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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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桑蘊該說什麽呢?她想起來自己好像的确不太對得起太傅, 那麽驕縱那麽做作,還總想戲弄他。
她埋首在祁酌的肩上,感受到他的呼吸灑在自己的臉頰旁, 腰間有他的大手,落下來,帶着溫度。
然後,祁酌聽見了他的殿下的答案, 說“好。”
寂靜的夜晚, 風也幽幽, 月色也幽幽, 兩顆心在迷霧中漸漸靠近, 待霧散之時,情意便再難掩藏任何。
祁酌不知道自己心裏在想什麽,是大仇即将得報的痛快,還是被人倫孝道無形中壓迫的難受,那麽輕, 又那麽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見懷裏人輕輕的聲音,“太傅,你還好嗎?”
子桑蘊被他抱的不太舒服, 扭了扭。
祁酌身子緊繃了一下,将她松開, 又恢複了往日疏冷的模樣,“臣失禮了。”
子桑蘊很體諒他,“你擔憂父親乃是人之常情, 我都懂的。”
但願她真的懂吧,祁酌無聲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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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祁林病重, 這幾日常氏主張府中上下都吃齋念佛為他祈福,祁家人肯定是心甘情願的,但子桑蘊卻接受不了日日吃素,吃了一頓後便到外面開始下館子了。
為了表示自己的誠心,她都是吃完了再回府,吃飯時偶爾會帶上瓶瓶。
一來二去,子桑蘊與瓶瓶一家人熟悉起來,知道瓶瓶還有個哥哥,叫墨輝,今年九歲,一個月交五十文束脩,就在鎮上一老先生家裏讀書。
而瓶瓶與墨輝的娘親,是一名還很年輕的貌美寡婦,姓吳,一個人拉扯着兩個孩子,日子過得很辛苦,再加上今年的糧食不知為何格外的貴,一家人日子更加艱難起來。
這日下午,天莫名熱得人發慌,祁林又吐了一回血,大夫還是看不出什麽來,故而常氏請了廟裏的僧人來做法,想要驅除邪祟。
子桑蘊被那些和尚念經的聲音吵得煩,便去了隔壁瓶瓶家坐一會兒。
寡婦吳氏正在洗衣裳,見到她來,忙要起身招待,子桑蘊連忙道:“吳嫂子您且忙,我來看看兩個孩子在做什麽。”
吳氏在衣服上擦了擦手,t給子桑蘊倒茶,“我表哥來了,把他們帶出去走一走。”
子桑蘊和瓶瓶認識有半個月了,還沒聽說過吳氏有個表哥,她讓白雨把給兩個孩子買的涼粉放下,正要說等瓶瓶回來了再來,便聽見門口有動靜傳來。
一個大概三十歲左右,容貌白淨身高平平的男人帶着瓶瓶與墨輝進來,瓶瓶手裏還拿着一個糖人。
看見子桑蘊,瓶瓶很高興,“桑姐姐!”
那男人則是打量了一眼子桑蘊,洗了手進屋去了。
不知為何,子桑蘊不喜歡這個男人,總覺得是個內心裏很奸詐的面相,她把瓶瓶和墨輝帶到茶樓裏吃冰酪酥,問道:“那人是你們的表舅舅?”
瓶瓶點頭,“對,表舅舅前天來的,他每天都給我和哥哥買糖吃!”
墨輝則是皺着眉,“他不是好人,那天晚上他和娘說話我都聽見了,他欠了錢,從家裏逃過來的,來投奔我娘,身上半個子兒沒有,給瓶瓶買糖的錢都是我娘補貼的。”
子桑蘊一聽,原來是個吃軟飯的,指不定還在官府登記在冊,遲早有一天要被抓回去,吳氏日子本來就夠難了,還要接濟這麽一個表哥,日子更要過不下去了。
瓶瓶有些不敢相信,眼睛都瞪大了,“舅舅是秀才,秀才也要找娘親要錢嗎?”
墨輝拍了拍妹妹的頭,“對,以後他再要帶咱們出去,我們別去就行了。”
若是子桑蘊沒猜錯,這個秀才舅舅怕是要留下來和吳氏一起搭夥過日子,但是……一個有秀才功名的男人欠了錢還還不上,說明此人要麽好賭要麽好色,總之不可靠。
子桑蘊心裏替吳氏可惜,但她只是一個外人,過不了多久就會離開,不能說什麽,只希望吳氏能自己認清楚。
吃完冰酪酥,子桑蘊還是不想回祁府,見兩小孩身上穿的衣服破破爛爛,便指揮他倆給自己捏肩捶背,錘了半個時辰,才給他們一人買了兩身細布衣服做回報。
用自己的勞動換來了新衣服,墨輝知道這是子桑蘊好心,心裏也是好受的,瓶瓶則是興高采烈,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給娘親看看。
子桑蘊跟在他們身後慢悠悠的走,路過湯面館的時候,讓白雨買了碗素湯面帶回去給祁酌,說實在的,祁府廚子的手藝不太好。
先送瓶瓶和墨輝回家,到了家門口,子桑蘊眼尖看到有輛牛車在往外搬米和面粉,還有兩塊肉。
吳氏表現得很局促,那秀才表哥則是臉色不好看。
子桑蘊趁機問墨輝,“這是誰送過來的,你知不知道?”
墨輝的語氣裏沒什麽波瀾,“是趙伯伯。”
看來有故事,子桑蘊踮起腳尖看了眼,什麽都沒看到,等兩個孩子進去後,門內卻傳來些争吵。
男子的聲音裏滿是責備,“表妹你為何要收趙員外的東西?”
吳氏的聲音弱弱,“趙員外送過來的,我也不想要,但實在是買不起米了,現在糧食又漲了……”
子桑蘊打了個寒顫,沒有繼續聽,往祁酌院子裏走去。
祁酌在房裏,他的面前擺着約莫七八個藥瓶,聽見子桑蘊的聲音,他把瓶子都收進櫃裏,才理了理衣裳出去。
子桑蘊熱的用帕子揩汗,見他出來,提了提手裏的湯面,“太傅,你用晚飯了嗎?”
祁酌沒想到她會給自己帶湯面,有些怔,末了搖了搖頭,“沒有,臣多謝殿下。”
其實廚房的飯菜剛送走不久。
湯面是素湯面,清湯寡水的,只飄着兩片菜葉子,子桑蘊道:“等伯父身子好些了,我再請你吃好的,太傅就先将就将就吧。”
祁酌笑笑,洗了手後拿筷子吃湯面,他吃相很文雅,但是吃的很快,子桑蘊好像就扇了幾下風,他就吃完了。
閑來無事,子桑蘊打聽道:“太傅知道你隔壁住的人是誰嗎?”
祁酌點點頭,“記得。”
他頓了一下,“那朱秀才不是好人。”
子桑蘊驚訝,“你怎麽知道瓶瓶家新來了個秀才!”
祁酌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子桑蘊這才知道,原來這吳氏剛開始是要嫁給那朱秀才的,但成親前期,朱秀才有了秀才功名,便瞧不上吳氏,一心想要娶個有錢人家的小姐,後來的确也是讓他娶到了,只好像過得不好,朱秀才被掃地出門。
近幾年的事情祁酌倒是不大清楚,不過看樣子,吳氏守了寡,朱秀才瞅見機會,又處境不好,便又湊了過來。
子桑蘊憤憤不平,“這個姓朱的真不是好東西!”
因為生氣,她的臉上有些紅,祁酌看了看,忽然道:“殿下,今天是臣的生辰。”
本來祁酌是不想提的,但不知為何,殿下近來待他有些疏離,他……有些不安。
子桑蘊“咦”了一聲,“二十二歲生辰,太傅想要什麽生辰禮?”
祁酌抿了抿唇,心裏劃過一絲難以啓齒,“殿下可否……”
他剩下的話子桑蘊沒聽清,她道:“莫非你想要我父皇私庫裏面的那方好硯?這有什麽,等我回京就向父皇讨來送給你。”
祁酌搖搖頭,子桑蘊便道:“哦我知道了!你想要我父皇收藏的前朝大家的《登高賞楓圖》!”
祁酌還是搖頭,末了,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那殿下呢?殿下自己想送給臣什麽?”
若是以前,子桑蘊肯定要出言調戲一下太傅,但現在太傅的父親即将不久于人世,她不大說得出口。
子桑蘊想不出來,于是開玩笑道:“不如我親你一下,就當作生辰禮了。”
她本以為祁酌會立刻皺眉并嚴辭拒絕,正要解釋,便聽他道:“好。”
子桑蘊以為自己聽錯了,腦子木了一下,呆呆看着他。
祁酌垂下眸,纖長的睫遮住眼中情緒,“臣說,好。”
他本想問殿下,明日可否陪他用一頓飯,但殿下說了要親他……祁酌不想拒絕。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子桑蘊雖不是君子,也做不出來當面言而無信之事。
但是也太奇怪了吧!太傅竟然答應了!
子桑蘊臉上忽然燙起來,太傅一定是傷心過度才會說胡話,要是自己拒絕了,會不會刺激他?
她又看去,果然見祁酌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子桑蘊給自己打氣,閉着眼睛親一下就行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她閉上眼睛,像是抱着某種決心靠近。
祁酌眸子沉了沉,比她的動作還要快一些,在她粉嫩的唇上貼了一下。
與之前殿下醉酒時不同,祁酌現在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并且是主動的、期待的。
子桑蘊只感覺唇上軟軟的觸感一順就消失了,她舔了舔唇,太傅親她了嗎?她怎麽感覺不記得了。
祁酌喝了口茶掩飾自己的失态,淡聲道:“殿下感覺如何?”
子桑蘊吱唔了一下,她之前聽朝樂說她的确有些男人不太行,但她也不能怪太傅,畢竟太傅也不想的。
于是她安慰道:“我感覺很好很舒服啊,太傅你別多想,其實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能體諒你的。”
祁酌放下茶杯,面色有些沉,“殿下是指哪方面?”
子桑蘊繼續吱吱唔唔不答話。
此時無聲更勝有聲,祁酌沉默了。
半晌,他道:“那就再試試吧,行與不行,不是這樣就能知道的。”
子桑蘊一驚,還沒回過神來,便見到了祁酌放大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