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尋常的氣場瞬間凝結。
冉陽墨眸四下滾動,卻只能辨別來人的方向,卻連對方的氣感觸不到。
碰到高人了。
和陸從致離開南府已兩日,據柳音寧苦尋多年的結果得知柳七俊最後被人目睹的地方是缙雲城。
因此,二人騎馬出行。
從致拒與他共乘一騎,冉陽無奈只能看着她獨騎在馬背上悠閑自在地欣賞春光。從致雖養在深閨,懂得東西真不少。
例如騎馬。
春光明媚,山花爛燦,紅的一片,又黃了一片,夾雜着桃紅粉紫,七彩争豔,美不勝收。
從致自少離開江南,兒時記憶早已模糊,此際一瞧,又勾起了一縷思鄉的淺情。
若不是冉陽半路打岔,此時她或許已在樂清城無類社與外公團聚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算漏了冉陽這一步,只是起因卻因她的生父柳七。
關于柳七。
關于自己的由來。
其實母親從不曾隐瞞她的身世。對外是秘密,對內已公開。
陸雪獨喜杜康,偏酒量不好,一喝多了便會一鼓勁地說起往事,而她和柳七為何結緣的前因後果,身為女兒是相當了解。
為免闖禍,從致剛滿十歲,就與好友阿南鬥酒,輸的人答應贏的人一個要求。
從致十賭四輸,尚差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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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母,卻是三杯倒。
陸雪因酒量不好,每年的立春年假各家總是請宴又相聚,一旬時光連空氣都蕩漾着酒香,因此她以調養身體為名前往龍泉州休養。
龍泉州最出名的是龍泉溫泉。
陸家在此有一處雅致的小院,一入夏陸先儒便喜前來泡溫泉水熱,一反季節而行。很多時候詩興一起,佳作不斷。
而其女兒,向來視玩樂為玩樂,詩畫已寫得她吐了。
年芳二十的陸雪,風華絕代,卻不曾許下婚盟,太多選擇有時也令人麻煩,選這個不錯,那個尚可,卻沒有哪一位哥兒走進這名絕色美人的心中,因此一直拖延。
而陸先生向來開明。
獨女嫁人與否?
許多人當面詢問他的态度。他只笑言:天,要下雨,女兒要嫁人誰也管不着。而天,要出太陽,我女兒不嫁人,為何輪到你管?
有橫着走的父親,必有橫着走的女兒。
冬日的太陽難得露臉,白晃晃的光芒閃輝着世間的一切。陸雪撐起一把淺藍的小傘,如一池碧水,獨自行走于棕黃的樹林中,腳下傳來碎葉或碎枝。
“嘎吱嘎吱……”
似乎是林中唯一的聲響。
午後的森林相當安靜,候鳥未返,蟲兒正眠。陸雪喜愛觀賞林景,春夏秋冬各有顏色。冬季的林景是暗棕色,黃褐色……是濃郁的陰冷,帶着幾分蕭冷。
她邊行邊将自己喜愛的葉片,撿起放入小竹籃內。
忽地,有些異常的聲響傳入耳邊令陸雪神色一凝。她擡首四下探望,林中除了樹,還是樹,卻不見有人影。
此時,她方驚覺自己顧着撿落葉,竟已踏入了林深深處,她不曾踏觸的區域。
尋常此地甚少有人走動,便是樵夫也不來此,何況是冬季已未,根本不可能有樵夫入林。那麽到底是什麽東西呢?
陸雪的好奇心迅速燃起。
餓到發瘋的野豬?
還是迷路的大棕熊?
不論前者或後者,她都不曾遇見。機會實屬難得怎能錯過,她大着膽子,沿着聲音的方向邁開步子。
繞過幾排大樹,往下有略為陡峭的山坡。
陸雪小心翼翼地扶着樹杆下了山坡,發瘋的野豬沒有,迷路的棕熊也沒有,只有一名白衣的青年靠在樹下,冷汗直流,呻/吟不斷……
受傷了?
陸雪行近,卻被眼前的白衣青年吓了一跳。
自己長得美,已不需要特別說明,全涼國上下皆知,一致封其為兩百年無出其右的美人。而眼前的白衣青年,瓜子臉兒相當精致,好看的輪廓堪比一幅絕佳的畫作,一身清雅世上難求。
以男子而言,算是一位美男子。
美男子早已發現了她,只是此時的他無暇顧及他人,體內的那股熱越來越熾,甚至讓他産生幻覺,眼前出現了一名如花似玉的美人。
美人正帶笑看他。
肯定是幻覺。
柳七俊狠咬牙,想抹去眼前這幅美景。想他柳七乃光明磊落的男子漢,一生自問嚴以律己,對女子向來沒有半分貪念。
若不是姓初的妖女作惡,自己又何曾忍受此等屈辱。
呿。
等他緩過去,必定尋她好好清算。只是他已被妖女逼入林深處,深怕被她發現而慘遭“毒手”,只能在痛苦中自我安慰。
“俠士你哪受傷了?”
在柳七俊曲折的想像過程中,陸雪已行近,只離他三步遠。見其臉容扭曲,頗為痛苦,她擔心地詢問。
柳七怔怔地看着她。
難道幻覺中的人也會說話?
還是自己腦補出來的話語?
“你……你是人,還是鬼?”一出聲,向來清朗的嗓音顯得沙啞,燥熱。
大白天哪來的鬼?
陸雪又言:“俠士以為小女是人,小女就是人。俠士以為是鬼,就是鬼。”
“鬼,怎會有姑娘這般相貌。若是人……人也沒有姑娘這般秀麗。是仙人下凡?還是我的大限已到?”
真是越說越糊塗了。
只是瞧他一臉認真地承認自己的相貌,讓陸雪也無法生氣,反倒覺得他認真的模樣十分可愛。
不願與他讨論是人,是鬼,是仙的問題。
陸雪關心他的傷勢。“俠士到底哪裏受傷?小女尚懂一些醫理,讓小女替你瞧瞧吧!或許能得救。”
這……
不論眼前的女子是人是鬼是仙,柳七一向冷如冰的玉臉聽到她的詢問都忍不住泛起紅暈了。
這讓他如何回答?!
與她頭一回見面,怎能讨論這羞恥的問題。
他連一個字也無力吐出。
他咬牙,沉默。
陸雪見他臉容朝紅,熱汗不斷,怕要神志不清,便晚了。救人講求速度,她往前直接搭起他的手腕號脈。
陌生的觸感,驚得柳七倒抽一口冷氣。尋常他是誰都不願親近的,更別提肌膚相接,只是女子的手清清涼涼,又滑又嫩太舒服了,讓他舍不得喝止。
這是中毒?!
倒不如說是被下藥了。
陸雪不是三歲孩兒,自己被相貌盛名所害,說實話她也曾中過類似的藥,只是有朋相助,得以安全解救,後自己習了醫理,便能小心應付了。
她一怔,縮回小手,趕緊退開,卻見柳七一臉可惜地看着她。
此等危險的情況,身為醫者卻不能不聞不問,陸雪問:“俠士中的是三益丹,還是美女顫聲嬌……抑或是旱苗喜雨膏?”
若是最後者那就……令人堪優了。
看來是面相太好招惹的禍根,不論男女都是危險之事。
見其豎起三根修長的指。
唉!
旱苗喜雨膏號稱涼國第一厲害的“補”藥,凡中此藥者,無藥可解,若不與女/男結合,便全身腐爛而亡。
下藥者根本沒有留餘地,非要與其成好事方休。
瞧他是尚武之人,應能忍一時,帶他出森林,再尋名花娘解決。
“小女知道近路。俠士再忍一忍,等出了林子,馬上去清華坊,坊內的姑娘都不錯。”說罷,陸雪想扶他起身。
卻被柳七一把推開,剎不住腳步,陸雪跌坐在地,摔痛了屁股。她不悅地罵道:“你這人怎能這樣?小女是好心為你,不忍你腐爛而死。”
柳七用力地眨了一下眼,強迫自己睜眼瞪着她,一臉憤怒地回罵:“誰要你好心啊!身為女人竟敢慫恿男子上花樓。老子二十四年的清白……清白是要留給我娘子的,怎……怎許旁的女子奪去,更何況是……是青……樓女子!呸!”罵到最後他已沒力氣了,不住的喘息。
真是吃古不化。
陸雪暗罵一句,又覺得他有清俊的相貌,卻是一名磊落光明的君子。現今世道多少男人不是一妻幾妾,喜享齊人之福,又上花樓調情或置外室。
父親只有母親一名妻子,母親去世多年,也不見其再尋。
而他竟有幾分像自己固執多情的父親。
“你不找,會腐爛而死。不過一次罷了,可救回你的性命。”陸雪不忍心見如此君子就此而亡,好心規勸。
柳七卻不領情。
“死就死。我這身子只留給我娘子。”
還真沒見這般“惜肉”的男人。
陸雪見他臉容更加紅,喘息更重,整個人都在顫抖着,估計再不救就晚了。一道念頭從腦海閃過,她大着膽子又靠近,問道:“俠士可有婚配?”
柳七搖首,不明其意。
“嘻嘻……小女也沒有呢。正好。”一但下定決定,陸雪向來不是矯情的女子,一雙如玉的小手搭上柳七燙熱的臉龐。
明顯感覺到男子身體那份極力壓抑的渴求。
“你……你作什麽?”柳七驚慌地看着她,如此靠近一股清雅的幽香竄入鼻,他得咬緊牙關方能壓下。
陸雪不答反問:“不知俠士如何稱呼?”
“柳門柳致知,江湖稱在下為柳七。”
“啊,原來俠士就是讓整個江湖俠女倒追的柳七俊呀!”也難怪,這“俊”字不摻半點水分。
從不曾被女子如此大膽又直接的調侃,害柳七俊一驚。
陸雪接下來的話,不止上讓他驚,更是怕,又添了幾分恐,總之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麽味道。
“既然柳七公子未婚,小女也未嫁,不如就指天為媒,你我今日結成夫妻吧!”
“為……為什麽?”柳七過于驚吓,實在擠不出其他話語,只能問原因。
“嗯。”
陸雪認真地思考一下,答:“因這時在此的人是我呀!”見他沒有馬上點頭答應,她又問:“柳七公子覺得不喜歡我的臉相?還是讨厭我呀?”
柳七搖首,心想:這姑娘的臉相不止傾國傾城,甚至是傾家蕩産,殺身成仁,也大把男兒前仆後繼呀。
“那柳七公子有什麽好猶疑的?我也是頭一回向人求親,你若是不應,怕要羞殺人了。”
“你當真不愧随了我這個江湖人?”柳七在掙紮。他掙紮不是因為在生死關頭,而是第一眼早被眼前的美人勾了魂。
陸雪仆入他懷,以行動告知。
美人在懷呀!美人。
況,他雖姓柳,但不是柳下,與那坐懷不亂的男子不同。他反手抱着這俱嬌軀,頓時發麻發痛的感覺更濃更脹。
順着本能他埋入陸雪的鎖骨間,吻着那嬌嫩的滋味,引得陸雪“呵呵”大笑。男人已無法忍耐了——
陸雪雖然害羞,但該提的總還是要提的。“夫君稍等,等——”
那人迷糊地應了聲:“等……什麽……”
“小女是樂清人氏,姓陸名雪,家父以教書為——”
那個“生”字被男子激動又火熱的吻堵住了。最後一絲理智告訴自己,這陸雪之名怎在哪聽說過。聽聞樂清出美人……
但此時,柳七已無從思考。
作者有話要說:
搬家就像男朋友一樣磨人。搬家人生總得有幾回,幸好男朋友暫且沒有,估計仍會缺席。今日終于搬完了,因害怕小黑屋,瑟瑟發抖更新中。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