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茍命中(16)

茍命中(16)

影視城後門,暮色中,許諾意目送鹿秋霖的車遠去,臉上笑容消失。他眉宇間顯出疲乏之色,剛想離開,手機鈴音突然響起。

“小少爺,出事了,二少爺在廠子裏被人捅了一刀,您快來一趟三院吧。”

“嗯。”

低應一聲,許諾意面上看不出悲喜。

抵達醫院後,許家兩位的兄長早已在搶救室門前等候多時。

許諾意神情焦急,快步上前:“大哥,三哥,二哥他怎麽樣?”

許乘面色難看,搖頭:“還在搶救。”

旁邊的許起則一言不發。

許諾意喘着氣,就如往常一樣退到角落。

“張叔,怎麽回事啊?”

“說是...”許家管家張海壓低嗓音,“說是二少爺做生意不誠心,被騙的賣家走投無路,跑廠子裏報複來了。”

聞言,許諾意眉頭一皺。

“跟中邪似的。”張管家怪嘆一聲,“現在紡織廠裏裏外外都是讨工資的員工,生怕老板出事,公司倒閉他們拿不到拖欠的工資,這不是開玩笑嗎?!還有,三期工程也出事了,旁邊本來要開發智慧園區的地皮突然要改建機場,調令一下,清潔廠房的建設項目被迫停擺了......”

許諾意聽到此處,心中了然。這哪裏是中邪,分明是有人在給許家使絆子。

不過,這與他許諾意幹系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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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父死後,家族産業基本都掌握在許家三胞胎手中,老大許乘穩重,主掌大權 ;老二許風頭腦靈活,行事冒進貪功;老三許起稍顯愚鈍,對比前兩位哥哥并不突出。

三兄弟齊心,硬是抗住了這份家業,但仍存在很多問題,否則也不會讓人有可乘之機。

至于誰在作怪,這很容易推測——許家商業上的競争對手,或是對許家抱有敵意的人。

思路繞了一圈,許諾意內心平靜。只要許家不倒,許乘還是願意維持表面的“兄友弟恭”的,這對目前的他而言,已經算是安穩日子了。

他正在思考時,搶救室的門被打開,醫生向猛地站起身的兩位許家兄弟搖頭,示意搶救失敗,人已經走了。

目睹許乘和許起瞬間慘白的臉色,許諾意登時咬緊牙關,強忍住想笑的沖動。

許家三胞胎,以後,就是雙胞胎了。

呵呵...

————

下午六點了,裴項硯還沒有來。

鹿鳴星的失神很快引起老師的不滿,突兀的咳嗽聲,立馬讓學生回過神來。

“不好意思 ,蘇老師。”

鹿鳴星尴尬一笑,在病床上朝人微微鞠躬表示歉意。

“沒事。”

蘇樓岚瞧着這位堪稱老天爺追着喂飯吃的少年,甚至舍不得生氣。

臉蛋、身材、氣質各方面硬件都是頂配,至于演技,只要肯下功夫,他相信這不是大問題。至于資源,有能夠請動他翹課來上一對一課程的金主在背後支持,他不認為資源會少。

‘這個鹿鳴星,恐怕未來會成為新一代中最耀眼的存在。’

這番感慨後,恰時房門被敲響。

“請進。”

向兩人禮貌打好招呼後,這位保镖恭敬道:“鹿少,方秘剛來電話,今天裴總有重要應酬,不會來了。叫您好好休息。”

鹿鳴星神情有一瞬的凝滞,點頭,随後習慣性的将頭埋了下去。

另一邊酒桌上,一圈掃下來,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一群商賈大亨在國家要職人員面前更像是跳梁小醜,一面敬酒一面恭維。

裴項硯從善如流,混在其中,又時刻把握着分寸。

這恰到好處的表現,讓一貫被衆星捧月、阿谀奉承的兩位大人物,不免對裴項硯印象最深。

事實上,無論在哪個世界,裴項硯都深谙這些規則,并靈活游走其間,适度攫取利益。

有些事情你不去做,別人就會去做,從而淩駕于你之上。

沒什麽好羞恥、好唾棄的,天下烏鴉一般黑。

酒席散後,裴項硯讓人小心跟車将禮随過去,才仰靠在車座上,長籲一聲。

等了片刻,老楊才小聲問道:“裴總,送您回家嗎?”

裴項硯吐了口酒氣,啞聲道:“去醫院吧。”

“好的。”

老楊沒有感到驚訝,平穩驅車前往。

怕酒精氣味影響旁人,裴項硯戴上口罩,把阻隔劑當清新劑噴了幾下,方下車進入住院樓。

走到病房外,透過觀察窗,裴項硯看到了沉睡中的鹿鳴星。

“裴總,人剛睡下。”

兩位保镖忙湊近,壓低聲音道。

裴項硯點頭,擺手示意他們不用緊張,随意一點。

保镖們趁勢退到一旁。

裴項硯再擡眼看向窗口時,卻望見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

四目相對。

思緒萬千。

[ ——獲得主角好感度+5,進度55%。]

一剎那,醍醐灌頂!

裴項硯忽然意識到,如果在主角注定會愛另一位主角的世界,強行逆轉他去愛上一個配角,那豈不是有一整個世界在阻攔他?

如果主角鹿鳴星要去愛配角裴項硯,就将...傾覆一個世界。

那他憑什麽要求鹿鳴星去愛他?去對抗整個世界來愛他?

裴項硯倏地意識到——自己的訴求于鹿鳴星而言,是妄言,是天大的災難。

頃刻間,心都在顫抖,升起滔天的無力感。

此時,兩人看似隔着一道木門,實則——隔着整個世界。

[唉...]系統嘆息,不然它為啥以“茍命”為第一要義呢?不過,宿主真的很好,好到尊重每一個人。

此刻,鹿鳴星望着這個裴項硯,那麽清晰的認識到,原來人的眼睛可以溢出哀傷...

[ ——獲得主角好感度+5,進度60%。]

這一剎那,鹿鳴星終于意識到,這個裴項硯已然在他心中占有一隅之地。

他眼睜睜看着裴項硯轉過身,張張嘴,卻發不出一言。

裴項硯想走,卻又遲疑着。

[宿主,這是你的又一個人生。我既然選擇了你,就會陪你一起走下去,無論結局。]罕見的,義無反顧。

輕揚嘴角,裴項硯在心底道了句謝謝。

就在這時,手機震動,打斷了裴項硯的思路。

“裴總!您在哪兒?出事了!我有急事跟您說!”張錦書的聲音極為急迫。

“你在哪裏?”危機神經被撥動,裴項硯當即反問。

“我在...我在金石路上,這裏有家鴻帝酒店。”張錦書忙道。

“我來找你。”說完,裴項硯挂斷電話,邁開大步,迅速離開。

眼看Alpha走得決絕,鹿鳴星放在被單上的手逐漸收緊,直至攥得發白。

出了醫院,裴項硯給了老楊地址,趕往目的地。

二十幾分鐘後,兩人碰了頭。

張錦書眼睛被打腫一只,嘴角殘留血跡,顯然是跟人打架了。

裴項硯見此情形,示意他先上車去醫院,卻被拒絕,随即手裏被塞進一只手機。

“裴總!您看這個!”

見他面上焦急之色不假,裴項硯看向手機,眉宇逐漸隆起,“韓少平?”

“對,是他,這是我今天跟蹤拍的照片。”張錦書說話扯到了撕裂的嘴角,疼得嘶了一聲,又忙補充:“我無意中看到他摟着公司藝人走進地下停車場,察覺不對,就跟了上去...”

不等裴項硯發問,他繼續道。

“我看到他們進了一家餐廳,那個藝人好像醉了,出來時是韓少平抱着的,然後,他們就進了這家酒店。我實在不放心,就硬闖了,進門就跟韓少平打了起來,結果不小心被他跑掉了。”

聽完,裴項硯當即問道:“這個藝人呢?情況怎麽樣?”

“她被下了藥,導致信息素紊亂,情緒很不穩定,我就喊私人醫生給她注射了鎮定劑。現在還在酒店裏。”

裴項硯暗松口氣,沉聲道:“幹得不錯。等她清醒了,立馬聯系她的經紀人,注意封鎖一切消息。那個私人醫生就留下來吧,負責照顧她。”

“好,明白。”張錦書連連點頭。

“剩下的我來解決,你們趕緊去守着,越少人知道越好。”

“明白。”

張錦書和老楊當即應下,匆匆進入酒店。

等他們離開,裴項硯陷入深思,神情随之淩厲。

這個韓少平居然敢染指公司藝人,真是膽大包天,無法無天!看來,身後盤根錯節的勢力,給足了他有恃無恐的底氣。

這種事,絕不是第一起。

看似平靜,內裏早已沸騰,看似有驚無險,內裏早已腐爛發臭。這種事不可能一味強壓,小事化了。

既然如此,只能大事化小了。

“您好,陳警官,我有事麻煩您。不是關于影子,而是這件事暫時不好公開。一切開支我這邊都會到位,您看...?”

正在加班的陳昊接到裴項硯的電話,略加思索,沉默幾秒後,開口:“具體什麽事件?我看情況聯系專案組秘密調查。”

等裴項硯将事情簡要說了一遍,陳昊态度嚴肅:“我會立刻通知同事前去秘密調查并拘傳韓少平。若情況屬實,我希望最終能向全社會通報。”

“這無可厚非。我希望能盡快得到官方的搜證和調查結果。”

“您請放心,這是分內之事。”

又簡單寒暄幾句,裴項硯挂斷電話,閉眼揉揉眉心。

酒精還是影響了他,無論是情緒外洩,還是理智思考,他感到疲憊至極。

靠在車前點燃一支煙,裴項硯吐出煙圈,閃爍目光在煙草霧氣中叫人看不真切。

[宿主你別總仗着自己年輕,抽煙喝酒燙頭...emmm,總之,這樣不好,老得快,禿得快,啤酒肚來得快。]

[你該去休息了。]系統認真指出。

“噗...”裴項硯低笑,長嘆一口氣,打趣道:“真不好意思啊,讓你操碎了心。”

[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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