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甘心
不甘心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他雖然沒拿呂文柏當過情敵,但他這立場,跟情敵也差不多了。
他準備起身去會會他。
還沒站起來,就被沈盈按住了肩膀:“我先過去,你在這裏招呼着。”
“盈盈你......”楚晏不太放心:“要不還是我去吧。”
“不用,等大夥都走了,你再過來也不遲。”
看沈盈很堅持,楚晏也不好違背她的意思。
孫屎蛋撓撓頭,覺得楚晏這邊自己幫不上什麽忙,決定也跟着沈盈過去看看。
沈盈走到呂文柏對面,和母親站在一起:“你過來做什麽,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盈盈。”
呂文柏跟劉桂蘭說了幾句話,劉桂蘭告訴他,沈盈确實已經又訂婚了。
他只覺得心痛懊悔,一開口剛叫出她的名字,就說不下去了。
再看看她身後跟過來的孫屎蛋,只覺得眼睛都被刺痛了。
“不要傻站着,進屋坐着吧,別讓鄰居們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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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盈比他多了不少心理準備,看起來比他從容多了。
臨近中午,今天又是冬至,過來進貨的村民也都急着回家吃餃子。
因此桌子那邊的衆人都忙着交談,沒人分心注意這邊的動靜。
沈盈就領着呂文柏,進堂屋去了。
劉桂蘭自然要跟上。
孫屎蛋看出幾個人不怎麽和睦,本着不能讓自己金主吃虧的原則,也自覺過去了。
沈盈拉了拉椅子,對呂文柏和孫屎蛋道:“坐吧。”
孫屎蛋彈了彈屁股上面的灰,先坐下了。
呂文柏在沈家生活過将近一年,沈盈對他從來都沒有這麽客氣過。
他沒有坐下,而是直接單膝跪地,對沈盈和劉桂蘭道:“盈盈,嬸子,對不起,是我錯了。”
沈盈還沒什麽反應,剛坐下去的孫屎蛋倒是被驚的一下子彈跳起來。
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在這裏好像有點多餘,這事明顯不是他這個外人該摻和的。
他有些尴尬,嘿嘿笑道:“我、我去看看驢子吃飽了沒。”
孫屎蛋走後,沈盈坐下了,她居高臨下:“說吧,哪裏錯了。”
反正她不覺得自己有錯,既然如此,她緊張什麽。
該緊張的是呂文柏才對。
劉桂蘭在一旁嘆了口氣,去拉他:“小呂,起來說吧。”
到底是相處了一年,也是她曾經很滿意的準女婿。
雖說不辭而別很傷人,但面對着小輩,她總也拉不下臉來。
呂文柏被拉起來,坐到了旁邊的小板凳上。
“不打招呼就走,是我不對。”
呂文柏擡頭,眼睛紅紅的看着沈盈:“但是我如果說了,盈盈你會同意嗎?”
沈盈面無表情:“我都不知道你要我同意什麽。”
“就是,如果我說我要去縣城家具廠當工人,你會同意嗎?”
呂文柏跟沈家人相處了這麽久,也是為數不多知道曾經家具廠想請沈木匠去工作的人。
當時應該是跟沈木匠閑聊的時候,聽沈木匠說的。
沈木匠放棄了每月五十塊錢的工資,選擇留在家裏,一度讓呂文柏很不解。
他就想,如果換做是他,他肯定是會去縣城的。
大不了把媳婦孩子接在身邊就好了。
不過也就是私底下想想,想想也就忘了。
可是就在沈木匠去世以後,呂文柏想去縣城的念頭就那麽蹭的冒了出來。
都說學木匠手藝,那必須要‘三年零一節’,才算是能出師。
他才跟着學了不到一年,只能算是個半出師的學徒工。
不管他有多努力,就憑借他現在的本事,要是留在沈家,未必能撐得起來。
可是......他是個上門女婿。
上門女婿的無奈就在這裏,這個家當家做主的不是他,他的想法未必會獲得支持。
可如果不去縣城的話,總覺得很不甘心。
他從小過慣了苦日子,知道一個月五十塊錢的穩定收入意味着什麽。
沈木匠手藝好,他想不去就不去了。
可他不一樣。
沈盈是獨生女,如果他把這想法告訴她,将來她能忍受兩地分居,或者能跟着他一起去縣城定居嗎?
他想了想,覺得不能。
當年沈木匠不就沒走成?
那天晚上,他一直沒睡,就坐在屋子裏想事情。
之後,一股莫名的沖動促使着他,收拾東西連夜離開了。
他也想過留封信,可那樣又怕惹怒沈盈,他無法面對。
總之,他就那麽走了。
一路風塵仆仆到了縣城家具廠,結果人家根本就不準備招他這個鄉下人。
還是他說自己是黃土村沈木匠的徒弟,才被家具廠一個領導注意到,破格讓他進廠了。
頭一個月,他領的是22元的學徒工資。
等他轉成正式職工,一個月能拿到36元。
雖然離五十塊錢的工資差得遠,但他已經很滿足。
他能掙錢了,他能養家了。
一個月并不算很久,所以他托人給沈盈帶了話,等他月底領了工資,就會回來。
到時候只要好好跟沈盈解釋,再把錢都交給她,相信她能原諒自己。
不曾想,劉子真的回話給了他當頭一棒。
他再也顧不得什麽了,找劉子真借了路費,趕緊往黃土村趕了。
“如果你認真跟我商量,我也許會同意。”沈盈回道:“但你什麽也沒說,可能是覺得我會拖你後腿吧。”
“可是盈盈,你不會同意的。”呂文柏面露痛苦:“你是獨生女,你不可能抛下這個家的。”
“獨生女如何,不是獨生女又如何?”
沈盈實在不明白,他問都不問,就篤定她一定會拒絕?
這腦回路也很神奇。
“你不用再說了,是你自己決定離開的,咱倆的訂婚書早就被我扔掉了,已經作廢。”
沈盈道:“我也已經有了未婚夫,希望你能尊重我,也尊重他。”
“尊重他?”
呂文柏想起剛才那人髒兮兮的樣子,心裏就忍不住發怒:“你居然能看上那樣的人,我不明白!他到底哪裏能比得上我!”
“說誰呢,誰比得上你?”
呂文柏話音剛落,有人挑簾進來,有陰影籠罩在他身上。
他起身看過去,來人身形高大,比他只高不低。眉目英挺,面容疏朗,有一張好皮囊。
“你好。”
楚晏對他勾唇道:“我是楚晏,沈盈的未婚夫。”
呂文柏皺着眉,一時有些轉不過彎來。
他是沈盈的未婚夫?那剛才那位是......
“你怎麽來了?”
沈盈走過來,要拉楚晏過去坐下:“別再站着,今天你已經很累了。”
剛回來時,楚晏在門口推着她跑的那一段,着實讓她擔心。
楚晏樂得在呂文柏面前跟沈盈親近,他任由沈盈扶着坐下。
“他們都走了嗎?”劉桂蘭問。
楚晏點頭:“嗯,都走了嬸子。”
劉桂蘭嘆了口氣:“唉,今兒是冬至,你們......你們聊一聊吧,我去忙了。”
她待在這裏也做不了什麽,有小楚在,她也放心。
還是去準備餃子吧,免得一會沒飯吃。
劉桂蘭一走,就剩下他們三個人,坐在椅子上面對面。
“兄弟,你大老遠過來,是有什麽想法呢?”
楚晏問呂文柏:“如果是來看看盈盈過得好不好,那你也看見了,我們挺好的。我就住西屋,住的也挺好。”
聽他這樣說,呂文柏的面容有一瞬的扭曲:“你居然提前住進沈家,你父母怎麽想?”
“我不知道啊,他們應該挺開心的吧。”
楚晏兩手一攤:“那呂兄你之前住進沈家,是怎麽想的?”
他本來也想回敬一句你父母是怎麽想的,但想起呂文柏是個孤兒,生生忍住了。
“我無父無母。”呂文柏手掌握緊:“我提前住進來,是為了跟着師傅學手藝。”
“有師傅在跟前看着,不怕別人說閑話。”他看着楚晏跟沈盈挨在一起的肩膀,心痛不已:“t你呢?師傅不在了,你還......”
“行了呂文柏。”沈盈皺眉打斷他:“你該說正事,老是揪着這點不放做什麽?”
她指了指楚晏:“他和你一樣,無父無母,以前過得也是窮苦日子。甚至因為意外癱瘓了,我接他過來,是為了好好照顧他,讓他早日康複。”
呂文柏縱是有千言萬語要說,也被‘癱瘓’兩個字鎮住了:“怎麽可能?他剛才不是好好的?”
“是啊,因為盈盈照顧的好,我已經好多了,能站起來走幾步路。”
楚晏笑道:“呂兄,你要是想回來繼續當上門女婿,那我告訴你,這不可能。”
沈盈也點頭:“我們絕不可能了。”
呂文柏這次回來,當然就是這麽個想法。
可是現在,看着眼前這情形,他也明白,這裏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了。
可他好不甘心!
沈盈找的雖然不是剛才那個邋遢人,可卻找了個身體不便的,誰知道以後能不能好,搞不好是個殘疾!
可恨他現在手裏沒錢,無權無勢,只能在這裏可憐巴巴的求她原諒,求她回頭。
呂文柏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他臉色蒼白着站起身:“我走了,盈盈你保重。”
沈盈:“慢走不送。”
呂文柏即将跨出門檻,又回頭問:“你們的婚期......是什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