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這突如其來的刺痛感讓江荞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

好半晌, 她才回神艱難開口道:“姐姐……我好疼……”

話音落下,江荞似乎察覺到脖頸上的牙齒稍微松了松,但也僅是如此, 對方并沒有松嘴的意思。

江荞還想說話, 一陣眩暈忽然襲來, 她頭一歪,不受控制地失去意識。

暈倒過去的江荞沒有看見, 面前的人緩緩直起了身子, 猩紅一片的眼眸稍稍恢複了幾許清明。

紀承衍茫然地看了倒在地上的江荞好一會兒, 忽然擡手, 輕輕撫過江荞脖頸處的傷, 一雙微紅的眼眸陡然加深。

-

江荞是被公雞打鳴的聲音吵醒的。

原本只有一只公雞在打鳴, 後來好幾只公雞同時打鳴, 聲音此起彼伏, 格外響亮,江荞想繼續睡都不成。

她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場景。

這是……

雲霞峰?

江荞猛地驚醒,唰一下坐了起來。

他們回來了?

他們這就回來了?

“醒了?”

江荞扭頭看去,只見尚文躺江荞房間裏的搖椅上,一晃一晃,看上去格外悠閑。

江荞下意識道:“你怎麽在這裏?”

尚文一頓, 瞪了她一眼:“你這個小沒良心的, 若不是師父算出來你們有難,讓我去西銘接應你們, 你以為你還能活着見到今日的太陽不成?”

江荞怔了怔:“我們從妖皇之煉離開了?”

她霍然起身, 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姐姐呢?姐姐離開妖皇之煉了沒有?”

“诶诶诶——”尚文趕緊攔住她,“你受了這麽重的傷, 半條命都差點搭在裏面,不好好養傷,怎麽還到處亂動?師父可是用了不少靈丹妙藥才救活你,別浪費了師父的藥。”

他頓了頓,又道:“江師妹自然也已經離開了妖皇之煉。雖然江師妹也是這次意外的受害者,但畢竟你身上的傷是因她而起,師父少不得要教訓一二,如今她還在師父那裏。”

江荞這才松了一口氣,她頓了頓,又道:“師父不會對姐姐做什麽吧?”

尚文失笑:“師父那個性子你還不知道?你放心吧,他一向護犢子,更何況……江師妹與常人不同,師父自然對她格外優待些,即使要罰,也不會太過分,你莫要再去火上澆油就是幫了江師妹最大的忙了。”

江荞忽然想起來,當初紀承衍能夠順利拜入三長老門下,憑的是江母生前對三長老的恩情,可若是江母真的對紀承衍厭惡至此,又為什麽會給紀承衍留下三長老這樣一個靠山,而不是留給紀芷蔓呢?

江荞如此想着,便也這麽問了出來。

尚文思索了片刻,道:“這是師妹的私事,我也不好告訴你,省得留下個長舌的形象,你若是想知道,還是去問師妹吧。”

江荞沉默片刻:“……好,我知道了。”

尚文見她精神狀态不錯,便沒有久留,小坐一會兒後就離開了。

尚文離開後,裘雪雁來了。

裘雪雁是帶着消息來的。

“你終于醒了!”裘雪雁說,“你不知道你睡着的這幾天,錯過了多少大事!”

江荞興致缺缺道:“怎麽?妖皇之煉毀了還是妖皇複活了?”

裘雪雁聞言,驚訝地張大了嘴。

江荞也很驚訝:“真被我說中了?妖皇之煉毀了?”

裘雪雁搖頭:“不,是妖皇複活了。”

江荞:“……”

江荞不可思議地想,炎熙不是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嗎?居然還能複活?

許是江荞眸中的驚訝太明顯,裘雪雁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終于滿意了。

“炎熙不僅複活了,還定下十日後舉行結道大殿,邀六州所有修士前去西銘觀禮。”

江荞:“……”

裘雪雁伸出手在江荞面前晃了晃:“你是不是睡了一個月将腦子睡傻了?反應怎麽這麽慢?”

江荞張大了嘴:“我睡了兩個月?!”

“那當然。”裘雪雁說,“否則你以為時間未至,妖皇之煉出口尚未開啓,我們為什麽能離開妖皇之煉?”

江荞:“……”

見江荞看起來還是一副不甚清醒的模樣,裘雪雁無奈道:“罷了罷了,你還是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等你清醒了再說。”

她走到門口,又道:“掌門說了,這次炎熙大婚,我們都可以去見見世面,明日出發,你準備準備。”

江荞反應慢半拍道:“……好。”

裘雪雁:“……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裘雪雁走了,江荞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麽都睡不着了。

她沒想到她這一暈居然暈了兩個多月,更沒想到在她暈倒的這段時間裏,外面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

江荞t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她在床上輾轉反側到夜深都沒有睡着,紀承衍也沒有回來。

江荞忍不住想,紀承衍不會被三長老重罰,受了重傷回不來了吧?

江荞翻來覆去,實在放心不下,于是傳音給三長老向他求情。

沒多會兒,江荞便收到了三長老的傳音。

三長老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你倒是心疼他,他險些要了你的性命,你還苦巴巴地向他求情,真是不怕死!”

“罷了罷了,老夫也不為難他,只是犯了錯就得罰,這是他罰跪的最後一夜,你可別想着跑來找老夫求情,否則明日他也不必和你一起去西銘了,好好留在雲霞峰閉門反省便是!”

江荞:“……”

行吧。

第二日一早,江荞迫不及待地發出第二封傳音。

這一次,江荞沒有收到三長老的傳音,因為在一刻鐘後,她見到了推門而入的紀承衍。

紀承衍的神色平靜,臉色看上去也沒有異樣,不像受了重罰的樣子。

江荞安心了。

她正要開口,紀承衍率先出聲,他的聲音很輕,眼中帶着莫名的情緒:“荞荞,疼嗎?”

江荞立刻反應過來紀承衍指的是什麽,她搖搖頭道:“姐姐,不疼的。”

都已經過去了兩個月,早就好了。

紀承衍頓了頓,輕輕垂眸:“那就好。”

“姐姐……”江荞認真道,“你不必內疚,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受的。”

若不是她搶走龍冰草,紀承衍根本無須承受這麽多,更不會失去了唯一生的機會,一想到這裏,江荞就覺得心梗得說不出話來。

紀承衍微微挑眉:“是我自己沒本事拿到龍冰草,和你有什麽關系?”

他說罷,忽然擡起手,指尖緩緩撫過江荞脖頸處已經結了痂的傷口,江荞只感覺一陣酥麻的感覺傳來,她整個人忍不住一軟。

“姐、姐……”江荞縮了縮脖子,“怎、怎麽了?”

紀承衍的拇指停在江荞的傷口上,一言不發。

紀承衍不說話,江荞也沒有說話。

江荞感受着脖頸處傳來的冰冷觸感,眼神下意識四處亂瞄,躲閃得十分明顯。

紀承衍倏然收回手。

江荞下意識松了口氣。

正在這時,裘雪雁莽莽撞撞闖了進來:“荞荞,時間不早了,飛舟已經停在宗門外了,你收拾好行李了嗎?我們快走吧。”

她進來後才看見紀承衍,結結巴巴喊了聲:“江、紀師姐。”

她看了看江荞,又看了看紀承衍,聲音小了好幾個度:“紀師姐,時辰不早了,咱們該出發了。”

江荞也道:“姐姐,你剛回來,是不是還沒來得及收拾行李?你趕緊去收拾行李吧。”

她壓着狂跳的心髒,出聲驅趕道。

紀承衍微微挑眉看了她一眼,順從地離開了。

紀承衍離開後,裘雪雁才覺得稍稍呼吸過來了些。

江荞見狀,忍不住道:“至于這麽大反應嗎?”

裘雪雁:“……你不懂,自從離開妖皇之煉後,我總覺得紀師姐一天比一天氣勢駭人,我現在看到她就覺得害怕。”

江荞實在體會不到她的心情,她納悶道:“沒有啊,我覺得姐姐不可怕啊,你是不是最近修煉走火入魔了?”

裘雪雁:“……”

“罷了,紀師姐是你姐姐,你自然不懂我的心情。”

她頓了頓,忽然壓低了聲音道:“那一日到底發生了什麽?你怎麽忽然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她解釋道,“我們找到你們後,大師兄曾問過紀師姐來龍去脈,可紀師姐什麽都不肯說,如今你醒了,我便只好來問你了。”

她催促道:“快同我說說,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麽?”

江荞搖頭:“我也不知道。”

裘雪雁:?

江荞認真道:“那日好像有一只妖獸不知從何處忽然冒了出來,我反應不及,被咬了一口,就這樣了。”

裘雪雁看着她脖子上的傷:“……你這是妖獸咬出來的?你騙誰呢?”

江荞眨眨眼:“這世間妖獸種類數不勝數,有妖獸能咬出這般牙口,有什麽奇怪的?”

江荞說得認真,裘雪雁也不禁信了幾分,她說:“那好吧。我原先擔心你是受了紀師姐欺負,紀師姐這才刻意隐瞞,我本來還想,若真是如此,我定要為你讨回公道,但既然只是妖獸,想來那妖獸已經被紀師姐一刀砍了,輪不到我為你出頭。”

江荞認真點頭道:“沒錯,咬人的妖獸已經被姐姐一刀砍了,你不必擔心。”

裘雪雁看了看她,忽然道:“罷了,你這次還是留在宗門裏吧,你這麽弱,我真擔心一個沒看好你,你便被別的妖修魔修抓去煉了。”

“不了,我還是去吧。”江荞說,“我想見見妖皇陛下。”

她想找炎熙,要一個答案。

裘雪雁聞言也沒有多想,這世上之人多仰慕炎熙,如今死了十萬年的炎熙忽然複活,舉世震驚的同時,世人自然也都想親眼見一見炎熙的真面目,這并不稀奇。

兩人說話間,紀承衍重新出現在門口,目光放在江荞身上,聲音散漫随意:“還不走?”

裘雪雁下意識抓緊江荞:“确實是時候該走了,再不走,大師兄他們該等久了。”

這一次,前去西銘的人比上次還要多得多,三人上飛舟後,發現眼前這艘巨型飛舟上只裝了一半的人。

這艘飛舟很大,紀芷蔓贈給紀承衍的飛舟在這艘飛舟面前,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飛舟上空房間還很多,江荞下意識只要了一間房,拿到鑰匙的那一瞬間立刻反應過來什麽,默默向負責後勤的師姐多要了一把隔壁的鑰匙。

她将其中一把鑰匙交給紀承衍:“姐姐,這間房間采光好,你将鑰匙收好。”

紀承衍沒說話,只是将鑰匙和江荞手中的另一把鑰匙交換了一下。

“我住這間。”

江荞愣了愣,反應過來後,笑眯眯道:“姐姐真好。”

裘雪雁也領了鑰匙回來:“荞荞,我住你旁邊,有事随時叫我。”

江荞點點頭:“好。”

一行人在飛舟上住了五日,五日後,飛舟慢慢悠悠地停在了西銘城外。

“姐姐。”江荞敲響紀承衍的房門,“西銘到了。”

片刻,紀承衍打開房門,看了江荞一眼後,便回身進了房間。

江荞愣了愣,也跟了進去。

“姐姐,你不進城嗎?”

紀承衍目光悠悠看向窗外:“西銘客棧不夠住,我不進城了,待妖皇大婚那一日我再進去。”

江荞立刻道:“那我也不進去了。”

她在紀承衍身邊坐下,順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的風景。

好一會兒,江荞忽然問道:“姐姐,你和三長老是什麽關系啊?”

紀承衍悠悠轉頭,看了她一會兒,笑了聲:“你倒是什麽都敢問。”

江荞眼睛轉了轉,茫然道:“啊,不能問嗎?”

紀承衍将江荞的裝傻充楞看在眼裏,哼笑了聲:“能不能問,你都已經問了。”

江荞嘿嘿笑了兩聲,湊近了道:“所以姐姐,三長老為何要這麽幫着你啊?他收你為徒,是不是不單單是因為江夫人的關系?”

三長老既然罰了紀承衍,說明他一直知道紀承衍半魔之身的身份,可他不僅沒有上報宗門,反而盡心盡力地替紀承衍隐瞞,這不像普通師徒之間的關系。

紀承衍悠悠道:“你那麽想知道,何不直接去問三長老?”

江荞眼神飄忽:“……這不是着急知道嘛,三長老眼下不在,我也就只能問問你了。”

紀承衍笑了聲:“誰說他不在了?”

江荞:“啊?”

紀承衍挑眉道:“三長老也在這次随行之列,他是帶隊長老,你不知道?”

江荞:“啊?”

紀承衍:“除了三長老外,紫凰門半數長老都來了,這可是上古妖皇現世的大事,他們自然要親自來見見這位傳說中的炎熙大人到底是不是別人假冒的。”

江荞無言:“……誰能有這麽大膽子啊。”

紀承衍微微挑眉,一言不發。

江荞:“……”

紀承衍顯然不會将真相告訴她了,江荞想了想,還是打消了去問三長老的念頭,一來三長老未必會說,二來如今也不是追問真相的好時機。

飛舟在城外停留的第二天,周圍便多出了許多同樣豪華的空間法器,外面不顯,裏面卻可以容納好幾千人。

江荞一打聽,才發現周圍的空間法器裏住的都是各個大宗門的弟子。

顯然大多數人都是同樣的想法,既然西銘客棧不可能夠住,他們便幹脆自帶大型空間法器,不去擠那窄小的客棧。

就在距離妖皇大婚還有兩日時間時,蘇玺突然找上門來。

有人來請江荞時,江荞還t有些沒反應過來,直到對方說是蘇玺想見她,江荞就更加不明白了。

她想了想,還是去了。

她來到前廳,發現師青禹也在,周圍還站着一幹負責接待的弟子。

師青禹見到她,微微一笑,溫暖和煦如清風明月:“江師妹,你來了。”

江荞有禮道:“大師兄。”

師青禹說:“江師妹,蘇道友言道你曾在妖皇之煉裏救過他一命,你前些日子昏迷不醒,驚鴻門命人送來了許多補品,如今聽聞你醒了,蘇道友特意前來探望你,想當面向你表達謝意。”

江荞不動聲色地擡眸看了眼蘇玺,斂目道:“救命之恩談不上,蘇道友言重了,大師兄,我身體不太舒服,若是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師青禹愣了愣,江荞極少這麽不給人面子,今日還是頭一遭。

只見江荞說完後,轉身就走。

蘇玺見狀,連忙喊道:“江道友!”

江荞腳步一頓,轉身看他,皺着眉問:“還有何事?”

蘇玺輕輕垂眸,面容依舊清冷平靜:“貿然打擾,是在下之過,但有些話,在下不吐不快。”

江荞面色冷淡地看着他:“說什麽?又說我姐姐是魔頭,會大開殺戒之類的話嗎?”

蘇玺沉默片刻,搖頭道:“不是。”

江荞冷淡道:“哦,那我們沒什麽好說的了,日後也不必再見。”

“江姑娘。”蘇玺輕輕喊了她一聲,“自江姑娘在心魔境裏救下我,我便對江姑娘念念不忘,回到驚鴻門後,更是擔憂江姑娘的傷勢以致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日日盼着見到江姑娘,只是無奈在下身為驚鴻門掌座首徒,宗門事多繁雜,難以脫身,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了江姑娘,在下只覺得內心十分歡喜。”

“江姑娘,在下可否,和你單獨說幾句話?”

這段近乎于告白的話不僅讓江荞愣在了原地,就連旁邊的弟子,也都震驚地張大了嘴。

那可是蘇玺,是永遠高高站在神壇上的蘇玺,是此生只修無情道的蘇玺,他怎麽可能愛上誰?他怎麽能愛上誰?

更別說,愛上的還是江荞。

所有人紛紛将打量的目光放在江荞身上,這樣一個弱得連靈根都用不出來的凡人,到底有哪點值得高高在上的蘇玺青睐?

她也配?

沒有人說話,但江荞光從這些打量的目光中,也能猜出他們在想些什麽。

江荞不卑不亢道:“多謝蘇道友厚愛,可若是蘇道友想說的就是這些,日後也不必再說了。”

她擡眸看向他,一字一句道:“我永遠,不會喜歡一心想要傷害我姐姐的人。”

師青禹也想到了妖皇之煉的事,他看向蘇玺,有禮道:“蘇道友,我知曉你并非刻意針對江顏師妹,若你真心……不若向江顏師妹好好道個歉。”

站在蘇玺旁邊的弟子惱了,他皺眉道:“向江顏道歉?憑什麽?蘇師兄推衍從不出錯,那在妖皇塔中喪生的上千條性命,焉知是不是江顏做的,你們紫凰門培養出這樣一個魔頭,不清理門戶便罷了,竟然還要蘇師兄道歉,焉有此理?”

“噤聲。”蘇玺淡淡打斷那弟子的話,他看向師青禹,面色依舊清冷,“師道友言之有理,在下改日定找機會向江顏道友道歉。”

師青禹也颔首:“如此便好。”

江荞不想聽二人客氣寒暄,扭頭離開了前廳。

蘇玺看着她決絕離開的背影,微微垂下了眸。

驚鴻門弟子見到蘇玺神情落寞的模樣,氣得眼睛都紅了,若不是蘇玺攔着,他們真想和江荞好好理論一番。

-

江荞不在意身後衆人的想法,她走出前廳,剛走到飛舟的長廊轉角,便撞見了垂着眸不知在想什麽的紀承衍。

江荞下意識心髒一緊,有些無措道:“姐姐——”

他什麽時候在這裏的?聽見了多少?會不會誤會什麽?

紀承衍長睫微擡:“緊張什麽?”

江荞:“……我沒緊張啊。”

“嗯。”紀承衍突然道,“為什麽拒絕蘇玺?”

江荞:“……”

他果然還是聽到了。

江荞想了想,道:“姐姐既然聽到了,自然也知道我為什麽拒絕蘇玺。”

她看向紀承衍,認真道:“因為之前在妖皇塔裏,蘇玺差點害死姐姐。”

紀承衍眸色微動:“就因為這個?”

江荞重重點頭:“這個就夠了。”

紀承衍頓了頓,又道:“若是沒有此事呢?”

江荞愣了愣,認真思索起來,蘇玺長得好看,是她會喜歡的類型,身份高貴,看樣子也不會亂搞男女關系,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一個拿得出手的道侶……

紀承衍見江荞想得認真,眼眸微微沉了沉。

片刻,江荞搖頭:“也不會。”

紀承衍微吐了一口氣,問她:“為什麽?”

江荞糾結了一會兒,老實道:“因為不喜歡啊。”

“不喜歡……”紀承衍喃喃道。

江荞點頭:“對,不喜歡。”

“我若不喜歡,無論對方是什麽樣的人,我都不會考慮。”

紀承衍點頭:“我明白了。”

他說罷,轉身朝來路走去。

江荞愣了愣,他明白什麽了?

紀承衍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還不跟上來,難不成想反悔答應蘇玺嗎?”

江荞連忙跟了上去。

-

蘇玺只來過一次,便沒有再來找過江荞,但關于蘇玺當衆向江荞表達愛意這件事,還是在短短一天內,就傳遍了整個紫凰門上下,甚至就連隔壁宗門的弟子都聽聞了此事。

于是一夜之間,上門拜訪江荞的人忽然多了起來,原本不熟悉的,甚至江荞沒見過的紫凰門弟子,個個折下腰段,主動來找江荞套近乎,一心想着若是江荞哪日當真成了蘇夫人,能讓蘇玺在他們渡劫時為他們彈上一曲清心曲。

江荞對此煩不勝煩,只能躲進了紀承衍的房間裏,這才換得了一時清靜。

“蘇夫人……”紀承衍皮笑肉不笑道,“這個稱謂聽起來倒是不錯。”

江荞求饒道:“姐姐,你就饒了我吧。”

紀承衍見她确實不堪其擾,眼中無一絲歡喜,便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輕輕放過了她。

好在妖皇大婚的日子轉眼便到了,江荞想,參加了炎熙的婚宴,他們便能返程回雲霞峰,她也能徹底斷絕和蘇玺見面的可能,久而久之,這些流言蜚語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炎熙大婚那日。

江荞跟在紫凰門的隊伍裏進了城門。

江荞以為妖皇之煉開啓時的西銘已經足夠熱鬧了,可沒想到,今日的西銘,才是真正的舉世盛況。

大街上張燈結彩,摩肩接踵,人擠着人,連絲縫隙都沒有,熱鬧非凡。

江荞個子小,她不是真正的修士,不能鍛體,比之修士們矮了好一截,只能在紀承衍的護持下,艱難地往前走。

江荞正想問紀承衍他們要去哪裏,炎熙的聲音忽然自半空響起。

“今日是孤與孤的道侶結道大喜之日,諸位能撥冗前來參加孤的結道大殿,孤喜不自勝,特在妖皇宮中為諸位設下宴席。”

話音落下,半空中出現一道讓人熟悉的圓弧,那是進入妖皇宮的入口。

江荞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紀承衍垂眸看她:“不想進去?”

江荞搖搖頭:“進去吧。”

三長老已經率領紫凰門的弟子們進去了,今日既然是炎熙的大婚之日,想來他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二人進了妖皇宮,發現裏面站滿了侍女侍衛,無數張桌子整整齊齊擺滿了整個妖皇宮,桌上都是美酒佳肴,看起來格外可口。

炎熙的聲音在上空響起:“諸位随意落座,不必拘束。”

江荞想了想,拉着紀承衍坐在了三長老及尚文的身後。

尚文見狀,微微挑眉道:“聽聞前幾日蘇玺當衆向你表達愛意?”

江荞默默拉着紀承衍起身:“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坐吧。”

“诶诶诶,開個玩笑。”尚文笑着道,“師妹怎麽還當真了呢?快坐下。”

江荞正想坐下,不知哪兒來的一束光突然打在她和紀承衍身上。

炎熙的聲音再次響起:“還請這兩位尊貴的客人坐在上座。”

江荞:?

尊貴的客人?指的難道是她?

江荞還沒想明白,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上一浮,旋即飛快地向前移動,然後停在了最前方的位置上。

在這個位置,她能近距離地看清炎熙的臉,而不是只能聽到他的聲音。

江荞和紀承衍一左一右分坐炎熙兩側,成為炎熙之下最尊貴的人。

江荞從沒接受過這麽多人的矚目,一時間有些緊張,她聽不到下座之人的議論聲,t但光是看到他們眼裏毫不掩飾的震驚,就知道他們會如何讨論她。紀承衍倒是接受良好,他坦然自若地坐在位置上,拿起面前的酒杯斟了一杯酒,慢慢嘬飲,悠然自若仿佛在無人之境。

江荞安慰自己,這樣也好,至少坐在這個位置,也能杜絕那些想要通過讨好她從而讨好蘇玺的人。

炎熙笑吟吟對江荞道:“若不是你提出的絕妙主意,孤也不會想到可以将孤送給她當禮物,今日的結道大典是你一力促成的,孤應該好好謝謝你才是。”

江荞:“……”

是她低估炎熙了,原本她以為炎熙嘴上說将自己當禮物送出去,最多也就是親力親為讨那位客人歡心罷了,可沒想到他居然做得這麽徹底,直接與那位客人舉行結道大典,真真正正貫徹了什麽叫“把自己當成禮物”送出去。

江荞看了看左右,沒有看見新娘子。

炎熙像是知道她在找什麽,笑着道:“別急,還沒到時辰,到了時辰,孤的新娘自然會出來。”

江荞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吉時未到,在下有一件事想問陛下,不知陛下是否願意為在下答疑解惑。”

炎熙好脾氣道:“你是孤最尊貴的客人,你想問什麽,直言便是。”

江荞看了看紀承衍,轉頭看向炎熙,問道:“妖皇之力,要如何去掉?”

炎熙的表情凝固了一瞬,旋即玩味地看向紀承衍:“你不想要這妖皇之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