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記憶中的人是什麽意思呀?”小姑娘不懂他高深的話。
林遷南沒再多說什麽。
小姑娘道:“我姐姐什麽時候能出來呢?她在裏面給客人彈琴嗎?為什麽我沒聽到聲音?”
林遷南看向她,“彈琴?”
“嗯,我和姐姐是熏夢樓的清倌,但我琴藝不精,沒有姐姐賺得多。”小姑娘走到木窗邊,把耳朵貼在窗棂想聽見聲音。
“清倌?”林遷南有些疑惑。
“嗯嗯,我們得賺錢,我們的爹娘死得早,我和姐姐在熏夢樓做不了兩年清倌便會像其她姐姐一樣接待客人了,所以姐姐想多賺些錢為我贖身,”小姑娘拿手指在窗紙上戳破一個洞,“之前有個莽夫看上了我,若我再不能贖身,怕是真會被老鸨丢給莽夫了。”
林遷南一把拉過她,“姑娘,你去幫我備些茶水,你姐姐很快就出來了。”他言語裏滿是驅趕之意。
姑娘大約聽見了什麽聲音,慌慌張張地點頭,遞給林遷南一個信任的眼神便離去了。
雅間裏是叮叮咚咚的瓷器落地聲,林遷南徐徐推門而入,那倒地的人正拿着他送的匕首對着驚慌失措的姑娘。
“別過來!”邢武食了老鸨給的酒,撐着綿軟無力的身子仍從骨子裏透出了威懾。
姑娘方才脫去的外袍被林遷南一把撿起來丢還給了她。
“你出去吧。”林遷南長籲一口氣。
姑娘杏眼裏的緊張完全沒有消失,語氣裏的絕望味很濃,“公子我可以的,別趕我走。”
只一次的買賣就能賺夠兩個姑娘的贖身費,這等好事再難遇第二次。
“你出去後和老鸨說你完成了任務,她會把錢給你,然後你帶着你妹妹離開這種風塵之地。”林遷南在邢武的注視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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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驚喜之餘連忙穿好衣服,磕頭,連連道謝後退出雅間。
邢武弓起了背,單膝跪在地上,虛弱的像個窮途末路的困獸。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邢武渾身都在顫抖,不難想象他在承受什麽。
林遷南在他面前蹲下,像哄小孩似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幫你解毒啊,現在倒好,豔疫沒有解成,錢還沒了,我們在回到京城前都沒有好日子了。”
邢武上半身向前傾,下巴抵在林遷南的肩頭,臉埋進林遷南的頸窩,沒有顧及的抱住了他。
這不是單純的擁抱,全身發燙的邢武在林遷南脖頸間噴灑熱氣,一雙大手愈收愈緊,像是要把他鑲嵌進自己的身體裏。
“老鸨還真懂,竟然在酒裏下藥了。”林遷南把手掌放在他額頭上,“你能撐到找到下一個自願的姑娘嗎?”
邢武一雙細長的眸裏被□□蠱惑,因是聽到林遷南的聲音了,還能強忍着茫然搖頭。
“不能?”林遷南沒有推開他。
男子之間的房事他和邢武以前沒少做過,多一次少一次也無妨,邢武染上豔疫還是為了救他。
他身患難疾壽數無多,再多來個豔疫又如何?
幫邢武解了豔疫他就和他自此再無瓜葛。
邢武小心地将吻落在林遷南的臉頰上,林遷南的身子顫抖了一下,很快便鎮定下夾,任由邢武的動作繼續。
“不行……”邢武使出全力推開他,趔趄地站起來,“滾!!!!”
林遷南坐在地上看着尚有理智的邢武,“我幫你,你還叫我滾?你們京城子弟不是最愛玩兒嗎?沒玩過男人?”
邢武又惱又怒,怒火和浴火交錯着在他身體裏燃燒,他拿出匕首,對準又走近他的林遷南。
“你拿刀對着我作甚?都是男人,上一次又怎麽了?”林遷南毫不畏懼地走近他。
邢武不會傷害林遷南,他用力在自己掌心劃了一刀,不停流在地上的鮮血讓他保持了片刻清醒。
“我不想傷害你,你不必勉強自己。”邢武踉跄着離開了雅間。
林遷南跟着他,從後門離開了熏夢樓,一路上避開了所有行人,然後眼睜睜看着邢武自虐似的跳進了一條烏黑的暗河裏。
邢武整個人浸泡在了污//穢的暗河裏,林遷南知道他識水性,便不着急去救,就這麽在岸邊看着他。
不想傷害我嗎?
林遷南嘴角浮起連自己都不曾感覺到的笑。
“邢武!”
水裏半晌沒有波瀾,烏黑的河裏根本看不清邢武在哪裏,自小在江南水鄉長大的林遷南都做不到這麽長時間不換氣。
“邢武!快出來!”
林遷南探身在河裏尋覓。
還是沒有人回應,林遷南伸出手在水面上碰了碰,立馬有一雙大手包裹住了他的手。
邢武拽着他落入這能踩到底的河水裏。林遷南感覺得到自己精致的靴子被泥水打濕弄髒。
“好啊你,”林遷南指着他說,“自己泡澡還将我拉進來。”
邢武眉宇柔和,不受□□所累,“多謝遷南兄擔憂,我武功高強,已經沒事了。”
“啧,武功高強,快起來,河水髒死了。”林遷南雙手撐着岸邊,用力爬了上去。
邢武又把他拽了下來,将他按進水裏,欺身壓了上去。水中渾濁一片,林遷南根本不敢睜開眼睛,他緊閉五感,生怕喝進去一口“百家水”。
唇瓣覆上了柔軟,若沒感受錯,是一個吻,他不排斥的吻。林遷南差點睜開了眼睛,待他緩過神時,邢武已将他拉上了岸。
林遷南“呸呸”兩聲,邢武惡人先告狀道:“遷南兄水性不佳,功夫不好,還是由我保護你至京城比較妥當。”
林遷南懶得搭理,大步向客棧走去。
幸好客棧裏的錢是付了幾日份的,林遷南在熏夢樓一擲千金的後果是身無分文,要回京城總得有點盤纏才行。
“你不是說你是京城什麽邢家的人嗎?”林遷南泡在浴桶裏,隔了個屏風和邢武鬥嘴,“你身上就沒有銀兩了?”
“我……”
邢武已經很多年沒有帶銀兩了,他去哪兒還需要給錢嗎?答案是不需要的。
“和你同路是諸事不順,”林遷南道,“我還有塊玉佩,可以拿去當了。”
“什麽玉佩?”
“在我衣衫的夾層裏。”
邢武摸索了一陣,找出了那塊玉佩,只消一眼,他眼底的笑意便蕩然無存,他緊緊攥着玉佩。
“這個不能賣!”
玉佩是韓歧五年前送給林遷南的,也許有什麽奇效,可在這種境遇下抵不得一碗飯重要。
他有一瞬忘了邢武是韓歧,随之又對自己道:韓歧沒準已經忘了送了他玉佩。
“賣了吧,活命要緊。”林遷南寬慰道。
“不行!”
邢武咚咚的腳步像是要把地板踏碎,他越過屏風,捏着玉佩走到林遷南身邊。
浴桶裏的水都起了幾圈漣漪。
“這塊玉佩是皇家之物,你留着不論去哪裏,有難了找官府出示此物定能化險為夷。”
“哦?”林遷南笑了笑,“那我現在有難了,能拿着它去找官府的人?”
“不行。”邢武皺着眉毛道,“我現在在你身邊,比官府管用。”
“為什麽你比官府管用?你又不是皇帝。”林遷南半分真半分假的說着大逆不道的話。
邢武舒展了眉頭,“遷南兄說得是,可我之前瞧着來救你的人是南國的。”
“嗯,所以我不需要豫國的人救。”林遷南從他手裏抽走玉佩,“這塊玉佩我會好好保存,然後還給他。”
邢武神色恍惚,幾分猜疑,幾分不堅定。他快要把疑惑問出口時林遷南的話打消了他的顧慮。
“我不認識皇家的人,雖我曾是南國的人,但我在豫國認識的人只有你,”林遷南道,“我把你當做我的朋友。”
“我也把遷南兄當做我的朋友。”
邢武苦澀地說出這句話。
一路上他的失态太多了,很難保證聰慧的林遷南無所察覺,但只要在林遷南身邊他就克制不住的想要宣洩、傾訴。
申屠玹告訴他林遷南早就忘了他,既然都忘了心灰意冷的過往,他也不想讓林遷南再度回想起來。
那塊玉佩,是他母後送給他僅存的紀念。
“對了,幫我找些竹子,然後谷莠子,越多越好。”
邢武很快幫他找來了這些東西,林遷南洗幹淨了手便拿着這些丢在地上都沒人要的鼓搗起來。
邢武撚起林遷南用谷莠子編的小狗,贊嘆道:“遷南兄有這樣的手藝,做什麽都餓不死。”
“就是要做才餓不死。”林遷南用匕首将竹子劃成一細長的竹條,“再幫我找點東西來。”
林遷南臉也不紅地吩咐了想要的東西,邢武一聽臉色嚴肅了兩分。
“真要?”
“對,快去吧,小心些,不要被人看見了。”
邢武離去的背影頗有種忍辱負重的感覺,林遷南一笑,繼續割着竹條。
“客官你做什麽?”
由于邢武所住的上等廂房一次繳納了不少房費,店小二哪怕看見他怪異的舉動仍客客氣氣地詢問他。
“廂房裏的油燈沒有燈芯了。”邢武簡短地闡明。
邢武正拿着一樓飯桌上的一盞盞油燈,眼看快要拿完了還沒有停下來。
店小二咳嗽一聲,用很小的聲音道:“客官,您拿一盞就夠了,夠燃半宿呢!明早我再送新的油燈來。”
“半宿?”邢武側目看了他一眼,“春宵夢長,鴛鴦宿眠,半宿怎麽能夠?”
店小二沒讀過什麽書,只能從字面意思解讀,“客官年輕氣盛……是小的沒有眼力!”
他理解的意思是,面前這位一晚上能堅持很長時間,半宿不夠用。
聽說油不止是用來點燈的,男人之間還可以用來……店小二紅着臉,起了身雞皮疙瘩不願再猜。
店小二想起他們是兩個男人住一個房間,面色的震驚愈堆愈多,再不多說一個字,連忙走開。
邢武自然不知道店小二已在腦海裏演了個話本,見沒人阻撓他拿燈油後一口氣拿了一樓桌上所有的燈油。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上可能再更一章,9點如果更了多半是蹭玄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