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浴室

第32章 浴室

被修剪的花枝堆在桌上,孟允柯做完所有的訂單,又把梁思眠上午做花束全部打包。

馮遙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已經是晚上八點。

“店長,該下班了。”

孟允柯包裝好最後一份訂單,活動了一下酸澀的脖頸。

林梓跟随梁思眠離開後,再也沒有與他聯系。但現在已經天黑,林梓應該已經逛完學校出來了。

孟允柯猶豫片刻,還是主動給他發了條消息。

【怎麽樣?下午逛得開心嗎?】

馮遙收拾好東西,在一旁提醒,“店長,我要關門啦。”

孟允柯應了聲,穿上外套走出花店。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林梓發來的消息。

【嗯,小梁要上課,我就自己逛了一下,已經回家了。】

【之後我工作會很忙,有空再聯系吧。】

他一改之前的态度,似乎變得很冷漠。

孟允柯心中疑惑,但也并未多說,囑咐他要好好照顧自己。

馮遙将U形鎖挂好,随口問孟允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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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今天下午來的那位真的挺喜歡你的,眼睛一直盯着你看。”

孟允柯無奈道,“我知道。”

他嘴上随口答應着,心中卻莫名想到昨晚梁思眠說的話。

林梓一個人從老家回到桦臺市,身邊無依無靠,只有自己一個朋友。

或許林梓只是把自己當成一個可以依靠的對象,沒有明白自己真正的想法罷了。

孟允柯嘆了口氣,告別馮遙,乘車回了家。

也不知道梁思眠吃過晚飯沒有。

他如此想着,走到家門口。

樓道的燈似乎是接觸不良,忽明忽滅,晃得眼睛生疼。

孟允柯騰出手來解指紋鎖,側過身開門時,目光瞥到了牆上的水電表箱。

木質的小門緊關着,乍看上去與平時沒有區別,孟允柯視線下移,卻在門的下方看到了一張薄薄的白色卡片。

白色紙張被夾在門縫裏,露出了一個角。孟允柯多看了一眼,蹙起眉,打量着那塊白色晃眼的東西。

那是純白的,信紙的一角。

他蹲下身,修長的手指掐住紙片一角,用力推開緊閉的木門。

門被打開的一瞬間,明晃晃的白色信封如被驚動的蝴蝶一般,一座壘得極高的雪山瞬間崩塌,伴随着一陣紙張摩擦的聲音,全部落到了孟允柯的鞋邊。

無數白色的卡片傾瀉而出。

卡片上,全是用黑色簽字筆歪歪扭扭寫下的文字。

允柯哥哥,我愛你。不要離開我。

允柯哥哥,你不要喜歡別人。我恨你。

允柯哥哥,他比我差嗎?

為什麽要騙我?……

扭曲的愛意像兩條冰冷的蛇,爬上孟允柯的雙腿,要将他緊緊地禁锢住。

孟允柯愣了許久,在忽明忽滅的燈光下,看着那些扭曲的字體,在燈光下跳動。

他很快回過神,不露聲色地蹲下身,抱起所有的信件,打開家門,将它們全部裝進門口的雜物筐裏,然後緊緊關上門。

他垂手看着滿滿一筐的信件,深呼吸後,露出一絲苦笑。

即使是對這樣騷擾毫不畏懼,但他的情緒還是被這些東西撥動起來。

“你到底想幹什麽?”

他喃喃自語,不緊不慢換了鞋,進入卧室,打開了燈。

極簡風格的卧室之中,那只白色的玩偶兔突兀地坐在床頭。

孟允柯幾步走過去,拎起玩偶兔的耳朵,一手托着玩偶兔的屁股,坐在沙發上。

很明顯,奇怪的匿名者的騷擾已經升級。從前只不過是些用報紙拼接出來的情書,現在他已經找到孟允柯的住址,敢直接上門挑釁,就連寫字也換成了手寫。

孟允柯拿着其中一張卡片端詳,發現有些字還是鏡面翻轉的形狀,明顯是用左手手寫的。

他放下信件,又拿起一旁的玩偶兔,手掌在兔子的身上捏了捏。

兔子的身體很柔軟,沒有刀片之類的異物,眼睛也只是兩個普通的紐扣,沒有攝像頭,也沒有竊聽器。

“你到底是誰?”

孟允柯擰着眉,與微笑的玩偶兔四目相對,“有勇氣來我家門口,不敢來直接找我嗎?”

“你想要做什麽,為什麽恨我?”

玩偶兔自然沒有任何反應。

孟允柯盯着它看了許久,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或許也瘋了,才會對着一只玩偶兔說話。也只有瘋了的人,才會在面對跟蹤騷擾時還如此興致勃勃。

孟允柯放下玩偶兔,呼出一口氣。

今晚沒有直播。他簡單洗漱了一下,穿着浴衣去陽臺收衣服時,下意識往隔壁看了一眼。

梁思眠家亮着燈,昏黃的光線從裏面透出來。

孟允柯看了一會兒,又返回客廳給植物們澆水,才回到自己的房間裏。

走到門邊的時候,他忽然覺得後背有種怪異的感覺,回過頭看了一眼,客廳裏很安靜,什麽也沒有。

客廳沙發旁還亮着燈,電視是關着的,盆栽也沒有動靜,所有東西都如往常一樣。

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但他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看着自己。

他又在房間門口站了一會兒,确認沒有風吹草動後,才遲疑地回到房間。他把信件全都收到角落裏,暫時不想管這件事。

今晚孟允柯想研究新的助眠視頻。自從花店搬到大學城後,他的閑暇時間少了許多,粉絲們整天在舊視頻下催更,他也不好意思讓他們等太久。

他疲憊地摘了眼鏡,指腹揉按着高挺的眉弓,正為視頻內容發愁時,聽到了敲門聲。

來者小心翼翼,從敲門聲裏也能聽到猶豫。

孟允柯摘下耳機,警惕地走到玄關處,透過貓眼朝外面看了一眼。

他愣了愣,趕緊打開門。

“小梁?”

門外,梁思眠頭發濕漉漉的,抱着身體瑟瑟發抖。

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衣,連襯衣扣也是胡亂扣上的,腰上圍着浴巾,肩膀處已經完全被淋濕,隐約透出膚色。

“孟哥,我家花灑的水管爆了,”梁思眠打了個噴嚏,“你能幫我看看嗎?”

樓道裏刮着風,孟允柯推開門,連忙将他帶進家裏。

“天氣太冷了,你先在我這裏洗,我幫你去看看。”

孟允柯推着他進浴室,發現他是光着腳的,又給他找了雙新拖鞋。

躬身将鞋放在地上時,孟允柯無意間擡頭一瞥,瞥到了毛巾遮掩下不該看到的部分。

梁思眠身上的确很白,某些地方很有肉感,而且因為熱氣泛着紅。

孟允柯立刻移開視線,幫梁思眠關上了門。“快去吧。”

梁思眠凍得鼻子通紅,鑽進浴室,隔着門與他道謝。

待他進去後,孟允柯不自然地系緊浴袍的腰帶,去隔壁查看花灑。

隔壁的房門敞開着,孟允柯胸中滾燙,直到走進浴室,被涼水澆了滿臉,才終于冷靜下來。

花灑掉在地上,水管像個噴泉似的往外冒水,已經屍首分離了。

孟允柯嘗試了幾次,怎麽也無法接上,只好暫時關了水,把舊花灑和水管全都拆下來,放在洗手臺上。

損壞到這種程度,估計完全報廢了,也不知道梁思眠是用了什麽神力,居然能把包裹着金屬的軟管弄斷。

孟允柯抹了把臉,用一旁的拖把拖幹淨地板上的水,從浴室裏走出來。

客廳裏只亮着一盞昏黃的燈。

不知為何,他有些不敢回到自己家去。

還是再冷靜一會兒吧。

他站在客廳中央,有些無所适從,視線掃視過自己的周圍。

客廳裏有一串濕腳印,從浴室一直蔓延到客廳靠牆的木椅前,然後往門口去了。雖然偷偷觀察別人的客廳是不禮貌的行為,但他還是被那串腳印吸引了注意力。

為什麽從浴室出來之後,要走到這把木椅前呢?是拿眼鏡嗎?

孟允柯盯着那串腳印看了許久,終于平複了心情,走到了玄關處。

梁思眠沒有帶鑰匙,孟允柯四處尋找,打算用物品擋在門中間,以免房門合上。

他掃視腳邊,忽然發現地上有一個藍色的藥盒。

藥盒裏沉甸甸的,發出藥片碰撞的聲響。

孟允柯撿起來,将其放在門檻的角上,卻無意間看到了上面的字。

方形的标志非常醒目,寫着——精神類藥物。

孟允柯的手頓了頓,下意識地看了眼藥品的名字。

這種藥,他曾在作為精神科醫生的姑姑那裏見過。

孟允柯垂下眼,不動聲色地将藥盒撿回鞋櫃上,換上一只棉拖鞋,堵在門口。

隔壁,孟允柯家的浴室裏。

水汽氤氲,熱水流淌過梁思眠的頭頂、臉頰、鎖骨、胸膛,終于将他從幾乎冰凍的寒意中解救出來。

他臉上蒙着一層紅暈,興奮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眼中露出得逞的神色,像只掉進糧倉裏的小動物。

孟允柯的浴室收拾得很整潔,幹濕分離,用一張推拉門隔開。洗手臺上放着水杯和牙刷,毛巾平整地挂在牆上,角落裏有一個髒衣簍,裏面放着兩件還沒來得及洗的襯衣。

梁思眠站在花灑下,視線側移,身旁的牆壁上挂着黑色的三層置物架,上面放着各式的瓶瓶罐罐。

他滿臉好奇,看到什麽都想拿起來瞧一瞧,但又害怕被孟允柯發現,于是只好湊近了聞一聞。

洗發水是常見的清爽型,還有一瓶類似護發素的東西,聞上去沒什麽味道。沐浴露是茉莉花香的,香味很淡,但一下就能聯想到孟允柯身上的味道,想起他在花店裏專心修剪花束的模樣。

梁思眠滿心沉醉,在這個被孟允柯的氣息包圍的地方,身體也逐漸變得不太對勁起來。

差點忘記正事了。

他強迫自己收回心思。

借着水流聲,梁思眠小心推開推拉門,光腳踩在瓷磚上,展開小塑料椅上半幹的襯衣,從裏面摸出一個小小的東西。

他蹑手蹑腳走到洗手臺前,正在尋找一個隐蔽的位置時,就聽外面傳來孟允柯的聲音。

“小梁,你還好嗎?”

梁思眠眼神驚慌,攥緊手心,視線迅速掃過四周,将手中的東西貼在黑色置物架第二層的底部。

黑色的小東西和置物架的顏色融為一體,被瓶瓶罐罐遮擋着,像只蟄伏在暗處的蜘蛛。

“我沒事,”梁思眠笑着朝門外道,“馬上洗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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