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顧瞳盯着自己和祁安的手開始愣神兒。

祁安沒有收回手，也沒有握着自己，虛着力任由他握着。

顧瞳握了一會兒就把祁安的手重新放回他腿旁，還是紅着眼看着他。

“行了。”祁安松眉擡頭看着他：“我沒事。”

顧瞳不說話，就是看着他，對上他的目光時也直勾勾的盯着，盯的祁安都有點不耐煩了。

其實更多的是心煩意亂，但是表現出來就跟看上去不耐煩一樣。

祁安活動了一下背，忍着痛，盡量臉上不出現什麽痛苦的表情，伸手去拿自己的短袖。

“祁安。”顧瞳叫了他一聲，聲音很虛，打着顫。

祁安一直坐在床邊，現在正看着他，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或者該安慰什麽，明明受傷的是他自己。

顧瞳的聲音裏帶着哭腔：“我能……”

“能能能。”祁安很無奈的飛快說出三個“能”字，他怕說慢了顧瞳下一秒真能哭出來。

但剛說完，他就後悔了，後悔的特別徹底。

顧瞳抱住了他。

祁安是坐在床上的，所以他的頭此時埋在了顧瞳的胸口上。

顧瞳身上一直有一種淡淡的香味，潘陽說是奶香，人體自帶的香氣，金貴的孩子身上多少都有這種香味兒，富貴的日子染出來的。

甭管是奶香也好還是別的香氣也好，對祁安來說此刻都是折磨人的。

他還不能動，一動背就疼，一動顧瞳肯定抱得更緊。

哎。

顧瞳死死的摟着他的脖子，把下巴抵在他頭頂，就這麽安靜的抱着他。

都他媽過去五分鐘了。

“對不起啊祁安。”顧瞳悄聲說：“真的很對不起。”

“你就不能不老說這三個字。”祁安現在是真的很不耐煩，倒不是因為疼。

“我以後肯定好好照顧你，不會再讓你的傷口裂開了。”顧瞳小聲說道。

祁安沒說話。

“祁安。”顧瞳用食指撓了一下他的背：“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

祁安的太陽穴直跳，突突突突的跟機/關/槍一樣。

“一身臭汗。”他說。

“有淡淡的香味兒，很好聞。”顧瞳在他頭發上聞了一下。

祁安心想，你要是敢說奶香味兒我現在就把你拎到食堂去，沒完沒了的。

顧瞳避開他的傷，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和我那天在胡同裏聞到的味道一樣，說不出來，就是一種感覺。”

“什麽感覺？”祁安倒是被他說的有點好奇。

顧瞳：“心安。”

祁安：“……”

校醫室有廁所嗎？

在食堂二樓門口祁安和顧瞳遇到了蔣銘。

顧瞳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是帶着怒氣的。

祁安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顧瞳一直瞪着蔣銘，瞪得太入迷不由自主的就要跟着蔣銘走。

祁安伸手把他拎了回來，直接拎到了座位上。

食堂沒幾個人了，呂純澤和潘陽兩個人把飯打好後就一直在等他們。

面坨了，呂純澤把暖水壺拿了過來，給他們四個人的碗裏倒了點水。

祁安伸手要去拿自己的面條，顧瞳拍掉了他的手，“啪”的一聲脆響，連祁安這個一向沒什麽痛感的人，都覺得有點痛。

眼裏帶着震驚。

顧瞳照着祁安的樣子，把炸醬面拌好，又放了一些花生碎，盯着老幹媽看了很久，伸手就要去拿。

“你要是敢往炸醬面裏放老幹媽，祁安現在就回宿舍了。”潘陽吸溜了一口面條說。

吓得顧瞳趕緊把碗推到了祁安眼前。

午休的時候，祁安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背上倒是不疼了，就是累。

這幾天沒少折騰，又是負傷又是耗盡體力，呂純澤給他喂了兩粒維生素C，祁安吃完就睡了過去。

一覺睡了兩個小時，起來的時候在宿舍裏都能聽到滿樓道的吵鬧聲。

祁安側過腦袋看着潘陽，沖他們揮了揮手。

下午是趣味運動會，和他沒什麽關系，他能安穩的睡一個踏實覺。

但是潘陽沒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呂純澤也沒走，還是在摁手機，顧瞳也沒走，也不敢坐他床，抓着爬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感覺我可能要命不久矣了。”祁安說。

“還真是。”呂純澤頭也不擡的接了一句。

“別告訴我這個什麽傻逼的趣味運動會也有我事兒。”祁安把頭埋進了枕頭裏。

“還真有。”呂純澤擡起頭來賞了他一個擔憂的眼神。

潘陽打開手機在看女班長給他發的信息：“班長抽簽了，第20組有三個項目，‘單腿鬥雞’，‘螃蟹賽跑’和‘兩人三足’。”

“關我屁事。”祁安悶着聲音說了一句。

三個人都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祁安歪着頭看着他們。

祁安：“誰是第20組。”

呂純澤同情的看着他說：“顧瞳。”

“他抽的誰的……”祁安說完又把臉埋回了枕頭。

“默哀吧。”潘陽收起手機，走到祁安床邊閉眼低頭。

顧瞳看着祁安，又看了看表，宿舍樓裏已經沒有動靜了，高一所有人大概都已經到操場集合。趣味運動會老師也參加，他還想着和女班長一起給班主任齊老師加油。

他戳了一下祁安。

祁安煩躁的從床上跳起來，看着跟背上沒受傷一樣。

“每個項目一分鐘比完，回來睡覺。”祁安聲音很沉的說了一句，又把浸透汗的髒短袖重新換上，走出宿舍。

幾個人悶聲不吭的跟在他身後。

操場上鑼鼓沖天，四個人剛一踏上操場都驚呆了。

趣味運動會真的非常趣味，充氣吉祥物——一只看不出品種的狗坐在綠草坪上晃着腦袋。

四中是全市高校唯一一個舉辦趣味運動會的學校，還有不少省裏的教育人員一同來參賽。

“都他媽瘋了。”潘陽看着操場上的充氣/狗，現在不晃腦袋了，被風吹的倒在了地上，腦袋頂着足球門。

呂純澤往他身後躲了躲。

總共十個項目，每個項目只有第一名能得八分，其餘名次均不得分，每個項目每個班派兩個人搭伴參賽，顧瞳沒包攬這十個項目對祁安來說已經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了。

第一個項目“單腿鬥雞”，一個圈外站着四個人，三局兩勝。

顧瞳和祁安對戰的是四班的兩個小個子。

小個子瞪着祁安，半天沒走進圈裏，等回過神要往圈裏走的時候，祁安拉着臉，聲音很沉的說了句：“想去校醫室嗎？”

八分到手。

第二到五個項目，顧瞳、祁安和呂純澤坐在草坪上看潘陽和女班長滿臉是汗的一陣折騰，尤其是“快速穿衣”，潘陽在穿的時候直接一用力把人衣服扯了個口子，褲/裆的地方露着，看上去很性感。

個屁。

“托球五十米跑”的時候，潘陽只盯着乒乓球鬥雞眼，根本不看跑道，最後竄到七班的跑道上去，又折回來跟女班長撞了個正臉，疼的他捂着腦門兒直流淚。

“差點就親上了。”潘陽搓了搓自己的腦門說。

呂純澤朝着他的後腦勺就是一記手刀。

第六個項目是“螃蟹賽跑”，背對背夾球跑，這個項目顧瞳想直接棄權，或者跟別人換一下，祁安身上有傷，又得用到背，說什麽他也不肯參加。

祁安實在不想矯情，把顧瞳往自己背上一背，下面夾着球，直接背到了終點，不過這次他們沒得分，第二名，七班參加這項比賽的是對兒小情侶，男生荷爾蒙爆棚幾乎跑出了光速。

最後一個項目是兩人三足，女班長用黃色布條把祁安和顧瞳的腳綁在了一起。

陽光正好落在他們腳上，黃布條邊緣都帶着亮，顧瞳腿上的小汗毛沾上了一層暖黃色的光。

顧瞳看了眼旁邊班級的同學，還在系布條，趕緊拿出手機打開照相機對準他和祁安的鞋子，椰子鞋和回力鞋一小一大出現在屏幕上，紅色的塑膠跑道雖然髒兮兮的，但看上去還是很舒服，畢竟是紅色。

照完照片，顧瞳把手機放回兜裏，摟住祁安的腰，祁安沒摟他，顧瞳看着他，體育老師已經把哨子放進自己嘴裏，祁安還是沒摟他，顧瞳有點着急了，剛要開口，一聲哨響，顧瞳整個人被祁安單手抱了起來。

“犯規啊犯規了啊！”蔣銘站在體育老師旁邊指着祁安那組大嚷道。

體育老師看到了上午蔣銘在彎道處作弊的全過程，此刻沖他一挑眉：“要不你上？”

蔣銘：“……”

三班又得八分。

所有比賽結束，女班長的嗓子也不劈叉了，響的比廣播聲音還大。

三班比第二名的四班高出30分，壓倒性勝利，三班所有人都很激動，就連學霸楊沖鋒都擡手握了下拳。

祁安解開黃布條，顧瞳拿了過來，什麽也沒說就放進了自己兜裏。

祁安看着他沒說話，顧瞳的臉紅紅的，看得出他也很激動，因為自己的班得了第一。

齊老師和女班長一起上臺領獎，捧了個金色的大獎杯。

顧瞳鼓着掌，女班長激動地在臺上沖他揮了揮手。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顧瞳的耳邊是尖叫聲，吶喊聲，是青春洋溢的聲音。

他突然有些記不清在美國的那些時光，腦子裏滿滿的，都是這一刻陽光灑滿操場，灑在他們身上的畫面。

潘陽正跳着腳，拿着手機給女班長拍照。

呂純澤依然在摁手機，摁兩下就舉起來照一張，時間長的時候就是在錄小視頻。

顧瞳想起電影院呂純澤抱那個女生的身影，想必那個女生一定很幸福。

轉頭看向祁安的時候，祁安正閉着眼，一副快要睡着的樣子。

怎麽說呢。

歡聲笑語包裹着自己，放飛的氣球把天空染成了五顏六色。

心情揚了起來，就再也按不下去了。

那就這麽一直揚着吧。

作者有話要說：

抱拳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