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追随

追随

從啓巧亭往下看去, 那搭了宮燈的臨水戲臺上熱熱鬧鬧的正在唱賀壽的戲碼。

今日的戲都是德太妃與賢太妃一起安排的。

太後不會屈尊安排這些,更不能叫貴太妃自己安排自己生辰宴當天的節目。

德太妃和賢太妃還是用了些心思的,她們倒也是陪伴十來年的姐妹了, 不管先帝在的時候,關系是好是壞的,總歸還是了解貴太妃的喜好。

更因為貴太妃的位階一直都高過她們,也不可能在這樣的場合掉鏈子。因此那臺上的戲碼都是合乎貴太妃的喜好。

為以太後為尊, 還請越襄點了兩出。越襄也沒想攪局,當然是趕着最合适最熱鬧的兩出戲點的。

她自來此處, 因沒有小太後的記憶,萬事都是小心翼翼的。

身上又帶着送天青的毒, 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解, 入口的東西向來謹慎,糕點茶水飯食能吃的都吃過,與小太後的口味沒有什麽太大的差別。

大概是太過于克制隐忍,這會兒嘗到了酒味,反而想着心中痛快, 就不由得多飲了兩杯。

越襄坐在高位, 飲了酒的沈闫站到了她的側後方, 但也只有他來時的那一眼,越襄再不曾看過他。

倒是貴太妃坐在越襄的身邊,旁人都被那熱鬧的戲碼吸引住了,貴太妃卻注意到越襄多飲了兩杯。

她便笑道:“這酒倒是遇着知音了。”

“這還是早幾年先帝在的時候,與我說起釀酒的工藝。說是從古籍裏瞧了個新法子, 只是未曾試過。我與先帝一時興起, 就試了試。這壇子酒就埋在我宮中的梨花樹下。這些年也不曾拿出來,今年生辰才想着啓出來喝了。”

“這分量也不多, 便只分給娘娘還有咱們幾個。娘娘若是喜歡,便可多飲一些。”

越襄這才知道,原來她與貴太妃德太妃還有賢太妃的酒是與衆人不一樣的。

難怪陳釀醇厚,後勁綿長。

見她又飲了兩杯,貴太妃便笑道:“娘娘與進宮的時候倒是有些不一樣了。先前還以為娘娘不勝酒力,還想着娘娘抿一抿就罷了。如今倒是這般能痛飲,是我小瞧娘娘了。”

越家是清流世家,家教甚嚴,規矩也多。

如今也不流行真名士自風.流那等不拘小節的人生态度,都是要端端正正規規矩矩的。自然也沒有什麽飲酒當做飲水的風氣。

治學嚴謹,家風嚴正,此是要務。

清臺郡主的幾個子女,都是按照這個标準養成這樣的。

小太後入宮的時候,嚴正端肅的模樣着實是把人唬住了。又正是先帝臨終的時候,之後先帝崩逝治喪,更沒有什麽機會碰酒。

人人就都想,小太後這樣年輕,又出自家風甚嚴的越家,怕是滴酒不沾的,想來酒量也不會很好。

誰知道今日一瞧,竟還是個豪放的。

貴太妃不由得多觀察越襄幾分,她們對這位小太後還是來自于越家的印象多些,其實還是接觸太少,并不如何熟悉了解小太後本人。

不管貴太妃心裏是怎麽想的,越襄其實聽着這個話覺得很是順耳。

誰願意總和一個不相幹的比較呢?

小太後顯而易見是不可能再回來了,哪怕是同名同姓,她也不會是那個是非不分的傻姑娘。

酒意湧起來的熱意彌漫在心上,越襄的唇角勾起一抹淺笑,她就是要做她自己的,能怎麽樣呢。

舉起還剩一點殘酒的酒盅對着貴太妃示意,而後飲盡。

止住了貴太妃招呼身邊的侍人還要給她倒酒的動作,越襄知道這具身體的極限,滴酒不沾的從前,本來也沒有經過鍛煉,現在這個量已經是很夠了。

再飲下去,怕是要失态。

越襄笑起來,臉蛋上微微的紅暈,一雙眼睛十分明亮,看起來總算是有幾分年輕小姑娘的溫柔可愛:“入宮後諸事繁多。貴太妃也是知道的,予前不久還病過一場,愈後便想着,若就此虧了身子倒是得不償失。”

“病好之後,便覺得自己宛若新生,一切昨日過去,今日好比今日生,便想着不太拘着自己,有趣兒的便尚可嘗試一二。”

她當然不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把自己失憶的事情宣揚出來。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他們心裏憋着什麽壞呢?

不過随意應付幾句,就又将衆人的注意力引到了戲上。

越襄卻不曾注意到,身後站着的沈闫在聽見她說宛若新生時,眸光微動,目光越發凝注在她的身上了。

沈闫其實也沒有望過旁人,一直都是望着越襄的。

只是他站在陰影裏,熱熱鬧鬧的人群裏,縱然若有若無的注視轉頭望過來,也很難看見沈闫眸中的凝視與那幾分欲進又止。

他不知道太後娘娘有沒有感受到他的凝望。太後娘娘始終都沒有回望過他,這些時日的拒見與忽視,令沈闫心中本就不多的耐心就要消失殆盡了。

他甚至在想,太後娘娘只要回望一眼,他就會不顧一切的。可始終是沒有。

但那又有什麽關系呢?太後娘娘不回應,他也早已不顧一切。

見她們又去熱熱鬧鬧的議論那唱戲的從宮外請進來的戲班,越襄便借口吃醉了要去更衣。

衆人恭送太後娘娘,複又坐下來繼續觀看底下的戲碼。

今兒難得貴太妃生辰,自然是要鬧得很晚的。

從啓巧亭上下來,在禦花園裏轉出來,離那熱熱鬧鬧的所在遠了些,将那絲竹管弦之聲抛之腦後了,越襄才輕輕出了一口氣。

越襄身邊當然不止跟着折桂與鵲枝的。兩個丫頭身後十數個人,侍女與內監各半。

禦花園裏有專門為主子們預備的更衣的地方,越襄沒有往那邊去,只是瞧了鵲枝一眼。

這丫頭現在果然與越襄培養出了極高的默契,便只這麽一眼,鵲枝就往後頭去了,在那十來個侍女與內監跟前說話,片刻後,果然這些人都往長樂宮的方向去了。

她們這邊隐約聽見兩句,等鵲枝回來,折桂便說她:“你說了些什麽?可別将娘娘牽扯進去。”

鵲枝笑道:“姐姐放心,也請娘娘放心。奴婢沒說什麽不好的話。只是言說娘娘換了心意,不換帶來的這一件,要換另外一件,叫他們回去取了。”

“這兒風景正好,娘娘在這裏歇歇酒,等他們來了再去那邊去更衣。”

折桂一聽便道:“就這還不是你自行捏造主子的心意?”

她作勢還要說,越襄卻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好了好了。也是我的意思,叫鵲枝支開他們。當着他們的面,自然不好表露心意,你也別怪她自作主張,這會兒要想把人都支走,卻也不容易。”

這會兒天都黑透了,禦花園啓巧亭那邊和戲臺子那邊亮的很,就使得別的地方哪怕是挂了許多的宮燈,也并不如那邊明亮。

前頭有小太監提燈照着路,越襄想要把人支開并不容易。

折桂方才一心一意的扶着越襄走路,她自個兒手裏還提着宮燈,越襄便只瞧了鵲枝,這會兒才顧得上和折桂解釋。

這一下人都走了,又離人群那邊遠遠的,宮燈落下許多,倒是停在了明亮的地方。

折桂瞧着前後無人,便輕聲問越襄:“娘娘把人支走做什麽呢?”

越襄道:“自然是跟着的人太多,不方便暗中行事了。”

太後身邊要是跟着的人少了,那還得了?在長樂宮中可以日常只叫折桂鵲枝服侍在身邊,這才外頭就不能只要兩個丫頭服侍,有損太後娘娘的臉面。

折桂聞言,心中便有隐憂,倒是鵲枝興奮起來,悄聲道:“娘娘想做什麽?”

折桂卻道:“夜裏無人恐怕不便。奴婢總還是有些擔心的。還請娘娘見諒。娘娘方才飲了些酒,這會兒可覺得暑熱頭疼麽?若有什麽事,不妨先歇一歇再說?”

這丫頭實在是怕自家主子不勝酒力。

也不怪折桂敏銳。她實在是很少見到主子這個樣子。往日裏多是鎮定自若籌謀後定的時候,可自從覺空寺那一夜赤足翻出窗扇在回廊底下坐着看了一回月亮後,主子就有些變了。

似乎是什麽失控了。走到了規矩之外的世界。

折桂看見,折桂猜測,又或許是飲了酒,勾起主子心裏的興致,t叫主子總想趁着這樣的夜,乘興做一些心裏想了許久的事情。

她當然不願意敗壞主子的興致,可這宮裏人多眼雜,盯着主子的人太多了,這會兒雖則沒人,可誰又知道一會兒有沒有人呢?

她就怕行差踏錯,叫人鑽了空子來害主子。

越襄的臉還有些紅暈挂在上頭,這酒意叫夜裏的熱風一吹,似乎裹挾些禦花園裏不知從何處飄來的花香融在她的臉上、心上。

她是有事要做,而這樣的事,還非得是在這樣的夜裏做才成。若換了別的時候,只怕就做不成了。

越襄凝望着折桂道:“你便守在這裏,等他們回來,還照從前的說辭,依舊在這裏候着,若問起我的蹤跡,便說我興致來了,去瞧那邊池中的兩條大錦鯉去了,夜中觀魚別有一番意趣。”

“自然會有人去尋,尋不到也不必着急。太後娘娘高興,指不定逛到哪裏去了。娘娘身邊有鵲枝跟着,不會有事的。今兒個是貴太妃的生辰,該讓貴太妃盡興,不必顧念予。”

越襄深深望着折桂道:“将你留下,是他們知道你是我身邊得力的人。你說的話他們才會聽進去。你便在此處周旋。我帶着鵲枝辦大事去了。”

見折桂這丫頭實在是擔心,為叫她安心,越襄叫她貼近來低聲說:“我也不為看什麽錦鯉。是為脫身,安安靜靜的去勤政殿存放奏章的地方看一眼。看之前不想叫太多的人知道。”

她是早有這個念頭的。只是一直不曾有合适的機會。

那日接到元生的書信,在看貴太妃生辰宴章程的時候,越襄就想到了。

她要看的是二十年前從柳州遞來的奏本,年深日久,過去的原件還存在勤政殿中,但不在先帝的書房裏,她要過去尋一尋,是為印證元生書信裏查到的事情。

也就只有在這樣的夜裏,人人都被貴太妃的生辰困住不能輕易脫身的時候,越襄才能安安靜靜的去那邊看一眼,證實她心中的猜想。

也只能是這個時候,才能避開沈闫的耳目,清清靜靜的去看一眼。

折桂面色肅然,始知事情重大,她本就是穩重的個性,比起鵲枝來說自然是更妥當的留下來善後的那一個。

而鵲枝機靈些,陪着太後娘娘過去,也能規避許多的麻煩。

武昭元年,是先帝登基的第一年。

平宗在位時間很長,到了後頭的十年,平宗年紀大了,已不能很好的處理朝政,便由皇太子來協理朝政。

因此先帝在登基之前,就已經在平宗時期料理朝政十來年了。

先帝登基的時候,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将逾四十歲的年紀,總還是能大展宏圖的。

先帝在位二十年,作風比起平宗時期顯然是要更雷厲風行些的,可因為時間并不是很長,朝野上下往往都還是傾向于先帝是守成之君,是為了延續平宗在位五十年的太平的。

因小皇帝還年幼,需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武昭年間,先帝在位二十年的所有東西都沒有封存起來,都依照先帝的吩咐放在勤政殿中,等待着小皇帝年紀漸長後開啓學習觀摩的模式。

先帝當年是如何在平宗跟前做皇太子的,小皇帝十五歲之後就得如何依照先帝制定的計劃學習如何做這個皇帝。

可在小皇帝長大之前,封存在勤政殿裏的這些東西顯然是無人問津的。

象征着帝王權力的玉玺存放的地方有專人看管。

而存放着各地京中這二十年來先帝批複出去和所有留中的奏章就顯然并不是那麽的重要了。

至少看管這些奏章的活兒,在內監和宮女們的眼中不是香饽饽。誰會願意到冷冷清清的庫房裏來呢?

管事們只隔兩日來檢查檢查,其餘諸事都丢給小內監們,今夜這樣的熱鬧,人人都望着禦花園那邊的熱鬧,差事在身的小內監實在心癢難耐,早就偷偷跑到那邊去看戲臺上的熱鬧了,這邊倒是安安靜靜的瞧不見一個人影。

這滿殿的燭火無人照管,叫鵲枝看的心驚。

“這要是來了一陣大風,吹翻了這燭火,還不知是多大的禍害呢。”

這裏為了将奏章存放的久些,自然也是用了些手段的,這裏的庫房也是幹燥得很,若果真起了大火,撩上這木質結構做起來的大殿,怕是要不了多久,這二十年的東西就全燒光了。

幾間庫房都是連在一起的,若果真燒起來,只怕勤政殿也要遭殃。

越襄看了片刻,叫鵲枝留在這裏:“你先在這裏照管。偷奸耍滑的記下來,回頭少不了要處置的。只現下,我先去看看,這裏無人,倒是少了一番口舌。”

“只你,定要小心這些燭火。”

越襄可不想這些原件就這麽沒了。這都是很有用的,給小皇帝學習是一方面,這裏頭還不知道藏着多少民生社稷的事情。

不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很有研究和收藏價值的。

她要找的,是武昭元年六月,從柳州遞來的所有奏章。

她倒是要看一看,柳州百姓的冤屈,沈闫幼年的陰影,究竟是不是層層瞞報,壓根就沒有送到過先帝的案前來。

這庫房裏分門別類的标注的很清楚,越襄很快就找到了好幾件從柳州送來的奏章。

她一一看了。

也不知是不是飲了酒的緣故,總覺得心中不平。不知是為了二十年前柳州的百姓,還是為了二十年前幼小的沈闫。

她此刻回想起來的,是當日在覺空寺,沐着一身虹光與小皇帝說起丈量土地的沈闫。

他甚至還帶着溫潤的模樣,可那樣溫潤的目光之下,分明是撕裂的,無人在意的真.相。

庫架上的燭火微微閃爍,隔着一層防火的紗罩,越襄只覺得這燭火太過于微小了。

這些龐大的裝着國計民生的奏章數不勝數,就好似是大周所有的百姓一起幽幽站在這裏,可卻只有這些無人看管的燭火,和一個年輕的,芯子裏是現代人的太後娘娘在望着他們。

大周上下,無人在意。

武昭元年六月,柳州守在,萬千百姓流離失所,災情是報到了中樞朝廷,赈災的措施銀錢都一一送過去,甚至還有朝廷的專差過去料理庶務。

分明是得到了朝廷極大的重視。

朝廷為何重視呢?就因為清流世家多有源于柳州,本支在京城的,自然不能看着老家受災,肯定是要去救的。

這其中牽頭奔走的,便是越家與梁家。

事情順利辦下去,赈災的一切都很順利,半月後洪水退去,可災民們卻不是人人都能回家的。

越家梁家帶頭把那些地給占了,美其名曰為災民們重建家園,實際上,是将本屬于朝廷屬于百姓們的土地侵占私有,從此後,這些災民就成了南方世家的佃戶,而非朝廷的百姓,這些稅銀,是越家梁家代繳的,災民們就不再直接與官府對接了。

不是人人都願意如此的。

沈闫的父親受災後重病過世。

沈闫的母親帶着三個幼小的孩子無以生存。家裏回不去,又在逃難的路上失散,沈闫才就此流落到了京城。

然後才有了被送入宮中,做了太監的沈闫。

沈闫和他家裏鄉親們的那一大片土地,是被柳州的越家占了去的。畢竟山陽離柳州不遠,而當時的柳州,誰不願意多圈一點土地給自家呢。

越家與梁家通家之好,這樣的好事,梁家當然是要帶着越家的。

二十年前,小太後還沒有出生。

但是若沒有越家如此,沈闫母子不會有家回不去,也就不至于流落京城。

他年紀那麽小,卻将南疆的事都記得那麽清楚,怎會不記得這些事?

奪家之仇,他恨越家的人,難道不應該麽?

而這些事,武昭元年從南邊送來的奏章裏頭,哪怕是到了十月彙報柳州一切安好的奏章裏,都只字未提。

甚至可能連先帝自己都不知道,原來這一場災難裏頭,并不是他所見的那麽簡單的。

可依着先帝那樣的性子,他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麽樣?他會為了一群災民做主嗎?他一定是會維護世家的利益的。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娘娘素來謹慎,怎麽能将自己放置在這樣危險的境地?”

越襄聽見聲音茫然擡眸,她甚至都還沒有從自己的思緒中全然走出,只是望見那高大的書架對側,是沈闫深邃的眉眼。

他的眼睛很亮,好像越是在這樣昏暗的光線裏,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就越是明亮。

他的目光甚至是溫柔的,讓越襄有一種錯t覺,她這是在做夢麽,還是在這久無人至的地方過多消耗而産生幻覺了?

沈闫走過來,到越襄跟前,望着小太後有些散亂的頭發和沾了灰塵的裙擺,眸光微微一凝,卻從她手中将那些年深日久的奏章拿走,将上頭被越襄無意攥出的褶皺撫平。

他的聲音似乎比燭火還要輕:“娘娘不是說去池邊觀錦鯉了?”

“怎麽卻到了這地方,瞧這些無人在意的故紙堆了?這樣适合宴飲的夜晚,娘娘怎麽不去與民同樂?”

“偏要用這些東西來醒酒?”

在這樣的目光下,越襄覺得她好似有些暈暈的。

她輕輕眨了眨眼睛:“你跟蹤我?”

沈闫輕輕握住了越襄的手:“臣是擔心娘娘酒醉。不是跟蹤,是尾随。”

“這一回,娘娘不許再叫臣滾出去了。”

越襄卻固執的不肯跟随沈闫出去,她執拗的望着那些被沈闫随意放在架子上的奏章:“這不是,也不該是無人在意的故紙堆。”

沈闫卻笑了:“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還怎麽不是無人在意?”

“娘娘自己方才不是也說了,昨日事已去,病一場痊愈,就該是宛若新生。”

越襄擰眉道:“可國家的事情不該如此輕忽。千裏之堤潰于蟻穴,百姓的事怎能糊弄?冗餘不清,就沒有宛若新生的話,就是病民蠱國!”

沈闫深深凝望着越襄的眼眸,他微微俯身,幾乎與越襄的眼眸持平,他極貼近越襄的面容,兩個人的鼻尖幾乎是碰到了一處。

沈闫在那跳動的目光裏,找到了兩個小小的自己。

“娘娘是不是吃醉了?”他稍微挪動了一下身體,幾乎将越襄圈在懷裏,而後用手去拿那架子上随手放的奏章,“娘娘憂國憂民之心當真是時刻不忘。臣倒是要看看,是什麽叫娘娘此時此地還不肯忘?”

越襄就怕他知道她看這個,一雙手立刻就抓住他的手腕:“你別看。”

她不自覺流露出柔軟的懇求,酒意上湧,帶出了少女的芬芳與清甜,似乎在這樣不設防的時候,她忘記了維護太後娘娘的儀态。

主動握住了沈闫的手腕,碰到那青筋分明的屬于男人的手臂時,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沈闫把袖子給挽起來了,她這個樣子,好似在他懷裏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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