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元旦剩下的三天時間，顧瞳都是在家裏過的。
他過得非常充實。
他需要準備很多材料，還要等爸爸那邊的材料寄過來一起，彙總後還得跟顧衍跑很多類似公證處的地方，忙忙碌碌幾番，時間很快就過去。
顧瞳每晚躺在床上，都會瞪着天花板上的星星想很多事，大多都和祁安有關。
在想的時候，他會分析自己哪裏做的不好，哪裏給他添了麻煩，甚至是不是無形中給了他壓力，思來想去，顧瞳給自己開了個檢讨會。
“你太粘人了顧瞳。”顧瞳抱着長頸鹿抱枕說，說完指着抱枕又道：“女班長會瞧不起你的。”
長頸鹿沖他微笑着。
“學學人家潘帥。”他又指着書桌上的小矮人存錢罐，矮人也是笑的一臉燦爛：“大大方方的追女生，要不人家帥呢。”
可能就你這麽覺得。
顧瞳往床上一躺，繼續瞪着星星，也許是他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過分喜歡一個人或者過分執着做好一件事兒，對于別人說的話總是“都可以”、“都喜歡”、“都好”，因為他沒有煩惱，也不需要為別人考慮，繼而現在，他覺得自己很多時候都沒有站在祁安的角度考慮事情。
他認真想了一下小吃街上看見的那個穿棉襖的人，應該是他二伯，所以祁安才會失控。
自己的腦子被祁安和想要做的事填充的滿滿的，沒一會兒顧瞳就困了。
“叮”。
手機響了。
顧瞳打開微信，看到了一條剛發來的信息。
-睡沒。
是肖博涵。
他第一個華人朋友，曾經寄宿在他美國家裏的交換生。
朋友圈第一張照片裏的那個人。
-稀客。
顧瞳回複。
-中文很有長進嘛。
-那是。
-想我沒？
-沒有。
顧瞳發完，笑了一下，他覺得自己現在變得有點壞。
等了一會兒，不見肖博涵回複，他又發過去一條。
-想了，但是沒有天天想。
肖博涵還是沒回複，就在顧瞳拿着手機快要睡着的時候，手機又響了。
“哎。”顧瞳嘆了口氣。
-祁安是誰？
這問題問的很直接，顧瞳想了想，他和肖博涵之間其實是無話不談的，所以也沒有必要對他有任何隐瞞。
-喜歡的人。
肖博涵這次倒很快回複過來。
-下次帶我見見。
見見？不想讓你見。
顧瞳看着這句話沒有回複，他不想讓別人見祁安，而且祁安也不會喜歡別人對他指指點點刻意評價，他就這麽想着，一打岔，睡意太濃鑽了空子，手機砸在臉上都不知道，直接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顧瞳坐在餐桌前揉着眼睛，孟雅親了一下他的額頭：“寶貝早安。”
“早安孟雅嫂子。”顧瞳哈欠連天的看着阿姨做的早餐，突然就沒了胃口。
居然會沒胃口。
因為想吃米飯。
揚州炒飯，蓋飯，荷葉飯，總之就是和米有關的東西。
“阿姨，你會做蓋飯嗎？”顧瞳問。
坐在沙發上的顧衍放下報紙看着他，表情有點吃驚：“你想吃蓋飯？”
“嗯。”顧瞳閉着眼點了點頭。
“Blimey！”顧衍驚呼：“我到現在還吃不慣中餐。”
“估計是我在學校吃多了。”顧瞳用叉子叉起來一塊奶酪土豆放進嘴裏，覺得不夠味兒，又叉起一塊沾着番茄醬，還是有些淡，又從竈臺上拿了罐鹽。
“你口味變重不少。”孟雅對着鏡子帶好耳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小香外套，換好高跟鞋對顧瞳說：“晚上回來我給你做蓋飯，你随便點。”
“再要一瓶橄榄菜。”顧瞳點點頭道。
顧衍抱着手臂覺得自己的弟弟很不可思議。
元旦結束後，緊接着就是期末考試，今年春節在一月底，滿打滿算也就兩三周的複習時間。
顧瞳有滋有味的哼着歌翻看着《中華上下五千年》下冊，後面的潘陽一會兒撓撓頭，一會兒抓抓下巴，最後直接把腦門兒砸在了桌子上。
“風蕭蕭兮易水寒……”潘陽快要斷氣似的嘟囔着：“本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就您還壯士呢？”女班長把作業本往他臉上一拍，潘陽“騰”的坐起身指着她。
“當着小美瞳的面兒我不殺生。”潘陽說。
女班長瞥了他一眼，把沒發完的作業本往他桌子上一放，轉頭沖顧瞳說：“齊老師叫你去辦公室。”
顧瞳一愣，指着自己：“叫我？”
女班長捂着嘴小聲對他嘀咕：“可能是關于祁安的事。”
顧瞳一聽祁安的名字，忍不住往他座位上看了一眼，祁安還是悶頭睡大覺雷打不動。
這些天他和祁安說話不多，只是做什麽都在一起，兩個人各做各的，顧瞳覺得只要待在祁安身邊他就能靜下心來。
祁安心裏本來就亂，他就別再跟着添亂了。
顧瞳摸不準齊老師找他問祁安什麽事，在走廊裏低頭走路的時候看見了蔣銘，趕忙往旁邊讓了讓道兒。
他回頭看見蔣銘站在他們班門口，沒一會兒祁安就跟着他出來了。
顧瞳敲了敲門，走進辦公室。
“老師是想請你幫個忙。”齊老師放下手上的大瓷缸，裏面泡的是紅棗枸杞茶，和潘陽杯子裏的差不多。
顧瞳點點頭，他莫名有些緊張。
齊老師給他倒了杯水，顧瞳喝了水感覺好多了：“祁安的成績不是很好，你和他關系比較近，能不能讓他至少努把力，期末能考及格就行。”
“他不一定、不一定聽我的。”顧瞳看着杯子邊兒說道。
“沒事兒，他跟其他人也不合群，呂純澤我也找他談過了，同學之間嘛，互幫互助。”齊老師把兩張成績單放到顧瞳面前。
一張是祁安初三上學期期末考試的班級排名，一張是高一期中考試的班級排名，初三那張祁安排在第三，高一排在倒數第三，而且有兩科交的是白卷。
居然還有人比交白卷的祁安分數還低。
顧瞳覺得自己可能抓錯了重點。
“你們都是同一個宿舍的，在一起談心更方便。”齊老師沖他笑了笑，顧瞳把面前這兩張紙收好。
走出辦公室的時候，顧瞳嘆了口氣。
他才剛下定決心不給祁安添麻煩，這下還不是被女班長，還是被班主任“請求”，顧瞳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轉身往廁所那邊走。
撩開門簾的時候，雲霧缭繞，祁安和蔣銘一個靠在窗邊，一個靠在牆上，正面對面嘴裏叼着抽煙。
祁安看了顧瞳一眼，顧瞳往後退了兩步，又撩簾跑了出去。
下了自習，顧瞳看呂純澤不在，跑到他位子上坐好，轉身看着祁安。
祁安正在畫一個項墜的草圖，看到顧瞳後便把紙收了起來。
“打、打擾你了嗎？”顧瞳有點不好意思的問。
“沒有。”祁安蓋好筆帽。
“齊老師找我……”顧瞳說完這句，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搓着手愣神兒。
“呂純澤跟我說了。”祁安往後一仰身，伸了個懶腰：“我沒什麽心思學習。”
“跟我一塊兒呢？”顧瞳擡眼看着他小聲說道。
祁安沒說話。
“只要及格就行。”顧瞳繼續說：“我語文可能都會不及格，一起努力。”
祁安沒有任何回應，把桌面收拾整潔，示意顧瞳回宿舍。
顧瞳把自己的“字典”裝進書包裏，想了想，又把語文書裝了進去。
宿舍裏沒有人，呂純澤和潘陽還沒回來。
祁安脫掉外套叼了根煙，坐在桌子前把語文課本打開。
顧瞳有點意外，趕忙坐在他對面，也從書包裏拿出語文書，翻到重點要背誦的文言文那一頁。
他聽見祁安正在默背課文，聽了一會兒，嘴角一揚，自己也開始認真複習。
桌子下面伸過來一只手，碰了一下顧瞳的腿，顧瞳趕忙把手伸過去，抓着祁安一起，安靜背書。
效率提高了不少。
考場按之前月考年級排名來分，顧瞳還是在三班，祁安在六班。
一共考三天，每考完一門，顧瞳都會跑到六班門口，等祁安出來，問他考的怎麽樣。
三天下來，熬人的考試終于結束，潘陽差點直接把語文課本給撕了。
宛如一副高考結束了的樣子。
成績第二天就出來了，顧瞳焦急的跑到辦公室詢問祁安的成績。
全部及格。
他松了口氣。
沒想到的是自己的語文也及格了，英語依然是班級第一，總分一躍前十。
他看着這張成績單，覺得今年能開心過一個好年。
“今兒過年你還上祁安那兒？”潘陽光着大膀子，看着正忙碌收拾行李的呂純澤。
“嗯。”呂純澤把衣服疊好塞進箱子裏：“怎麽？也想來？”
“不、不行啊？”潘陽看着祁安：“安爺，我也想去。”
祁安沒說話。
“穩了。”潘陽給呂純澤比了個OK的手勢。
顧瞳一想到四個人能一起過年，現在就止不住開始興奮。
關上門的時候，顧瞳站在宿舍門口看了很久。
一個學期結束了。這個學期他收獲了太多太多讓他意想不到的事。
和意想不到的人。
宿舍樓基本走空了，顧瞳看了看空蕩蕩的樓道，把行李箱拉杆拉出來，托着往樓梯口走。
繞過轉角，靠牆等着他的，是祁安。
“還不回家？”顧瞳在他面前蹦了一下，笑着看着他。
“等你一塊下樓。”祁安把煙頭捏滅，拉過顧瞳的箱子，兩手往上一提就往樓下走。
顧瞳看着祁安的背影，看着他寬厚的肩膀，看着他脖子上的方格圍巾，心裏一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