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鬼市篇
鬼市篇
作坊中有一口大鍋，大到足足可以放下百餘人，那鍋中煮的便是孟婆湯。爬梯上，一外形是孩童，手中的攪拌棍卻利索的很，一下又一下，想來便是孟婆。
看見雙，孟婆跳下爬梯，喜道：“雙來了。”
雙點頭，看着那一鍋新鮮的湯，道：“你這是又煮了一鍋？”
孟婆垂頭嘆口氣，道：“原先的那鍋湯被一小鬼霍霍了。掉哪不好，偏偏掉進湯中，這下與湯混入一體，也就無用了！”
她的視線轉向姜塵清，微微歪頭道：“身上活人的氣息很重，卻又是魂魄。雙，這位是誰啊？”
雙側身完全露出姜塵清，緩緩道：“說來話長。這位是在淨善廟拜獸鬼的，但獸鬼釉卻突然覺醒，吓跑了廟中的鬼魂，生死薄上的名也未能全部清除。他願與我一同尋鬼。”
孟婆上下打量了一番，轉身道：“是個好人。”
說着，又扭頭看向雙，道：“這件事确實是你的失職，但作為你的上頭.....還是不能幫你。”
話繞一半還是拒絕，姜塵清有些上頭。
雙卻是一笑，道：“又想讓我做什麽？”
孟婆道：“你果然最懂我！這鍋湯我已經做了三四個時辰，現如今只差熬制一個時辰。”
僅僅只是讓他們熬湯？
雙笑而不語，只是看着她。
孟婆又道：“那小鬼壞了我休息的好時候。作坊內還有三百個鬼魂未喝湯，順便也幫我做了吧！”
姜塵清頓時有些傻眼，順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真站滿了如此多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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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看他一眼，無奈的聳聳肩，好似早已習慣了這一切。
孟婆歡喜道：“怎麽樣？怎麽樣？考慮好了嗎？你也知道，這個時辰都到我休息的時候了，一旦不休息，根本就沒別的精力去幹其他的事。更別提去替你找鬼魂。”
雙沒有回答，看向姜塵清讓他抉擇。
姜塵清擡起頭，神情堅韌，道：“做！”
孟婆道：“那太好了！這裏就交給你們了，我去休息咯。”
待她離去，雙拍了下姜塵清的肩，笑道：“沒了孟婆在場掌管秩序，上百只鬼，若想井井有條喝孟婆湯可不是件易事。”
姜塵清卻道：“掌管秩序是吧？你熬湯，我來。”
還真是如雙所說的那般，上百只鬼擁擠的容不下一點，甚是喧鬧。姜塵清自然有自己的掌管方式，男女老幼統統分開，場面瞬間井條有序。
一個時辰後，雙熬好了湯，繼後有姜塵清帶着他們去端湯。
孟婆的陽光浴才到一半便被雙叫了回來，作坊內上百鬼魂已散去，就連鍋內的湯都僅剩一半。
孟婆跳起來，喜悅道：“果然沒有看錯你們。辛苦啦！剩餘的事情交給我便成。”
雙将生死薄交于她，與姜塵清剛要離開作坊便又被孟婆喊住了，“雙，他的名你勾去了嗎？”
姜塵清這才記起還有這一回事，還不等他說些什麽，雙啓唇道：“勾了。”
姜塵清看向他，心生懷疑。
鬼市放行有時辰限制，好在雙熟知一切，毫不費力的便進去了。
晌午一回，夜行一回。他們趕在了夜行內，這會兒，市井繁榮，鬼聲鼎沸，熱鬧非凡。想來也是如此，活人喜熱鬧，死後自然也會喜熱鬧。
姜塵清一時有些亂欲迷眼。
路過一攤時，挂滿了書法畫，鬼老板高昂喊着：“瞧一瞧，看一看了！本店新上鬼王親手執筆的書法畫，路過此家絕無第二家！”
姜塵清擡頭看去，不管是書法字樣還是畫都堪稱絕品，卻分成了兩類，一類豪放爽朗，一類平淡婉轉。
皆是鬼王的佳作？姜塵清思量片刻，想到鬼王興許是兩人。
這時，街市有些微微震動，前方擺攤的鬼急匆匆的便要收攤。
慌亂中出現幾道聲音，“他們來了！快跑啊！”
他們？是何人？
書法攤的老板也雙手并用收起挂着的書法畫，卷在一起，有的來不及取，也顧不得，直接拿着落荒而逃。
姜塵清轉向雙，問道：“這裏怎麽了？”
雙面無表情，望着前方，一字未語。忽然拉起姜塵清躲在隐蔽的角落內。
随着一時一刻，震動越來越強，那群鬼離的也愈發愈近。姜塵清探出頭而看，百鬼手中各拿着一把砍刀，刀身散發着黑氣，他們來勢洶洶，想來是在示威。
鬼界究竟發生了什麽，引得百鬼游行示威。
二人都未出聲，靜靜地看着百鬼逐漸走來。起先跑走的小鬼又折返回來，百般着急的尋着什麽東西。
終找到遺失的東西，才撿起之時，便被勒住了脖子。
鐵鏈一點點收回，将小鬼吊在空中，這才看清，他撿起的是張通緝令。
小鬼苦苦哀求：“各位老爺，饒我半條魂吧。混口飯吃也不容易，求求你們大發慈悲放小的一條路。”
“可以，”勒住他的鬼道，“游行多一人勝券也就多幾分，你随我們一同。”
小鬼看着他，萬分猶豫不決，始終下不了抉擇。
最終那鬼厭煩了，鐵鏈開始一點點收緊，這是要他的最後的命。
鬼界秩序已經亂罰成這般，片刻，小鬼身子越來越透明，快要消際之時，一把飛刀急速劃過，毫不費力的割斷了鐵鏈。
姜塵清往後一看，出手的人是雙。
他淡笑解釋道：“眼睜睜看着無辜鬼魂消逝，實在于心不忍。”
鐵鏈一大截落了地，連同那小鬼，絲毫不敢再停留一秒，甚至半步不停，摸爬滾打而逃。
游行頭的鬼氣不打一處，怒聲道：“媽的？！誰他媽偷襲我？是個明人便站不出！我保證留你副全魂！！”
他們不動，但已經有鬼慢慢靠近，雙向姜塵清打了個眼色，示意兩條路口分開跑。
鬼市那麽大，如若這一趟散了，再相見也不容易。
沒做過多的傳達意思，二人一左一右分道揚镳。
游行的百鬼見狀，即刻分為兩波，一左一右追趕了上去。
姜塵清一路飛檐走壁，好在街市空空蕩蕩，他也便放了心的踏過一鋪又一鋪，一頂又一頂。
不好的是，那群鬼緊追不舍，即使拉開了這一段距離，也會很快追上。
再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姜塵清一個躍身落地，側身躲在一屋後，一點點挪着走。這屋門是塊黑布，乍一看才能看出，是布樣卻如門那般實。
姜塵清靠在其中，仔細觀察那群鬼去了何地，不知是身上的鬼味還是其他，須臾那群鬼又沖他來。
此地便不再宜久留，才一擡腳，黑布後有雙手捂住他的嘴并往後帶去。
姜塵清頓時感到一股冷意，仙法好似被壓制了一般，施展不出來。
穿過這層牆，眼前才豁然開朗起來，面前的人是位老者，鬓角雖白，卻看上去意氣風發。
姜塵清剛一要出聲，老者立即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提醒他屋外還有鬼未走。
半刻鐘後，老者才轉身點燃燈火，幽綠色的燈火在這間屋中盡顯陰森，引得姜塵清些許不适。
老者見狀，一揮手便又變成了正常的燈火。
姜塵清答謝：“多謝相助。”
老者一眼看穿他，道：“剛進鬼界的吧？”
姜塵清點着頭，道：“不久前才走的。”
老者招呼他坐下，随後又提着一壺茶來給他倒，茶水散發着正常的熱氣，茶色也是正常的。
姜塵清擡頭看他。老者卻是一笑，道：“鬼界，應算是另一個人處。”
聽他這麽一說，顧慮稍稍消散，再次打量這間屋，并不像一位老者所住的那樣簡單樸素。早就知曉鬼可以變幻成任意想象的樣子，最真實的那個他們也不知。
老者突然緊盯他，令姜塵清有些毛骨悚然，随後只聽他道：“我看鬼公子生的屬實俊俏，還是我喜歡的那類，不知可否能留下來與我共度鬼生。”
姜塵清：“.....？”
知道他風流倜傥，但随便一個鬼還是大可不必。
他又道：“鬼公子大可放心，你想要的模樣我都可變成。”
姜塵清看着他，老者近身靠來，模樣開始有變化，先是如花的姑娘，再是風飒的美人，再是碧玉的小姐。
見他都不喜歡，手指碰上姜塵清心髒的位置，須臾，一個既快忘懷又刻在腦海深處的面孔逐漸顯現。
姜塵清頓時睜大眼眸，面前的人是沈長錦！
這張臉，日以夜繼的出現在腦海，宛如無時無刻都在身邊一樣，似風、似水、似月，在關注他，在陪伴他，在他身邊。
“鬼公子，喜歡這張？”
姜塵清身體做出反應推開他，閃到一邊，“我封了七情六欲。”
他一笑，有些不明所以，“是麽？”
既然那群鬼已經離去，便也不再逗留，姜塵清整理好心态，扭過頭道：“感謝出手相助，在下也就不在此久留了。”
百鬼游行一過，街市恢複了繁華，姜塵清沒想到還能與雙再見，他在街攤最顯眼的位置等着他。
姜塵清道：“真是榮幸。”
雙輕聲一笑，道：“答應了要替你找份好差事，總不能食言。”
果然一言九鼎。面對鬼界現狀，他還有疑，便問道：“百鬼為何會游行示威？”
雙嘆了口長氣，道：“因鬼王亂政。”
姜塵清微微撇眉，道：“鬼王只一人？”
在他心中，鬼王并非一人，如若真是一人，那鬼界游行示威不可能傳不出一絲風頭。
“不錯，”雙道，“鬼王有二人，其中一位消失已久，現如今的朝政只有那位執行，他善武不善文，故也處理不當。”
消失？姜塵清垂眸思沉，這時，前方的告示欄擠滿了鬼，過去一看，竟然是尋鬼王的告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