得肉眼可見的焦急起來:“我并不相信埃裏希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他厭惡戰争,并且是一位人品正直的紳士,他不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艾略特嘆了一口氣:“你說得沒錯,但是得有證據證明這一切,不是嗎”
珀西重新擡起眼睛,語氣裏帶着哀切的懇求:“如果能找到願意為埃裏希作證的人,有新的證據證明埃裏希沒有叛國,那麽埃裏希就安全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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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略特有些不忍,用一種可以稱之為憐憫的目光輕輕地在珀西的身上掃過,他想他該告訴面前這個神情沮喪的青年另一個殘忍的真相:“這裏并不方便說話,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邀請你到我現在居住的地方喝杯茶,我們坐下來再好好聊聊。”
珀西也意識到他們這樣站在街道上的對話其實是并不太禮貌的,他輕輕點了點頭,同意了艾略特的邀請。
“那麽請上車吧,謝菲爾特,我會将我知道的都告訴你的。”
路并不漫長,珀西坐在車上從一個街區轉移到另一個街區,為富人們所修建的私人街區很安靜,并沒有什麽人在外面閑逛,路燈昏黃氣氛近乎悲怆。
艾略特居所裏的管家為他們親自開門,片刻之後珀西被很好地安排在了舒适的沙發坐墊上,手邊被恰當地放上了一杯冒着熱氣的紅茶,面前是剛端上來的點心,現在他們可以開始談話了。
“博爾頓先生,請問你能告訴我埃裏希的近況嗎?”珀西端起茶杯放到唇邊,卻沒有要喝的意思,而是先開口詢問。
艾略特看出了他的焦慮,說話聲也不帶禮儀之類的客氣和寒暄,而是直接進入話題。
“埃裏希在監獄裏住的是單間,被嚴格看管起來,沒有嚴厲審訊也沒有任何指令下達,準确來說,他陷入的是一場政治鬥争。”
珀西一愣:“政治鬥争”
艾略特颔首:“是的,埃裏希的父親德萊恩伯爵,在政界提出了新會議方案,盡可能地革除掉貴族身份的特權,這一項議案引起了巨大震動。”
珀西覺得有點意外,但又不怎麽意外,因為薩林娜夫人來的時候曾經和埃裏希提到過一次,只不過當時氣氛不佳他們很快就散場了。
沒想到竟然引發了這樣的後續。
他想了想猶豫着說:“那麽這是一種警告,對嗎只有德萊恩伯爵放棄了這項提案,埃裏希那邊被敲定的叛國罪才有推翻的可能。”
艾略特點點頭卻又搖搖頭:“對也不對。德萊恩伯爵不會放棄這項提案,而埃裏希那邊其實缺乏關鍵性證據,只是有證人,還不足以完全定罪,一直拖延下去的話埃裏希面臨的更多是監禁。”
珀西的目光在一點聚焦,眼睛注視着那碟放在桌上的酥脆曲奇,上面的糖霜是薄薄的一層淺白,像霜,像雪,也像被碾碎的一小捧灰燼。
“如果有新的證人呢,如果有經歷過戰争的軍人作證的話。”
艾略特不想讓珀西失望:“能夠提供一點幫助,來吧說說看,你的打算,我想我會極力為埃裏希争取的。”
珀西終于将端起的茶杯沾上唇邊,紅茶滋潤了他幹渴的喉嚨,他感覺自己比剛剛好多了:“非常感謝你,博爾頓先生。”
艾略特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叫我艾略特就好,你是埃裏希的朋友,那麽現在也應該算是我的朋友了。”
珀西輕輕笑了一下,這個笑容很淡,像是在肯定些什麽,但是很快被收起來了。
他由衷地為自己能夠幫上埃裏希而高興。
商議的過程并不複雜,之前籌辦并投入使用的福利工廠發揮了關鍵的作用,裏面勞作着的工人有一些來自埃裏希曾經服役的編隊,他們願意為埃裏希作證,珀西為他們買了車票訂了旅館,他們正在往孟徹斯趕來的路上。
雖然沒有見到埃裏希的家人,但是見到艾略特所發揮出來的作用也是一樣的,珀西在孟徹斯沒有其餘認識的人,艾略特是埃裏希的好朋友,他相信艾略特會替埃裏希把事情都辦好的。
現在他可以走了。
拒絕了艾略特提出的送他回酒店的提議,珀西叫了輛馬車,獨自一人回到柏林頓大酒店。
今晚的月亮并不怎麽圓,珀西在走進酒店時擡頭看了一眼月亮,它以缺了一角的形态高高懸挂在天空上,雖然殘缺但是明亮。
珀西抑制不住地在想,埃裏希現在在幹什麽呢。
埃裏希在單人隔間裏度過他的牢獄生活。
現在他在寫日記。
說實話監獄裏的生活很單調,他不需要出去進行訓練和勞改,每天聽着監獄的鈴聲醒來,面對着四面的黑色欄杆他似乎有許多時間是一片空白。
這樣的生活無聊且枯燥。
埃裏希被帶走時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自己是陷入了一場政治鬥争,這樣的事情并不少見,他沒有犯下叛國罪,是有人想要逼迫德萊恩家族,用一種毀滅式打擊。
他并不擔心自己會遭遇到怎樣艱難的處境,他只擔心珀西,珀西什麽都不知道,他們也沒有足夠的時間來講清楚即将會發生什麽,如果事情拖延下去,等待着的珀西該怎麽辦呢
珀西已經等了很多年了,等待似乎已經成為他的習慣,但是他不應該再次等待。
軍部禁止了一切探視,切斷了他與外界交流的任何渠道,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待在監獄裏面寫寫日記。
并且這些紙張上面不能夠出現一些暧昧不清的話語,它們會出現在審訊室的桌面上,因此日記也只能是日記而已。
埃裏希寫着格式化的冰冷日記,心裏在想着珀西,薩默斯萊平原秋季的涼風會吹拂珀西柔軟的發絲,有人說過風會送來遠方的思念,珀西被風吹拂着的時候,會不會也像他此刻一樣思念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