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第22章

兄妹倆哪見過這種陣仗, 頓時都有點被吓到。

小姑娘滿臉心疼地抓起錢奶奶的手,鼓起白嫩的臉頰,用力呼了幾下, “不疼不疼。”

雲開抿着唇無措地站在旁邊, “對,不開心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錢奶奶難得給了雲開一個眼神。

“其實也是錢奶奶太軟弱, 不敢去面對這件事。”錢奶奶一手一個,牽着他們走進廳裏。

兩個孩子乖巧地跟着她, 小表情認真。

錢奶奶似乎沉浸在回憶中,走到廳裏就放開了手, 動作慢悠悠地躺到搖椅上, 雲開見狀搬來兩個小板凳, 與雲舒一同坐在她的腿邊。

兩個孩子都沒有說話,雲舒依賴地趴在她的腿上,那雙懵懂透亮的眼睛盈漾出心疼。

錢奶奶擡手摸了摸她細軟的頭發,濃重的傷痛與悔恨又湧了出來,“錢奶奶以前也有一個像你這麽大的孩子, 但她被錢奶奶弄丢了。”

兩個孩子聞言都懵了。

好半晌, 雲開才開口問道:“是因為門口的伯伯嗎?”

錢奶奶瞥他一眼, 又閉上眼睛,沒有回答。

雲舒抿了抿唇,心疼地抱住錢奶奶,悶悶地沒有說話。

錢奮進自然是沒能進錢家的門。

Advertisement

大院裏的人見到一輛桑塔納開了進來,車上下來一個穿着襯衫的人, 畢恭畢敬地對他, 最後兩人一同上車走了。

再說回兩個孩子去錢家之後。

姜花也沒有閑着,回屋換了一身略顯破舊的衣服, 又帶上挎包,匆匆出門了。

她要去一趟大江村。

去大江村挺麻煩的,要先從欽海市坐車到平城縣,再從平城縣坐車到大江村。

待到達大江村,時間已經走到下午兩點了,太陽正最炙熱,地上都被曬得發出熱氣,姜花的額頭沒一會就沁出了密密的細汗。

“大妹,回來了啊?”

姜花才走進村子,立馬就有人打招呼,她在村裏生活了快二十年,人都能認得,“嬸子,這麽熱還下地?”

“對啊,我去看看地裏的水。”

姜花笑着說道:“那你先去忙吧。”

“哎,那你等會有空也來我家坐坐啊,我很快就回來的,正好這麽久沒見了。”

“好,有空一定會去的。”

姜花的客套話是一點兒也不帶卡頓的,聲音熱情又爽朗,村裏有其他人見着了,心裏不由得生出納悶,眼見她走遠之後,沒忍住跟身邊的人讨論起來。

“大妹怎麽結婚之後,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你也發現了?我剛剛見到她都不敢認,那張小臉白裏透紅,眼睛水靈水靈的,心說長得可真俊,沒想到是姜家的大妹。”

“不光是長相,人都變了,以前總是低着頭,連人都不敢看,說話聲音就像蚊子叫似的,哪像現在,那叫一個光彩照人。”

但是也有人不願意承擔姜花過得好,說出口的話也是尖酸又挑剔。

“我怎麽不覺她過得有多好?你們看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洗得發白的,而且這個時間不是過年也不是過節的,回娘家能有什麽好事?”

“是哩。我可是聽說了,她在欽海市開的服裝店不好啦,說不定錢都賠得差不多,現在回來娘家找接濟。”

“可不是,膽子大得很,連機械廠的工作都賣了,那是多少人想要都沒有的好工作啊。”

……

村裏就是這樣,畢竟好不容易有點樂子可以看看,自然是要分析讨論一波的。

姜花并不知道自己成為別人讨論的對象,不過知道也不會在意,從打算回來大江村,她心裏就已經有過預設的。

況且她的大招還沒出來呢!

姜家在村子最裏面,當初分家時,姜父帶着姜母另外起的房子,姜大伯和姜奶奶則在姜家祖屋生活。

“哎喲,大妹你回來了?”

說話的是姜伯娘,她聽村裏的人姜花回來,特意到路上來截人的。

姜花朝她笑笑,“大伯娘。”态度并沒有很熱絡,不過禮貌卻是給足了。

姜伯娘眼神不住打量姜花,待看見對方身上那陳舊的衣服,心底的不甘才稍稍退去些。

姜花也清楚對方的敵意從何而來,姜家與徐家的婚約,當初并沒有選定人,待到适婚的年齡,姜家卻有三個女孩,一個是姜花的堂姐姜梅,一個是姜花的親妹妹姜蘭,一個是姜花。

徐騁懷當時已經是欽海市研究所的研究員,姜梅與姜蘭都不願意退讓。只有姜花不在意,她在意的是高考成績,但沒想到的是她沒考上大學,反而是姜蘭考上了,于是姜蘭就放棄了徐騁懷去上大學。

至于姜梅,姜花現在想起都覺得一言難盡,她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當着徐騁懷的面跳下池塘,以為徐騁懷不會眼睜睜看着她去死,只要徐騁懷跳下去救她,那麽兩人就有了肌膚之親。

如此一來,徐騁懷就不得不娶她。

可誰能想到,徐騁懷就真的站在岸上冷冰冰地看着她在水裏撲騰,還是村裏一個老鳏夫路過跳下去救了她,她才避免了被淹死的命運。

不過這樣的徐騁懷也将姜花吓到了,上輩子她那麽怕他,從某個方面來說,也是因為這件事的刻板印象。

而t姜梅被救之後,也如同她所料,村裏開始流傳她和老鳏夫的流言。況且徐騁懷也見識過她的手段,自然不會選擇她。

于是結婚的對象只剩下唯一一個的姜花。

姜梅一腔怨恨不敢對徐騁懷發洩,姜花就成了她怨恨的對象,姜伯娘亦如此。

姜伯娘臉上挂着不懷好意的笑,“你自己坐車回來的?怎麽沒見小徐?”

姜花說道:“他工作忙,聽說在研究一個很重要的項目,是省裏派下來的任務,時間很緊。”

“省裏下來的?”姜伯娘沒忍住驚訝地倒吸了一口氣,頓時心裏更酸了,要知道這麽能幹的人差點就成了她的女婿呢!

姜花笑眯眯地點頭,又說道:“我先不跟你說啦,回頭我再去看看奶奶。”

她都這麽說了,姜伯娘不好再攔。

原本聽說姜花一個人回來,她過來看個好戲,可沒想到,好戲沒看着,反倒讓自己一肚子酸氣。

姜家是大江村為數不多的紅磚房,是姜花結婚後,姜父姜母拿着徐騁懷給的二百塊禮金,姜花又陸陸續續補貼,而建起來的。

不過姜花更喜歡印象中那間土磚屋子,冬暖夏涼是,還承載着她快二十年的回憶。

不像現在這座紅磚房,陌生得不像她的家。

“爹,娘,我回來了。”沒有關緊,姜花輕輕推開門,擡腳往裏走。

姜父姜母許是已經聽說姜花回來的事,姜母在廚房燒水,姜父手上抓着一只雞,拿着一把菜刀,準備要給雞放血。

“怎麽搞得滿頭大汗的?”姜母聽見聲音從廚房裏出來,一見到她立馬皺起了眉頭,指揮着說道:“趕緊拿布巾擦擦,廳屋有一杯晾着的茶水,應該是可以喝了的,快去喝兩口,別中暑。”

姜花手上瞬間被塞了塊布巾,又被推着進屋喝水,她無奈地說道:“我知道了,我自己來。”

“那櫃子裏不是有蜜棗嗎?給她拿幾個。”

外面的姜父朝姜母喊,他手上的雞已經放完血,此時正往木桶裏舀熱水,準備燙毛拔毛。

姜母應了一聲,直接将整罐蜜棗放到桌上,匆匆走出去幫忙幹活。

姜花目光落在桌上的罐子,如果沒猜錯,這是過年那會她送來的,保存得非常好,一看就知道是平時舍不得吃的。

然而此時卻很是大方放在她面前,仿佛她比什麽都重要。

明明前段時間才吵架,鬧得不歡而散,這次卻又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甚至因為她回來殺了一只平時過節都舍不得吃的雞。

姜花放了一塊蜜棗到嘴裏,甜膩的味道在口腔中化開,她不禁眯了眯眼睛,拎了把椅子到廊檐上看老兩口處理雞。

姜母擡頭看了她一眼,“怎麽不帶雲開雲舒一起回來?”

“可別,那兩小兔崽子看我們像看仇人似的,我可不想氣壞自己的身體。”很顯然,姜父還在生雲開的氣。

姜母聞言頓時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可真出息,跟兩個三歲的外孫置氣。”

姜花并沒有說話,也沒有為雲開解釋。

姜父姜母也不再提這個事,而是說起來其他,一時間,三人間的氣氛變得其樂融融。

只是這份溫情并沒有能保持很久,吃完飯就被打破了。

“你說什麽?”姜母的聲音緊繃又帶着不敢置信,“你要找我們借錢去搞什麽服裝店?”

姜父更是直接拒絕,“不可能,我絕對不會同意的,當初我們就跟你說過,不贊成你開什麽服裝店,可是你呢?不但沒聽,還将機械廠的工作給賣了!”

姜母已經調整好情緒,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對啊大妹,你就聽你爹的,踏踏實實過日子,小徐的工資又不是不夠花,你折騰那些沒用的做什麽?”

姜花臉上的表情不變,“我已經決定好了,你們不用再勸我。我今天是來借錢的,不是來聽你們說服我。”

姜父一聽,怒火頓時抑制不住,“那我也告訴你,我也決定好了,不會借錢給你。”

姜母倒是沒有把話說得太決斷,而是說道:“我和你爹哪來的錢?你弟弟和妹妹上學都要錢,哪哪都是用錢的地方。”

姜花沉默了一瞬,随即直白地指出,“姜蘭和姜河上學的錢你們出過多少?若是我沒記錯,所有的錢都是我出的吧?”

此話一出,姜父姜母的臉色頓時變得一陣青一陣白。

姜父氣得胸口劇烈起伏,眼睛死死地瞪着姜花,要是放在從前,姜花或許會退縮,然而現在她不怕了,她是不會讓步的,以同樣的眼神回瞪姜父。

姜母的眼睛一下就紅了,伸手拍着胸口叫喊:“我是做了什麽孽啊,怎麽養出這樣的白眼狼?”

又是他們一慣的親情綁架。

姜花垂下眉眼,學着他們的樣子,杏眸也盈漾出眼淚,“我付出了那麽多,在你們眼裏我竟然是個白眼狼。我真是太可笑了,以為家人就是有困難的時候相互幫助,沒想到是有困難的時候來找你幫助。”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姜父惱羞成怒地呵斥了一聲。

姜花看着他,“難道不是嗎?如果你們覺得我說得不對,我們出去找鄉親們評評理。”

姜父姜母沒想到她竟會說出這種話,一時間都有些反應不及。

姜花繼續說道:“你們放心,我是借,不是白要你們的錢。”

許是“白要”兩個字刺痛了兩人,姜父姜母的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黑。

氣到極致,姜父反而吼不出聲,他捂着起伏誇張的胸口,冷笑着說道:“好,你都這麽說了,我們還能不給?”

姜母不情不願,不過在姜父的眼神下逼迫下,回屋掏出了一卷錢,遞給姜花。

姜父說道:“這錢不用你還,就當這些年我們沒要過你任何東西,以後我們兩不相欠。”

姜花大致數了數,最多有個一千塊,甚至不及她這些年給的一半,這樣就想跟她兩不相欠?

可真是打的好算盤。

“當初你們找我給姜蘭和姜河的學費,說好以後會讓他們還給我。”姜花說道:“他們這些年上學要不少錢,作為父母要一視同仁,他們有的,我也要有,所以這筆錢就當是你們給我的補償,我收下了。”

姜父姜母:???

“你瘋了?”姜母沒忍住驚叫出聲,眼睛瞪大了看姜花,仿佛不認識她那般,“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

姜父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然而不管怎麽樣,到了姜花手裏的錢,姜父姜母再悔恨也不可能再拿回來了,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帶着錢走。

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姜父終于反應過來,伸腳驟然踹向姜母,“你看看,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孩子!”

姜母猝不及防,下意識發出難受的痛呼,重重撞到一旁的桌子上,臉上因為疼痛而失了血色。

此時姜父又想起什麽似的,快步走向姜母,抓着她的胳膊讓她看向自己,眯了眯眼睛。

“是不是你跟她說了什麽?”

姜母聞言,本就沒有血色的臉頓時更加蒼白了,她痛得說不出來,眼淚不停從眼眶中冒出來,很是艱難地搖頭,“不是……不是我,我什麽都沒說。”

姜父卻不相信,眼睛裏閃過一抹狠意,朝她臉上又是一巴掌,“你個臭娘們騙老子呢?要是你什麽都沒說,她怎麽突然變了個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