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易家書房。
易河的雙眼眯成了縫,一臉的笑意已僵硬,掃了眼堂下的萬名和寒仲秋,還有不知因何在此的張廚子。
他揉搓着雙手,不悅地問:“我不餓,你們帶着廚子來作什麽呀?仲秋。”
剛剛在廚房逮捕張廚子,若不是萬名武藝高強,怕早被他逃脫。他的态度加深了寒仲秋的懷疑,畢竟百花宮收錢辦事,不可能給假消息。
“我們家張廚子能烹調非常有趣的大餐。爺肯定歡喜。”寒仲秋話中有話,讓一旁沉着臉的年輕廚師忐忑不安。
“哼!”
易河冷哼一聲,斥道:“我女人都不見了。你們就知道吃吃吃。我才不管什麽有趣不趣啥玩意大餐。你們若有空閑不如去找夫人。”
“爺,先別着急。這大餐的名為:我綁走了夫人。”怕易河發怒,寒仲秋直接點破。
啥?!
易河怔了怔,一雙狹長的鳳眼瞬間瞪圓,臉容一轉,惱問:“仲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趕緊說清楚,別買弄你的聰明。張廚子怎會綁走我夫人?”
他家夫人連廚房都沒去過。
他綁她作什麽?
雖則在他眼中齊五臉容俊雅,性格可愛,頗有一番滋味,但不得不承認他娘子還未到傾國傾城之姿。不可能被一見鐘情,二見綁走的程度。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寒仲秋回道:“這問題只能由張廚子來回答了。”轉而,語氣一冷,故意再問:“張廚子你說呢?”
書房內的三個人不約而同将目光圍住一直不張聲的張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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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廚子入易府約四年,二十有六,尚未娶妻,身型結實偏瘦,膚黑健康,模樣嘛倒也不差。
尤以一手廚藝了得,是易家的二廚,深得易河喜愛。
迎着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張廚子經過廚房那一幕早已淡定下來了。他說:“小的不知寒賬房是什麽意思。夫人失蹤一事,小的也是聽廚房的小工說起,又怎知夫人下落。爺,小的還得準備晚膳呢。”
他不信寒仲秋手中有證據。
若有,他此時會在官府,而不是書房。
寒仲秋淡定地說:“你現在不說,晚點還得說。苦頭嘛你自個掂量。敢動易夫人的後果不是你能承擔的。”
擺明是威脅。
只是有人不受。
“寒賬房莫要胡言陷害小的,小的連夫人長啥樣都不知,又怎會綁了夫人呢?爺,你可要相信小的,小的一向對爺忠心耿耿啊!”
一直沉默地盯着張廚子的易河,舒了眉角,從座起身。忽地出聲問:“張廚子你把我夫人帶哪去了?”
易河是直問,不帶半絲疑問語氣。
只因張廚子的話中有破綻。
他在說謊。
他新婚的期間,好像是第三日,夫人受了些風寒。他親自熬了紅糖姜湯送來彙洋樓,當時易夫人坐在院前曬太陽,他倆分明打過招呼,而此時他卻言不知夫人長相?啧啧,真當他易河好騙呀!
張廚子吃驚地瞪着易河,微張嘴,卻見他一臉狠戾,目光如蛇又狠又惡毒。他心下一慌,腳步一退,怔怔地看着他。
易河繞過桌案,往前兩步逼近,輕聲問:“你要手,還是要腿?”不等張廚子回答,他徑直說:“你是廚子,手還得留着燒飯。那就先一雙腿吧!”
張廚子一個腿軟跪下,哀叫:“爺,饒命呀!饒命啊……小的沒有……真沒有,爺要相信小人。”
易河冷眼看着腳邊的廚子,淡淡地回了句。“張廚子,爺又怎不相信你呢!爺信,爺當然信啦!我易河什麽時候不相信易家人了。所以乖呀,別掙紮,若從大腿鋸下,鮮血的話會四噴。”
他一頓,對萬名吩咐:“老萬呀,你先去拿個大盤來,刀磨利些。”
“好。”
萬名相當配合地應聲,退下。
張廚子臉色開始發白,冷汗直流。
因為易河向來說一不二,說到做到。他手段之殘忍是商場上有名的,所以才被稱為:玉面修羅。
他說要砍掉他的腿,這雙腿肯定不保。
他……他不能失去雙腿呀!
見效果已現。
易河半彎身,湊近,壓低嗓音,又輕又柔地道:“張廚子呀,爺呢只有這麽一位夫人,爺喜愛的緊呀。誰要敢動她一根毫毛。爺心裏頭就不高興,一不高興嘛就愛找別人麻煩。你倒好,膽子都比天大了呀。人,直接給爺整沒了。現要你一雙腿,爺的心情也不好呀!爺本想将你的心肝脾肺腎全拿出來曬一曬。”
可吐出來的話,比毒蛇還毒。
張廚子心髒一窒,擡首看着易河。他的臉容俊秀,膚白又潔,便是在男子眼中,也相當俊俏,令人不禁多瞧幾眼。
這麽俊俏的人兒為何心卻是黑的?
張廚子嘆道:“天下之大,女人之多。只要爺願意,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執著她一個?死了就死,走了就讓她走吧!”
好樣呀!
你這是不打自招嗎?
還是這才是你的心聲?張廚子。
“天下之大,女人這麽多。卻只有齊五是我易河的妻啊!俗話說: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你現下奪我妻……”
就算是千刀萬剮也不解他心頭之恨啊!
易河一把掐住張廚子的脖子,玉臉帶笑,問:“我的女人現在在哪?你現在坦白,我尚能留你一命。晚了,若我不高興,讓你生,不如死。”
知他惡毒,卻不知對自己連一絲憐憫也沒有。
他的心疼,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
仿佛世間所有一切都遠離自己,連最後一絲希望之火也被易河掐滅。
他知易河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幹脆豁出去。
微昂首,他不答反問:“爺,還記得四年前的千娘子嗎?”
千娘子?!
風馬牛不相及。
易河挑眉反問:“記得又如何,不記得又如何?記得她,就能找我的齊五嗎?”
他的話又狠又利,一句不忘那個女人,那個可惡的女人。
張廚子的心像被人破了一個洞,血流不止。
他幽幽地說:“難怪她說你無情……對誰都無情,從不把人放在心上。你身邊的女人死了一個,你就再找另一個。無情的教人心寒。”他輕合眼睑,語帶惱怒質問:“但為何偏偏對那個女人……不一樣?”
讓他又妒又恨。
明明死了這麽多女人,他從不皺眉,再找另一人代替就行了。
為何偏偏對這個女人不同,溫柔呵護不夠,還捧在手心中?
為什麽?!
指下一使勁,張廚子暗黑的臉漲紅,辛苦地喘氣。易河表情陰鸷吓人,讓一旁看戲的寒仲秋也不由一顫,轉眼不敢細瞧。
“爺需要與你解釋嗎?你是爺的誰?不過就是一名廚子。能與我的妻相提并論嗎?哼,千娘子也不過是個□□。”易河擱下狠話。
他提千娘子,肯定與其關系匪淺。
找她下刀正好。
果然。
張廚子神色俱裂,一把扣住易河的手腕動容地叫道:“她為你而死啊……易河她是為了你死的。你怎能說她不過是個妓……你……你到底有沒有心啊你!”
“可笑。爺有說讓她去死嗎?她自己想不開,還要來怪我?”易河對這等不愛惜自己,又不聰明的女人毫無憐惜之意。
他松開手,推開張廚子,不願被他碰觸。
他和千娘子是銀貨兩訖的關系。他買,她賣,裝什麽情深。擺明是以死相脅,他最讨厭別人要脅。
張廚子淚流滿臉,出聲指責:“她……她要求也不多,只想當你的小妾,只看着你一人。你為何不答應她,非要将她逼死?”
他可惜的妹妹啊!
自小分別,當得知她的所在,趕去竟得到她為易河而亡的消息。看着她美麗的容顏,僵硬冰冷的身體。
他連淚水也幹了。
來易府的确是另有目的。他想親眼瞧瞧易河是個什麽樣的男人,為何值得如花似玉的妹妹為他尋死?
易河在易家是相當和氣的主子,臉容帶笑,說話柔聲細語,找不着一絲兇狠。看着他,看着他,漸漸地眼中只有他。
再回首,已經太晚了。
張廚子絕望地守着一方廚房,給他燒幾個菜,偶爾碰到他興致尋來廚房,還能見一面。而那些個妖豔的女人卻不要臉的圍在他身邊。
既然他是個無情人,誰死也不放在心上。
來一個他就殺一個,來一雙就殺一雙。
漸漸地易河克妻之說揚風而起,全國皆知。這樣就好,他孤獨一人最好。他得不到,別的女人也別妄想得到。
可惜易長福老爺為傳宗接代,聘娶齊家五姑娘。他心想:這回再等等,等齊五生下易家繼承人,他便好好地送她走。
可惜呀,婚後易河與夫人不是相敬如賓,反倒是他疼愛,憐惜,一味縱寵,讓府內丫環大娘又羨慕又妒忌。
看在他心內卻是心如刀割,如何忍耐。見她一人在亭中眺望,神态安寧,她如此幸福,而妹妹卻長埋黃土內,而自己又陷在泥濘之內,永不翻身。
他緩步走向她——
易河說:“我的妻只有一人,而她不配。”
女人過于低微,将自己置于低處,不懂得為自己着想,是最教易河不悅。他不需要只愛攀附自己的小女人。
他喜歡像齊五這樣獨立堅強,與他較勁,與他平起平坐,還敢給他使絆子的女子。
從小母親的委屈,母親的忍耐,母親抑郁……他都看在眼裏,卻無能為力。而他發誓,他的妻,只有一人。
他絕不會成為像他父親那樣無情的丈夫。
“哈哈……易河,就是你害死了千娘子,我可憐的妹妹。我就拿你妻子來抵。現在你終于能為她而哭了!哈哈……”
聞言,易河一腳踩上他的肩,斥道:“我的妻在哪?”
“我本将她關在湘湖旁的草廬。剛才一瞧,人不見。哈哈……易河你這無情無義之人,上蒼會讓你有情人終成眷屬嗎?哈哈……你的易夫人或許已經跟相好跑了!”
不等易河出手,剛踏入門的萬名一把扣住他的喉嚨,說:“爺,我先關起他。”
寒仲秋接着說:“我先去湘湖查看。”
說罷,三人退下。
書房內,只有易河一人。
齊五呀你有相好嗎?
做了我的妻子,還念着與人跑了?
易河自是不信。
傍晚時分,寒仲秋歸來時,帶回一只繡着祥雲的平履,正是易夫人尋常最愛穿的藍色平履,莫說是侍候跟前的陳帛認出,便是易河對它也有印象。
這……
他身子一晃,差點昏倒,強撐着最後一點意志問:“在哪找到的?”
寒仲秋猜疑一會,答:“在湘湖岸邊,恐怕夫人兇——”
聞言,易河眼前一黑,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