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身側窸窸窣窣的響動再度引起了林遷南的警覺,他不動聲色地抽出匕首,正對上歪着脖子的邢武,那人死了似的阖着眼倒在他的肩膀上。

林遷南登時為邢武能放心待在他身邊的勇敢而感到語塞,他不是趁人之危的人,收好了刀,把邢武挪開,再閉上眼休憩。

他聽得清黑夜裏一切細枝末節的聲音,自然是睡不踏實的,但明日還有路要趕,他只能強迫自己入睡。

邢武又倒在了他的肩膀上,林遷南瞅了他頭頂發旋一眼,沒再推開他,亦不再強迫自己入睡,就這樣幹巴巴地坐到了清晨。

暖陽由東升起,挂在空中照得樹葉多了幾分燦黃。

邢武沒有轉醒的跡象,甚至得寸進尺地将頭枕到林遷南的大腿上,林遷南幾乎想一巴掌拍醒他,但邢武好歹是一國之君,林遷南素來不會做失禮的事。

林遷南握住邢武不安分的手,看着這人将偉岸的身軀瑟縮着想離他再近一些。

林遷南見他手不再亂動了,便撒開了手,剛一松開,邢武就醒了,一雙細長的眸裏沒有僞裝,一片朦胧,仿若置身夢境。

邢武掀開眼皮,面無表情的林遷南倒映在他瞳孔中,他道:“我在做夢嗎?”

“做夢也該醒了,起來趕路。”林遷南一動不動地坐了整晚,眼中血絲密布,卻無困意。

邢武慢慢站起來,眼中的朦胧無措很快被遮蓋,他笑嘻嘻地說:“遷南兄昨兒沒有休息好啊,今日由我來馭馬吧,我騎術其實不錯。”

既然都是去往京城,邢武沒有要加害他的跡象,多一個人同路也無妨。

“好。”林遷南應了下來。

林中傳來幾聲婉轉的鳥啼,林遷南朝赤焰馬方向走去,邢武自然而然地提了提腰帶,“人有三急,我去解決下,君子一言驷馬難追,你別撇下我。”

“我去打點水。”林遷南拿出水壺,朝反方向的而去。

邢武目送他至遠方,再背過身追鳥啼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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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參見陛下!”

霍亮出現在邢武面前,他跪着向邢武請罪,“陛下受傷是臣的失職,請陛下責罰。”

“在外不必多禮,”邢武看了看手臂上無足輕重的傷,“偷襲我的人可調查清楚了?”

霍亮站起來回話道:“回陛下,是三虎寨的山賊,他們并不知道您的身份,只是奔着您身上的東西而來。”

京城的确有位纨绔子弟的名字叫邢武,那位早在前些年病逝,他改頭換面成為邢武,是不希望被人認出,特別是重獲新生的林遷南。

再度遇見林遷南,他覺得是一場似是而非的夢,他握不住,卻渴望着擁有,他知道自己貪婪了……

客棧裏,馬背上,樹蔭下,多少次想要抱住他,多少次想将他揉進懷裏再不松開,可是不能……

邢武若有所思地取出珍藏了一路的木盒,“替我把這個帶回京城,要快,一定要交到老管家的手上。”

木盒裏是能救林遷南的東西,他堂堂一國之君,卻去偷盜了岐黃之族的聖物。

五年前的茍活,暫且保住了林遷南的命,而木盒裏的東西才能真正讓林遷南重獲新生。

霍亮接過來,多嘴問道:“陛下,林公子他……還活着?”

“你見到他了?”

霍亮眼神閃爍,答非所問道:“昨夜末将在林中守了整夜,見到您枕在林公子腿上整夜……”

昨夜是他五年來睡得最安穩的一夜,那是發自內心的心安,失而複得的喜悅幾乎快要淹沒了他。

五年前,他曾發狠地質問着忠心耿耿的老管家。

“你的藥究竟有沒有用!”

“老奴的藥有用否,取決于執念,執念對于老奴的藥來說好比藥引,再好的藥,沒有藥引子,也是徒勞。”

“若是沒有執念呢?!我要讓他活下去,這藥能否做到?”

“能,”老管家拱了拱手,“只是老奴不能确定會發生什麽。”

……

林遷南不聲不吭地背負着紅诏多年,最後落個不死不活的下場,世人皆道新皇薄情。

他刻意向申屠玹透露他将林遷南丢在了亂葬崗,為的就是讓“死”在豫國的林遷南在南國“活”下去。

有茍活庇護,林遷南能夠活下去。

只是再醒過來的林遷南,便不再是屬于他的林遷南了。

若沒有收到申屠玹的消息,他本已打算這輩子不再見林遷南。

“派人暗中跟緊我,沒有我的指示不得靠近,京城有情況立刻來報。”邢武道。

“喏!”

林遷南手裏拿了條谷莠子,在修長的五指間動來動去,連邢武什麽時候回來的也不知道。

“你在做什麽?”

林遷南擡頭見是他,又低下頭編制手中快要成型的草杆子,漫不經心道:“三急解決了,可以出發了?”

邢武心有餘悸地看着赤焰馬,硬着頭皮躍上去,赤焰馬沒了前一日的狂躁,只是從鼻子裏“噗哧”一聲表示不滿,見林遷南也跟鞋坐上來了才不情不願地讓邢武驅使。

林遷南把沒有編完的東西收進懷中。

“遷南兄要是害怕可以抱緊我。”行了一會兒,得心應手的邢武回頭對他道。

這條路很不平坦,堅硬的馬蹄踩碎了許多小石子,道路彎彎曲曲地看不到盡頭,兩邊的山巒高峰逐漸多了起來,像是進了一處山谷。

“看路,”林遷南拽住他的腰帶,擰着眉道,“你走的不是官道。”

“對,走的近路,我對去往京城的路很熟,若是走官道,我們沒有通關文牒,遇上官兵糾纏恐要多費時日。”邢武怕他聽不清他在說什麽,勒着馬繩讓速度慢下來,“遷南兄相信我,我們七日內定能到達京城。”

“相信你?”林遷南下意識問道,口氣像是在質問某些至關重要的事。

邢武嘴角抿成一條線,低沉的聲音回蕩在山谷內,他帶着一分試探道,“我不會害你。”

“走吧,趕路要緊。”林遷南沒發覺不對。

出了山谷,要攀越一座不低的郁郁蔥蔥山林,秋季的落寞與這裏格格不入,林遷南又問道:“此地依山傍水,是隐居的好地,這山可有名字?”

邢武仰頭看着近在咫尺的山林,半山腰的炊煙袅袅盡數落入他的眼中,他道:“三虎山。”

“三虎山?”

“曾由三只巨虎出名,山中野味繁多資源豐富,因那三只虎,附近沒人敢貿然上山去,”邢武隐去了霍亮大戰三虎這一豐功偉績,簡明道,“後被遠征的豫國軍隊捕殺,山中才沒了要命的禍害。”

“這裏便是近道?”林遷南随他看去,才看清山中炊煙,身後方便傳來石破天驚的腳步聲。

“來了兩個膽大包天的生人?兄弟們把他們抓起來!”

林遷南眉頭擰得更深了,轉首看着一臉無辜的邢武在動着嘴皮說“我真不知道這裏有山賊”。

雙拳難敵四手,他們兩個人被十多個五大三粗的山賊圍住,只能暫時被捆上了結實得繩子。

“這兩人看上去不像是普通人,先別急着殺了,帶回去給當家的看看!”

林遷南吹了聲哨子,赤焰馬逃得極快,一溜煙地跑沒了影,山賊們不識貨,對馬沒有興趣,擒着他們回了山寨。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我想鴿啦,是重感冒了55555,最近天氣不好,大家多穿點衣服,對不起各位讀者們,我一定好好做人,每天更新!再也不瞎蹭玄學(關鍵還沒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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