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

第 51 章

“你作死都作成日常了,還怕這個?”韓湛盧帶着他穿過歌樓,往黑市囤貨的後院去了,“我看報複你的工資比報複你管用多了。”

範子清斬釘截鐵:“你還是傷害我吧,工資是無辜的。”

韓湛盧逗他說:“我難道不無辜?怎麽不見你高擡貴手?”

範子清心尖像是被根羽毛輕輕掃了一下,靈犀一閃,小流氓本性開始蠢蠢欲動,連滴血的良心也不管了,徹底放浪了形骸:“對對,你最無辜,全世界就我最可惡,所以讓你來報複我,求你報複我了行嗎?”

可惜韓湛盧毫無眼力勁,絲毫沒察覺話中拙劣粗糙的暧昧,還被他逗笑了一聲:“話講利索了,看來傷恢複得差不多,你跟唐雲秋上課,自己多留神着點,他畢竟是個瞎子,顧不了你太多。”

範子清摸了摸脖側,那傷口從喉結延伸到脖筋上,看起來相當猙獰,但并不算深,現在剛長出一圈嫩肉,摸起來還有點癢。

他這人沒聽過什麽好話,所以沒法從韓湛盧的話中感到熨帖,只覺得有些別扭,範子清說不太清是為什麽,只好把這點別扭歸結于對自家老板太過得意忘形,太不妥當,幹脆嗯了一聲便閉了嘴。

“怎麽不頂嘴了?”而這把劍還毫無眼力勁地拿他那點尴尬取樂,“難得你還知道改死性了。”

歌樓被封了有段時間,後院只剩下飛螢燈的光亮,再無半點人煙,更沒人打理,如今帶了幾分荒涼,枯葉殘花落滿了小路,一路走來濺起滿院清冷花香。

範子清跟在韓湛盧身後走,這位專注于十萬個為什麽的新手菜鳥眼睛難得不亂瞟,正目不斜視地盯着韓湛盧的後背看。

一天能過四季的時節裏,現在白天韓湛盧只穿一件襯衫,今天到處帶人跑還沒來得及加件外套,光照過來,依稀能看得見裏面肌肉的輪廓,腰身蜿蜒着滑入緊束的腰帶中。

範子清色即是空地想:“後腰的繃帶卸下了,那刀傷應該是沒大礙了。”

确認之後他便松了一口氣,但眼睛卻犯毛病似的,溜溜達達地總會轉回韓湛盧身上去,也不知是不是盯着看太久的緣故,看出慣性來了。

本來是沒點什麽的,安靜下來兩人獨處,又仿佛是有點什麽。

範子清轉過眼睛,琢磨着找點話說:“你對這邊這麽熟,平時常來逛嗎?”

Advertisement

慢着,這聽起來不像什麽好話,白骨夫人的歌樓好像還有不正當經營!

範子清渾身緊繃,像只不小心踩了陷阱的兔子。

“你今天是不是有點奇怪?”韓湛盧問道,“到底想說什麽?”

範子清知道諱莫如深是大忌,只要不去想太多,他倆之間屁事也沒有,但無論是豁出去還是小心回避,一遇上韓湛盧,他腦子好像永遠慢半拍,手腳多少也有點不聽使喚,怎麽努力都是功虧一篑,怎麽假裝淡定都顯得刻意。

他捉耳撓腮了片刻,白毛汗出了一身,仿佛之前夜裏那點心思被人發現了似的,沒話找話地胡亂問了一句:“那、我到底是什麽妖?”

範子清心有無數的疑慮,這話早就挂在他舌尖上,結果腦子一當機,就從舌尖上掉了出來,另一陣緊張跟壓力旋即籠罩下來。

其實他不該問的,唐雲秋說的對,有時候不對某些過去刨根問底,是一種體諒,韓湛盧過去跟他有多深的牽扯,範子清并不清楚,但大抵猜得出是連蘿蔔帶泥的關系,準沒半點好,那既然韓湛盧躲着他,他大可以去別的地方尋找答案,犯不着讓兩人為難才是。

安靜了幾秒,韓湛盧沒作聲,範子清見他又要伸手,忙捂住了嘴巴,然後才想起來自己第一時間修習傳音術為的是什麽:“別亂來,我會傳音,你封住我的嘴巴我就在你腦子裏唱歌!”

其實傳音術屏蔽起來比一個禁言術還簡單,可偏生範子清只懂個半桶水,還相當有恃無恐。

韓湛盧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收了手,轉身繼續往前走,絲毫不在意把人晾在原地是件尴尬事。

在他這,想躲一件事,那就永遠沒人能從他嘴裏撬出半句話來。

範子清雖說不抱任何期待,但要說不失落是不可能的,看韓湛盧在前面漸走漸遠,他嘆了口氣,只能默默跟上,裝作剛才的問話沒有發生過一樣。

後院有個小湖泊,前些天範子清還跟甲老在這附近聊過天,韓湛盧來到湖水前還不停下,範子清被他吓了一跳,忙提醒了他一句:“當心……”

話音未落,就見這把劍如履平地地踏在水面上,腳下泛起了一圈圈漣漪,水上的飛螢燈被驚動,真的跟流螢似的閃爍起來了。

“學會這個了嗎?”韓湛盧站在水上問他。

範子清收起那只自作多情的手,假裝淡定:“就這麽短時間,我能學個傳音術就很不錯了。”

韓湛盧朝他伸出手:“那跟我來吧。”

範子清看了看遞到他面前的手,那手白皙颀長,掌上有些細微的傷痕跟薄繭,看得出是只握劍的手,他猶疑着搭了上去,莫名緊張,不敢真碰,虛虛地停在他的掌心上,偶爾指尖碰上指節就害他一陣心神錯亂。

韓湛盧大概是嫌棄他毛手毛腳的,一把捉住了他的手,半拖半拽地帶他往湖上走去,吓得範子清語無倫次地大叫起來:“等等等等等!我不下水!好好老大我下我下行了吧,先等我把鞋子脫了,我還沒換褲子!”

“至于麽。”韓湛盧聽他瞎叫喚就耳朵疼,直接将他從岸上拖了下來。

範子清大概是吓的,腿一軟就蹲了下去,還自以為沉了,什麽男男授受不親通通都被丢一邊去,他手腳并用撲向前,拼命地抱住了韓湛盧。

韓湛盧捂着耳朵,無奈地說:“你怎麽比徐晉還慫,到底屬狗還是屬貓?”

“屬石頭!”範子清大叫道,“遇水就沉!”

“你看你現在沉了嗎?”

“我他媽現在一放手就……”範子清愣了愣,這時才注意到腳上并沒有感覺到潮濕,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正漂浮在水面上,這水上跟平地一樣結實,浪花都繞過了他——他就這麽不可思議地走在了水上。

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的範子清重新擡起頭,看了眼被他當救生圈抱住的韓湛盧,對方面帶戲谑,他忽然有些尴尬,僵着手腳放開了人。

韓湛盧捉住他的手,帶着他往湖中心走去。

“你說的曾思成我沒找到,但龍蛇會用混水珠設下傳送陣跑了,這地方也有這麽個陣,他沒準也進了蚯蚓道裏。”韓湛盧說着忽然站住了,蹲下身,一只手探進水中檢查着藏匿其中的陣法,“我想進去看看,這事有你的份,你得幫個忙。”

範子清也跟着蹲了下來,看着他們身邊泛起了波瀾,帶着飛螢燈輕輕搖曳,仿佛整個湖水都活過來似的,他不解道:“我能幫你什麽?”

“蚯蚓道是蠻荒禁術架構起來的,我們不懂破陣,就這麽下去容易打草驚蛇……”韓湛盧說着看向他,“你最近是不是夢見很多不好的東西了?”

範子清愕然:“我做什麽夢你都知道,這道血契還能不能有隐私了?”

“亂扯,是你自己做噩夢半夜折騰人。”韓湛盧愁道,轉而擦幹淨手,“這麽跟你說吧,我現在需要你……”

範子清心思完全不在這:“且慢,韓大老爺,我怎麽折騰人了?”

韓湛盧頓住話音,掃了他一眼:“你很想讓我跟你算這筆賬?”

範子清對上他明寫着‘一點也不想多談’的目光,感覺自己全身都被定住了,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鑒于這麽多年來他學校舍友也沒投訴過他做夢姿勢不妥當,有關這‘折騰’兩字他實在連半點頭緒也沒有,不過範子清就着這時間地點,漫無邊際地浮想了一連串,當場紅了臉,心虛使他瘋狂搖起頭來。

韓湛盧發現他今天言行相當莫名其妙,不過并未深思,通通都歸結到睡太多睡出毛病上,而後接着說道:“我想讓你幫我看看那蚯蚓道。”

範子清看了看腳下湖水,沒看出什麽花樣來,又看了看韓湛盧,擺出一臉你逗我玩呢的表情。

“你去跟這混水珠通感試試,一般來講很簡單的,如果成功了,你會看到些東西。”韓湛盧見他不明所以地看過來,拍了拍他的狗頭說,“不用懷疑,夢裏頭都是真實的,這是你們範家的能耐。”

“這算什麽能耐,能幹什麽用?”範子清似懂非懂地歪頭躲開他的手,随後又想起先前的事,“所以魚兒父母抛下她雙宿雙飛也是真的?”

三十年前的泉客秘地裏,他們被蠻荒圍困,可曾有想過他們的孩子?還是說想過了,卻還是義無反顧?

“這些人哪……”範子清長嘆了一聲,也不知想些什麽。

韓湛盧覺得自己應該出言安慰一下的,比如說魚兒跟着他顯然比跟着那對亡命天涯的夫妻好多了。

然而不等他認真掂量出這番話合不合時宜,便見範子清若無其事地轉過頭來:“然後呢?我該怎麽做?我跟你說,唐師父真的只教了我傳音術而已,範家妖術什麽的聽都沒聽過,太高難度我玩不來。”

“不難,先接觸一下試試。”韓湛盧說罷,丢開斟酌到一半的腹稿,沒等範子清反應過來接觸指的是什麽,他手一松,範子清整個人摔進了湖水裏。

“韓湛盧我艹你……!”

湖水瞬間從範子清耳朵鼻子嘴鑽了進去,罵聲最後變成了一串怒沖沖的氣泡。

韓湛盧蹲在水面上看着他:“一米五水深,你戲能少點嗎,起來幹正事。”

水面上一片安靜,看來範子清不僅戲多,還是個影帝。

韓湛盧好一會不見他回應,皺了皺眉,終于覺得不太對勁,伸手一撈捉住了範子清的手臂,将他整個人從水裏提了出來。

只見範子清目光呆滞,瞳孔渙散開來,出水之後拼命地咳嗽,仿佛沒看到韓湛盧似的,就這麽站在水裏猛地抱住了頭,滿臉驚恐地打起哆嗦。

湖水緊跟着震顫起來,被混水珠藏在水流之中的陣法忽然活了過來,像頭被激怒的野獸,無數道水流從湖底之下浮現出輪廓,倏地飛到半空中,在月夜下架起了流水的圖騰,陣法的原形徹底暴露在水之上。

“唔,漏算了,”韓湛盧沒想到範子清這麽快就進入狀态,“冷靜點,陣法跟別的活物不一樣,沒有任何情緒或媒介引導你,你得自己控制住它。”

這時的範子清顯然聽不見他在說什麽,只感覺置身在洶湧水流中,連人帶魂被沖得颠來倒去。

課教到一半出現教學事故的韓湛盧啧了一聲,捉住範子清不斷掙紮的手,俯身抵上了他的額頭:“帶我進去!”

範子清感受到一股冰涼的妖氣直沖腦門,不由驚恐地叫出聲來,也不知是要掙開他還是要拖住他,他像是被整個陣法魇住了,一下子竟将韓湛盧也拽下了水中。

混水珠随聲攪起水浪,整個小湖像是把韓湛盧當做了敵人,數道流水利箭似的沖他飛了過去。

韓湛盧喝道:“子清!”

可惜範子清毫無反應。

韓湛盧一側頭,劍風自無由來處驟然掀起,粗暴地将那近在面前的水箭絞成漫天水花。

然而很快,那混水珠不再借湖水也遮遮掩掩,随着陣法飄到了水面上,這玩意仿若有靈,還專門跟韓湛盧過不去,水箭失利的瞬間又卷起滾滾巨浪,經不起折騰的小湖一下掏空得能看見湖底了。

換作平時,哪輪到這麽個小小陣法來蹬鼻子上臉,何況還是個陣眼堂而皇之暴露在面前的小陣,韓湛盧一劍就能将其破開。

但這混水珠連通着潛龍道,韓湛盧即便想砍,也得掂量掂量,他又看了眼範子清,後者的意識也不知被混水珠帶飛帶哪去了。

“不讓進,我可就硬闖了。”韓湛盧懶得再看這纏人的陣法,轉身就捏住範子清的下巴,一低頭咬上了他的唇。

可範子清并不配合,掙紮起來就跟彼此撕咬一般,唇舌如刀槍相撞,嘴角處漫開了一片的血腥味,韓湛盧将他兩只手反扣在身後,後者一下子失了平衡,被水浪一沖就仰倒在水中。

湖水咕嚕嚕地往範子清嘴裏灌進去,可這人失了意識連閉嘴都不知道,由着這一口氣通通溜跑,這正好給了韓湛盧機會,他騰出一只手改去捏他的臉頰,俯下身,再次順着張開的嘴強行侵入,連帶着一口氣渡了過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