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今天顧瞳一早就醒了。
就是激動，還有興奮，連平時醒來要盯着天花板看五分鐘的時間都省了，從昨天晚上就開始這種心情，淩晨迷迷瞪瞪醒來好幾次，睡得很淺，連樓下野貓追耗子的聲音都能聽見。
國慶歡天喜地的來，雖然院子裏沒什麽特別的過節氣氛，但是物業老板早早就給大門口挂上了非常醒目的紅燈籠，顧瞳一見到紅色心情就特別好，這兩周回家看到紅燈籠他就知道國慶要到了，自己人生第一次報團旅游的日子就要來了。
今天是三號，呂純澤給他報的三號的“老城一日游”，國慶當天和第二天的人特別多，呂純澤給他避開了人/流高峰期，他怕顧瞳看到太多人會緊張。
當然，不久後顧瞳就會發現，根本不是這麽個原因。
顧瞳穿了件白色的Aape衛衣，這是挂在他衣櫃裏唯一一件國內品牌的衛衣，下身穿着Aeropostale緊身牛仔褲，還是從美國的家裏帶過來的，是顧瞳最喜歡的休閑服牌子，便宜質量又好，鞋子依然穿的是跳高時的那雙灰色YEEZY，只有這雙鞋可以把牛仔褲腳放進鞋子裏。
穿好後，他又帶了一頂NB的帽子，雖然衛衣本身就有帽子，顧瞳還是喜歡單獨再帶一頂。
站在等身鏡子前看了半天，顧瞳給自己的搭配打了個及格分，揣着手機和幾顆進口水果糖就出門了。
他花了近半個小時的時間才說服顧衍沒讓他接送，只讓他給自己叫了輛出租車，又很無奈的看他下樓把自己送上了車。
天空作美，前幾日一直有霧霾，顧瞳還有點咳嗽，此時碧空如洗，萬裏無雲，風也不大，心情美的嘴角就沒放下來過。
祁安蹲在什那海東門的大槐樹下抽煙，旁邊站着徐老爺，兩個人你不打擾我我也不搭理你，一個抽煙一個玩兒着把把壺，各自忙着。
當祁安抽完第二根煙的時候終于起身，他看見幾個年輕的游客朝他們走了過來。
徐老爺掃完二維碼後，把手上紅色帶星星的小旗子舉了起來。
“貨配好沒？”祁安不耐煩的拿着徐老爺給他的十張門票，這是他今天要帶的團，十名學生組成的“老城一日游”小團。
“好了，到時候我給你送過去。”徐老爺披着外套笑嘻嘻的。
“不用，我工作完去拿。”祁安把票收好，放進自己黑色大短褲後屁股兜裏。
“哎，你這小子，我想你家老爺子了，去看看。”徐老爺揮了揮手裏的旗子，又有兩名游客朝他們招手。
“是想我家的鳥兒和狗了吧，什麽時候見你想過人？”祁安看了他一眼，又點起一根煙叼着。之後他要帶團一整天，晚上八點才能結束，平時這麽長時間不抽煙他覺得沒什麽，但這工作太枯燥，而且是他走了不知道多少趟的線，嘴裏介紹的詞兒不用過腦子直接就能順嘴溜，沒什麽意思。
平時周末他都不接這活兒，過節給錢多，他就幫徐老爺帶一兩天。
“我去趟廁所。”祁安說完，扭頭就往旁邊的公廁走。
顧瞳下了出租車，站在東門門口又是拍照又是給呂純澤發微信，忙的不亦樂乎。
-到了嗎？
呂純澤的信息在車上就已經發了過來。
-到了到了，到東門了。
-找到徐老爺了沒，拿小紅旗的，上面有黃色星星。
顧瞳在人群中找了找，在大槐樹下看到了徐老爺。
-看到了！
-那行，好好玩兒，有事兒發信息。
-好！
顧瞳收好手機，朝小紅旗跑了過去。
“最後一位……好嘞！”徐老爺掃完二維碼仔細盯着顧瞳看了半天，其他游客也在盯着顧瞳看，其一緣由，因為那漂亮的藍瞳眸和淺棕色的發色，其二緣由，穿的這麽洋氣，渾身上下一看全是名牌，實在不明白為什麽報個這麽實惠的“老城一日游”小團來玩兒。
小團也沒什麽隊形，大家都集中走在一起，有說有笑。顧瞳這時候才發現報團的都是相互結伴而來至少兩人以上的，只有他是一個人，不過并不會覺得孤單，視野所及之處全是讓他覺得新鮮的東西。
東門有四根大紅漆柱子，正門頂上是黃色的琉璃瓦，陽光下金光閃閃，單就關于這瓦導游就能說個四五分鐘，從南北朝時期就開始滔滔不絕，顧瞳聽的暈頭轉向。
好在勉強能聽懂一點，還得得益于最近正在看的英文版《中華上下五千年》。
但他還是有認真考慮要不要買個随身導游機。
不過導游的聲音很好聽，沉穩有磁性，咬字特別清楚，普通話說的非常标準，顧瞳邊聽邊拍照，還沒什麽工夫去看導游。
進了東門後放眼望去就是條湖，挺長的，湖周圍都是白玉圍欄，圍欄邊種的大多都是柳樹，秋天柳樹沒什麽綠意，就是這湖波光粼粼泛着金，很亮眼。
同樣是金燦燦的，可比酒店裏那種金碧輝煌的奢華生動多了。
顧瞳拍了一張湖的照片。
沿湖兩側有的是瓦頂紅漆屋子，有的就是平房，除了賣東西的就是小餐館，走兩步一個人文景點，有古人故居，有寺廟，有小花園，全是人，熱熱鬧鬧的。
顧瞳在隊尾，左看右看不知道該看些什麽。看了兩眼兩側的房屋，還是覺得湖周圍的人氣兒最足。
柳樹下有張石桌子，上面刻着象棋盤，兩個老大爺正聚精會神的下象棋，旁邊還放着鳥籠子，裏面的鳥兒毛色豔麗，叫不出品種。
鳥兒！
顧瞳想到了博學的潘帥。
有小商販朝他走了過來，把一沓透明紅葉書簽放進他手裏，又把兩三套印有風景的明信片也往他手裏塞。顧瞳不明所以，幹瞪眼，看到一直不斷往前走的隊伍，自己被牽制住，一着急，立刻就要從兜裏掏錢。
手裏的東西被拿走了。
小商販看着面前的人“嘿嘿”兩聲笑，趕緊跑開。
顧瞳虛抱着手還沒回過神，錢都掏出來了，人跑了，跑的還賊快。
他看着那人迅速消失的背影，看向身邊的人。
媽耶。
大白天見鬼了嗎？
“跟上隊。”祁安看了他一眼，轉身往前走，顧瞳心跳還沒降下來，腳下跟踩棉花似的，跟在祁安身後。
這時他才仔仔細細的看着導游的背影，郁悶的嘆了口氣，聲音這麽好聽又這麽熟悉還能是誰。
顧瞳頓時就有點臉紅，不知道為什麽，他還是走在隊尾，但心思沒在風景上了，一直盯着祁安看。
祁安舉着小旗子，臉上沒什麽表情，說話語速非常快，但能讓人跟上他的速度，沿湖每間房屋他都能說出來經營、用途甚至是建築風格和結構，遇到人文景點的時候更是五分鐘能說一大長串。
小團腳步停在一個名人的故居，祁安解散了游客，約定十五分鐘後門口集合。
和游客囑咐完，他朝顧瞳走了過來。
顧瞳看着他，心裏有點慌。
該說點什麽呢，四天沒見呢！
“你怎麽來了？”祁安問，臉上一點驚訝都沒有，始終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和顧瞳的反應成了鮮明對比。
“我不是回國對這裏還不太熟悉嗎，就想着來看看。”顧瞳盯着他的黑色短袖上的圖案愣神兒，說完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呂純澤給你報的團吧。”祁安低頭看着他。
顧瞳點點頭，随後才吃了一驚：“你怎麽知道？他告訴你了嗎？”
“只有他知道我是三號帶團。”祁安從兜裏摸出根煙，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剛才的東西也不貴，我看挺好看的，你怎麽不讓我買啊？”顧瞳随便找了個話題，不說話他就會覺得別扭，還緊張，至于為什麽緊張，他想不明白。
“那東西你買了沒用。”祁安雙手放在白玉圍欄上，顧瞳看見這護欄上還刻着圖案，雕的是四季花草。
“能做書簽。”顧瞳說。
祁安轉身靠在欄杆上看着他：“有機會帶你去買更便宜的，更好的。”
“有機會。”顧瞳點點頭。
祁安看着他低頭看鞋尖的樣子沒忍住笑了出來：“一會兒跟在我旁邊，雖然今天人沒有前兩天多，但還是走我身邊保險。”
顧瞳繼續點點頭，小手在牛仔褲上搓了搓。
顧瞳就這樣跟在了祁安的身後，幫他……舉着小紅旗。
他壓根沒往祁安其實是想讓他幫着舉旗子這上面想。
心機。
再往前走就是穿過一條街往旁邊的鐘鼓巷去，這條街入口連着什那海公園，要不是祁安介紹，看着就跟一條就近的小路似的，公園裏穿/插/着很多條小街小路，看上去都差不多。
這條街很有意思，是條斜着的街，而且沿街的店鋪有的很高，要踩一小段臺階才上的去。
街裏面小吃店比較密集，游客走了一上午現在也都累了，小團不包括中餐晚餐，他們和祁安商量了下，在這裏自行解決，一個小時後斜街出口處集合。
顧瞳不知道該吃什麽，他不了解這些食物的味道，不過也用不着他擔心，因為祁安跟在他身邊。
第一次跟祁安出來玩。
第一次碰巧跟祁安出來玩。
緣分啊。
感謝呂純澤。
“吃糖葫蘆嗎？”祁安問。
“嗯。”顧瞳看着糖葫蘆，眼睛亮亮的。
祁安買了一根全山楂的遞給顧瞳，顧瞳非常愉快的咬掉了上面的糖，又把山楂周圍的糖給掃了個幹淨，嘴上沾的都是，拿紙擦了半天。
“吃完了。”顧瞳把糖葫蘆……葫蘆……沒有糖的山楂遞給祁安。
祁安看着他。
“山楂太酸了。”顧瞳笑着說：“給你吃吧。”
祁安看着手裏的山楂。
下次還是別帶團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抱拳致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