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第 47 章

“你不知道什麽是‘喜歡’?你不是都準備和沈踏枝生生生生那個什麽了嗎?”杜露露震驚到有點結巴了。

“你們今晚不是還要一起睡嗎?你居然還不知道什麽是喜歡?”

“睡在一起和喜歡有什麽關系?”江雀很疑惑, ”我和沈踏枝每天都睡在一起啊?”

從他在深淵裏遇到沈踏枝開始,他們就一直是一起睡覺的了,江雀不明白杜露露為什麽要對這種平常的事情表現的這麽震驚。

別說是單純的睡覺了,人類那種不單純的睡覺不是也經常發生嗎?這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杜露露這才意識到自己理解的“睡覺”和江雀口中的“睡覺”可能根本不是一個東西, 她試探着問:

“你現在和沈先生……到哪一步了?”

他們倆不會連親都沒親過吧?!?

“哪一步?”江雀疑惑, “是說學習嗎?今天我學會做糖醋排骨了,明天我森*晚*整*理還想跟沈踏枝學烤小餅幹。”

杜露露:……

好了, 基本可以肯定了, 他們倆就是連親都沒有親過。

想到先前在異能調查科極具侵略性的用觸手在大庭廣衆之下直接将沈踏枝掠走的少年, 還有組長口中描述的江雀在深夜也在沙發上小聲叫着沈踏枝的名字的行為, 再加上之前不小心撞破的那些暧昧的舉動和沈踏枝身上可疑的痕跡……

杜露露頭一次對自己的戀愛觀産生了懷疑。

她有點崩潰地問:“難道在你的眼裏,之前你對沈先生做的那些事都只是普通的日常行為嗎?”

“不是啊。”江雀又想起了沈踏枝之前對他說的那些假設,忍不住皺起了眉,“我只對沈踏枝這樣,我的觸手喜歡他, 所以才會願意纏着他的, 我才不會碰別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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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将話題引回了最初的問題:“所以‘喜歡’到底都有什麽區別?你可以給我解釋嗎?”

“喜歡的區別……”杜露露卡殼了。

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給江雀解釋這個過于抽象的概念,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 才坑坑巴巴地道:

“喜歡按照程度分為很多種的, 比如我對段雅素組長, 就是尊重和憧憬的喜歡,我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像她一樣獨當一面,而我對郗景組長則是那種對偶像的喜歡,把他當作我的偶像的那種喜歡……所以真要說的話, 我對郗景組長的喜歡程度會更深一點。”

“哦。”江雀似懂非懂, 他努力地辨別着杜露露說的兩種“喜歡”,問道, “那我對沈踏枝的喜歡呢?這算你說的哪種喜歡?”

“算……應該都不算吧?”迄今為止戀愛經驗為零的杜露露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文盲地比劃,“你都這樣對沈先生了,你們之間的關系應該是更親密的關系。”

杜露露說着說着一下子悟了:“對,你對他的喜歡是對愛人的那種喜歡,愛人——你知道嗎?就是對自己的伴侶的喜歡,這種喜歡的程度是很深很深的,在人類之中還有一個詞來形容,是叫‘愛’。”

“伴侶?愛?”江雀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

“沒錯。”杜露露一拍手,“像是生小觸手、一起睡覺這些事情,都是人類伴侶之間才會做的事。”

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皺着眉的江雀打斷了杜露露的話:“伴侶是什麽?”

“伴侶就是……要相伴一生的人,你這一輩子都會和他在一起,你們會互相愛着,以後也不會有別人。”杜露露磕磕絆絆地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江雀道。

看來正常的人類世界的“伴侶”和他一直以來理解的也有差異,他見到的大都是反目成仇、家暴的亦或者是冷漠地搭夥過日子的兩個人,從來不知道原來“伴侶”會是這個意思。

被江雀的一堆刁鑽的“為什麽”問出了一身汗的杜露露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就是這樣,所以你和沈先生現在到底是什麽關系啊?”

她一直以為這倆人走的是跨越種族的曠世絕戀亦,或者是來自非人類的極致狂愛劇本,結果現在江雀告訴她其實他和沈踏枝是還在暧昧期的純愛。

誰家好人的純愛是在暧昧期威脅對方給自己懷卵啊!!

“我和沈踏枝……”江雀思考了一下,根據杜露露剛才的話判斷道,“我們應該是伴侶?我不知道。”

“沈踏枝說過以後會一直陪着我,也答應了要給我生小觸手,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愛我的,也不知道我算不算愛他。”

江雀說着再次誠懇地看向了杜露露:“你覺得這樣子的話,我們是算伴侶的那種喜歡嗎?”

這都是什麽和什麽?

已經到了上/床的地步了也不算是愛嗎?

杜露露被江雀口中的“他愛不愛我”“我愛不愛他”的複雜關系搞暈了,她也沒有戀愛的經驗,根本不知道這算是什麽,生怕自己的亂解釋給江雀帶來誤會,只能挑着最不出錯的話來說:

“我也不知道你們算不算,‘愛’是一個很私人的事情,這種事別人說了你也不明白,只能自己去體會。”

“又是自己去體會……你怎麽和沈踏枝一樣啊。”江雀嘀咕着。

不過他也能看出來杜露露是确實已經掏空了所有關于“伴侶”的知識儲備來和他解釋了,沒有過多為難已經黔驢技窮的杜露露,直接道:

“算了,不用你繼續解釋了,我之後再慢慢想一想,我先告訴你郗景為什麽會去西北吧。”

剛才還生無可戀的杜露露一下子坐直了:“您請說。”

江雀看向一掃疲憊,突然正襟危坐起來的杜露露,輕笑了一下,開口道:

“這件事情還要從我在深淵裏的時候說起……”

他省略了自己都還沒弄太懂的“前世”相關的事情,把自己為什麽會在深淵,在深淵中做的事情,和後來帶他出來的沈踏枝與祁山天師都對杜露露說了一遍,最後道:

“郗景應該是和段雅素一起回到深淵,尋找解決世界末日的辦法了。”

驟然接受了大量像是小說一樣過于魔幻的信息,杜露露反應慢了半拍地重複道:“……世界末日?”

她擡頭,看了看窗外依然在“刷啦啦”往下落的暴雨,有些不可思議地道:“這個世界居然真的要末日了?”

“是的。”江雀點點頭。

他一口氣說了太多話,嘴有點幹,于是撚起了果盤裏剩下的提子,一口一個地吃着,對着對面尚且處于恍惚狀态下的杜露露道:

“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內容,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沈踏枝和你們異能調查科的科長應該知道事情的全部,但是沈踏枝不怎麽願意和我提起這件事。”

他說着,想起了今天在車內沈踏枝難過的表情和自以為掩飾的很好的微微顫抖的手,嘆了口氣:

“他好像總是擔心我在深淵裏死掉,只要我一提起相關的事就反應很大。”

“他的擔心是應該的。”杜露露揉了揉自己的頭發,一臉痛苦的神色,“之前不知道還好,現在你一跟我說,我也很擔心組長他們在深淵裏死掉。”

她本以為這只是往常一樣的普通任務,頂多就是收容物可能稍微強了些,所以才讓異能調查科最精銳的兩個行動小組全員出動。

結果誰知道這次的任務居然是阻止末日啊?這可是世界末日,關系到了全世界的事情,為什麽要歸他們一個小小的異能調查科管?!?

……好吧,除了他們異能調查科,好像是沒有什麽專業對口的部門來管這件事了。

江雀看着變得憂心忡忡的杜露露,補充了一句:“我們之間這算是互相交流,等價交換,你不要把我問的事情說出去,也不要說郗景的事情是我告訴你的。”

杜露露皺着一張圓臉點了點頭:“放心,我不會說的。”

她本來就不是什麽嘴碎的人,更何況江雀問她的居然是這種情感咨詢問題,異能調查科裏就沒幾個人對這些彎彎繞繞的感情感興趣,唯一有可能聽聽的段雅素組長也和郗景組長一起失聯了。

這一番談話結束,距離原定的下課時間也差不了幾分鐘了,杜露露一臉憂色地關掉了視頻,看上去今天一整晚可能都睡不着了。

江雀沒有第一時間去客廳找沈踏枝,而是一個人在小書房裏坐了一會。

“伴侶……”他自言自語道。

杜露露的話還萦繞在他的耳邊。

伴侶就是相伴一生的兩個人。

江雀不知道自己和沈踏枝算不算伴侶,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不出意外,他是想要就這樣和沈踏枝生活一輩子的。

不過他不知道沈踏枝是不是也是這麽想的。

這個問題很好解決,出去問問沈踏枝就行了。

江雀想到這裏,端起已經吃完的果盤出了小書房,剛出門就看到了正在沙發上坐着辦公的沈踏枝。

平時沈踏枝都是在自己的書房工作的,但只要是他上課的時候,沈踏枝的工作地點就會轉移到客廳。

因為兩個書房的隔音都很好,沈踏枝擔心自己沒有辦法第一時間在江雀有事找他的時候出現,所以會特意在從小書房出來後一眼就能看到的客廳等他。

江雀先是把盤子送進的洗碗機,然後走到了沙發邊坐下,湊到沈踏枝身邊,小觸手也随即纏上了闊別已久的溫暖身體:

“哥哥,我下課啦,你工作完了嗎?我們什麽時候睡覺?”

沈踏枝早在他走出書房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保存文件準備關電腦了,聞言側頭笑道:“差不多結束了,你困了嗎?”

這會已經是十一點多了,江雀确實困了,但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于是搖了搖頭:“不是很困,但是我想問你一些事情。”

“什麽事情?”沈踏枝把電腦合上放到了茶幾上,正站起身來準備帶着江雀上樓睡覺。

江雀保持着用觸手黏糊糊地纏着沈踏枝的動作不變,也跟着站起來,道:“就是一起睡覺的事情,網上說一起睡覺是伴侶之間該做的事情。”

“哥哥,那我們每天都一起睡覺的話,算是伴侶嗎?”

沈踏枝的動作猛地頓住了。

他的耳根漸漸紅了,沒敢回頭:“那個睡覺和我們的睡覺不是一個意思……”

“為什麽不是一個意思?”江雀問,“你不是都答應給我孵卵的嗎?這和人類的做暧不算是一個意……嗚嗚嗚。”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沈踏枝捂住了嘴。

沈踏枝耳根的紅一路蔓延到了脖子,捂着他的嘴的手都在顫抖:“你在網上都看了什麽?”

江雀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伴侶的事是杜露露告訴他的,人類的做暧和孵卵是他本來就知道的,但是他當然不能跟沈踏枝說實話,只能把錯誤推給無辜的互聯網:

“是在網上看到的啊。”

沈踏枝想起了今天自己在江雀的手機上看到的黃色小廣告,顯然是把江雀的話和盜版網站的小廣告給對上了,臉上更紅了。

“你還看到了什麽……?”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因為想到了網站上的動圖廣告的原因,他現在甚至都覺得自己被江雀的觸手纏着的地方燙的吓人。

“我還看到了——”江雀故作思考,很是壞心眼地看着沈踏枝緊張的神情,一直到欣賞夠了才繼續道,“我還看到網上說,伴侶就是兩個人在一起一輩子,這兩個人要互相喜歡,是很喜歡很喜歡,可以稱之為‘愛’的喜歡。”

他又問了一遍:“所以,哥哥,你算是我的伴侶嗎?”

沈踏枝的視線開始飄忽,江雀毫不懷疑,若是現在再給沈踏枝一次重來的機會,對方一定會在最開始就直接打斷這個話題逃走。

但是他已經主動出擊了,當然不會給沈踏枝逃走的機會。無論是纏在沈踏枝腰間的觸手還是他的拉着沈踏枝的手,都默默地加了點力氣。

“我……”

沈踏枝說到一半啞了聲。

和江雀靠得太近了,現在的他幾乎是貼着江雀的,沈踏枝想要後退一點拉開距離,卻驚訝地發現自己不知在何時已經被江雀牢牢禁锢住了,根本退不了半步。

一根觸手卷到了他的脖子上,迫使他擡頭去和江雀對視。

漂亮的少年還是那副乖巧的模樣,似乎只是在向他求證自己學到的新知識:“我們要在一起一輩子的,你還要給我生小觸手,所以我們是伴侶,對嗎?”

沈踏枝因為江雀“生小觸手”的話抖了一下,只覺得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陷入了某種兇獸的陷阱。

“算……是的。”他艱難地克服自己內心的狂跳與羞恥說出聲來。

江雀立刻眉開眼笑了起來,抱着沈踏枝的觸手也一下子收緊,似乎當場就能将年長者吞噬幹淨一般。

但還沒等他開心地抱住沈踏枝,就聽到了對方的聲音:

“雀雀,我是很喜歡你的,但是你真的知道愛是什麽嗎?”

江雀頓住了,他剛想照搬杜露露的話來說自己知道,就被沈踏枝的下一句話給堵回去了。

“情感是要你自己去體會的,在網絡上看到的別人的解釋不能算是你知道。”

江雀再次愣住了。

杜露露告訴他的居然不算嗎?

他的怔神給了沈踏枝寶貴的緩沖時間,剛才被江雀的直球打得猝不及防的年長者慢慢平靜了下來,開始抓住他先前話裏的漏銅慢條斯理地反問:

“是你說的,伴侶是要相互喜歡,相伴一生的,那你對我的喜歡是什麽樣的呢?你可以弄清楚嗎?”

江雀抓着沈踏枝不放的手松開了。

沈踏枝繼續問:“你知道什麽樣的喜歡是愛嗎?”

江雀纏在沈踏枝腰上的觸手也松開了。

沈踏枝嘆了口氣,最後問道:“你說想要我給你孵卵,但是雀雀,你的觸手都還沒有到成熟期,甚至還沒有排出卵來,我怎麽給你孵?”

江雀徹底放開了沈踏枝。

見江雀這幅模樣,沈踏枝就知道對方是完全沒有弄清楚,只是不知道從網上誰那看了點“戀愛經”就來和他說了。

他耐心地溫聲講道理:“雀雀,在你自己弄明白之前,我做下什麽承諾對你來說都是不公平的,我不希望你以後因為自己在懵懂的時候做下的決定後悔,所以這件事我們就先說到這裏,到此為止,好嗎?”

江雀本以為自己得到了杜露露的解釋就夠用了,結果還是被沈踏枝一連三個問題給問懵了,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悶着聲點頭同意,連上樓都差點忘記了,最後還是被沈踏枝牽上樓的。

喜歡真的好難懂啊。

江雀失落地垂眸,有氣無力地刷牙洗漱。

在洗漱完畢走到床邊,看見已經恢複平靜地沈踏枝時,無言地挫敗感頓時從心中升起。

他提起伴侶的話題,一想要向沈踏枝證明自己明白“喜歡”的定義了,二則是想要順帶确認沈踏枝是不是也想和自己相伴一生,但是很明顯,兩個目的都沒有達成。

沈踏枝回答了,但是也沒完全回答,說的話都雲裏霧裏的讓他聽不太懂。

江雀想着想着就有點委屈了,從他遇到沈踏枝開始這麽久,沈踏枝什麽都和他說,但偏偏不告訴他喜歡究竟是什麽,只讓他自己去想。

可是他真的想不出來,都去求助杜露露了也想不明白。

“雀雀?”沈踏枝看着站在床邊不知在想什麽的江雀,出聲問道,“不是要睡覺了嗎?”

沈踏枝穿着和他一樣的睡衣,在床的另一邊安靜地坐着,和在外淡然淩厲的他不一樣,此時的沈踏枝在床頭特意調暗了的昏黃的燈光下很是溫柔。

是只給他的例外的溫柔,沈踏枝對他總是很心軟很縱容。

江雀突然覺得自己也許可以再嘗試一下。

他抿了抿唇,偷偷地擰了一下自己的觸手,吃痛地落下了淚來——上次掐手臂實在是太明顯了,他足足吃了兩天的藥痕跡才消失,黑色的觸手受傷的話就看不太出來了。

“雀雀?”

沈踏枝沒有得到回應,正擡頭想繼續問怎麽回事,就看見了這樣一幕:

穿着睡衣的江雀站在床邊,失落地低着頭,黑眸中氤氲着霧氣,而那張漂亮的小臉上已經有了淚痕,小巧的下巴上正垂着一滴淚珠,身後的觸手也委屈地縮了起來。

又哭了。

沈踏枝一下子坐了起來,把江雀拉到了床上坐下,以将對方抱進自己的懷裏,一邊用拇指給他擦掉眼角的淚水,一邊哄着道:“怎麽了?怎麽突然哭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江雀的眼淚一下子掉的更多了。

他抱住沈踏枝的手,将沈踏枝的手牽到自己的胸口,哽咽着道:“不舒服……心髒不舒服。”

沈踏枝聞言立刻嚴陣以待地問:“具體是怎麽不舒服?要不要我給你找異能調查科的人來……”

江雀抱住了他,但觸手還是瑟縮着,看上去是真的疼得狠了,他喘了一口氣,小聲道:“心口很痛,好難過,沈踏枝,我好難過。”

他保持着相擁且将頭埋在沈踏枝的懷裏的動作,聲音發悶:“從遇到你開始你就讓我自己去想喜歡是什麽意思,網上說喜歡的人是可以相伴一生的伴侶,我也想和你一起過一輩子。”

“但是你說我不懂喜歡,我确實不懂,我查了資料、問了別人也還是不懂,我自己也想不出來。”

“我只是想知道,這樣子想要和你一直一起生活、想讓你幫我生小觸手,以後都一直在一起的感情算不算是喜歡?我們這樣算不算是伴侶?”

沈踏枝慌慌張張地從床頭抽紙,想要給江雀擦掉眼淚,但江雀的眼淚越掉越多,最後已經開始一邊哭一邊打嗝了。

他抓着沈踏枝的衣領,眼圈兒紅紅的,可憐兮兮的撒着嬌耍賴:

“我想不出來,你不要總是讓我自己想了,沈踏枝、哥哥,你教教我,你像平常那樣教教我。”

“我學的很快的,只要你教我,我就能學會什麽是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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