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夏

初夏

塗夏去看了原貼，樓主放出和管理員的聊天記錄。

管理員轉述原話，賀景識說的是另一位當事人，并沒有用‘女友’‘對象’暧昧的字眼指代對方。

安慰自己不要受輿論影響，變得奇奇怪怪的。

很快，她便沒心思再想其他事。

表姐塗晴發來消息，說道：【小夏，上次你說你想買機車，回家我問過你姐夫了，他的朋友是車行的，可以幫忙。】

塗夏沒有獨自購買大件貨品的經歷，也擔心被騙，和關系向來不錯的表姐說過這事兒，看到她說有熟人在車行，安心許多。

回複道：【可以啊，我下周考完試就放假了，你看着安排。】

塗晴：【沒問題，你姐夫已經和他朋友說了，把你的微信推過去了，稍後讓他聯系你。】

塗夏回了一個ok的表情包，心裏開始期待，離拿到車又近一步了。

最後三天複習時間，塗夏窩在宿舍裏和三位大佬同吃同住，在她們的幫助下，她複習的情況還算不錯，自我感覺再差也能考到及格。

長達五天的考試結束，塗夏約梁煙洳出門吃晚餐，慶祝即将到來的假期。

梁煙洳作為校會副主席，主管體育和文體兩個部門，為畢業典禮忙得焦頭爛額。

今天下午是最後一次畢業典禮彩排，她做總指揮，沒這麽快抽身。

塗夏提着一杯奶茶去到他們的會議室，安靜地坐在角落等待。

方案不停地在變，梁煙洳和幾個副主席讨論怎麽改才是最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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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夏你都來了，不參與讨論嗎？”其中一個副主席問她。

塗夏擺手，嫣然笑笑：“那可不行，我們分工明确，我可做不了你們的主。”

雖然大家是同級，但在學生會就是講究規矩，不關她的事少發表意見，多聽大家怎麽說。

萬一觀念不合吵起來，多傷同學感情啊。

事不關己，塗夏就在邊上玩手機。

今日第三次挑戰跳一跳，塗夏十分專注，上一次已經破三百了，這一次再認真一點，估計就能打破賀景識的記錄。

跳到349的成績，塗夏小心再小心，生怕掉下去。

活動室突然闖進一個女生，大聲喊叫，塗夏手一抖，蓄力不夠，沒蹦到下一個盒子上，頁面彈出最終成績。

位列第二，挑戰失敗。

塗夏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你們學生會怎麽回事啊？為什麽彩排沒有通知到位，沒有提前叫我們過來準備，我們到了之後憑什麽要求我們最後上？”

女聲尖銳刺耳，塗夏感覺耳朵刺了一下，很難不去看來者到底是誰。

女生穿着一身淑女風白色長裙，海藻般的長發披散下來，烏黑有光澤，臉蛋更是漂亮，連生氣都是賞心悅目的。

看到美女塗夏火氣消了些，吃起了瓜。

她撐着下巴看戲，想知道美女有什麽訴求，準備幹什麽。

梁煙洳叫來文藝部部長，低聲問道：“怎麽回事？”

文藝部部長滿臉無奈：“昨天已經電話通知各院會嚴格按照時間表提前十分t鐘抵到彩排現場，不再做另外通知。他們舞蹈學院遲遲沒到，我派人聯系才知道他們那邊通知不到位，急忙催他們過來，先讓後面的學院上了。文學院的彩排久了些，他們等了十分鐘覺得太久，要求我們讓他們先上。後面就鬧到學姐你這了。”

“知道了。”梁煙洳臉色微微沉下，想辦法如何解決當前棘手的情況。

活動室的另一邊，跟着來的女生安慰說：“溱溱好啦！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已經溝通好了，下一個節目排到我們。”

蔣溱更氣了：“本來可以安排我們插進去的，非要生氣才受理，你們學生會就喜歡欺負人，看不起我們院會的。”

自建會以來，校會和院會之間天然存在一些無法解決的矛盾。

校會覺得院會不配合完成好工作，難以管理。院會覺得校會愛拿架子，喜歡管着院會彰顯權利。

還有許多小事情小細節導致校會和院會的矛盾加深。

例如招生。

每年新生入學校會和院會搶着離校門口最近的位置擺攤，一個比一個賣力給新生擡行李，希望他們能選擇自己。

接着開始搶先招新。

宣傳和三輪面試時常撞到一起，誰也不讓着誰，最後為難的是兩邊都想試一試的學生。

其實兩者本質上就是簡單的合作關系，沒有高低之分。

競争也是暗戳戳的，大學生都是體面人，沒有人會攤開說。

但這會兒蔣溱直接說出口，坐在圓桌的幾位副主席臉色不太好看，感覺像被貼臉開大。

“同學，有什麽事情可以幫到你？”梁煙洳最先反應過來，笑得溫溫柔柔地，走向她們。

蔣溱意識到自己沖動之下說了什麽，但死要面子，不願意低頭，也不想順着梁煙洳給的臺階下去。

“我要你們校會公開給我們院會道歉！”蔣溱說，“你們的不合理安排耽誤了我們的時間，要求補償！”

面對咄咄逼人的蔣溱，梁煙洳差點破功，想怼回去，用盡多年的教養才硬生生忍下來。

一旁的塗夏吃瓜來勁了，倒是想看看在大庭廣衆之下，還涉及到校學生會和院學生會多年糾紛，他們會怎麽收場。

校會的四位副主席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都朝着塗夏看來，用眼神發出求救信號。

畢竟處理棘手事件身為紀檢部的她最在行。

塗夏無動于衷的，直到梁煙洳也看向她，垂在身側的手攥得緊緊的。

如果她還不出面，梁小姐真的會破功，沖着鬧事的同學一段輸出，問候祖宗十八代。

塗夏站起身，打破僵局，和顏悅色地說：“同學，你個人的事，犯不上扯校會和院會吧。”

“哪個院的啊，這麽會上價值，今天不給你好好處理，明天校會的名聲都要臭了。”塗夏挂着不着調的笑走到女生面前，“我擅長處理，說說你的訴求，我盡力給辦，辦不了我給你找領導，保證服務到位。”

長得好看，怼的時候都不舍得下重口，說了幾句囫囵話。

蔣溱的同伴聽聞過塗夏處理申訴的手段，小聲叫蔣溱：“溱溱，我們走吧，塗夏不好惹。”

蔣溱更氣了：“你就是塗夏？”

塗夏微微挑眉，并不記得她們有過節：“聽你的語氣……現在的情況變成我是惹你的人了？”

“沒有。”蔣溱臉黑，轉身拉同伴直接走了。

她最近特別煩塗夏，因為她和賀永望吵了幾次架。

塗夏調笑叫道：“同學，真的不需要我給你提供申訴服務嗎？這點小事我還是能辦的。”

“你見好就收。”梁煙洳走上前，一胳膊肘推來，“看到長得漂亮的美女你就想調戲，你是猥瑣男嗎？”

“洳洳，我這是欣賞美女，想和她處朋友。”塗夏喜歡一切美的事物，例如長得漂亮的女同學、穿着打扮時尚的男同學，以及……賀景識的臉和腹肌。

梁煙洳明顯愣了一下：“你不知道她是誰？”

塗夏的回答很狂傲：“我應該知道嗎？”

周圍看戲的人交頭接耳，塗夏隐約聽到讨論內容。

“蔣溱她都不知道嗎？作為情敵也太不把對方放在眼裏了。”

“很高傲，很塗夏，不意外。”

“她們竟然沒有鬧起來。”

“蔣溱肯定不會和她鬧啊，她現在和賀永望熱戀中，真的罵起來，塗夏是弱勢方。”

……

塗夏理解剛才她上前大家露出的表情是什麽意思了。

原來是在期待她和蔣溱因為賀永望鬧起來。

讓他們失望了。

她不會為了男人和女同胞吵架，照賀永望小人得志的性子，估計會暗爽有女人為了他鬧起來。

搞不好她成兩人感情催化劑，充當反派角色，一對璧人的關系變得更好。

“塗塗，我們走。”梁煙洳快要忍不下去了，努力在做表情管理。

這些人都在亂說什麽，塗夏看上誰都不會看上賀永望，他算什麽東西啊，才配不上！

“等我會兒。”塗夏丢下這句話，闊步追上前面的兩個女生。

在辦公室門口停下腳步，塗夏對着蔣溱說：“蔣女神有話說清楚，你別丢下含糊的幾句話讓大家回去猜啊。”

蔣溱回頭瞪塗夏，努力保持大度的樣子：“沒有含糊。”

“那就就事論事，彩排的事工作人員也和你說清楚了，如果還有不滿，你可以直接和導員說。”塗夏笑了笑，“好走，不送。”

蔣溱只能将今天吃的悶虧咽下，拉着同伴跑遠。

塗夏走回來，瞧見梁煙洳都快氣得暴走，安慰道：“好啦，多大點兒事。”

“她就是故意來鬧你。”梁煙洳不爽，明明不是什麽大事，看到塗夏後借題發揮，明明是在公報私仇。

更惡心了，當誰都喜歡賀永望嗎？她的塗夏才不稀罕！

塗夏笑笑，絲毫沒放到心上，坐回原位繼續挑戰跳一跳。

過了會兒，重物砸到地上，想起非常刺耳的一聲‘嘭’，塗夏手抖，小人沒跳到盒子上，成績又一次作廢。

塗夏看去，梁煙洳正微笑和身邊的人說抱歉。

“塗塗，衣服髒了，陪我去換。”梁煙洳實在待不下去，找借口走了。

塗夏跟上梁煙洳，出到轉角關心問：“怎麽了？心不在焉的。”

梁煙洳攥緊拳頭，實在忍無可忍，對塗夏說：“塗塗，我們去把賀永望抓起來揍一頓！”

“啊？他惹你了？”塗夏終于舍得認真思考揍賀永望的可行性，惹她沒什麽，惹她的好友那就是該打。

“你！真的服了你，你作為當事人之一，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嗎？”梁煙洳上前戳塗夏的臉頰，“你是什麽木頭啊，我一個旁人看着都要急死了。”

塗夏猜想肯定是論壇有了新動靜，拿出手機，打開一周沒點開的論壇，刷新。

她和賀永望挂在首頁半個月的CP貼不見了，顯示已删除，申删人是本人。

不是她，那就是賀永望。

新帖子被頂上來。

1L：肯定是賀永望申請删除的。今天蔣女神和塗夏在活動室吵一架，沒多久就申請删除了，我的天啊，他是真的很愛蔣女神。

2L：看來塗夏徹底沒戲了，這次浪子動了真心。

3L：我塗夏激推，我倒覺得是喜大普奔的好事，美女終于不被花心男捆綁了，蕪湖！

4L：塗夏會不會難受啊，畢竟她默默陪着賀永望許久了，愛而不得……

5L：別說了，我先嗑忘情CP，蔣女神和賀永望真的好甜~

……

塗夏看不下腦殘言論，放下手機，安慰梁煙洳：“好啦，你氣什麽，我都不氣。”

“你……你就不在乎嗎？”梁煙洳感覺肺都要炸了，塗夏還不動如泰山。

“不在乎。”塗夏懶得浪費情緒。

梁煙洳一字一句說：“我在乎啊！在乎你的人在乎啊！”

塗夏看着梁煙洳陷入沉思，笑說：“要不要我私聊管理員，要求他恢複帖子，我去申請删除？”

“死塗夏，你是要氣死我啊！”梁煙洳氣笑了，伸手推她一下，“小心我和木木告狀，讓她點評你兩句。”

“別……我怕了木木那個毒舌。”塗夏小心髒承受不了來自林斐的批評。

小呆瓜張嘴說話跟淬了毒一樣。

塗夏認真和梁煙洳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沒想太多，你替我費心了。”

“咱倆朋友不說這個，大不了下次你逮到機會狠狠扇他。”梁煙洳牽住塗夏的手，嘆了口氣，“塗塗你以後給點反應，他們這對小情侶沒氣到我，你的态度給我氣得不輕。”

塗夏吐舌頭，俏皮說：“知道了。”

為了給梁煙洳賠罪，塗夏買了奶茶和小蛋糕，然後再陪她回去加班，直到晚上九點才結束工作。

太晚了，來不及去市中心吃一頓好的。

兩人叫林斐出來，一起在大學城的商場吃一頓火鍋。

結束晚餐，塗夏出到火鍋店門口，不小心撞到一個年輕的女人，她的包包掉到地上，裏面昂貴的化妝品散落一地。

她正想要道歉，看到她的臉，閉上了嘴。t

“小夏，是你啊。”女人和她熱情打招呼。

塗夏注意到路邊停着的車輛，應該是特地來學校接女人的。

“你爸爸也來了，你要不要去和他說說話，他最近老念叨你。”女人試探問。

塗夏冷冷瞥去一眼，轉身往相反方向走遠。

結賬出來的梁煙洳和林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跟上塗夏，叫她走慢些。

-

回宿舍路上，塗夏一人漫步穿過長長的校道，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蟬鳴聲連綿不絕，太陽落了，高溫持續不下。

夏夜蟲子多，飛蛾和小蟲繞着暖黃色的路燈撲閃翅膀，樹影落在地上，人影綽綽。

夜靜得美好，她的心很亂。

她在努力抓取腦子裏閃過的想法，卻下意識地逃避。

道路盡頭是個小坡，意外地看到賀景識。

他就站在半坡，他們的目光相遇，誰也沒有躲開。

塗夏對着他搖手，示意不要靠近。

幾秒鐘後，接到了他的電話。

塗夏接到耳邊，輕聲說道：“是我，你可別過來，都看着呢。”

賀景識：“陪我散個步？”

塗夏挑眉：“散步？一起走？”

“往前走，不要回頭，聽我說話就行。”賀景識遙遙望着她，周身氣息凜冽。

塗夏遲疑地轉身往前走，聽筒那邊傳來賀景識的腳步聲，和她同步。

仿佛，他們真的肩并肩一起散步。

賀景識問：“不開心？”

塗夏笑笑：“看出來了？”

“你藏不住事。”

“其實我能藏得住，是你眼神太犀利啦。”塗夏還笑着說。

賀景識沉吟片刻：“塗夏，如果不開心就不要笑，你可以表示不開心，沒必要顧及其他人感受。”

塗夏的笑聲戛然而止。

好久，塗夏叫他：“大哥。”

“嗯。”他很輕很淡的聲音通過電磁波傳到耳裏。

塗夏長嘆了一口氣，無厘頭地訴心聲：“今天挺煩的。”

“不是因為賀永望鬧的那一出，但……也差不多吧。”

“阿洳說我就算不在乎別人，也應該在乎真心在意我的人的想法，不該總是無動于衷。”

“本來吃完火鍋我已經不糾結了，今天太倒黴了，遇到了我爸和他差二十歲的小嬌妻。”

“又想到他對我媽做的那些事，現在更煩了。”

“是需要我替你梳理？”賀景識不意外，塗夏的負面情緒幾乎只會表露給他。

“不了，一分鐘後你把這些事忘了吧。”

塗夏只想一吐為快，也不知道為什麽，她會覺得賀景識是最好的傾聽者。

“塗夏，我其實也給不出你最優的答案。”

“那最優的答案是什麽？”

“是你當下的想法。”

塗夏停下腳步，賀景識随後停下，她側身向後看。

“我的想法啊……我想揍我爸一頓，罵他是渣男，讓他和那個女人從我的生活滾得遠遠的。”

“這就是答案。”他快速接話。

塗夏笑了：“我又是罵人又是打人，大哥你怎麽能忍？”

“我從沒攔過你吧。”賀景識低聲笑笑。

是啊，他從不會，還是她的‘幫兇’。

塗夏轉身，慢步走向他，緩聲說：“大哥，好像從小到大我最不開心，都是你陪着我。”

賀景識：“去掉好像。”

“難怪啊，我想睡你。”塗夏聳了聳肩，“今晚識大好人可以再收留傷心小塗麽？”

每當難過時，待在他身邊是最有安全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