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健身不練腿,遲早要養胃。
一句玩笑話而已。
祁年意識到自己反應太大,過猶不及,沒準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但周硯辭拿了國王牌,他是真怕這人一語成谶。
他舔了舔莫名幹澀的嘴唇,挪開手,不太自在地在褲腿上擦了擦。
周硯辭慢悠悠接上下半句話:“……遲早要後悔。”
“……”
“你故意玩兒我呢?”
祁年不悅地擡起頭。
然後撞上一雙似笑非笑的漆黑眼瞳。
周硯辭深深注視着他,良久。
最後只說:“……早點把褲子換回來,小心着涼。”
“我知道,不用你說。”祁年無意識揪了兩把地上的草,起身,“等會兒跟實驗班打個比賽,打完就換。”
*
體育課演化成兩班的籃球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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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向佑得知消息,不禁替祁年擔心起來:“咱們班有誰能跟你打配合啊?”
七班男生本就稀少,體個測跟歷劫一樣,全靠體育老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才沒有出現大片不及格的慘況。
他們班倒是有幾個畫畫唱歌多才多藝的藝術生,體育生卻只有祁年一個。
“要不把鵬哥他們叫過來幫你?”
餘向佑想到祁年在籃球隊的朋友。
“他們上課呢。”祁年搖了搖頭,“我們幾個專業的欺負人踢足球的和書呆子,那也不公平。”
祁年說話并未遮掩,實驗班幾個男生聽得一清二楚,各自中了一箭。
“你們給我拖下後腿,這才公平。”祁年笑笑寬慰他們,“別緊張,随便打,輸了算我。”
葉天揚反而急了:“咱們班輸給實驗班沒問題,你可不能輸給他們。”
勝敗乃兵家常事,祁年心态良好。
好哥們的急切擔憂助長了實驗班幾人的嚣張氣焰,由金哲領頭,帶着倆敦厚的足球體育生過來。
作為萬年老二,金哲也是妥妥的學霸,視力不錯不戴眼鏡,卻被祁年蓋章為“書呆子”。
他當然不會對號入座,心頭仍竄起一股無名火,皮笑肉不笑:“比賽總得賭點東西才有意思……輸了的一方答應勝者一件事,怎麽樣?”
“可以。”
金哲唇角勾起輕蔑的弧度:“這樣吧,如果你輸了,下周每天中午去操場跑十圈。如果有人問,你就大聲告訴他,這是你打籃球輸給實驗班的處罰。”
祁年爽快答應:“可以。”
“再加一條——”唐澤說,“順便通過我堂哥的好友申請,不能拉黑他也不能删,ok吧?很簡單。”
祁年臉色霎時黑了。
“祁年。”傳來周硯辭的聲音。
“幹嘛?”祁年眉頭還皺着。
走到一邊,周硯辭小聲說:“拿自己的專業和別人比,你不能輸,贏了也不體面……想收拾實驗班這群人,多的是法子。”
“我不。我就要親自暴扣他們,我看這群人不爽很久了。”
周硯辭回味着唐澤口裏的堂哥,眸光暗了暗,卻不多問:“行,那一起去。”
“對了!周硯辭,你說。”祁年靈光一閃,拉住他眨眨眼,“你跟我說——祁年,你一定會贏的!你會把他們打得狗血淋頭!”
周硯辭不置可否:“……這有用嗎?”
祁年眼睛裏就快冒星星了,迫不及待催促:“試試看。”
“不管我說什麽,祁年……”周硯辭頓了下,一字一句認真道,“你都能無往不利,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啊……”祁年輕輕嘀咕了句,“沒用啊,可能你說得太誇張了。”
“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
“我的要求等我贏了再說。”祁年示意實驗班的五位隊員,“開始吧。”
祁年是七班隊無可替代的大前鋒,搶板扣籃。
矮子裏拔高個,周硯辭在一群小趴菜至少投籃不錯,被安排為小前鋒,和大前鋒運球配合,遠距離投球拿分。
防線無力,他們必須抓住一切機會盡可能多的拿分。
祁年就怕周硯辭犯規罰球,相當通俗地叮囑了句:“你千萬別亂摸他們。”
周硯辭靜默一瞬:“我不摸他們。”
就摸你。
可惜祁年根本聽不懂言外之意,雄赳赳氣昂昂地上場了。
水潤無害的桃花眼定定盯住對方,竟添了幾鷹隼般的銳利,未動而威懾先至。
一聲哨響,比賽開始。
祁年是主力,沖得最快最猛,接過周硯辭傳來的球,毫不猶豫。
三分外起跳,扣籃!
幹脆利落,命中得分!
祁年在半空中一個轉身,盈盈笑眼對準周硯辭,亮出掌心。
周硯辭愣愣地和他擊了個掌。
比賽繼續。
大小前鋒配合默契十足,七班連續得分,三分球一個接一個。
實驗班先前的游刃有餘漸漸煙消雲散,就如周硯辭所說,他們輸了不丢臉,贏了就是大獲全勝,幾乎立于不敗之地。
但被人貼着臉搶分,周圍還有那麽多人看着,臉色自然是有些挂不住了。
輸給專業的祁年還好,但他們最看不慣的周硯辭,居然見縫插針也進了好幾個球。
豈有此理!
金哲打紅了眼,幾次差點吃下黃牌。
祁年身體騰空正要扣籃,下方的金哲為了搶球,手肘往他這邊一橫,剛巧撞在側腰上。
全靠着身體裏的一股拼勁兒,祁年把籃球送進框內,重重落地,晃了下才穩住。
裁判再次吹哨叫停。
金哲吃了張黃牌,祁年付出的代價卻是腰痛難忍,捂着腰疼得龇牙咧嘴。
“祁年。”周硯辭忙過來問,“疼不疼?”
“沒事,我還能打。”
“真的?”周硯辭仔仔細細盯着他的神情,而後不由分說做了決定,“不行。換替補。”
“……”
祁年拒絕不得,只能瞪着他無聲發洩不滿。
周硯辭軟下語氣,來了句:“聽話。”
祁年一噎。
“不就是三書呆子倆短腿嗎。”頂着一張對萬事萬物都提不起興趣的冷漠的臉,周硯辭将嘲諷拉滿,“我幫你出氣。等着。”
?
出什麽氣?
來不及問,周硯辭在他面前潇灑地一轉身。
給祁年當替補的同學上場,但球場上的位置卻有所變動。
周硯辭替了他大前鋒的位置。
球板下爆發了激烈的身體沖突,周硯辭猛然掙開周圍的幾人,高高躍起,暴力扣籃!
身體素質優異的倆體育生各自踉跄,最脆皮的金哲應聲倒地,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哨聲響起,周硯辭立刻舉起雙手,滿臉無辜。
裁判過來确認并無犯規,比賽繼續。
“……”
“?”
這在犯規的邊緣反複試探的熟練樣子,顯然是對籃球的規則了如指掌,每次看着快要犯規了卻每次都能懸崖勒馬,反反複複搞對手心态。
陰得很。
但是,祁年滿頭問號。
這人怎麽只對他一個人犯規啊?
還裝傻充愣明目張膽!
比賽終了。
七班大獲全勝。
雀躍歡呼聲中,周硯辭除了前額沾了點細汗,眉眼仍舊冷冷淡淡,仿佛外界的喜悅和榮譽都與他無關。
目光遠遠投出去,在花壇邊定格。
随後他三步并作兩步走到祁年面前,問:“還有水嗎?”
祁年放下自己喝了一半的礦泉水,左右看看有沒有沒開封的。
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周硯辭也沒幹等着。
他在祁年的餘光裏,相當自然地,修長雙手各自捏住衣擺一角,然後向上,将輕薄的校服掀了起來。
“噗!”
祁年不小心噴出嘴裏沒吞完的水。
趕在第一時間捂住,才沒噴到一米外的少年身上。
周硯辭身形一頓,快速擦了把汗,忙放下擋住視線的衣擺。
視野裏祁年被嗆了口水還沒完,又猛烈咳嗽起來,很快便紅了臉頰耳根。
“咳咳,等等,咳咳咳咳……”
周硯辭:“。”
他站着沒再動,等祁年咳完。
僵硬微蜷,罕見地流露出幾分局促。
祁年咳得臉紅脖子粗,将情緒波動導致的紅潮完美掩蓋。
他撓了撓耳朵。
“嗆到了。”
“看到了。”
“……”
此時無聲勝有聲。
上次這麽尴尬還是在這一次。
半晌,周硯辭打破沉默:“你的水給我喝一口?”
“但我喝過了……”祁年話到一半,閉眼,該死的國王命令總是來得出其不意。
“沒事,我不對嘴。”
“但我都是對着……”
周硯辭卻已經拿過了他手上的礦泉水,毫不嫌棄,擰開瓶蓋仰頭就灌了一口。
祁年呆了呆。
走過來的金哲幾人一臉苦大仇深,突兀而蠻橫地插入兩人之間微妙的氛圍。
金哲黑着臉開口:“你們贏了,有什麽要求盡管提。”
祁年撚着下巴,邊想邊說:“嗯……叫爹什麽的太low了,放心吧,我沒興趣。就算你願意給我當孫子我也不會認的。”
三人額角青筋突突直跳,忍了。
“我的要求很簡單。”
祁年早就做好了打算,故意兜圈子就是為了給他們找找不快。
“你們,叫上你們班其他在背後嚼舌根的人一起。”
祁年只彎了彎唇,眼神不動,轉折柔和的輪廓線條硬是笑出幾分鋒芒來。
清亮的少年音色驟然一沉。
“然後,向周硯辭公開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