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窗邊,兩名女子對坐,其中一名藍衫少婦抱着胖奶娃輕輕哄着他入睡,另一名緋衣少女垂首繡着手帕,針與線靜靜牽引。

緋衣少女一扯線,餘光掃了院子一眼,笑問:“嫂子當真不管嗎?小名的劍都擱上四哥脖子呢!”

少婦輕哼一聲:“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說罷,一臉寵溺地看着懷中的胖娃兒,胖娃一把抓住她的食指不放,逗得她溫柔地笑了。

典型的有了娃不要男人。

少女輕聳肩,院內的鬧劇,權光看戲。憶起舊事,少女又言:“大哥這般嚴肅又無趣,怎江湖上這麽多俠女都追着他跑呀?”

“冉大哥是真正的好男人,你這小女娃哪懂!”少婦反駁。前年她也是沖着弱水樓樓主而來,結果竟撞上那只花孔雀。哼!

少女輕點頭,心底卻不甚茍同。

她年僅十二,着實無法欣賞與自家老爹一般的無趣大叔。

一展目,卻發現院前的少女已收起劍,與某自作孽的青年跨步出院,不知去向,而其妻仍不聞不問。

唉,果真是愛作孽的四哥。

南段樓拖着沉重的步履,欲言又止,又欲,又止,幾翻掙紮,大膽與幾步遠的義妹說:“妹子……請稍等,等……”

趙小名扭頭一瞪,罵道:“等什麽。再等,大哥的庚帖都送出去了。”

“呃……”

面對南府內有名的紅辣椒,南四垂下俊秀的臉,暗地淌淚。他這是招惹了誰呀。大哥一人已是相當難搞,這會又竟攤上了兇悍的趙小名。

準沒好事。

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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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盼大哥有美相悅,出手不那麽重。昨天因小胖娃惹得妻子不高興,被下了藥,他跑了半夜涸藩,現下雙腳虛軟呀!

趙小名轉首,大步往前。

而南四委屈地嘟着嘴,跟在身後。不一會,兩人一前一後地已轉入乾七居。

乾七居的前院,相當寬敞,植着幾棵百年梧桐。冉陽自小在此,教異各家異兄妹武功,後來幹脆改建為練功場。

彼時,恰是午後,春陽和煦,柔風四送。

冉陽在前院練拳,雖是簡單的招式,卻拳拳生風,行雲流水,甚是好看。樹蔭下一張短榻上靠着一名白衣少女,她從容地趴着,看雲看樹,就是不看那耍拳的青年。

她背部的傷早已愈合,偶爾有些痛,但已無礙。

可恨某個武功高強的大劍客仗武欺人,不許她離開。

這兩日她使了很多辦法都不湊效。或許是因在梅院日夜相對半載,他對自己的性情也有了解,因此不好對付。

還是他本身就是相當難纏的人!

唉!

冉陽你怎天真地以為我會為你一句“我的女人”而留下。

陽光下那人的身姿是如此魁梧,肩寬腰圓,體态均稱,勾着你的目光。

一見心上人,曉是趙小名這般粗蠻的個性,也化成繞指柔,只想臣服于他腳下。她的目光滿是愛慕之意,一住腳,光是看着,不敢出言打擾。

而身後的南四見此,胃又酸又澀,差點吐了一口苦水。

大姑娘思春,真教人手皮發麻,尤其這大姑娘還是與自己一塊長大,當成是男娃般的趙小名。

剛剛才對自己揮劍要殺要剮。

這下竟花癡般的癡迷着大哥。惡!

女子妒忌向來直接明了。

感覺到一股強烈的目光射向自己。

從致将目光自藍天白雲間拉回,水眸一描,迎着那紅衣勁裝少女。女子與女子的較量,一眼便知高低。

趙小名惡恨恨地瞪直眼。

覆上面紗的女子,只露出一對妩眉的水眸,這雙眸子勝卻世間無數,便只是一雙眸子,将女性的媚一展無遺。

趙小名哪是對手。

只恨恨地調開眼。

惱罵:狐貍精一名,好人家的姑娘哪會長着一雙勾人的水眸,也不知是打哪個煙花之地來的。哼!

而那被她暗諷為狐貍精的白衣女子,看了她一眼,卻有不同的想法:反正對着冉陽也無聊,正好撞了個人來,拿來打發時光也不錯呀!

她緩緩地直起身子,忽地手一扶肩,痛叫一聲:“喲!”

本來集精會神練功的青年一聽,剎住拳頭,大步走向她,親切地問:傷口又疼了?是不是又扯傷?”

從致咬唇不答,似乎真的扯疼了傷口。

冉陽一急,想掀她衣瞧瞧傷口,卻被從致按住了。“沒事,估計坐久了,肌肉發麻,我一會就生疼。”

“哈哈……”聞言,冉陽一笑,溫柔地摟住她,給她調整一個舒服的位置。“姑娘怎不懂自己轉身呀,像個孩子般。”

又問:“還疼麽?”

“不了。”

兩人旁若無人互動,你濃我濃,教人刺眼。

身後,有人忍不住輕咳一聲:“咳……大哥!”

冉陽轉身見是義妹趙小名和縮在一旁的南四,眉頭一擰,直覺準沒好事情。小名義妹對自己的那點心思,他不是不懂,一直當她是妹妹,又怎可升起別的念頭。

“哦!小名你來了!”他直接忽略某人。

而某人卻異常安靜,不願提醒某人自己的存在。他口中默默自我催眠念:我是風,我是雨……你們看不見我……看不見……

“半年不見,大哥可有想我呀!”某義妹問。

某義兄答:“想。很想各家的兄弟姐妹。”

握劍的手又一緊。大哥像石頭一般不開竅,真是讓人恨不得鑿幾下,明明剛才對這只白狐貍這般溫柔。哼!

“大哥,這位姐姐是誰?怎沒見過。”趙小名問,語調摻酸。

“呃……”

冉陽一怔,心想該怎麽介紹從致為好。說她是齊五姑娘嘛不妥,說她是陸從致嘛不當,只能說是——

“這位陸姑娘是大哥的客人。”轉而又對從致介紹道:“姑娘,這位是我的義妹小名。”

客人?!

劫回來的客人。哼!

從致挑眉,問趙小名:“不知趙姑娘年歲?”

“我十八。你呢!”

“小女,今年十七。真當不起姐姐一詞。趙姑娘可別折煞小女。”說罷,想從榻上起座,冉陽忙小心扶起她。

見此,某義妹忍不住酸道:“大哥對客人可真好啊!”

冉陽尴尬了一臉,假裝沒聽見。

倒是某個念頭卻突然閃進了陸從致的腦門。現下首要是離開武功高手雲集的南府,這樣才有逃脫的機會。

“趙姑娘不知,小女受了點傷,蒙冉爺相救。”

一道小口子算什麽情。矯情。

趙小名強顏歡笑,查問:“那陸姑娘養好傷就離開?”

話一出,被冉陽惱瞪一眼,偏趙小名不怕,非要等到陸從致的回答。從致水眸一淌,應聲:“小女想去尋柳七。現在身體也好了,差不多該出發了。”

趙小名不知底裏,聽她主動離開,自然高興。“那祝陸姑娘一路順”風字尚未出口,只見一向沉穩的冉大爺竟一把摟住客人,一掠而去。

這到底……

到底是怎麽回事?

趙小名怒問南四。

南四眨了眨大眼,搖首:“我什麽都不知道呀!”沒瞧見他一直在角落一言不發嘛!問他,倒不如去問問梧桐樹。嗑!

後院的卧室內——

一放下陸從致,冉陽惱問:“你到底又想玩什麽把戲啊?不論你說什麽,我都不會放你離開的。”

“冉爺在惱什麽呢!小女沒說要離開,但自從是知柳七是小女生父,他無故失蹤害我母親抑郁而終。小女身為人女,總得去找一找,問一句他為何要棄我母親于不顧吧!”

從致合情合理的回答,讓冉陽無語反駁。

因為他也有心思,想去找一找柳七俊這名江湖第一劍客。

兩人靜了一會,冉劍客問:“你不會趁機想離開?”

“嘻,冉爺武功高強,小女能往哪裏逃呀!”

從致壓低姿态,又言:“小女是真的想找柳七。我母親不論性情,光是臉容也是世間一絕,怎有男人舍得下她呀!”

說罷,神情哀傷。

冉陽不舍她神傷,輕輕地牽住她的小手,說:“好。我陪你一塊找柳七俊。”

從致垂眸,水眸頓時清明,計謀得逞,卻不敢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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