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花魁篇
花魁篇
鳳尾樓內,即使夜深也依舊在接着客,喧嚷聲不亞于白晝,許是樓下池中水的緣故,在燥熱下飄散着陣陣霧氣,朦胧不清。
樓裏只有一間屋是與外隔絕的,屋內獨辭安一人,對鏡貼花,黃銅鏡下,一雙眸子含着波水,看的人直尋味。
須臾,有人推門進入,他一身黑衣,步子輕盈。辭安從鏡中看見他,轉過身,跪拜下來,道:“令尊。”
“令尊”眯着眼,一副自如的模樣,道:“這些日總是見你憂愁,有何心事?”
辭安道:“未有。”
他俯下身,擡起辭安的下颚,看着她的臉,道:“總歸還是要多笑一笑,不是麽?”
辭安撐起了一個笑容,“是。”
站起身,背對過去,他身後有着司法機關的印記,随後又道:“這段時日辛苦你了,好生歇息。”
“令尊”走後,屋內恢複死一般的寂靜,辭安緩緩起身,推門離去。
命運徒坎的女子将自己賣給青樓,簽訂賣身契,姜塵清是這樣想的,可總覺得只說太單薄了些,需編造了一些更慘的假事。
都說青樓來者不拒,姜塵清便也想着到地一試,拿出沈長錦昨日買給他的衣裳,粉中添着幾處青綠的刺繡,一穿上去,大小正合身。
剛一推門,幾道目光齊聚他身,原本的模樣出衆,如今變為女子的樣子也同樣出衆。
出門後,姜塵清還沒走多遠,有人在身後跟随他。
他本沒在意,但那幾人跟他跟的緊,一步不曾離開,這光天化日下,膽也忒大了!
既然如此,姜塵清倒也想陪他們耍,特地朝着一條死巷子裏走,沒路後他停下腳步,轉過身,“跟了那麽久,想必也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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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辣,”三兄弟“哈哈”一笑,“我喜歡!”
說着,他們步步緊逼姜塵清,眼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身後清铮劍還未召出,頭頂驀然飛來一個人。
姜塵清立即認出,是那日的玉面狐貍。
“哪來的小子!”
他站在姜塵清身前,笑眯眼是他的常态,“在這裏都敢動手?”
聽聞,姜塵清回頭看去,一座宏偉壯觀的閣樓式塔展現在不遠處,那裏便是司法機關。
“嘁,人開的東西,我們妖會畏懼?”
身前的人緩緩開口,“總是會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
三兄弟一聽在貶低他們的身份,露出了真面目,尖牙獸頭,“憑你一人也敢?”
話音還未落,“玉面狐貍”不知何時到了他們面前,如拎棉花般提起來,又是一句話不說,一個又一個扔向天際。
做完一切,他拍了拍手,轉頭看向姜塵清道:“姑娘可有事?”
姜塵清搖了搖頭,“多謝公子出手相助。”
“姑娘既然脫離了危險,那在下也就告辭了。”
姜塵清緊抓機會,喊住他,運用練過的娴熟語與他說道。“玉面狐貍”聽完,微睜開眼眸,扭頭看向身後躲藏的人,“這位也是姑娘認識的人?”
他不說,姜塵清還未注意,順着視線看去,站在他身後的人是沈長錦。
姜塵清與他對視之久,也在無聲的告訴他是認識之人。
“玉面狐貍”笑道:“姑娘不是親人均已故麽?”
姜塵清急中生智,“他是途中認識的,我們同命相連,才走到了一起。”
沉默之際,以為看出了破綻,卻聽他道:“在下司法機關執者,名渡舟,去鳳尾樓報我一聲便可。”
“另外,還要多多提醒姑娘,鳳尾樓生存險峻。”
他說完,到了沈長錦身邊,微微轉頭看了他一眼,笑眼睜開,似有話要道,最終也只是擦肩而過。
姜塵清頭疼,看着他,“你怎麽來了?”
沈長錦道:“師尊這副樣子一人在外,弟子屬實放不下心。”
這是覺得他成了女子變弱了麽?事到如今,話都已經編到這個份上,只能帶上他同去鳳尾樓。
新來的就做最底層的活,當姜塵清說出“渡舟”一名,身價瞬間上升幾個度,抛開最底層的活,立即升為頭部。
另一面,一來到這鳳尾樓,系統便派發了任務。編號0033:【現派發任務,宿主需完成副本——鳳尾樓任務。單項獎勵:克幣1000。提示:此任務是強制性接取!】
姜塵清狐疑,難道是通行令的任務?還不等他問,為他準備屋房的下人,手腳麻利的便做好了,并看向身旁的人,“這位公子....”
姜塵清道:“他與我一間便可。”
說出這話,愣了兩人。他這才反應,如今是女子身,并非是男子,但道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我們手足同心。”
下人點頭後出去。
半晌,又有人敲門,姜塵清開門,只見是老鸨送來牌,對他也是畢恭畢敬,“往後你就叫清安姑娘了,這是你的牌,可要收好,莫要弄丢。”
姜塵清接過牌,上面畫着荷。
“多謝。”
幾間屋子的人進進出出,始終不見辭安的身影,花魁的待遇與他們果然天差地別。
姜塵清掩上門,對着沈長錦,“既然你也蹚了這渾水,配合師尊好好做戲。”
沈長錦目光所及都是他,應了一聲。
入了夜,便叫人為難。為難的并非是姜塵清,而是沈長錦,一張床榻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就是難以容下兩人。
姜塵清不解,明明讓出了一個位置,他卻還是不上,“怎麽了?”
沈長錦輕抿着唇,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索性一股腦上了榻,刻意與他保持距離。
姜塵清沒察覺,有了空位當然往旁移了移,當肩膀碰到了沈長錦,身邊人頓時一顫。
他明白了,沈長錦是害羞他這副身體。
想着書中沈長錦後期開的後宮,沒有百也有幾十。姜塵清無聲輕笑,這樣可不行,分明知曉身邊人并非真正的女子,卻還是這反應。
他側身,一條胳膊搭在他的身上,沈長錦瞬間不動了,連同呼吸皆小心。
姜塵清在心中樂滋,忽的又想起了那晚被心魔的控制的沈長錦,強制給他渡入血,仙與魔互拒,二者不容,卻到現在無事發生。
他也能斷定,修了仙力的沈長錦壓制未覺醒的血魔體質。
不知何時入了眠,始終保持這個姿勢,沈長錦輕輕轉頭,還未熄滅的燈燭雖照不清面前人的模樣,卻能模糊觀賞。
棱角不如以前那般分明,如今柔和,眉眼好看的不像話,沈長錦鬼使神差,摸了下姜塵清的臉,他沒動,引得沈長錦想更過分。
最終還是克制住了想法,沈長錦收回手,放在一邊。
美好良辰,卻貪不得一點。
第二日下人來給姜塵清送剛訂制好的衣服,他接過,想着并未告知穿衣尺寸,他們怎麽得知的?便問道:“剛做的衣服大小不符怎麽辦?”
下人道:“不會!清安姑娘放心即可,老鸨的眼光從來沒錯過。”
他大悟,青樓裏的老鸨經驗豐富,只是看一眼便會得知大概尺寸。
關上門,姜塵清摩挲着布料,一件如紗般的襦裙,單薄輕透,穿上好似都能看清皮膚風采。
姜塵清只能硬着頭皮,不得退縮。撩下衣,先是露出白皙的肩,想起此屋未他一人,不知是女子身的緣故,姜塵清手下一頓,閃到一旁的遮簾內。
其實這樣才是最要命的,簾子透着影,看着那婀娜多姿的身姿,更讓人一緊。
沈長錦別過臉,耳根發紅,他一度覺得需要靜心,幾步走出門,将門緊關上。
姜塵清換好衣裳,剛一出去便被老鸨拉過樓下,邊走邊道:“你可真是夠幸運,才來一天便有人點你。”
聽她這麽說,姜塵清也這樣覺得,倒想看看點他的人是誰,拉到牌九房,烏煙瘴氣,喧雜聲震破耳,老鸨指着坐在中間的那位。
擡眼看去,那人衣冠楚楚,周身散發着纨绔公子的氣息,是陌生面孔。老鸨輕推她一下,道:“好好伺候,嘴甜一點好處多。”
說完,她退身離去,留下姜塵清站在原地。
那位公子不論是穿着還是地位都是其餘人的幾倍,一對上視線,便朝姜塵清露出一個笑容,“清安小姐是吧?快來!快來!”
姜塵清擡步走去。一到他身邊,公子哥攬他入懷,看着他:“聽小姐名字便覺得在這裏與衆不同,如今見到了,果然一點不假!”
旁邊有人應承道:“沒想到令兄還是喜歡這一款的啊!”
公子哥道:“清秀的玩起來比較帶勁。”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打趣笑了起來,只剩姜塵清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撐起嘴角,似笑非笑。
“她”坐在他懷,公子哥手在姜塵清身上摸着一下又一下,這股反感勁,恨不得給他來一拳!
青樓裏的姑娘每月都有政績,小半月會公衆一次,政績越高才能獲得花魁頭銜。姜塵清忍了,揪起面前的葡萄喂入他嘴,溫笑道:“公子,甜嗎?”
“甜!甜!美人喂的就是甜!”
他深入賭牌,清安喂什麽他吃什麽,半晌又給他酒喝,一杯接着一杯入肚,臉攀上紅圈,說出來的話也有些不清。
達到了目的,清安将他的胳膊搭在肩上,朝衆人道:“既然公子喝醉了,便帶他回房了。”
以為是要共度良宵,說笑讓他們去了。姜塵清帶到房內,随手丢下,跟丢垃圾似的,丢完還拍了拍手,“真是髒手。”
不知過了多久,在地上的公子哥被冰醒,姜塵清作勢端來一碗湯,柔着聲:“公子,你醒了。”
頭痛欲裂,地上的衣服淩亂不堪,他深信不疑:“這是....?”
姜塵清道:“該做的都做了。這是醒酒湯,公子喝了吧。”
沒一點感覺,公子哥又道:“真的?”
姜塵清道:“我還能騙公子不成?難道....是公子不想認賬?我一介小女子,都出來做這種事了,公子怎能.....”
說着,還象征性抹了把淚。
“我沒那個意思。只是,”公子哥道,“有點惋惜沒有感受到。”
內心最後一道防線受到打擊的姜塵清,故意将臉扭到一邊,黑線布滿額頭,“......”
最終還是吞聲下去,為了前途坎坷的命運能有好的歸宿,一切都值!
這時,老鸨又敲了敲他的房門,聲音從外傳來:“清安,來迎客。”
第二次?不知是不是名字的緣故,還是感到新鮮,第二次會來的如此快,他看向公子哥:“公子喝了這醒酒湯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