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也幸虧長溪縣這樣的偏遠之地,有着數不盡的崇山峻嶺,不像中原腹地那樣的千裏平原,別說進山采集打獵了,普通百姓就連想要砍點柴都不太容易。

有馮少平從中斡旋,而且馮縣令也實在是個很願意聽勸的人,加上王家莊的事情給他敲響警鐘,他也不想讓自己治下的百姓們亂起來。

所以八月初十這一天,常溪縣組織了一千多人的隊伍進山打獵采集和捕魚。由于進山的人數太多,吓走獵食者的同時,也會吓走一些小動物,所以他們前兩天的打獵成果并不理想,可是有人在進山一天後發現了一片板栗林,大家不顧被板栗紮傷的危險直接爬上樹去采板栗,不過收獲也讓很多人覺得無比滿意。

可惜他們的人數太多,明明看起來成片的板栗林,摘了一天之後也就所剩無幾了。

趙家村的人也不想搞特殊化,所以村裏也像其他村莊一樣,派了五十個人去參加這一次的狩獵采集活動。

第三天就有五個人背着大背簍的板栗和幾只野兔回到趙家村,然後又換了五個人去追趕進山的大部隊。

趙安也分到了十幾斤的新鮮板栗,當天晚上就被他剝出來做了一頓板栗燒雞,軟糯香甜,家裏的所有人都很喜歡。然後他又花錢跟村裏人買了二十斤送到自家的窯爐上去,讓自家的雇工也能跟着吃一口板栗多雞肉少的板栗燒雞。

那四個被抓住的小孩,雖然在村裏的窯爐上幹活,但他吃飯時卻是要跟着趙安手下的窯工一起吃。今天中午他們四人也分到了一碗板栗,雖然沒有雞肉,但是用米飯拌着湯汁,依舊吃的津津有味,實際上他們在家裏是常年吃不到幹飯的,到趙家村待了七八天,幾張幹巴巴的小鬼似的臉,也像充了氣一樣變得好看了一些。

可是吃完午飯休息的時候,他們又變得失落起來, “我們在這裏好吃好喝,就不知道家裏現在什麽情況。”

“不是說縣令大人組織了人手進山去捕獵嗎,今年應該不至于餓死吧。”最終也只能這樣自我安慰了。

而且留給他們思考的時間也不多,除了中午吃飯可以休息一下,從早到晚都必須要去挖土做泥胚,晚上回到睡覺的棚子之後,根本就是倒頭就睡。

趙安也覺得如果光是靠山裏面采集的山貨,野雞,野兔和雜魚,或許能夠艱難的度過今年春天,但明年的糧種該怎麽辦。

這也并非是趙安願意多管閑事,實在是他最近一段時間都不敢進城了,因為除了跑到村裏來偷東西的那四個小孩以外,還有更多的小孩子被自家的父母拉出來,像牲口一樣插上草标賣掉。

約定俗成賣人的地方,就在進城後的第一條巷子,趙安每次從那裏經過,都覺得心驚肉跳。最近窯爐燒出來的淋浴和下水管道已經開始給他掙錢了,他手上有了餘錢之後,就讓人在附近村子裏找了一些口碑還不錯,但是因為種種原因家庭困難的人,到他的窯爐上來做工,這樣也許就能讓幾個家庭的孩子不被賣掉。可是他的窯爐能雇傭的人終究有限,所以他最近一段時間都不去城裏了,有生意要做就讓琴童去處理。

即便這樣,趙安還是翻來覆去睡不着,總覺得自己應該還有其他辦法能幫到一些人。終于,趙安從床上坐起來,他為什麽沒想到可以搞基建呢,大災變剛開始的時候,基地方面就是組織起所有的普通人一起修城牆,重新修整房屋,然後每天發給他們糧食,這才度過了最艱難的階段。

可惜他那時候年齡還很小,并沒有被要求一起參加修城牆的活動,而是繼續接受義務教育的同時,下午在基地的田裏幹農活。

他這樣一驚一乍的樣子,胡笙自然不能再繼續睡下去。同樣做起來把人摟住問道, “你又想到什麽了。”

趙安老實回答道, “我想到可以出糧食,請那些沒有存糧的人來修路,縣裏的那條官道坑坑窪窪,就需要好好的修繕一下。還有到府城那條路好好的拓寬一下,明年到常溪縣來的馬幫說不定還要增加,縣裏的商鋪也能多賺一些錢了。”

胡笙摸了摸趙安腦門上的汗水,口裏抱怨着, “看把你熱的。”又幫着他擦汗說, “這不都是大人老爺們關心的事情嗎,你一個鄉下野民操心這麽多幹嘛。”

結果趙安回頭在胡笙的肩頭上咬了一口, “你不關心,幹嘛收編那麽多亂軍,難道就是為了讓他們組成馬幫,給你去烏斯藏和南越賣貨嗎。”

“是啊。”胡笙親了親他的臉頰說, “我這不是要養家糊口嗎。”

“哎~”趙安哀嘆一聲,重新躺回了床上, “我這也是五十步笑一百步了,将來咱們倆在旭國呆不下去的時候,你可不能抛下我獨自逃跑。”

沒辦法說他聖父也好,說他假裝好心也罷,他可以心不跳手不麻的殺人,卻不能看到許許多多的人在自己眼前骨肉分離,更甚者活生生餓死。

而且他手裏分明有良種,有幫助這些人的方法。再說起頭來裝烏龜,連自己的良心這一關都過不去了。

胡笙感覺趙安身上那種焦躁不安的氣氛消失了,也不顧天氣炎熱,将人牢牢的摟住了,拍着後背輕聲的說, “睡吧,無論将來如何,我肯定帶着你一起去。”

而且胡笙也知道,趙安的擔心并非空穴來風,他小時候在京城交到的一些朋友,已經傳來消息,皇城裏已經派了人來查探趙南玉失蹤的事情了。

他相信那點人手,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短時間之內應該查不到他帶着幾千人繞道膠州,又從膠州繞回大青山的事情。而皇城之內多股力量蠢蠢欲動,這些人在西南待的時間應該不會太長。

但是是有萬一,如果事發的話,恐怕也只有帶着趙安離開一條路可走。

即便心中藏着天大的事情,胡笙也顯得十分鎮定,因為他從十二歲開始就在刀鋒上起舞。已經磨練出了一種近乎于直覺的保命技巧,現在的情況還不足以讓他自亂陣腳。

事情果然就像胡笙預料的那樣,因為派出三十多人到西南來調查趙南玉之死,還有大多數的亂兵全都消失的事情,歷修業身邊保護的人減少了很多,在短短幾天之內遭受了三次刺殺。

最兇險的一次,是在八月十五的中秋晚宴之上,扮演嫦娥獻舞的宮女從空中緩緩落下來時,忽然用藏在廣袖之中的弩箭隊歷修業連發兩箭,即便歷修業躲得足夠快,還是有一箭釘在了他的衣擺上,那箭頭上都抹着見血封喉的劇毒,發出幽幽的藍光。

雖然歷修業并未受傷,可是為了躲避箭矢,從龍椅上摔下來也丢了大臉。在下令嚴查的同時,歷修業還是不得不私下命令影衛趕緊撤回來保衛自己的安全,至于查案的事情自然要往後排,還是交給底下的官員走正規程序吧。

同樣是中秋這一天,常溪縣的人大都很高興,因為各家客戶大多在山上尋了一些吃食,至少在過年之前不用擔心餓肚子。

而且官老爺仁義,願意出糧雇人修繕縣裏的官道和去府城的路,雖然不會發工錢,但是各家各戶的壯勞力都有了吃飯的去處。還聽說趙家村的窯爐要收柴火和炭火,剩下的老人和女人也都可以進山去打些柴火來賣錢。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無論是官府出的糧食還是趙家村收柴用的錢,其實大都出自趙安的口袋。而且為了讓馮縣令答應讓人修路的事情,趙安還承諾将來他的下水管道賣到府城之後,要給馮縣令一成的分紅。

在這個時代做好事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一不小心就會被人看作是圖謀不軌,邀買人心。所以為了讓自己的生意能夠做大,為了開拓市場,減少運輸成本,所以願意雇人修路,就成了一個正當理由。

這樣一來,最近窯爐給他賺回來的一千多兩銀子又全都搭進去了。

趙安咬着自己做的酥皮月餅,看着天上的明月,心中似悲似喜,又喝了一口新釀出來的葡萄酒,終于忍不住跟胡笙抱怨道, “你說我把這麽多錢搭進去,是為了什麽呀。”

胡笙也看着圓月下的美人說, “為了心安啊,你最近幾天晚上都睡得很快。”他擡手勾了一下趙安的發絲說, “不過今晚氣氛這麽好,應該不會再丢下我一個人睡覺了吧。”

“我們倆不都一直睡在一起。”趙安故作不知的瞪胡笙一眼,又接着喝了一口酒, “可能我這個人就是留不住財,等我老了要是還沒存下錢,你可別嫌棄我窮。”

胡笙趕緊把人撈過來,親了一口, “不嫌棄,我的人已經回來了,帶了一萬多斤糖塊回來,等他們把這些蔗糖重新熬成沙糖,拿去賣了錢全都給你花。”

“你可真大方,可我無以為報~”如果趙安的尾聲不是那麽撩人的話,氣氛也不會好不正經。

胡笙果然也很上道,抱起人就往屋裏走, “那就以以身代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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