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視頻
第34章 視頻
十二月。
自查監控後,進一步調查的事情便被孟允柯抛之腦後。
他依舊會隔三差五地收到信件,有時是意義不明的示愛,有時候則是夾雜着憤怒情緒的控訴,像被傷透了心一般。展信佳。
允柯哥哥,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眼睛很好看?如果能被你注視着身體,我一定會很興奮的。
早上好,允柯哥哥。
我真恨你,你為什麽不多看看我,多和我說說話?你總是對別人笑,是不是不喜歡我?
每當收到這樣的信件,孟允柯便将它們塞進床頭的抽屜裏,卻再未動繼續調查的心思。
不知為何,想到那天從監控裏看到的黃發少年,他居然覺得心中隐約有種失落的情緒。
幾個月周旋下來,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畫像,陡然見到一個與預期絲毫不符合的面容,不知為何,一下子失去了與對方玩貓鼠游戲的耐心。
他總覺得,那個暗處的瘋子不應該這麽愚蠢。
他似乎陷入了一種凝滞的情緒中,待在花店裏時,總是下意識掃視窗外那些黃頭發的青年,以至于梁思眠總是在工作時叫他名字,他才猛然發現自己在走神。
林梓沒再來過花店,發消息的頻率也漸漸變少。快到期末,梁思眠來花店的時間也變少了許多。冬日的時光蒙着灰色的雲,花店裏常常只有孟允柯和馮遙兩個人,顯得有些冷清。
十二月八日,大雪。
桦臺大學的公共教室裏,暖氣開得很足,窗外飄着雪花,冬季的第一場雪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
梁思眠坐在教室後排的窗邊,專心處理着電腦裏的結課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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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教室裏自習的人很少,他的手機放在一旁,屏幕亮起來,震動了一下。
梁思眠雙手放在鍵盤上,下意識看了一眼,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孟柯”更新了新的視頻。
梁思眠的目光掃過視頻名稱,忽然心跳加速起來。
他從口袋裏摸出耳機戴上,窗外獵獵風聲瞬間消融。
視頻淡入,孟允柯正臉以下的部分出現在鏡頭前。他穿着柔軟的棉質長袖,兩只麥克風擺在左右,中間是一個短發的頭模。
面前的桌上擺了許多東西,剪刀、木梳、噴霧、手套,俨然是一套洗剪吹工具。
“晚上好,歡迎光臨我的理發店。客人是來做洗護的嗎?”
孟允柯呢喃的聲音從右耳傳來,梁思眠感覺自己的後頸忽然觸了電一般,猝不及防地引起一陣酥麻。
他開着彈幕,孟允柯的聲音出來的那一刻,彈幕裏的觀衆全都瘋了。
【天吶!是我加班加出錯覺了嗎?博主居然開始搞角色扮演了!!】
【終于等到了!博主這個聲音多來點!】
【怎麽會有這麽溫柔的理發師!睡意全無了!】
【上班暫停,我去睡覺了。】
孟允柯之前從來不出角色模拟,視頻永遠都是直接做各種觸發音,沒有任何劇情,偶爾說兩句話,也僅限于一些口腔音和兩句“晚上好”。
燈光昏暗而柔和,看得人睡意沉沉。
“在這裏坐下吧。”
孟允柯的聲音很輕柔,邊說邊拿起桌上的塑料手套。修長的手指緩慢地撐開手套,發出細小而密集的摩擦聲。
“客人,您看上去很累,是昨晚沒有睡好嗎?”
孟允柯湊近耳麥,仿佛是貼在梁思眠的耳邊,滾燙的氣息搔刮着耳廓。
他的手撫上面前的假發,指腹微微用力,從頭頂一直摸到發尾。
梁思眠一激靈,陡然想起那晚被孟允柯摁着吹頭的情景,小腹流過一陣暖流。
“沒關系,來這裏洗頭的時候,您可以好好睡一覺。”
孟允柯說話時帶着笑意,已經完全代入到情景之中。噴霧瓶發出噗呲噗呲的響聲,細小的水珠落在發絲上,把頭發打濕。
梁思眠深吸了口氣,默默閉上眼,靠在椅背上。
窗外大雪紛飛,頭頂傳來一陣花灑的水流聲。
孟允柯穿着一身理發店的工作服,雙手隔着手套,撫上梁思眠的頭發。他的手很大,輕柔拂過頭頂的時候,渾身的疲憊都被抽走了。
“放松一些,”他溫柔地笑起來,“別緊張。”
梁思眠松懈下緊繃的四肢,孟允柯用溫水打濕他的頭發,手指輕柔地揉按着頭皮。
“客人,水溫還可以嗎?您看上去有什麽不開心的事,不要再想了,我會讓你睡一個好覺的。”
“允柯哥哥。”
梁思眠看着他的臉。
——“小眠,別看着我了,”孟允柯溫柔地沖他笑,“閉上眼,睡一覺吧。”
幻想中的聲音消失了,只剩下手掌與發絲的摩擦聲。
梁思眠嘆了口氣,睜開眼,明亮的教室裏,坐着寥寥幾人,窗外的大雪還在沉默地下着。
夜幕已經降臨,梁思眠思緒昏沉,暫時關閉了還沒看完的視頻,準備從教室離開。
現在去花店的話,應該還能和孟允柯一起回家。
他默默收拾好書包,從教室後門離開。
走廊裏燈光昏暗,走到前門的時候,正巧碰上一個高大的人影。
梁思眠下意識側身讓開,對方卻也做出了同樣的反應。
兩人在樓道前打了個照面,梁思眠擡頭看了一眼,發現面前的人有些眼熟。
青年人薄薄的嘴唇彎起一個弧度。
“是你啊。”
他擡手與梁思眠打招呼,“這麽晚還不回家,期末這麽忙嗎?”
梁思眠眯起眼,想起了他是誰。
他是張憶采的哥哥。
“正準備回家了,”梁思眠露出禮貌的笑容,“您是來接張憶采同學的?”
“不是,我來學校辦點事兒,”青年人随口道,“你叫梁思眠吧?正式介紹一下,我叫張白彥,也是你們專業畢業的,比你大六屆。”
梁思眠鏡片後的眼神微動,忽然覺得他說話的語氣有些耳熟。
“原來是學長,”梁思眠不露聲色地推了推眼鏡,“我得回去了,學長再見。”
“我也正巧要回去呢,”張白彥十分自來熟,“聽說你在你表哥的花店打工,正好,我想給我妹妹買束花,最近跟她吵架冷戰,小姑娘一直不願意原諒我。”
梁思眠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随着他走出教學樓。
夜幕下,大地呈現出亮眼的白色,大雪如柳絮,紛紛揚揚落下。
“這雪挺大的,淋濕了就不好了。”
張白彥撐在随身攜帶的黑色雨傘,梁思眠還未反應,便被他用大傘罩住。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又在男人身上嗅到一種怪異的熟悉感。
張白彥依舊笑着,但梁思眠盯着他的嘴角看着,覺得他還藏着別的心思。
于是他按下心中疑惑,故作乖順地跟在男人身邊,一路往花店去了。大學城廣場。
音樂噴泉偃旗息鼓,雕塑上堆着一層雪,街道上空無一人。
孟允柯肩上披着厚外套,坐在沙發上打盹。
昨晚拍視頻拍到很晚,因為第一次嘗試代入角色,總是找不到要領。但好不容易有一次靈感,他實在不想放過。
馮遙在一旁準備雙十二活動的海報張貼,油性彩筆攤在桌上,散發出刺鼻的味道。
“啊!”
畫到一半,他忽然驚呼一聲,“店長你看,小梁來了,他身邊那個人是誰啊?”
孟允柯困倦地擡起頭,雪花紛飛的街道上,梁思眠背着書包,整張臉埋在圍巾裏。他的身邊跟着一個高大的青年,手持一把黑色的雨傘,正在與他交談些什麽。
看清那人的長相後,孟允柯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從桌前站起身,走到門口,給梁思眠開門。
冷風從門縫後卷入室內,梁思眠抖了抖飄到身上的雪花,滿臉笑意地走進來。
“馮遙哥,孟哥,準備下班了嗎?”
孟允柯摘了眼鏡,一雙劍眉襯得眼神更加銳利,充滿鋒芒。
“走吧,準備回家了。”
他拍了拍梁思眠的衣服,看向他身後的青年。
“你是?”
張白彥笑着說,“孟學長,上次我們在花鳥市場見過的,我叫張白彥。”
他掃視店裏的鮮花,“我想買束花送給我妹妹。小梁,你知道憶采喜歡什麽樣的花嗎?”
“我怎麽會知道呢。”
梁思眠從他身邊離開,慢慢挪到孟允柯身側。
馮遙見他們還要磨蹭好一會兒,于是把U形鎖塞給梁思眠,沖他眨眨眼,自己先溜走了。
“小梁,”孟允柯發話了,“幫他挑一只粉色洋牡丹。”
梁思眠點點頭,去角落裏挑花了。
張白彥依舊笑盈盈的,和孟允柯走出了花店,站在寒冷的雪地裏。
“孟學長,聽說您的好朋友回來了。”
他完全是一副閑聊的語氣。“你沒有和他聯系嗎?”
“你怎麽會知道?”
孟允柯擰着眉,手指撚着眼鏡哈了一口氣,擦幹淨戴上。
“我也去參加校慶的晚宴了,”張白彥說,“他的臉,我一直都不會忘記的,畢竟在圖書館的大屏幕上循環播放過。”
孟允柯的臉色冷了下來。
“你到底是誰?”
路燈落在張白彥的背後,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吞噬了孟允柯的半個身子。
“孟學長,你還記得那個入侵圖書館的電腦,把監控視頻曝光的低年級學弟嗎?”
話音落,孟允柯的臉徹底冷了下來。“你想說什麽?”
張白彥的笑容逐漸變成冷笑。
“那個學弟就是我啊。”
他說完,一手持着雨傘,尖銳的黑色傘尖在雪地上點了點。“我想來看看,孟學長是不是還那麽熱衷于可憐作惡的人。”
【作者有話說】有人吃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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