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邢武專程去找店小二要了些宣紙。小二全然一副“爺要什麽我都給你”的模樣。
“都拿回來了?”邢武回來時林遷南正好弄成一個竹篾燈籠架。
邢武把所有東西放在桌上,坐下來道:“你看看還缺什麽,你要做燈籠?”
林遷南道:“嗯,做些天燈,明日是中秋節,應該都能賣出去。”
找來的竹子都很硬,要削成竹篾并不容易,不過才做一個,林遷南素白的手指上已多了好些道劃痕。
“我會。”邢武搶過他手裏的燈籠架。
擔憂着林遷南的邢武其實大傷小傷纏身,左手手心由于自虐綁上了厚厚的繃條,他拿過燈籠架放在旁邊,然後照着燈籠架用匕首削着竹子。
“不能削太厚。”林遷南指揮着。
邢武照着他說的削了薄薄一條,林遷南又控訴太薄了撐不起燈籠。
“現在呢?”邢武好脾氣地說。
林遷南看着他手裏薄厚不均勻的竹篾搖了搖頭,“我給你示範一下,實在不行的話你做點其他的事。”
林遷南手法娴熟地削下一條竹篾,光是賣相都比邢武手裏的好很多。
“這樣。”林遷南拿着竹篾晃了晃,“你手上有傷,幫我準備燈芯吧。”
“你的手給我。”
林遷南下意識把手伸出去,邢武握住他的手,低下頭在他指腹看了看,然後取出一根倒刺。
始料不及的林遷南呼了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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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武輕輕對着細小傷口吹了吹,林遷南愣住,慌忙把手抽了回來,傷口處的疼痛被燙熱替代。
“還是我來吧,”邢武繼續幹活,“遷南兄金貴的手不能受傷。”
“我怎麽聽不出你在誇我呢。”林遷南又拿起一條谷莠子編織起來,“人還是得有門能活命的手藝才好,我這手藝是小時候瞎玩出來的,現在竟派上用場了。”
“遷南兄博學多才……”
“行了,不要誇我了,”林遷南拉過他的手,在他的中指上戴了個毛茸茸的草圈戒指。
邢武一用力折斷了手裏的竹篾。
“逗你玩兒呢,”林遷南又很快把不值錢的戒指摘了下來,“我孩童時總用這招逗小姑娘,百試不爽,她們都很喜歡這種小物什。”
林遷南随手把戒指丢在了一邊,但邢武默默把戒指收起來的動作引起了他的注意。林遷南想嘲弄他兩句,見他手指上多出的劃痕,便不好意思說了。
臨近次日的黎明破曉,他們做好了許多天燈以及草編竹編的物件,林遷南将他們整理分類,等待下午出去以極低的價格賣給行人。
“你去休息會。”邢武孜孜不倦的編弄着燈架。
林遷南打了個哈欠道:“你不要再弄了,已經足夠了。”
邢武頭也沒擡,固執地想親自弄出個天燈,林遷南倒在床上睡得格外的好。
在林遷南醒來前邢武去找了一直跟随他的侍從,吩咐了一點事情,然後提前到林遷南看好的攤點前等林遷南過來。
林遷南來了後也不含糊,張嘴就叫賣起來,他的口才極好,一張嘴把草說成了寶,加之其相貌堂堂,不少女子駐足購買,很快便把小物件售罄。
“天燈怎麽賣不出啊,賣小貓小狗的這些錢還不夠吃兩頓飯。”林遷南苦惱地看着自己做了一宿的天燈,雖說不算精致,倒還看得過去。
幾個人在他話音剛落時就來詢問,“這些燈多少錢?”
“兩枚銅板一盞。”
豪氣的客人啪地丢下兩片金葉子,然後提着燈離去。
林遷南:“……”
邢武假裝很驚訝,提起剩餘的一盞燈道:“今天收成不錯,東西都賣完了,不過還剩一盞燈丢了怪可惜的。”
林遷南明白那幾個人是邢武叫來的,他莞爾道:“城裏富甲很多,偶爾有財大氣粗的也不奇怪,想來他們也是有審美的,只把你做的留下來了。”
只要有錢趕路就成。
邢武鬥嘴鬥不過他,提議去把這個剩下的天燈放了,林遷南想了想,在隔壁賣挂畫的攤販那裏借了一只毛筆。
“天燈是用來許願的,你有什麽願望就寫下來,飄上天好讓神仙看見。”林遷南把筆交給他。
邢武接過來,“你信神佛妖魔之論嗎?”
“為何不信?總得有個信托才好,曲折的人生裏才有盼頭。”
“我的願望神佛滿足不了我。”邢武揮筆在天燈紙上寫下了幾個字。
“滿足不了你還寫啊?”林遷南又把筆拿回來,“我有好些願望,讓我想想寫什麽好。”
林遷南也是很快寫下了願望,他們拿着天燈到了浮萍飄蕩的湖泊邊,點燃了天燈,待熱氣充盈了天燈,同時放手讓它飄向空中。
天空中冉冉上升的天燈一面寫着兩個字:平安。是林遷南對自己與南國最忠誠的禱告。
而另一面是三個字:林遷南。是邢武僅存的信仰。
看似簡單的願望應該能實現吧?林遷南和邢武各懷心事的朝鬧市走去,誰都沒看到升在半空的天燈由內而外的焚燒,很快化成了灰燼。
中秋佳節,團圓之節,街上卻格外的熱鬧,有奔跑嬉戲的孩童,有各式各樣的糕點,還有些表演雜耍的江湖人在吞刀吐火。
林遷南到當鋪裏把金葉子換成了銀兩,買了兩壇酒到人堆裏尋看雜耍的邢武。
“這是什麽?”林遷南也被拼命吆喝的攤主吸引了。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五文錢三根箭投壺!投中一根就有獎品!”攤主指着面前的獎品。
獎品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着實沒什麽值得留戀的,但投壺很有意思,和平常的投壺不同,投壺者得蒙住眼睛,而壺會被人拿着在他周圍游走,周圍嘈雜,難度很大。
大多數人只是看看,有些人會忍不住去嘗試,皆是像個猴兒似的被拿着壺的人耍的團團轉。
“你想要什麽?我去幫你拿。”林遷南用胳膊肘撞了撞邢武。
邢武搖搖頭,目光卻一直盯着獎品處。
林遷南有信心能投中一箭,正準備上去嘗試,邢武搶先一步,繳納了五文錢,攤主今兒收獲不少,大氣地說:“公子不用蒙面了,三只箭給您,祝您好運。”
拿着壺的是個男童,腳步輕不說,還跑得很快,以邢武為中心繞來繞去,邢武看了兩眼,輕松丢出一根箭就進了壺。
箭在壺邊緣碰撞了一下才掉進壺裏,看起來像是運氣使然,圍觀的人唏噓不已。
邢武朝獎品攤走去,攤主見他要拿最上面的東西,連忙說:“上面的東西得投中三支才行。”
邢武點點頭,又站到中心去,男童拿了黑布讓他蒙住眼睛,圍觀的人來了精神,不停地吆喝鼓舞着。
林遷南看着沉着的邢武,相信他肯定能投中三支箭。
邢武如同雕塑般一動不動,男童跑得沒有規律,但邢武像知道他下一步要跑到哪兒一般,穩穩地投入了第二支箭。
第二支箭中了,攤主朝男童使了個眼色,男童跑得更亂了,還有擠進人群逃竄的征兆,仍沒躲過邢武投來的第三支箭。
“好!”
“看了這麽久!終于有人投入三支箭了!”
林遷南亦拍手叫好,其實男童的腳步聲與成人的是很有差別的,若耳力好的人能很快分清,是攤主自作聰明了。
邢武伸手去拿頂層由紅繩串起來的蓮花形的珠子,攤主見他沒有拿旁邊的和田玉,松了口氣跟着叫喝:“恭喜公子!公子厲害!”
回到客棧時,林遷南買了些芙蓉月餅還有不醉人的米酒,他嘗不出味道,喝了米酒仍覺微醺。
“米酒甜嗎?”林遷南問邢武。
邢武喝了一口,如實道:“很甜。”
“你今天贏的什麽?”林遷南很是好奇。
邢武手背在身後,笑着道:“你過來一點。”
林遷南當真把腦袋伸過去,邢武立馬用雙手圈住他,他感覺到了脖子間多了點沉甸甸的重量,還有絲好聞的麝香味。
“你給我戴了什麽?”林遷南嘴唇差點擦過他的臉頰,別過臉道。
“是舍利子,雖說不值錢,但在豫國舍利子的寓意很好,”邢武的嗓音舒緩,低聲向他陳述道,“豫國的人會将舍利子送給出遠門的親人或者上戰場的戰士,求佛祖保佑安康。”
“我記得你說過不信神佛。”林遷南低頭看着脖子間像瑪瑙的小紅珠子,捏在指尖滾動。
邢武喝下一杯米酒,林遷南懷疑他醉的厲害。
“我不信可以,佛祖可以罰我,”邢武淡漠的臉頰上多了些看得見的紅暈,“但我希望你可以平安順遂。”
林遷南擡頭看着邢武,兩個人的對視了一會兒。林遷南很不喜歡心頭的異樣,他完全可以把邢武的話當做玩笑話,心裏的感覺卻讓他錯亂。
那是種什麽感覺呢?
欣喜、慌亂、期待、彷徨……
林遷南只得打破僵局,笑着問他:“邢武看你對我這般好,你是不是喜歡我?”
“咳咳咳。”邢武嗆了口酒,滿臉通紅地咳嗽。
“喜歡我就說,藏着掖着多累?”
“說了又如何?”邢武認真地問。
林遷南仿佛自己挖了個坑把自己埋了進去,啞口無言地看着認真的他,極其後悔問了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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