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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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完腰後, 謝卿琬預備轉身過來,謝玦見狀,亦上前幫忙扶了一下。

這一下, 距離就拉近了許多, 她身上的香味, 便那麽毫無預兆地竄入他的鼻腔。

只是, 不再是從前熟悉的清甜梨香,而是一種全然陌生的, 有些刺鼻的氣味。

謝玦蹙了蹙眉,待她轉身過來,問道:“琬琬, 你是不是從哪裏沾了些奇怪的氣味?”

這氣味,幾乎在吸入的第一瞬間, 就引起了謝玦的反感。

謝卿琬愣了愣,半晌才想起來, 皇兄說的奇怪氣味來源于哪裏。

她恍然大悟地從衣袖中掏出一個香囊,對他道:“皇兄說的是這個麽,這是來的路上溫小姐送的, 說是有助眠安神的效果。”

在謝卿琬掏出香囊的一剎那,謝玦就感受到那股難聞的氣味變得更濃了, 他深深地皺起了眉:“氣味若太濃,恐怕起不了安神的效果,不如讓顧應昭先幫你看看, 別馬上留在身邊。”

謝卿琬覺着他說的有道理,就将香囊交給了顧應昭查看。

顧應昭将香囊放在鼻端輕嗅, 又拆開藥包檢查了一下香料,方凝神道:“香料确實是助眠的, 也都是珍貴的藥材,只是有一點,過之猶不及,若是長時間佩戴,恐怕會有成瘾的隐患,一日不帶,反而會有反效果,在夢境中越發興奮,這樣人雖是入睡了,精神卻還處于高度亢奮的狀态,累夢相連不絕息,恐怕醒來後會更累。”

“不過這種香料本就難得,送禮之人也未必清楚,我也是曾看過家門傳下來的珍貴孤本,才知曉這件事,若是偶爾帶帶,倒是不錯。”

此話一出,謝玦的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既是如此,那這香囊還是取下來為妙,想安神助眠,總有更溫和的方子,用不到這種。”

他轉頭看向謝卿琬:“琬琬,你說呢?”

顧應昭這麽一說,謝卿琬心中也有些慌亂,她當時随手收下香囊,也沒想這麽多,因為中途無法回宮,便随身帶上了。

若她只是尋常人,顧應昭的這番話她也不會怎麽特別上心,但他口中說的那些,偏偏與她如今面對的情境對上了。

成瘾,亢奮?要是她只是自己帶帶還好,但如果因此順帶影響到了皇兄,那她豈不是害苦了自己。

謝卿琬腦補一下可能的後果,臉色一下子就白了白。

想到這裏,她連忙附和道:“皇兄說的是。”

謝玦見她如此,緊皺的眉也舒緩了下來,他看了她一眼:“那我就先将這香囊處理了。”

看她沒有反對的意思,謝玦伸手欲将香囊拿過來,但想到什麽,伸到一半,他又将手收了回去。

他淡淡道:“顧應昭,你将香囊拿着。”

顧應昭只好拿了起來。

過了會後,宮人也拿來了炭盆,炭火在鐵盆中燒的通紅,顧應昭将香囊投了進去,繡着精致花紋,系着彩色穗繩的香囊,立馬被燃起來,被火焰吞噬。

袅袅青煙四起,謝玦親自看過,确認這東西被銷毀了,才叫宮人拿出去繼續燒。

他收回思緒,看向一旁呆立着的謝卿琬,用指尖在茶盞蓋上輕點,不着痕跡地道:“你先前慣用的熏香就很好,無需刻意更換。”

謝卿琬一怔,皇兄說的是她先前用的梨香麽,可是,皇兄不是很不喜那種香味嗎,他之前委婉在她面前提起過,自那以後,她就沒再用過了。

只有從前的衣物,還餘着淡淡一點。

她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他的神色,試探性問道:“皇兄,你不是不喜歡那種香味嗎?”

謝玦手指微動,碰到杯蓋,與杯身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他的眉心略擡,看着她:“我何時說過不喜歡了?”

謝卿琬一下被問住了,她仔細一想,好像皇兄的确沒有直接表達過這層意思。

但,稍有點領悟能力的人都會那樣覺得啊,畢竟他可是皺着眉,神色不好看地提起她的熏香。

謝玦似乎覺得自己的言語有些不妥,他的手離開茶盞,擱在了案面上,沉凝着眉目解釋:“我的意思是,你喜歡什麽,就用什麽,無需顧忌任何人與事,我不會不喜你喜歡的任何東西。”

謝卿琬看向皇兄的眼睛,他的眼睛此時也在看着她,墨色深沉,卻蘊含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很認真,不像是随口的解釋,更像是一句保證。

謝卿琬的聲音不自覺地就低了下來,輕輕地“嗯”了一聲。

旋而,她又擡起頭,對着謝玦,怯怯地問道:“那若是我喜歡的男子呢,皇兄也會喜歡嗎?”

不管是為了更好的幫到皇兄,還是為了遠離權力的漩渦中心,不讓自己成為皇兄的軟肋,她似乎都要抓緊時間,找一個強有力的夫婿。

她如今唯一擔心的便是,以皇兄的眼光,和他對她的偏心,怕是世上誰來了,都入不了他的眼,若是兩人将來相處不睦,這該如何是好呢。

大概也只有衛衢那種,皇兄多年的故交,他才會稍微和悅些。

到頭來,謝卿琬不得不承認,衛衢仍是最好的人選。

說完話後,謝卿琬便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中,以至于都沒有注意到,空氣中不自覺冷凝下來的氣氛。

待她回過神來,看向謝玦,卻發現他的面色頗為淡冷,他盯着她看了一會,似乎在确認她這話是否是認真的。

爾後慢慢道:“琬琬,你這是看上誰了麽?”

他忽然輕笑出聲:“不如說出來,讓皇兄替你參謀參謀。”

謝玦沒有對她的話進行直接回答,反而是拐着彎,問她看上的人到底是誰。

謝卿琬拿不準他的心思,遲疑道:“皇兄,你确定要聽?”

便聽謝玦悠悠道:“聽,怎麽不聽?”爾後他便端起茶盞,揭開蓋子,輕抿了一口。

看上去倒是很平靜。

謝卿琬頓了一下,然後低聲道:“皇兄覺着溫庭安此人如何?”

茶水在杯中濺蕩,謝玦的手輕輕摩挲杯壁,片刻後,他道:“不如何。”

謝卿琬噎了噎,重來一世,她早已不打算再和溫庭安扯上關系,但想起前世最後和皇兄不歡而散的情景,她突然有些想知道,在皇兄心裏,溫庭安是個怎樣的人。

前世,他又是懷着怎樣的心情,看她前往許州備嫁?

這問題如今想起來頗有些酸澀,時隔一世,聽起來又是不同的滋味。

如今她知道了,皇兄不太看得上溫庭安,那前世,他該有多麽失望,擔憂呢?

謝卿琬的心髒,突然生出了一陣遲來的鈍痛,神色一下黯淡了下去,斂眉垂眸,低頭不語,像是一瞬間洩了氣一般。

她卻不知,她這副模樣落在謝玦眼裏,就是另外一重意味了。

謝玦看着因自己的話語,情緒突然低落下去的妹妹,面色暗了暗,他緊繃着下颌角,語調還帶着些三九霜雪的寒氣,硬梆梆地道:“今日那溫家小姐給你送香囊,險些釀下大禍,不說包藏禍心,也顯然是個不安分的,溫庭安此人,怕是更加德行不佳,非良配是也。”

“你身為我的妹妹,目光盡可放高些,溫庭安将近及冠,卻還是一副文不成武不就的樣子,如此平庸,沒有任何一處配得上你。”

他略擡了擡下巴,以目示意:“所以,你若是喜歡……”

謝卿琬突然打斷他的話:“皇兄,我不喜歡他,你放心。”

她沒有想到,溫庭安的形象居然在皇兄心中差到了這個樣子,便是對下屬,皇兄也從未這般嚴厲地批判過。

謝玦的神色緩和了一些:“那便好。你忽然問起,我還以為……”

謝卿琬心虛道:“我只是随口一說,讓皇兄費心了,實在不好意思。”

謝玦喝了一口茶水,将茶盞緩緩放下,茶水順着他的喉嚨一路滑下去,随着喉結微動,吞咽進胃t,謝卿琬看着皇兄的喉結,想着,他很少這般一口喝這麽多茶。

謝玦徹底恢複神情,平靜看向她,十分寬容:“無事。”

……

今日是萬壽節第三日,溫庭安本要同家人一起繼續入宮,只是突然被事耽誤了,就晚來了一些,

其他溫家人早已入了宮,溫庭安到達宮門口的時候,只有他一人。

他如之前一般向皇宮守衛出示信物,說明來意,按理說,簡單的檢查過後,很快他便會被放進去。

結果,為首的守衛接過他的信物,神色一下子就鄭重起來,将信物拿在手裏看了半天,又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突然道:“溫公子,您名諱是溫庭安?”

溫庭安點了點頭。

那守衛一聽,立馬将信物還給了他:“那卑職便沒有弄錯了,不好意思,您今日不能進去。”

溫庭安一臉不解:“這是為何?”

守衛的目光,将他從頭到腳掃過一遍,慢慢道:“不為什麽,卑職只知道,這是上頭的命令,近來京畿有亂,皇宮安全方面管得很嚴。”

“您還是早些回府吧,現下回去,或許還趕得上吃熱乎的午飯。”

溫庭安:……

他見這守衛一副鐵骨铮铮,不為所動的樣子,直接放棄了勸說,轉身離去了。

只是在離去的時候,他十分費解,他究竟是哪裏不安全了?

……

謝卿琬治療過後,就先回昭陽殿了,反倒是謝玦,留在太醫署半晌,卻還沒有回去的意思。

顧應昭看了看坐在上首,一言不發的殿下,心中忐忑得很:“殿下,您留下來,是有話單獨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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