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千五百米開始了。
看臺上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這是今天的最後一項比賽,也是最牛逼的個人單項比賽。
祁安沒讓宿舍三人和女班長拉拉隊們來終點等,誰來跟誰翻臉,跑完就能出名次,出完名次緊接着就是頒獎,他如果拿了前三還得上臺領獎,對此非常不悅,更不願意這種時候有很多人看着他。
女班長雖然有點失落,但并不失望,畢竟祁安今天能參加兩個項目,已經很讓她喜出望外了,她剛才算了一下班級總分,比四班就差一分。
如果祁安能拿下這個項目的第一名,蔣銘就算是第二比分也是齊平。
比賽開始。
起跑後祁安就是第一,蔣銘緊随其後,一直跟着他跑,很明顯,他在讓祁安帶着他跑,祁安幾次降速,他也跟着降速,狗皮膏藥一樣。
跑到高一看臺這側,助威聲、吶喊聲此起彼伏,好幾個女生都是直接喊祁安的名字,中間不乏別的班的。
祁安一路領先兩圈,看臺三次聲浪一次比一次響。
第三圈的時候,蔣銘超了上來。
“啊!”顧瞳跺了兩下腳,很氣憤的拽着呂純澤的袖子:“純澤,被超過了啊!”
“他超早了。”呂純澤低頭摁手機,第三圈了都沒看祁安一眼。
“什麽意思?”顧瞳轉過頭問他。
潘陽倒是一直盯着祁安,不過看到祁安被超了過去一點反應都沒有,很淡定的說:“終點在最後半圈。”
顧瞳眼睛一亮,雙眼死死的盯着賽道。
果不其然,第四圈最後一百米的時候,祁安的速度簡直不亞于剛才的二百米,從蔣銘身邊跑過去的時候明顯看到他臉上帶着吃驚。
看臺上的叫聲整齊劃一,全在喊祁安。
祁安一點沒有懸念的沖到了終點,緩沖二十米後停了下來,慢慢踱着步子往體育老師身邊走。
顧瞳激動的直接跳起身,拽着呂純澤的胳膊一通掄,手機差點都給他掄出去。
祁安上臺領獎了,要不是女班長和檢錄員通氣兒,把顧瞳的名字劃掉改成祁安的,祁安頂替顧瞳的事兒肯定瞞不住。
這種時候還是得靠人際關系。
校長把獎牌挂在祁安的脖子上,祁安非常不情願的和他握了握手。
顧瞳看着祁安,臉上不自覺挂着笑意。
顧瞳繼續低頭看書。
他心情好的時候,看書的速度都快了不少,今天估計能看完上冊的三分之一。
雖然坐在了陰影裏,但是風速漸緩,溫度也升高了一些,顧瞳穿着外套也不覺得冷,背上還有點汗意。
他喜歡四中,喜歡他的舍友們,喜歡為了班級榮譽跑步的祁安,雖然是被自己逼迫的,但就是覺得現在的一切都讓他覺得很舒服。
他彎起眼角,對着“字典”笑了兩下。
“顧瞳。”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他。
顧瞳還沒來得及擡頭,有什麽東西好像劃破空氣裹夾着風,被扔出一道抛物線向自己飛了過來。
落在了他的書上。
是一枚金燦燦的獎牌。
顧瞳盯着獎牌愣了很久很久,久到祁安已經轉身往宿舍走,久到呂純澤拍了一下他的額頭,告訴他散場了,他才小心翼翼的把獎牌收好,不,帶好,放進外套裏面揣着。
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沒舍得摘。
第二天上午比賽就基本進入尾聲了,除了男子一二百米的決賽,壓軸看點就是集體項目四乘四百米。
潘陽一百米跑了個第三,收獲女班長的一個擁抱,潘陽原本興奮的不行,女班長抱他的時候他才真實感覺到自己确實是比人矮的。
一米七的個頭可真是讓他高興不起來。
二百米祁安破了校運動會記錄,又是一枚獎牌,還有一張破記錄的證書。證書上寫着祁安的名字,祁安本來不想給顧瞳,顧瞳硬是要了過去,抱着就不撒手了。
祁安微微嘆了口氣。
高一整個年級都聚到了操場,四乘四百米正在檢錄。
高一三班潘陽首發,第二棒是體委,第三棒是呂純澤,第四棒是祁安。
祁安的再次出現女班長雖然激動但是已經喊不出來了。
昨天把嗓子給喊劈了。
潘陽的爆發力很強,四百米既需要爆發力也需要耐力,他的目标是能穩在前三,體委盡量往第一名沖,呂純澤保持住名次,祁安突破。
和女班長預想的差不多,潘陽守住了前三,和第四名也就差了不到半秒,四班一直領先。
第二圈的時候體委發揮超常,居然和四班的一起跑回終點,把接力棒送到了呂純澤手上。
呂純澤跑出去的時候,顧瞳才知道他的爆發力一點不亞于潘陽。
呂純澤看上去就給人一種心安的感覺,無論是樣貌、聲音還是舉止行為,讓人覺得無論什麽事情只要有他在就一定沒問題,這種感覺不僅僅是顧瞳一個人有,女班長也有,所以班裏沒什麽人報名的冷門項目,她全寫了呂純澤的名字。
呂純澤還從來不生氣。
脾氣好的離譜。
呂純澤跑回來的時候,名次依然和四班不上不下,其他班的觀衆也都把焦點從自己班上移回,放在三班和四班的祁安和蔣銘身上。
祁安接棒,比蔣銘稍微快了一點,率先沖了出去。對于祁安的速度,這微妙的一點距離基本能讓他穩贏。
蔣銘看得出是拼盡全力了,比昨天的勢頭還要猛,步子邁的很大,兩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祁安,好像要給他扒下一層皮。
他和祁安一前一後跑着,幾乎是身貼身,但祁安一直壓着蔣銘,四百米不存在帶跑,只要你處在第二名,耐力和最後的沖刺不夠,你就會一直是第二名。
蔣銘不會甘願自己一直處于第二名,但他又無法再提速,體力已經耗盡,于是他想了個辦法。
在跑最後一個彎道的時候,這個角度裁判看不到,只有少數幾個同學能看得到,包括潘陽和呂純澤,顧瞳就算看到也看不出他做了什麽。
蔣銘伸手在祁安後背抓了一下。
這一抓,祁安身子突然一僵,蔣銘立刻沖了過去。
“卧槽你大爺!”潘陽扯着脖子就開始喊:“裁判!他他媽/逼得作弊!”
“罵什麽人罵什麽人!我沒長眼睛啊!”裁判沖潘陽喊道。
“卧槽?”潘陽一臉懵逼的瞪着他,瞪得眼睛都紅了。
“作弊?”顧瞳着急的左顧右盼晃着腦袋:“做什麽弊了?怎麽作弊了?”
呂純澤陰着臉:“蔣銘抓了一下祁安的後背。”
“什麽?”顧瞳掄圓了眼睛就往終點跑。
祁安很快調整好了呼吸和步伐,一咬牙,朝蔣銘沖了過去。
觀衆都已經瘋了,叽哩哇啦不知道在喊些什麽,聽都聽不清,體育老師捂着耳朵,還只能捂一邊,另一只手要看秒表。
祁安面露兇狠,在最後十米時超過了蔣銘,以肉眼幾乎不可見但體育老師肉眼可見的差距,沖到了終點。
祁安緩沖幾十米減速,停了下來。
他想彎腰撐住膝蓋調勻呼吸,背後的撕裂感讓他猛地倒吸了一口氣。
顧瞳飛快的朝他撲了過來,一把撩開了他的衣服。
觸目驚心。
“怎麽回事!”顧瞳紅着眼,瞪着祁安:“蔣銘為什麽會知道你背後有傷!”
“別吵。”祁安皺着眉,沒什麽力氣跟他說話,腦門上全是汗,有熱的,也有疼的。
“我……”顧瞳一下子沒了聲音,一句話沒說出來憋在嗓子裏憋的他滿臉通紅,由于皮膚太白,看起來比正常臉紅要明顯的多。
祁安緩慢直起身子,額間青筋暴起,往後仰了一下。
“怎麽了怎麽了?”女班長跑了過來:“咱們第一,得去領獎。”
“你去吧。”潘陽拍了一下女班長的肩:“我們要去趟校醫室。”
“發生什麽了?”女班長的聲音裏帶着急切,她最害怕聽到有人受傷的消息,沖着潘陽就說:“你剛才喊蔣銘作弊?”
“到時候再和你說。”潘陽把祁安的手臂繞到自己肩膀上:“要不是我們自己争氣搶回第一,我他媽跟丫沒完。”
女班長不再多問,她怕再多說什麽耽誤祁安去校醫室的時間,目送着呂純澤和潘陽架着祁安,身旁跟着顧瞳四個人的背影離開。
操場上的喧鬧聲離得很遠。
祁安直着身子讓校醫給他上藥,上完換了新的繃帶。
“兩天來換一次藥,不能再劇烈運動了,再崩開一次你就永遠挂着這傷吧。”校醫的嗓門很大,看得出她也很着急。
“謝謝您謝謝您。”潘陽急忙說,把祁安的短袖小心翼翼的想要重新穿回他身上。
“不穿了,都馊了。”祁安擡手擋了一下。
“不穿怎麽回宿舍,讓所有人看到你負傷,女班長虐待傷員讓你比賽的啊?”潘陽沒好氣的說。
“我怎麽聽着這話好像是在維護咱們班長啊。”呂純澤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卧槽。”潘陽愣了:“你這麽一說我好像也這麽覺得。”
“重色輕友啊潘帥。”呂純澤笑了笑。
“人之初性本色嘛。”潘陽看着呂純澤一臉壞笑。
說完,兩個人一起看向顧瞳。
還是紅着眼睛淚眼汪汪的。
“我忘了小美瞳可能聽不懂我在說什麽。”潘陽小聲對呂純澤說。
“難得你說的話也有高深到讓人聽不懂的時候。”呂純澤笑着嘆了口氣。
“你們先去食堂。”祁安低着頭說了一句。
潘陽把短袖放到他腿邊,呂純澤沖他使了個眼色,兩個人跟着校醫一起出了門。
“一會兒你們兩個負責關好燈鎖好門聽見沒?”校醫擰着門把兒轉身囑咐道。
屋裏的兩個人誰也沒說話,還是潘陽替他們回答的。
三個人一走,校醫室就安靜了下來,只能聽見頭頂風扇“呼呼”作響,氣氛一時不知道算不算尴尬,顧瞳覺得自己已經和祁安很熟悉了,即便是兩個人什麽話也不說,似乎也不會再有尴尬的感覺,頂多就是冷。
祁安冷着臉。
祁安的頭上都是冷汗。
祁安的手也很冷。
手。
顧瞳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把祁安的手死死的攥在了手心裏。
作者有話要說:
抱拳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