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玩火

玩火

越襄的手還未碰到那太監的下巴,那近在咫尺的太監就讓人一腳踹開了。

朱紅紗衣的衣擺在空氣中擺動了一個靈動的弧度。連帶着裏頭的內襯都露了一點出來,那衣料的順滑程度也是很不錯的,牽動的幅度還挺大的,都讓越襄給瞧見了。

越襄還未看上頭,注意力先被動作吸引,一眼看見了衣擺底下露出的被朱紅褲包裹的大長腿。

沈闫踹人的姿勢還挺漂亮的,行雲流水的帥氣狠辣,這雙腿這麽有勁,很難想象是生在一個太監身上的。

那太監被踹了個仰倒,都顧不得傷了何處,忙爬起來在原地跪好,連唇角溢出的血跡都不敢擦拭。

跟前的幾個太監瑟瑟發抖,卻因着沈闫的陰鸷注視都不敢動分毫,生怕被太後瞧上了,要挨沈掌印的窩心腳。

“他們是卑賤之軀,怎配娘娘觸碰?”沈闫毫不客氣的把人都踢走,站在了越襄與那幾個跪遠了些的神色倉皇的太監中間。

越襄做足了心理準備的,但擡眸看見沈闫的瞬間還是被他的容貌給驚豔到了。

就這模樣,這多情缱.绻的桃花眼,這冰冷若旋渦般深邃的眼眸神色,在現代出道演戲,怕是要風靡萬千少女。

又,或許不只是少女的迷戀。

這張臉長得太過妖孽,偏偏那雙眼中的神色叫越襄心中留意,沈闫的那雙眼天生含情,偏他望過來的眼神好像是積蓄着什麽掙紮與對抗一般,總讓越襄覺得,哪怕是面對堂堂太後的身份,沈闫心裏對她,也是沒什麽實在的尊敬。

他好似其實在說,娘娘不配觸碰他們。

可他又是不許她碰。連靠近都不許。像是,護食的狗。

“沈掌印挑來的人,還能送到予的跟前,又豈有不好的?”

越襄道,“若說卑賤,這身份是地位給的,有了身份,誰還會在意從前的出身呢?”

沈闫緊緊盯着越襄的眼睛:“這麽說,娘娘是當真要将這幾個太監放在身邊侍奉,還要擡舉他們的身份?”

長樂宮的動向隐秘細微,可沈闫手底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消息送到他面前,沈闫是不肯相信的。可偏偏雜役處的動靜無法忽視。

太後是真的要選身強力壯的太監,還要容貌好的,隐隐傳言,這容貌還要比他更出色。

新寡的年輕太後,挑這樣的人出來,很難讓人不往那些地方去想。

她出身清貴世家,又不曾經過人事,為何會有這樣的需求?

她難道渴念太監的陪伴嗎?

沈闫的心有那麽一瞬間隐秘的癫狂,但很快又止住了。

這不對。越氏嫡女高高在上,冷的像是月宮裏的仙子,怎會需要太監的撫.慰?她不該如此,更不必如此。怎麽有人能亵渎月宮裏的仙子?

沈闫送了人來試探,可她說的是什麽?她說身份地位才是最重要的,有了身份,沒有人會在意以前的出身。

這不對勁。

越家的人,不是最在意人的出身嗎?她從前不是厭惡宮中內監至極嗎?

越襄認真點了點頭:“若是他們辦事得力,予确實考慮将人放在身邊,也不吝給他們地位。”

這裏站着實在是有些曬,越襄覺得再站一會兒就要出汗了,她不想為難自己,便轉身往遮陽的傘蓋底下走去,坐着說話更舒坦些。

“娘娘要他們辦何事?”沈闫緊跟一步,隔着衣袖将那細嫩柔軟的手腕抓住,他眸中閃過一點暗色,任由自己的手指握緊小太後的手腕,本能的丈量她的尺寸。

她入宮數月,他一直不曾碰過她。

此刻隔着兩層衣袖抓住她,卻足以令他暗潮洶湧,心緒攏起。

越襄覺得手腕被捏的有點疼了。他分明是個太監,力氣卻這麽大,連掙脫一點點都做不到。幾乎比正常成年男人的力氣還要大許多。

她是第一次見沈闫,可小太後不是。

看沈闫這個樣子,莫不是和小太後當真有過些什麽?但她沒聽到什麽風聲啊。

奏本之中無人提及,要不然先帝也不會放心讓她來做太後。上次折桂也沒有說起這個,越襄這心裏就忍不住好奇了。

沈闫這個樣子,或許看不出動心與否。但小太後的一舉一動明顯牽扯到了他的心緒,而他似乎也仗着身份,從不掩藏克制自己的行為。

越襄想,幹就幹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是能把沈闫給看透了,身邊的威脅也就少了一個。

越襄好整以暇的笑着,仿佛是笑沈闫的這個問題很傻:“還能是辦何事?伺候主子的事。若伺候的好了,難道不該賞賜些什麽?”

越襄覺得手腕被捏的更疼了。

旁邊的折桂鵲枝幾個都有些惱了,只是越襄方才的一個眼神止住了他們,不許他們動彈。

沈闫無聲的盯了越襄一會兒,只一擡手,他手底下的人就沖出來,動作極快的将那幾個太監給拖走了。

沈闫道:“臣是宮中伺候主子伺候的最出色的太監。沒有人比得上臣。”

越襄克制自己沒有去看那幾個被拖走的太監,她覺得自己若多看一眼,這手腕可能就要被沈闫給捏斷了。

這幾個太監恐怕不會有好下場。越襄現在不會說什麽,回頭還是要叫折桂去,盡可能的将人的性命留下。

這個沈闫實在很瘋,越襄與他牽扯,不想牽連無辜旁人。

越襄也盯着他的眼睛:“沈掌印是在向予毛遂自薦嗎?”

真是有意思。明明是個太監,仗着身份行此以下犯上的事情,居然還要在她面前自稱臣屬。

光天化日,郎朗清風,一切的隐秘在光亮底下都是無所遁形的。

沈闫在小太後的眼中看不到從前的冷若冰霜,看見的竟都是促狹靈動的交心笑意,這令沈闫有一種升騰的破壞欲,仿佛有什麽東西失去了掌控。

朝着未知的方向在發展。卻又該死的致命的吸引着他。

沈闫往前一步,他朱紅的外罩紗衣緊緊的貼上了小太後的外衫,甚至能夠察覺到太陽底下那身軀裏散發的嬌柔的溫熱。

沈闫甘願沉淪這未知的吸引:“臣可以。”

掌下的手腕一動不動的任由他握着,他想再加些力道,卻覺得會将那手腕捏碎的。

她從來對那些清流世家勳貴公子們溫和可親,卻對他們這樣的人冷若冰霜。

憑什麽呢?大家都是一樣的趨之若鹜。誰有本事,誰就能得到她。

“放肆!”

折桂鵲枝終于是忍不住了,沖上來要将越襄的手腕從沈闫的手中解救出來,“娘娘萬金之軀,沈掌印要注意分寸!不可行此以下犯上的事情!”

鵲枝瞥見一點紅痕,忍不住怒道,“你放開娘娘,你弄疼娘娘了。”

越襄能瞧出來,折桂和鵲枝這回是拼了。

本來還以為會發生一點沖突的。沒想到沈闫還真放手了。

折桂和鵲枝心疼的不得了,要不是顧及沈闫在,早就把衣袖撩起來查看了。

越襄卻沒有那麽多的顧及,在場的不是內監就是她身邊的侍女,一個沈闫不是她的人,可她需要觀察沈闫的反應,從而分析一些事情,便直接将衣袖撩起來查看。

整片手腕都紅了。衣料柔軟,沒落下什麽痕跡,沈闫的指印掌印卻透過衣衫在手腕上完整撂下一圈。

太陽一照,越發的晃眼可憐。

小太後的這個身體啊,皮膚跟水豆腐似的柔嫩,是嬌養出來的小姑娘,稍稍碰一下都會紅,更別說這麽捏了。

折桂鵲枝去t找藥來抹,越襄都瞧見了,要不是沈闫在這裏,這倆丫頭都要心疼的哭出來了。

有了這一出,折桂鵲枝兩個護主的心攀上了新起點,沒好氣的瞪着沈闫,有了很大的敵意,卻莫名的不怕了。

越襄瞧着沈闫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手腕上,神色不定的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生得好,不說話不對視的時候,長身玉立的站在那裏,跟一幅畫似的賞心悅目。

剛才被抓住手腕的時候,越襄看得很清楚,他說他可以是認真的。

他可以什麽呢?一個真太監說可以,用什麽可以?

別以為她不知道真太監是怎麽可以的。

她不可以。

越襄不想将自己的底牌給出去。解釋是怕他再闖進來,解釋選太監不是為了享樂是為了防着沈闫,這些話,會讓這個毛遂自薦沒有底線的太監更興奮的。

她看到了沈闫的扭曲,越襄想,從小就成了太監,在這樣的宮裏爬到這樣的地位,心理上很難不扭曲吧?

跟這樣的人比下限,她當然是比不過的。

可這樣模糊不清的态度,不利于越襄摸清沈闫的底細。

她甚至又生出一個荒誕放肆的念頭,她要是能将沈闫收服己用,又何須再忌憚越家的藥呢?

一個心理扭曲行事狠辣無忌的掌權大太監對她唯命是從,只稍稍想一想,就令人充滿了幹勁呢。

越襄輕飄飄的一笑,語出驚人:“別人都可以。唯獨你不可以。”

折桂上藥的手一抖,有一點壓到了越襄手腕上的紅痕,越襄嘶了一聲,折桂手上的動作立刻更輕了。

越襄挑釁似的對着沈闫一笑,用好好的左手輕輕勾了勾折桂和鵲枝的下巴,輕輕笑道:“丫頭也是,可以的嘛。”

越襄感到沈闫狠狠的定了她一眼,轉身便走了。

折桂鵲枝兩個都呆住了,顯然是被這樣的主子給吓着了。

旁邊伺候的內監和侍女巴不得自己立刻消失,好沒有聽見這樣驚世駭俗之語。

太後主子這是,怎麽了?這是萦繞在所有人心頭的疑問。

沈闫大步流星的離開長樂宮,越襄盯着他消失的背影,臉上輕挑的笑容早已湮滅,她叫折桂走一趟:“那幾個拖走的太監,你務必将人的性命保下來。不許有人傷害他們。還照原樣放歸原處辦差。”

折桂還愣在那裏。

越襄垂眸盯着手腕上的紅痕,一字一句道:“長樂宮暫時添不上人。你兩個丫頭是想永遠被沈闫壓着一頭嗎?我這個太後給你們做主,叫你們去辦這個正經差事。從沈闫手底下保下了人,以後,你們就敢跟他對着來的。否則将來,長樂宮于他來說,便如出入無人之境。”

沈闫被她氣走了,不動她,也不動長樂宮的人。那要出氣的話,倒黴的只能是那些能夠輕易被拿捏的性命。

折桂立時清醒:“是。奴婢立刻就去。”

主子話中的殺伐決斷,令折桂十分熟悉。這才是她們的太後主子啊。

越襄回了寝殿,鵲枝忙着帶着侍女們給她揉帕子洗臉,方才曬了一會兒,都怕給她的臉曬壞了。

越襄還盯着手腕上的紅痕瞧,上了藥,也絲毫沒有減少這觸目驚心的紅,反而痕跡越深。

當初折桂支支吾吾的話越襄沒問出別的什麽來。

但今日她親眼看見了,沈闫眼中深重的殺意與恨意。

那是想要刀了她的眼神。

越襄覺得自己在玩火,偏偏這個火,還不得不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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