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媽?
媽???
周令儀——周硯辭的媽?
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
祁年看向周硯辭的目光,似乎包着千言萬語,有無數問題想問。
周硯辭無奈:“我也不知道。”
意外的認親環節強勢攪散了先前的尴尬和誤會。
沒人再提兩人抱作一團的事。
蘇妤興奮不已,挽上周令儀的胳膊,連聲感嘆:“哎,不是我說,令儀,我們也太有緣了,電視劇都不帶這麽演的。我們一見如故,我們的兒子居然也是好朋友。”
周令儀神色中茫然更多些:“我也沒想到……”
蘇妤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出:“你怎麽不早跟我說你兒子是全校第一?這不得逢人就拿出來炫耀炫耀?嗐,就算你說了我也不知道,年年那群朋友就沒一個成績好的,我以前也沒親眼見過硯辭……”
“我還以為,年年是趁着我不在家,偷偷帶了對象回來呢。”
“……”
祁年耳朵上的紅到現在也沒下去,不得不插話打斷:“媽!我們還學習呢!”
“那你們去房間裏學習吧,我來招待令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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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年先轉身走,把之前的事忘得一幹二淨。
周硯辭從沙發撈起尴尬的源頭——承擔了一晚上壞事的褲子,随後跟上。
祁年反應過來,視線全程黏在那團粉色上,欲言又止。
直到卧室門合攏。
“你那麽慌,就是因為這個?”周硯辭問,“這是……誰的?”
“當然是我的還能是誰的。”
“……粉色?”
最好的自證方式當然是讓周硯辭把褲子舉起來聞聞,這個念頭只在腦子裏閃了下,就把祁年電得渾身一麻。
“怎麽了?你有意見?猛男就要穿粉色。我跟你說周硯辭,gay才會恐同裝直男,娘炮才會磨磨唧唧地挑三揀四,這不能穿那也不能穿。”祁年長篇大論,說到最後沒了氣勢,語氣越來越軟,“……好吧。其實是我媽給我買的,反正只是在家裏穿嘛,不丢人。”
周硯辭的臉色仍不見好轉。
祁年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趕忙搶回褲子,又是一通轉移注意力的輸出:“好吧,其實我破防了!我不為人知的小秘密被你發現了!要是說出去我的一世英名就毀了!你說你要怎麽樣吧!?”
周硯辭努力繃了兩秒,已是極限。
神色驟然一松,他忍俊不禁,明顯的弧度浮上嘴角,話聲卻輕得幾不可聞:“……我還以為,是女生的。”
“什麽?”
周硯辭把嘴唇拉平緩:“沒什麽。”
“你先把最後那幾道題做了,我給你講解,中午早點出去吃飯。你可以先想想你想吃什麽。”
有了下館子的胡蘿蔔在前頭吊着,祁年來了幹勁,三兩下解決完剩下的數學大題。
周硯辭立刻着手給他批閱,邊說:“其實你不太過腦子的時候,正确率要略高一點。”
他握紅色中性筆的手背上隐約可見淡青筋脈,眉目專注地斂着,學霸氣息有如實質,清冷又持重。
只有祁年看破了他表面的僞裝。
又陰陽怪氣!罵人呢!
祁年不吭聲,就憤慨地盯着他看,目光炯炯。
周硯辭将腦袋垂低,目不斜視:“我看你做選擇填空的時候,一道題的草稿能打一頁紙,還做錯了。剛才這幾道大題,你反而基本上都做對了。”
祁年臉上的表情是呆滞的:“……真的假的?”
“真的。”
祁年大喜過望:“真的!?”
“嗯。”周硯辭的唇角難得勾了幾個像素點,向來平緩的語調也揚了揚,“考得不錯。去吃飯?”
*
午餐由蘇妤做東,去了附近一家不錯的川菜館。
蘇妤很熱情,一個勁兒給安靜的周硯辭夾菜:“硯辭你別客氣,多吃點,給年年補習應該很累吧?”
為了安心吃飯,祁年特意坐到周硯辭的另一邊,跟蘇妤隔開,一個人吃得不亦樂乎。
“嘶——哈——嘶——”
周硯辭皺了皺眉,看向怪聲的源頭。
祁年旁若無人,吃得正嗨,時不時就要抽兩口氣,吐吐舌頭。
漂亮的桃花眼泛起紅,嘴唇更是紅得發豔,似乎還腫了幾分。
然而下一秒,他又往嘴裏送了一筷子辣子雞,而後捂住紅彤彤的嘴,嚼得眉頭緊皺。
“……?”
周硯辭想了想,挪開椅子站起來:“不好意思阿姨,我出去一下。”
祁年幹飯的間隙瞄了眼他的背影,沒怎麽放在心上。等他推門回來,自己的面前突然落下一盒冰鮮牛奶。
祁年舔舔火辣辣的嘴唇,手不自禁朝着涼絲絲的牛奶盒伸過去:“牛奶?給我的?”
“嗯,解解辣吧。”
“哎,謝謝你啊,年年不太能吃辣。”蘇妤口無遮攔地賣兒子,“不能吃但他硬要吃,每次自己端着杯水在那涮,邊呼呼抽氣邊硬往嘴裏塞。”
不愧是親媽。
祁年喝了口冰牛奶,神清氣爽,擠着眼睛笑問:“你怎麽突然對我這麽好了?因為冤枉我良心發現了?”
周硯辭不吭聲,祁年就當他默認。
“比起幫我拿牛奶,你不如來點更實際的。”祁年笑意愈濃,桃花眼彎成兩彎弦月,“比如祝我能夠自由自在地活着……”
或者,
國王牌拿來吧你!
他還是不太敢打草驚蛇,沒直說。
蘇妤旁觀了兩人的相處模式,忍不住擔心道:“硯辭,你們在學校是同桌,年年應該不太打擾你吧?”
周硯辭搖了搖頭:“不打擾,祁年上課很安靜。”
他倒沒出賣祁年上課睡覺還害得他解鎖發展成就的事。
祁年愣了愣,對他高看幾分的同時又想起去年他打小報告的事,“狗洞”被嚴峥嵘發現以後,直到現在還封着呢。
蘇妤托住下巴打量他們,突然極其跳躍地來了聲感嘆:“哎,要是年年以後找對象能找到你這樣的就好了。”
“咳咳咳咳咳!!!”
一口香辣的肉片嗆入氣管,祁年捂住下半張臉,白淨的臉瞬間咳成豬肝色。
蘇妤終于打住,周令儀擔憂地探身:“年年沒事吧?硯辭你……”
不待她吩咐,周硯辭已經眼疾手快倒了一杯清水過來。
“喝點水。”
他面色冷清地開了口,又是那種不帶商量的命令口吻。
祁年被無形的力量拽拉着湊過去,咳嗽還沒止住,雙手交疊仍捂在嘴上。
周硯辭舉着水杯,垂眸思索片刻。
似是經歷了艱難的心理鬥争,他略顯僵硬擡起另一只空手,在祁年後背上撫了兩下。
祁年:“……”
震驚得咳嗽半吊不吊地停在了嗓子裏。
雙手緩緩松開,停在臉側,露出紅潤半張的嘴唇。
周硯辭向來不露聲色的臉上,從微擰的眉心透出一種大腦過載的困惑。
學神不愧是學神,不消幾秒,他想明白了。
男性特質最濃烈的喉結上下一滾,他握住自己手腕,穩住水杯,再遞到祁年嘴邊:“喝吧。”
祁年:“……”
他能拒絕嗎,他不能。
受制于國王命令的時候,祁年也無暇思考太多,微低下頭,就着周硯辭的手喝水。
蘇妤、周令儀:“……”
*
下周四就是期中考試的日子了,滿滿當當考兩天,周五結束。
祁年翻來覆去睡不着,成敗就此一戰,他必須養精蓄銳,絕不能讓睡眠拖住後腿。
他找出好友列表裏的“ZYC”。
你七爺:【周硯辭~】
你七爺:【你睡了嗎?】
本人的演技覆蓋着開朗明媚的掩護色,但當祁年用“你七爺”如此具有攻擊性的昵稱打出小波浪線,怎麽看,都是別有所圖。
周硯辭的思緒本就不夠集中,視線立刻轉移到手機屏幕上。
花了幾天時間才堪堪平複的思緒又激蕩起來。
點在手機上的指尖兀自發燙,仿佛還殘餘着那天茶杯的餘溫。
ZYC:【沒有】
肯定的答複鼓舞了祁年,再不遮遮掩掩,小心思昭然若揭。
你七爺:【方便接語音嗎?】
周硯辭立馬拿起手機去到陽臺,謹慎地關上落地玻璃窗。
得到“方便”二次,祁年的語音電話便迫不及待撥了過來。
“明天就考試了,我有點緊張。”
“周硯辭~你能不能,能不能……”
“跟我說晚安?”
聽筒裏一片寂靜。
可祁年始終能聽到對面低沉的呼吸聲,清晰地萦繞在耳畔。
比他自己的要快不少。
良久,再次響起周硯辭冷冽的聲音,細聽才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啞。
“你不是說,不早戀嗎。”
“……嗯?”這跟晚安有什麽因果聯系?
又過了幾秒。
祁年裝模作樣套話失敗,都準備放棄挂電話了,這時。
“晚……安。”
太過生硬的吐詞,晚是晚,安是安。
周硯辭大也概察覺到了,呼吸的頻率透露出幾分少年人藏不住的局促。
然後他又說了一遍,音色清緩,像溫柔的晚風簌簌吹過枝丫的新葉。
“晚安,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