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鄭衡知曉魔石封印已經盡數解開，天道很快就會察覺到他的氣息追蹤到此處，垂眸瞥了一眼少女的臉龐，穩下心神道：

“前輩，還請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胧月聞言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不敢置信：“你難道真的要拜這個魔頭為師嗎？”

還是他和這個青衣道魔有她不知曉的勾當。

她知道他不是書中那個人，知道他要尋找神器不是為了救世，知道他和劍魔一樣，想要獻祭這方位面的蒼生去複活一個人。

甚至知道他是一個冷漠嗜殺的魔尊尊主，不是一個好人。

卻還不能相信，不能接受……

胧月咬着唇，将頭扭向一邊道：“我要你和我一起離開。”

鄭衡垂眸看向她，正欲說什麽。

對面那個青衣道魔只是冷冷哼了一聲，只見他手中捏訣，幾個呼吸間，四周環境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胧月來到了秘境外邊，一處亭臺中，四周的修士被一道結界所隔，都未注意到她。

她怔怔的看着四周。

此時人聲鼎沸，有不少宗門弟子幾日未歸，一群修士交頭接耳聲稱他們進入了仙家傳承地，如今甚至還來了許多極有聲望的宗門長老。

不知何時，一個稚嫩約九歲大的孩童走過來，他穿過屏障，面容嚴肅，身上是一件乾坤卦象黑白相間的袍子，眉眼中均是沉穩之色。

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一人，正是柳秋容，她面上閃過一絲訝異，随後歸于平靜，只是跟在男童身後，并未開口說話。

天道手中拿着一塊五彩離石，這正是打開神域之門的鑰匙，之後便是通過瑤池仙境的選拔，才能進入神器所藏之地的莽山。

天道将五彩離石遞至胧月身前，眼神示意接過，他似乎已經知曉了秘境中所發生的事情，也不過問，只是道：“你與這位柳姑娘同是異世之人，應當互幫互助，如今進入神域之門的鑰匙已經找到，待你們拿至神器，封印劍魔，我自當完成你們一個心願。”

胧月接過五彩離石，如同玻璃一般透明，很輕，摸上去冰冰涼涼的。

對于他所說的除她之外還有一人也是穿書，也許是今日所收獲的震驚太多了，以至于此時，胧月已經能坦然接受。

即便是當下，滿腦子都是幻境之中的事情，不知該如何面對鄭衡，不知該何如辦，但是天道似乎知道她所思所想，還未等問出口，便開口解惑。

天道轉過身看向遠處山巒，眸中似有幾分思慮，開口道：“我知道你如今十分困惑，其實我也被瞞在鼓裏，鄭衡本是位面之子，如今看來應該是幾年前劍魔從封印中逃脫後，此事便早有預謀了。”

“你切不可與他産生隔閡，如今還需要你與他周旋，既然他如今于你似乎有幾分薄情，不如假意應允他，欺騙你與他一般，讓他陷入情愛之中，等浸入莽山拿走神器後，我自會将你帶到安全的地方。”

胧月手指緊緊攥着衣角，還有些不能接受：“我不想欺騙他的感情，就沒有別的辦法嗎？若是我與他直言，未必不能改變他滅世救母的初衷，一定還有別的辦法可以幫他救回養母。”

天道極其肯定道：“魔物最是狡詐無情，若是他反悔了，你該當如何，只有一次機會，若是此事不辦成，你與這位柳姑娘都會身死異世，陪葬的還有千千萬萬之人，你能萬分肯定你在他心中的份量能抵的過如此嗎？更何況還有他養父劍魔從中作梗，此事聽我的才是萬全之策。”

柳秋容顯然此時才意識到，倆人所說之事，不過她很聰明，很快就從兩人對話中汲取到了重要信息，鄭衡并非正道門派弟子，其真實身份為劍魔養子，找尋魔器是為了将其銷毀，然後獻祭蒼生救母。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不敢置信之餘，也想到了胧月與鄭衡相處的畫面，她确信那人是動了情的，但是少年心思深沉，她也不能揣摩出到底有幾分，再加上她所愛之人皆被魔族所殺，對其恨之入骨。

她不可能原諒他們，于是搭話道：“胧姑娘，此事我覺得應該聽前輩之言，魔族之人所答應之事不能全信，我們要多為自己打算，難道你不想回家，不想見自己的親人嗎？”

胧月啞口無言，心中只覺得一陣難以呼吸般的疼痛，沉默過後，終是同意。

天道滿意點頭，拂袖離去，身影在空中消散，獨留二人對坐無言。

柳秋容将手搭在少女手上安慰道：“胧姑娘，你莫要擔心，此事我會幫你。”

“他只是一個書中角色，而你我終會回到現實世界，你應該明白我說的意思。”

她不知道，現在心裏很亂，她真的是個膽小鬼，因為他說喜歡，便很高興，喜不自禁，可是又害怕，害怕與他坦白了說，得到的結果是他不會為了他改變最初的想法。

結界散去，秘境出口的法陣發生震動，在即将關閉的最後時刻，少年踏着飛劍，偏是一襲白衣落地，風華絕世。

微風拂袖，吹起他的衣袍，額前縷縷墨發，長眸微擡，掃視一圈後朝這邊望了過來。

鄭衡背着一件長劍，高發束冠，端的仍然是初見時的漠然面孔，可是那雙眸子中卻有化不開的漣漪，訴說着綿綿情意。

他疾步走至身前，抱住朝思暮想的少女好一陣不肯松開。

離開秘境入口，一行人來到了一處飯館，胧月餓了幾日風卷殘雲瓜分了桌上的佳肴，他端起一盞茶抿了抿，有一搭沒一搭與柳秋容閑談，目光始終注視着埋頭之人，熾熱的情感讓她如芒在背。

“如今神域之門的鑰匙已經拿到了，待三日後瑤池仙境選拔開啓，我們就能進入莽山。”

“我有些累了便先回宗門了，你們可以多萬兩日，我會待你們向雲回長老陳說。”

柳秋容拿起桌上的劍，向他們颔首，随即望了胧月一眼，離開了客棧。

用完餐，相顧無言走在茫茫人海中，周圍之人有相談甚歡的路人，有競相回望的路人。

胧月伸手牽住了他的掌心，鄭衡頓住腳步，側過臉望過來，唇邊是漾開的笑容，臉龐上浮着淡淡的緋紅。

若是決心蔽棄這一切，回到原本的世界，那麽這一刻她不想有所後悔。

月色皎潔，街頭巷尾挂滿了五彩燈籠，有猜燈謎的商攤，有放河燈，有桂花糕、糖葫蘆等吃食，還有乞巧節的各色面具。

胧月從裏面挑了一只狐貍形态的銀制面具，冷冰冰的質感，只遮擋住一半臉，真的很适合他。

她踮起腳尖，為他戴上。

鄭衡擡手按住面具，眼中閃過困惑，“為何要給我戴上面具？”

本以為這款面具帶上去一定很酷，沒想到面具稍微大了一點，帶上面具後搭配上他淡定的語氣，意外的呆萌。

胧月用手比劃了一下，朝他嘟着嘴笑着道：“因為你長的太好看了，方才路上好多小姑娘都被你把魂勾走了，你知道嘛，我都有點吃醋了。”

他若有所思頓了一下，并無發現此事，不過也接受了這個回答，雙眸直視，抿唇輕笑道：

“阿月，我方才也吃醋了。”

随後又拿起了另一個面具遞過來，是同款面具，只是尺寸稍小，剛剛合适，帶上去後臉上因為有異物，偶爾會感覺有點癢。

走至一處夜深人靜的巷尾，鄭衡反扣住胧月的手腕，一只手扶着她的後腦勺，欺身向前吻着她的唇，她的鼻尖觸碰到他冰冷的面具，溫熱的氣息限制在狹小的空間中，悶悶的。

他喘息着用手指撩開她臉上的面具，與她貼合的更近，那炙燙的手掌直接抓住了她的後頸，重心慢慢後仰的過程中，如同網中的魚，無處可逃。

他動作很生疏，一遍又一遍壓着她反複吻着她，空氣在濕熱的氣息中流通，不同于他冷冷清清的外貌。

兩人擁在一起吻了很久，鄭衡雙目微亮道：“我喜歡你。”

“ 阿月，對我來說，你是比世上任何東西都重要、珍貴的存在。”

“等找到神器，你願意與我結為道侶嗎？”

胧月陷入了他那雙倒映着自己的眸子中，毫無遲疑便說出了心中所想：“我願意。”

鄭衡從懷中拿出了她的鲛珠，交給她，一手攏起她耳邊的碎發，笑道：“一個月的期限快到了。”

胧月咬着唇：“可是你……”

鄭衡安慰道：“我如今用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