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處
相處
說完這話,她有些不安的擡頭,看着楚晏。
楚晏洗了手,又往臉上撩了兩把清水。
他半眯着眼睛,額前的碎發被打濕,水珠順着他挺翹的鼻梁,不住的往下滴。
沈盈看的仔細,卻瞧不出他到底是什麽樣的想法。
“你倆的事都已經過去了,而且訂過親也沒什麽呀。”
楚晏拿起毛巾擦了擦臉,對沈盈道:“我覺得不是什麽大事,你不用覺得抱歉。”
楚晏确實是今天才知道這件事。
不過他覺得,沈盈也不是有意隐瞞的。
不管怎麽樣,現在跟她訂婚的是他,就不談以前了。
而且剛才從圍觀村民的口中聽到時,他已經用行動表過了,自己并不介意。
他的包容,讓沈盈輕松許多。
她扶着他的胳膊,帶他從堂屋跨門檻出來。
“我帶你去看看住的地方。”
堂屋左手邊就是給楚晏收拾好的西屋,西屋門上有一把小巧的銅鎖。
沈盈拿了鑰匙,把鎖打開,放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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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晏伸手,‘吱呀’一聲,把門推開。
西屋收拾的很幹淨,總共沒幾樣家具,一眼就能望到底。
正對着門,是一張方方正正的大桌子,桌子半新不舊,桌腿上雕刻着精細的花紋。
在桌子旁邊,有兩把靠背椅,看着比沈盈送去楚家的要大不少。
桌子旁邊的牆上,貼着一張年畫。
上面畫的是胡子花白的壽星。
壽星額頭高聳,慈眉善目,手拄拐杖,捧着仙桃,仙鹿和仙鶴圍在他的身側。
畫兩側寫着八個大字: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楚晏很少見這麽有年代感的畫,他駐足看了一會兒。
“貼他沒什麽用,趕明兒我要把他換掉。”
看楚晏盯着壽星圖,沈盈嘆了口氣:“這張畫是我父親親自買的,挂在這裏有五年了,每到逢年過年,父親總要拿塊抹布,擦掉上面的灰塵。”
“可惜......壽星老爺并沒有保佑他。”
楚晏看她有些傷感,趕緊把到嘴邊的‘這畫真好看’咽下去。
“換換換,換成財神,財神老爺好,保佑咱們發大財。”
“噗嗤。”
沈盈一下子被逗笑了。
她指了指桌子和椅子:“我父親是木匠,他的手藝很好,這張桌子和兩把太師椅,都是他做的。”
說完,她走到床邊。
這張木板床是父親在她十歲生日那年做的,做為生日禮物送給她。
為此,還專門砍掉了院子裏長了很多年的一棵楝樹。
普通的單人床大多是四五尺寬,六尺長。因為她睡覺總翻身,父親怕她掉下床,特意加寬了尺寸。
這床足足有五六尺寬,她睡覺是絕對夠用了。
四個床腿上,還做了四根帶花樣的床柱子,方便夏天的時候撐起蚊帳。
現在,她把這床給了楚晏,希望......他不要讓她失望才好。
呂文柏的事情,不想再發生第二次了。
床腳那邊是一個單開門的小衣櫃。
可以放t衣服,也可以放些雜物。
不用說,這也是父親的手筆。
櫃子是這西屋裏一直放着的,原先用來放呂文柏的東西,現在呂文柏走了,這裏面空空蕩蕩的。
除此之外,屋子裏就沒別的東西了。
沈盈問楚晏:“這房間你覺得怎麽樣?”
“挺好的。”
楚晏坐到床邊:“辛苦你和嬸子收拾了。”
這床坐着感覺又穩當又暖和,被褥都是幹幹淨淨的。
睡慣了茅草床,這張床對楚晏來說,那是相當的奢侈。
“其實,之前跟我定親的那個人......”
沈盈也在床邊坐下,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去年定親後,我父親希望他能學一學木匠這手藝,就收他為徒,讓他來家裏住,就住在這西屋裏。”
“住了快一年,直到一個多月前父親去世。”
她頓了一下:“他拿走自己的東西,晚上偷偷離開了。他無父無母的,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楚晏睜大眼睛,有些懵:“啊?”
之前聽沈盈說那人走了,這個‘走’,楚晏以為是死了的意思。
因此,他剛才雖然有些好奇,但也沒好意思去問那個人‘走’的原因。
沒想到這個‘走’,還真是字面意思啊......
“我們倆之間也沒什麽,就是正常相處。”沈盈補充道:“他平時跟着父親學手藝,幫着家裏幹點活,其他也沒什麽了。”
“沒事,走就走吧,這是他的問題,咱們不提他了。”
楚晏把被子掀開,轉身躺進去:“盈盈,我覺得有些沒力氣,得躺着了。”
時間快要到了,他得暫停一下,剩下的兩三分鐘,還要用來上廁所。
“哦,好。”
沈盈幫他把枕頭放好,給他蓋上被子。
“我先去幫媽做飯,你歇一會。”
說完,沈盈轉身離開了。
楚晏在腦內把自由時間掐斷,然後閉上眼睛:[系統,前面那個人是什麽情況?盈盈這麽好的姑娘,他居然說走就走了?]
系統毫無感情的聲音響起:[宿主,我只是一個修複系統而已,其他的事情我不懂。《越冬菠菜的種植與管理》學會了嗎?]
楚晏:……
沈盈和母親正在廚房張羅午飯。
他們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飯點,這會兩人肚子已經有些餓了。
劉桂蘭和了面,準備做她最拿手的擀面條。
沈盈則負責做面條上的澆頭。
先從櫥櫃裏拿出一把幹豆角,放熱水裏泡開。
幹豆角是夏天時候晾曬的,吃起來又香又有嚼勁。
泡開後細細的切成丁,放在盤子裏。
昨天下午,沈盈還專門往赤土村走了一趟。
赤土村裏,有他們這周邊唯一的一家供銷社。
她在供銷社裏挑挑揀揀,最後花七分錢買了塊豆腐。
父親不在了,家裏沒了收入來源,錢要省着點花。
豆腐也切碎,再拿出一點他們平時舍不得吃的豬油渣,這就準備妥當了。
劉桂蘭擀好面條後,就蹲在竈臺旁燒火。
竈臺上的大鐵鍋已經開始冒煙。
沈盈舀一勺豬油,放進鍋裏化開。
油熱後先丢幾顆八角花椒,再把食材一股腦的全倒進去,開始翻炒。
今天用油多,菜還沒熟,香味已經飄了出來。
沈盈感覺更餓了。
最後把鹽放進去,再提起暖瓶把熱水倒進去,蓋上鍋蓋,稍微煮一會就成了。
沈盈一屁股坐下,盯着鍋蓋:“媽,今天的面條肯定特別好吃。”
劉桂蘭笑着看她:“那肯定的,也不看看是誰做的。”
“哪有。”
沈盈很有自知之明,母親的廚藝更好,她也就是能把飯做熟而已:“媽,我覺得還是豬油的功勞更大一點。”
平時她們都舍不得多放,這豬油還是去年殺了頭年豬留下的,吃到今年都快過年了,還沒吃完。
劉桂蘭笑笑,轉頭看了看西屋。
“盈盈,小楚整天躺在那裏,多悶得慌。明天要是天氣好,就把咱們屋裏的躺椅搬出來,讓他曬曬太陽。”
躺椅是沈木匠的得意之作,人躺在上面搖啊搖,別提有多舒服了。
平日裏沈木匠和劉桂蘭閑暇的時候,都喜歡在上面躺一躺。
沈盈搖搖頭,沒有同意:“媽,其實我已經想到了一個好辦法,等下午有時間,看能不能弄一下。”
“哦?什麽辦法?要做什麽?”
沈盈還挺神秘:“等下午您就知道了。”
吃午飯的時候,沈盈把面條和澆頭都端進西屋,放在大桌子上。
楚晏被沈盈扶着靠在床頭,為了防止他歪倒,還在他兩邊放了兩個枕頭。
其實剛才楚晏抓緊時間,把《越冬菠菜的種植與管理》給考了,現在上半身更有力氣,已經能坐的穩了。
不過未來媳婦的好意,那是絕對要領受的。
“謝謝你盈盈。”
沈盈紅了紅臉,把手上添了澆頭的一碗面條放在他手裏:“餓了吧,快吃飯。”
楚晏眼睛一亮:“好香啊!”
“是盈盈做的,快嘗嘗。”劉桂蘭又盛好了兩碗,跟沈盈坐在椅子上吃。
“盈盈做的真好吃!”
楚晏呼嚕嚕吃了一口,豎起大拇指,真心實意道:“好久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了!”
“行了,吃你的吧。”沈盈簡直無法直視他,不知道他怎麽就這麽容易誇出口。
誇的人都不好意思了。
楚晏清湯寡水了三個月,此時早就被香迷糊了。
感覺這碗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面條,比他以往吃過的所有美食都好吃。
很快吃完一碗,楚晏滿足道:“盈盈,嬸子,等我好了,就下廚給你們做飯吃,我手藝可好了。”
“哎呦,你小子說什麽呢。”劉桂蘭先笑了:“哪有男人進廚房的,來,嬸子再給你盛一碗。”
沈盈忍不住轉頭看了他一眼,眼睛裏滿是驚奇。
楚晏朝她笑笑,沒有多說,以後他會表現給她看的。
吃飽喝足,三人坐着喝煮面條的白湯,原湯化原食。
楚晏突然想起剛剛那場關于菠菜的考試。
“盈盈,嬸子,咱們院子裏,有沒有種菜?”
之前進來的時候,他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沈盈就帶着他直奔屋裏去了。
他只知道院子很大,具體有什麽,還真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