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溫夏
溫夏
自習室距離經濟學院教學樓有一段距離, 塗夏用跑的也沒能在八點前到達教室。
在樓梯口，塗夏遇到了此生最尴尬的事。
她的三位副部長，脖子上挂着工作牌, 帶着紅色紀檢臂章，正要上樓。
塗夏：“……”
她還記得今天他仨是來查出勤率的。
而現在, 作為紀檢部部長的她，遲到了……
三人看到來人是塗夏，肉眼可見地慌了, 瞳孔地震，眼珠子左右轉動，腦子幹燒了也不知道怎麽找補回來。
上任第一天開展考勤工作就遇到遲到的上司，怎麽辦啊，在線等, 急！
“我……拉肚子了, 你們等我會兒, 去趟廁所。”程茂學找了一個讓雙方都尴尬的理由。
但沒辦法, 都到這了, 其他兩個人只能陪他演好這場戲。
“不着急, 才打完上課鈴我們壓點進去也不好, 不人性。”姜水桃借機背過身子，免去面對面的尴尬。
岑興機智地跟着轉身, 咳了咳：“老程, 我陪你去廁所吧。”
程茂學瘋狂點頭：“好啊好啊, 一起。”
姜水桃無語, 心想你倆爺們也別演太過了, 結伴上廁所，你們是男生裏第一對。
她不得不接話：“正好, 我給你倆拿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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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用蹩腳的演技努力圓場。
塗夏默默看着，為了不讓學弟學妹為難，手在書包搜尋工作牌許久。
她并不知道在哪，是昨晚賀景識給她收拾的，找起來廢了點時間。
在他們仨快要演不下去，她終于在書包側邊的小袋子翻到工作牌。
塗夏戴好，清了清嗓子：“來考勤啊？”
三人身軀一震，面面相觑，不知道該不該回身。
“走吧，和你們上去。”塗夏從容許多。
找到更合理t的臺階下，三人速速轉身，就差抱着塗夏嗷一嗓子了。
大喊一句：塗姐沒有你我可怎麽活。
上樓時，塗夏交代他們說：“開學第一天查考勤不要太嚴厲，按照規矩辦就好，畢竟是你們上任副部長第一次考勤。”
三人點頭說好。
塗夏：“你們也要分好角色，打好配合。”
三人掏出筆記本寫下來。
“不需要記筆記，靈活一點，唱黑臉唱白臉分工好，我們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順利完成工作。”
走到三樓，塗夏停下腳步：“好了，去忙吧，我今天還有課。”
“好！塗姐慢走！”三人齊聲大喊。
動靜大到樓梯道有回音了。
“安靜一些，你們搞突擊檢查的，不能提前暴露。”塗夏被吓到，這架勢弄得她像社會不良人，身後跟着三個鞠躬盡瘁、唯她馬首是瞻的小弟。
三人又小聲說知道了，還邀請塗夏吃午餐。
塗夏中午已經有安排了：“下次開內部會再聚，我有事。”
“好的，塗姐辛苦了！”
實在看不下去三人□□小弟做派，塗夏逃回了教室。
今天教授路上堵車，塗夏到時還沒上課。
舍友給她留了位置，坐到了極具安全感的最後一桌角落的位置。
坐下的第一件事——給賀景識留言。
AA兔：【買了早餐讓華俊捷給你拿着，你別自己買了。】
AA兔：【電腦還在你那，中午去找你拿，順道一塊吃午餐。】
賀景識那邊沒有回應，心想還在睡覺？
可他覺很少，每天休息五小時，屬于天生精力很充沛的那類人，天選的學醫體質。
快到中午飯點也沒收到回複，塗夏揉搓一把臉，郁悶地趴着桌子，時不時處理社團和學生會的工作消息。
最後一節課，賀景識回了微信：【我有事先回醫院，午飯記得按時吃，電腦我讓華俊捷給你送過去。】
塗夏沒多想，回了好。
下課後，從華俊捷那領到電腦，她沿着校道慢步。
也不知道怎麽了，她總有一種不安的想法。
下午實訓課結束，塗夏給賀景識打去電話。
接通的是護士，說賀景識在手術室，不急的話可以晚些再來電。
看樣子是她多想了，今年博二，賀景識只會更忙，她總湊上去顯得不識趣了。
塗夏約梁煙洳和林斐出門吃晚餐，放松一下，別總是緊張兮兮的。
三人沿着江邊散步，東扯西扯聊一些有的沒的。
“你怎麽無精打采的？”梁煙洳發現塗夏的不對勁。
林斐看去：“有心事？”
塗夏深吸一口，不知從何說起：“有點小郁悶，貌似我的主動被拒之門外了。”
“不是一切都在計劃中？”梁煙洳問，“需要姐幾個給你分析？”
塗夏認真地審視兩人，了當問：“你們有對象？還是有處理兩性關系的經驗？”
輪到梁煙洳和林斐沉默了。
梁煙洳不樂意承認：“我有未婚夫。”
“哦，你是說和你一樣裝的紀三少啊？”林斐毒舌穩定發揮。
梁煙洳為自己抱不平：“我裝是我的事，我倆可不是一個級別的裝，他是全世界最虛僞的男人。”
“你倆……”塗夏閉上嘴，“我說話難聽。”
梁煙洳氣呼呼地往前走幾步：“我一世的好名聲都被他毀了。”
塗夏瞧着梁煙洳這樣，被逗到，笑出了聲。
“你不是正郁悶嗎？為什麽笑我？”梁煙洳走過去，戳了戳塗夏的心髒，“幸災樂禍！”
“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塗夏感覺呼吸進到肺裏的一口氣令她身心舒暢，“與其胡思亂想，不如主動出擊找尋答案。”
“如果結果不是你想要的呢？”林斐問。
塗夏：“不是的話……不知道。”
梁煙洳第一次見到塗夏臉上出現失望的表情，忍不住出聲：“塗塗，被男女之間的事情困住，太不像你了。”
“不是不像我。”塗夏一直清楚明白她的想法，“你們只是沒見過。”
“男女間的事？我甚至無法明确定義我和他只是單純的男女之間的事。”塗夏趴着石欄，眺望江面。
視線對不上焦，陷入亂成一團的思緒裏。
“我小時候有一段時間，因為我媽很忙，我今天不是住親戚家，就是住她朋友家，總是寄人籬下，養成了讨好型人格，害怕別人覺得我是一個麻煩，稍微遇到一點困難，我第一個念頭是逃開，其實可以做好，但我心裏就會膽怯。”
“在我成長過程中，沒有親近的人陪着我解決過矛盾，我會認為困難一旦降臨，我一個人無法做好，會被擊垮，養成了習慣性無助。”
塗夏沿着江邊漫步，語氣惆悵。
“後來，遇到一個人，他會告訴我怎麽解決矛盾，一點一點的教我，有問必答，有疑必解。”
“我不再讨好人，也不再有習慣性無助的感覺。”
“可最近這樣的感覺又出現了。”
“因為他說要和我保持距離。”
塗夏說完，轉身看着兩位朋友，自嘲地笑了笑：“我不知道怎麽去定義我們的關系，我只知道，我不能沒有他。”
林斐：“塗塗，你……喜歡他嗎？”
“喜歡啊，很喜歡。”
“我是說女人對男人的那種喜歡。”
塗夏蹙眉：“這有什麽不同嗎？”
“有，兩性的喜歡就是想過和他有很多以後，每天都想見到他，醒起來第一眼見到的就是他，挂念他，為他義無反顧。”林斐說，“這種喜歡，有嗎？”
塗夏微微呆滞：“好像……很久前就有了。”
但哪時哪刻，她說不清楚。
“那……怎麽辦？”梁煙洳傻了，比當事人還要手足無措。
林斐緘默不言，看着塗夏，相信她能處理好。
“能怎麽辦，告白啊。”塗夏笑了，“總比我沒想通好，起碼我有一個方向了。”
林斐眼裏閃過驚喜，淡淡地笑了。
這就是塗夏，永遠面向朝陽，開朗活潑。
“時間差不多了，走了。”塗夏拿出手機看一眼時間。
趕去醫院正好是賀景識下班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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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夏等在急診大門門口，在到之前已經給賀景識發去消息，他這一次回複很快，讓她在樓下等一會兒。
賀景識還穿着白大褂，出到門口，左右找尋塗夏的身影。
塗夏笑着朝他跑去，喊道：“大哥！”
賀景識邁出的步子收回，站在原地。
她越是明媚，他越覺得自己黯淡。
“還沒下班嗎？”塗夏以為他會下班，今晚的時間全是他們的。
賀景識：“沒，今晚夜班。”
“這樣啊。”塗夏笑得燦爛，“我有話要說，說完就走，保證不耽誤你！”
“我也有話和你說。”賀景識不敢直視她，微微垂眸。
賀景識先她說道：“我先說。”
“好吧。”塗夏還想說她先說，猜測賀景識估計會和她解釋前段時間的誤會。
直接告白好了，什麽誤會迎刃而解。
但他想先說，她就聽着好了。
不管他怎麽想，無所謂，她會主動出擊。
賀景識掀開眼皮，看着眼裏似乎裝滿星星的塗夏，而他接下來的話會将所有的光全部捏碎。
他還是要說，不能再逃避了。
“塗夏，以後我們還是不要再聯系了。”
不是結束py關系，而是不要再聯系了。
塗夏笑容凝固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眼睫顫動，眨了眨眼睛，一時間無法接受聽到的話。
這是她沒預想過的走向。
“塗夏你只是習慣性依賴我，其實沒有我，你也可以做好。”賀景識強迫自己繼續說下去，不能中途停下。
一旦停下，他就會反悔。
“為什麽？”塗夏愣愣地問。
賀景識：“我們的關系挺尴尬的，不是嗎？長輩們也挺希望你和賀永望在一起。”
“你是希望我和賀永望在一起？”塗夏攥緊手。
賀景識眸子如寒潭：“不是，我不想做超出家裏人預期的事，也不喜歡被人非議。”
塗夏懂了。
所有人都希望她和賀永望在一起，習慣性接受家裏人安排的賀景識也這麽想。
他不能有出格的舉止，所以會理智地選擇結束。
塗夏呼吸變得越發急促，憋了半天只沖他罵道：“你混蛋！”
說完她轉身便跑了。
她可真傻，竟然還覺得聽到她的告白，他會開心答應。
才不會。
是她自作多情了。
跑出去幾步，塗夏折返回來。
她紅着眼說：“賀景識都這個時候了你倒是挺有道德感的，我強迫你同意做py開始，一直感覺備受煎熬吧，真是辛苦t你了。”
“塗夏。”賀景識打斷她。
塗夏又問：“賀景識你真心這樣想？”
賀景識誤以為被道德感拉扯着，早在和她厮混他就已經打破自己的常規認知。
是他不磊落，不敢承認罷了。
“不是。”賀景識很輕地輕哂一聲。
塗夏感覺委屈極了：“那你為什麽不敢承認？”
他走到她面前，擡手擦掉她眼底的淚，淡然笑說：“塗夏，我在你面前不夠看了。”
她這麽好，他不該膽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