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病發

第36章 病發

話音落,兩人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林梓臉上的表情變得很難看,肩膀耷拉着,臉上露出苦笑。

“所以,你是在懷疑我?”

孟允柯眼神中夾雜着愧疚。

“林梓,我不想懷疑你,但是我去調查過,那個人一開始寄信的地點,就在你租住的附近。”

他十分坦誠,“你是我的朋友,所以這些事情我不想試探你。如果和你有關,請你告訴我,我們好好聊一聊。”

“不是我。”

林梓回答得很堅定,“不是我做的。允柯,我确實是上個月就回來了,但房子是我最近才找到的,這件事和我沒有關系。”

他掏出手機,直接放在桌上。

“不信的話,就自己查吧,想看什麽都可以。”

孟允柯微微蹙起眉。

林梓見他不動手,于是固執地翻開自己的購買記錄、快遞訂單、以及所有社交軟件,讓孟允柯一一過目。

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我知道了,”孟允柯嘆了口氣,“很抱歉。”

林梓長長出了口氣,低下頭,用手背快速地擦了一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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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情緒很低落,在進門時就一直萎靡不振,而剛才孟允柯的一番話,徹底壓垮了他的神經。

“允柯,以前的事情我确實一直放不下,我也确實喜歡你,但我還沒到做出這種事的地步。”

他擡起一雙通紅的眼睛,哽咽道,“我一直把你當我的好朋友,但是我沒想到,那件事在你的心裏,是可以随口說給別人聽的玩笑話。”

孟允柯愣了愣,“什麽?”

“是我太自作多情了,”林梓露出苦笑,眼淚還是落了下來,“‘大學的時候,我包庇了一個小偷同學,所以之後連評優了也沒有了’,你是這樣和小梁說的嗎?”

孟允柯定在原地,緩緩地,手肘從桌沿離開,整個人端正地坐在沙發上。

“我沒有跟他說過這些,”他鎮定地問,“是誰這麽說的?”

林梓笑了笑,“不用騙我,就算你跟小梁說過,也沒關系的。”

“我沒有告訴他具體發生過什麽,他也不知道那個人是你,”孟允柯雙肘撐在桌沿,“林梓,那件事對我來說也是很沉重的事情,你難道不願意相信我嗎?”

“真的嗎?”

林梓偏過頭,臉上的表情一如許多年前,“那天去逛校園,小梁就是這樣和我說的。允柯,或許對你來說,那件事并不重要吧,所以随口說了也完全不記得,是嗎?”

孟允柯愣住了。

那天從花鳥市場回來的路上,他的确和梁思眠提起過這件事,但說得很隐晦,既沒有說是什麽事件,更沒有把林梓的名字告訴他。

如果林梓說的是真的,那麽梁思眠是怎麽知道這些舊事的?

孟允柯蹙着眉,“我沒有。林梓,我能夠相信你說的話,為什麽你不願意相信我一次?”

林梓垂着眼,不說話。

“知道這件事情的人有很多,”孟允柯繼續解釋道,“除了我,當時學院裏知道的人太多了,任何一個當事人,都有可能告訴小梁這件事。”

林梓擡頭看着他,“可小梁怎麽會和那些人有聯系?他們又為什麽要提起和小梁毫不相幹的事情?”

孟允柯臉上的表情凝滞了,他盯着從熱牛奶中跳升而出的熱氣,一時間無言以對。

見他如此沉默,林梓的臉上露出釋然的悲傷。

“想不出理由了嗎,”他偏過頭,“沒關系的,事實本來就是如此,我的确是個很差勁的人。”

他說着,起身就要離開。

“林梓!”

孟允柯叫住他,“那件事,一直是我心中的結。你要相信我,我不會輕易将這件事說給別人聽的。”

林梓背對着他,沒有說話。

“……今天你說的這些,我會去找小梁核實,”他輕嘆了口氣,“改日再聚吧。”

同一時間,勤進路某小區內。

梁思眠臉上的氣色很好。昨晚他聽着孟允柯的視頻入睡,難得地睡了一個好覺。

搬出去住的事情,他向母親提得很倉促,但梁母很開明,也早就接受了孩子總有一天要離開自己的事實,因此并未表現出過度的傷感。

回到家裏的時候,母親正坐在沙發裏看電視,随手剝了一個橘子。

“回來啦?”

梁思眠應了一聲,把買的零食放在茶幾上,在母親身邊坐下。

“在新房子裏還适應嗎?”

母親側過身,擔憂地掃視他的臉,微微蹙起眉毛。

“怎麽瘦了!梁思眠,你又不好好吃飯!”

梁思眠摸了摸鼻子,“沒有,我有好好吃飯的。”

“你再這樣不按時吃飯,我就要過去突擊檢查了,”母親抱着胳膊,朝他攤開手,“藥盒呢?讓我看看。”

梁思眠雙手揣在口袋裏,“沒帶。”

“沒帶?”

母親眼神裏帶着質疑,眉毛向下壓,審視地打量自己的兒子。

梁思眠猶豫片刻,把一個小巧的藥盒從口袋裏掏出來。

梁母拿過來看了一眼,表情變得更難看了。

藥盒有兩層,每層都被分成三格,但其中一格是空的。

“你睡覺吃的藥呢?”母親極其嚴肅地看着梁思眠。

梁思眠低着頭挨罵。

“不見了。”

梁母又數了數其他格子的藥,臉色越來越難看。

“梁思眠,你是不是又擅自停藥了?”

梁思眠沉默着不說話。

最近這段時間,他的心思全在孟允柯身上,再加上在論壇裏接破解的活,生活晝夜颠倒的,別說吃藥,就連吃飯也是應付兩口,只是維持基本的身體機能。

“下次一定不會忘記的。”他小聲說。

梁思眠把藥盒的扣子緊緊扣好,塞回口袋裏。

母親嘆了口氣,看着梁思眠,欲言又止。

“……剛才…你爸來過家裏,”她的語氣放緩,從桌墊下掏出一個紅包,“我告訴他你出去住了,但沒告訴他地址,他說什麽也要給你留點錢。”

那是一個嶄新的紅包,正面寫着“學業進步”,左下角有一行黑色小字:祝李思綿。前程似錦。

梁思眠先是愣住了一瞬,在看到那一行字的時候,忽然從沙發上站起來。

“我不要他的錢!”

他憤怒極了,一把抄起紅包,走到窗前,打開窗戶就要往外扔。

“思眠!”

母親抓住他的手,關上窗戶。

“我不叫那個名字!”

梁思眠餘怒未消,一雙手不斷地發抖,“他裝什麽好人,每個月都來施舍我們嗎?他就是個騙子!下次他再來你就告訴他,留着錢去養他的新老婆新兒子,別讓我再看到他!”

“好了,”梁母十分後悔告訴他這件事,“這錢我幫你捐掉,好不好?”

梁思眠急促地呼吸着,被母親拉回沙發上坐下。

他陷在柔軟的沙發中,情緒被拉入了沼澤,多年前的一幕幕全都浮現在眼前。

強烈的痛苦,侵襲了他多日來疲憊的身體。

昏暗的小房間裏,父親坐在他的身邊,說出那番最殘忍的話。

“思綿,爸爸和媽媽要分開了。對不起,爸爸以後不會住在這裏了。”

他從作業裏擡起頭,滿心困惑,放下手中的筆。

“爸爸,可是我這次考了九十九分啊,”他看着面前的男人,“你說過的,只要我努力學習,你就會和媽媽一直在一起的。”

男人沒有說話,幹燥的嘴唇抿着,用那雙英俊的杏眼盯着他。

他忽然覺得很悲哀,男人的目光如兩枚利刃,深深紮進了心裏。

他低下頭,攤開握緊的雙手。

毫無征兆地,他擡起右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嗡——耳鳴聲響起,他卻毫不察覺一般,擡手又給了自己一巴掌。

“小綿!你幹什麽?”

血腥味在嘴裏蔓延開來,溫熱的液體從嘴角流淌而下。面前的男人終于有了反應,驚恐地攥住他的手,試圖阻止他的自毀行為。

他的臉頰火辣辣的疼,手心也完全麻木,心中震撼的餘韻卻遠超生理上的疼痛。

“爸爸,是我做得還不夠好嗎?”

他用一種平淡的表情看着面前的男人,“還是說,你都是騙我的?你從一開始,就打算抛棄我和媽媽了?”

男人攥着他的手,半晌,只說了一句:

“思綿,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他愣在了原地,男人嘆了口氣,不再說什麽,松開他的手,離開房間。

門被打開,在男人走出去的前一刻,他沖進廚房,抄起一碟盤子扔在地上。

碎片四濺,他像個瘋子一樣朝男人大喊,卻只收到了一個厭惡的眼神。男人也怒了:

“是的!李思綿,你一定要聽我說實話嗎?我根本不喜歡你媽媽,和她結婚,完全是為了本地戶口,完全是因為有了你!”

男人站在房門前,身後是一片陽光的走道。

“現在你長大了,我也不想再将就了。”

沙發在一點點地融化。

梁思眠無力地躺靠着,試圖将情緒從許多年前慢慢拉回來,卻毫無用處。

母親坐在一旁,發現他的眼神變化,擔憂地摸了摸他的頭。

“思眠,你還好嗎?”

梁思眠的胸膛起伏着,過了許久,他擺了擺手,什麽也沒說,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他的步伐很沉重,剛才進門時的笑意已經完全消失,如同一具行屍走肉,緩緩地挪進房間裏,然後關上門。

牆上的挂鐘發出清脆規律的聲響,梁母從沙發上站起來,猶豫着走到梁思眠房間的門口。

半晌,房間裏忽然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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