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籠

賀靜生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他的親生母親私生活糜亂, 前科累累到能娴熟鑽法律空子,他就是她為了避免牢獄之災而懷上的工具。她沒有親屬,腹中胎兒生父不詳, 所以出生後過了哺乳期, 無人撫養的情況下就要被送到當地福利院。

養父賀宏志是個獄警, 雖母親當時被監外執行, 可圈子就這麽點大,賀宏志聽說了此事後,生性善良的他, 便領養了賀靜生。

賀宏志有一個獨生子, 已經上初中。妻子是超市裏的收銀員, 家裏生活不算富裕也至少不拮據,可賀宏志先斬後奏帶回去一個襁褓中的嬰兒, 斷崖式拉低家裏的生活質量, 妻子一百個不同意, 嚴重到鬧離婚的地步,最後還是拗不過賀宏志。

時常在他面前抱怨,罵他老好人,怎麽不把福利院的小孩全都領養回家, 還說是不是以後每次遇到這種狀況他都要同情心泛濫多管閑事。

賀宏志自知理虧,面對妻子的牢騷和指責, 他每每都保持沉默。可還是會頂着壓力盡可能地對賀靜生好,省錢給他買好一點的奶粉, 給他取名字,為他辦一個簡陋卻不失心意的周歲宴。

會因為他牙牙學語時第一個會叫的是爸爸而高興一整天。也會在他開學第一天給他買新衣服和新書包。

賀靜生從記事起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因為養母從來沒有掩飾過這個事實,她時常把“要不是賀宏志那老好人, 你現在指不定在福利院怎麽樣了呢”這話挂在嘴邊。

老房子不隔音,他也經常聽見深夜裏賀宏志和養母争吵,賀宏志讓她不要在孩子面前念叨這些,養母總會沒好氣嗆回去:“不說,不說誰知道你賀宏志多了不起攬了個這麽大的活兒啊,我就煩死你老好人的樣子,我偏要說,讓他自己心裏有個數兒,懂事點的就該好好孝敬我們!”

得知自己是個罪犯的孩子,賀靜生也一度無法接受這個噩耗。

相較于自己是罪犯的孩子,更無法接受的是,他不是賀宏志的親生兒子。即便賀宏志對他視如己出,可他終究是外來人員。

一個累贅。

沒有人這樣說過,可養母的每一句話好像都在強調這個事實。

“肉又漲價了,再這麽下去肉都吃不起了。”

“我兒子輔導班的錢你最好給我留出來,別又拿去做慈善。”

“養別人的種你倒是積極得很!你爸媽這兩年還能動彈,過兩年動彈不了,還不得指望咱倆養老,我在超市裏幹一輩子也就那麽點死工資,就咱倆這點積蓄,夠幾張嘴吃!”

養母嘴裏的那些柴米油鹽,是他愧疚的每一根稻草。

所以他在那個家裏小心翼翼,察言觀色,承包家裏所有家務,從不惹事,即便賀宏志的親生兒子欺負他,他也忍氣吞聲從不告狀。

從十歲就開始想各種賺錢的方法,搜集同學喝完的飲料瓶子拿去賣廢品。他從小就長得好,很多女同學都喜歡他,知道他要瓶子,就會主動買很多飲料送給他,他拒絕了飲料,只要瓶子。

甚至會在放學後,去周邊的小吃街和垃圾桶撿瓶子。就是那時候認識了陳家山,陳家山父母早亡,跟奶奶相依為命,跟他比起來,陳家山就像個野孩子,穿得破破爛爛就是個小乞丐,整天蹲在小吃街攤鋪前,等着搜刮別人吃剩下的東西。

或許是同病相憐,賀靜生将學校每天放學都會發的餅幹給了陳家山,沒想到那之後,陳家山就像小尾巴一樣跟在他身後,和他一起撿瓶子。

賣廢品一次多的時候能有一兩塊,少的時候就幾毛錢,他就這麽慢慢攢着。

攢了好久好久,終于攢到五十塊,他拿回家給養母,讓她買肉吃。零零散散的一把錢,全是一毛五毛一塊。

養母拿着錢,第一句卻是質問:“你上哪偷的錢?”

他搖頭說不是,解釋說這是自己賣廢品攢來的。

養母壓根不信,忙叫來賀宏志,氣急敗壞:“賀宏志,你看看,小小年紀就學會撒謊了!不知道去哪偷來的錢!果然基因裏就是壞的!跟他那個犯罪分子的媽沒兩樣!以後長大了還得了!”

賀宏志問他哪來的錢,他還是說自己賣廢品賺的。

賀靜生永遠記得當時賀宏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爸爸相信你,你是個好孩子。”

那是他第一次哭,就因為一句相信。

所以讓他下定決心,一定要讓賀宏志過上好日子。

他每天都會去撿廢品,和陳家山一起,賣來的錢和陳家山平分。

直到有一次周末,他們在馬路邊搜一個垃圾桶時,碰到了他的同學,他們穿得光鮮亮麗喝着汽水吃着冰棍兒,看到他後又開始冷嘲熱諷:“這不是那個小白臉兒嗎?還在撿垃圾呢!班裏的女生養不活你了呀?”

“來,不是要瓶子嗎?給你咯。”其中一個男孩将手裏的飲料砸到他身上。

賀靜生向來懶得理,也不想惹事,默默撿起瓶子裝進蛇皮口袋裏。

“哈哈哈哈他還真要了。”

“這還收了個徒弟了!哈哈哈!”

“诶,我聽說,他也像個垃圾一樣被他爸撿回去的!”

說什麽他都可以忍,可這句話也實實在在戳到他的敏感點,他扔掉手中的袋子就撲了過去,陳家山也二話不說沖過去,幾個人瞬間扭打在一起。

他們力氣大,打得幾個只知道嘴碎的小屁孩鼻青臉腫,直到被一旁的路人拉開。

那幾個男生哭哭啼啼罵罵咧咧說要回去告家長,冷靜下來後他悔到腸子都青了,他從來都聽話懂事,不敢給家裏添一點麻煩,生怕做錯事讓賀宏志為難。

如今沖動下打了架,更不敢回家,一身狼狽地和陳家山坐在路邊發呆。

直到天快黑了,一個男人手中拿了兩個面包來到他們面前,問他們餓不餓。他防備地看了眼,起身拉着陳家山要走,男人立馬攔住,忙解釋說自己不是壞人。

又指了指身後的一家拳擊俱樂部,說他是那家俱樂部的老板。

男人說可以給他們提供住宿和飲食,前提是他們得學習拳擊,代表俱樂部出去參加比賽。

他們打架那會兒男人就在樓上圍觀了全程,看出他們的潛力,觀察了一個下午見他們都沒走,還以為他們是無家可歸的小孩,所以這才來主動套近乎。

陳家山一聽說有免費住的地方還有飯吃,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賀靜生也沒問什麽是拳擊,只問了一句:“有錢拿嗎?”

男人說:“贏了比賽當然有錢拿了。”

于是,他同意了。

他回到家告訴賀宏志,他不上學了,要去學習拳擊。

不上學的話能省掉一筆學費,去俱樂部吃飯能省掉生活費。

賀宏志當然不同意,痛心疾首極了,他也狠下心來無動于衷,甚至為了證明自己的決心離家出走跑去了俱樂部。

那是他第一次忤逆賀宏志。

最後賀宏志實在拿他沒辦法,只能無奈答應。

之後,他開始每天學習拳擊,高強度的訓練,參加各種比賽,正規的、不正規的。

從第一次被打到面目全非,趴在地上求饒,到最後游刃有餘打完一場比賽,不知經歷了多少個日夜。

命運發生轉折的是12歲那年參加的一場地下拳擊比賽。

破舊的八角籠外坐滿了觀衆,他們嘶喊、起哄、歡呼,整個場子裏混亂瘋狂。

臺上的拳擊選手只是十二三歲的小孩,兩人卻像兩條毫無理智的瘋狗互相毆打、厮殺。

直到最後的白熱化階段,他将對手鎖死在地,想贏的信念讓他力量爆發瘋了一樣揮拳,打到對方毫無還手之力也不曾停手,斬斷一切對方翻盤的可能。

結束比賽的鐘聲一響,他站起身,裁判舉起他的手。

他贏了這場比賽。

回到後臺,拿毛巾擦臉上的血跡,俱樂部的老板帶了一個中年男人進來。

那個男人西裝革履,很有腔調,與混亂不堪的地下拳場格格不入。

男人對他笑,很和藹禮貌地自我介紹,說自己的名字叫葉耀坤。

還說看了他的比賽,很精彩。

他朝葉耀坤點頭,說了句:“您好。”

“你今年多大?”葉耀坤問。

“12歲。”

“為什麽這麽小就來打拳?”

當時他鼻青臉t腫,一只眼睛腫到睜不開,嘴裏還在不斷冒血,他拿毛巾捂住嘴巴,定定地看着葉耀坤:“為了賺錢。”

“為什麽這麽小就出來賺錢?”葉耀坤繼續問。

“因為我要孝敬我的養父母。”他如實回答。

葉耀坤看着他,沉默了兩分鐘,笑意漸深,話題一轉,問:“去過香港嗎?”

他搖頭:“沒有。”

“要不要跟我去香港?”葉耀坤不嫌棄他渾身血漬,拍拍他的肩膀,“你可以有機會賺更多的錢,并且是你打幾輩子拳都賺不來的錢。”

這話的确充滿了極強的誘惑性,強到他根本來不及思考這背後是不是會付出更大的代價便點頭答應。

對他來說,只要能賺錢,什麽代價都不算大。

就這樣,他随葉耀坤去了香港。

香港。

一個他只在電視裏聽說過的城市,這裏擁擠又繁華,每個人嘴裏都說着他聽不懂的粵語。

初到時也會恐慌,感覺到格格不入。

可當葉耀坤帶他站到葉氏集團頂層時,站得太高,外面的林立高樓統統像是被踩在腳下,燈火璀璨輝煌,是他從沒見識過的景象。

從那一刻他就告訴自己。

一定要永遠站得這麽高。

葉耀坤帶他住進了豪宅,以及安排他進入香港最好的國際學校。他才知道原來那棟別墅裏住着葉耀坤的衆多養子,他們都就讀于同一個學校。

才到香港,他不會粵語,再加上退學了兩年,空白了兩年的知識,這裏的快節奏學習方式,他完全跟不上,時刻忐忑不安,生怕被葉耀坤淘汰。每天除了補功課,就是看電視學習粵語。葉耀坤并沒有給他請粵語老師,全靠他自學。

哪裏都存在歧視,當然他也被歧視過。

那天,他從老師辦公室問完題出來,有幾個男生站在樓梯口看到他經過,打量的目光裏皆是鄙夷和優越感,語氣誇張故意說着粵語,他毫不在意,旁若無人般走過去。

“喂,大陸仔。”

有人喊了聲。

他腳步一停,回頭看去。

一個男生朝他勾了勾手,“係你,過嚟過嚟。”

他走過去。

不料男生直接揚手扇了他一巴掌,“大陸仔嚟香港做乜呀!生嚿叉燒都好過生你!”

他的臉側向一邊。

男生得意地哄笑:“睇啦!佢聽唔明喔!”(看吧!他聽不懂哦!)

他緩緩轉過臉,目光平靜地看着面前嚣張忘形的男生,卷了卷手中的書,擡起胳膊不由分說照着男生臉一敲。

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時,擡腿踹中男生的肚子,力度太大,男生直接被踹飛到樓梯下。

他慢慢将書展平,看着摔在樓梯轉角處的男生,冷嗤:“什麽東西。”

拳擊教會他一個道理。

想要不輸,就得反擊。

而面前這個廢物,連讓他用拳頭的資格都沒有。

這件事之後才得知,男生也是葉耀坤的養子,叫葉霖舟。深受葉耀坤重視。在衆多養子中,格外目中無人。

不過那又如何。

說到底,終究是個廢物。

.....

賀靜生擦幹淨手,扔掉手帕。

地上的Ryan還在不停哀嚎,鮮血淌了遍地。

賀靜生思忖,虛心商量的語氣:“嘥我一張地毯,夠賠你一件衫未?”(浪費我一張地毯,夠抵你一件衣服了嗎?)

Ryan面容模糊,他疼得龇牙咧嘴,驚恐地哽咽着:“賀生,真嘅對唔住.....”

看來昨晚跟他女友的每一句話,他都聽到了。

“而家兩清,唔使再提。”賀靜生毫不在意地擡擡下颌,“頭受傷應該唔影響手工作囉。”(現在兩清,不用再提。頭受傷應該不影響手工作吧)

鏡片下的眼睛還是含笑,他曲膝蹲下,拍了拍Ryan的肩膀,“辛苦。”

Ryan對他的眼神和笑,感到前所未有的膽寒。

果然,賀靜生從來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他睚眦必報,心狠手辣。

--

沈薔意吃完早餐後,賀靜生便安排了司機送她下山去劇院。

整座山的盤山路都是屬于私人區域,并且每一個拐彎處都設有一個崗哨,裏面有黑衣保镖把守,直至開到山腳,恢弘的大門打開,這才開出府邸區域。

外面路人不少,每一個拿出手機拍的人,門口把守的安保就會上前阻止,稱私人住宅不能拍照。

沈薔意唏噓不已。

未免太過誇張。

不到二十分鐘便抵達香港大劇院。

還沒到排練時間,Kiki說馬上就來了,沈薔意也不知道今天會在哪個排練廳,不敢亂跑,于是就在門口等。

等了會兒,去了一趟廁所。

脫下褲子,再一次在內褲上看到透明黏液。

想起昨晚的種種反應,她就面紅耳赤。

這會兒哪怕稍微一回憶,身體就有種莫名的感覺,并且感覺到小腹湧起一股熱流。

太可怕了。

或許是該來例假了,激素不穩定導致的。才會這麽.....敏感。

可沈薔意算了算日子,發現例假竟然已經快推遲半個月了。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她甚至還打開記錄大姨媽的app看了眼。

果不其然。

她例假一向不太準,可這次也太不準了吧。

沈薔意憂愁起來,看來得去看看醫生才行。

別不是有什麽毛病。

她上完廁所,洗了手離開洗手間。

剛走到大廳,碰到一個不算太熟的.....熟人。

鐘婷。

鐘婷穿得休閑,拉鏈連帽衫和高腰運動喇叭褲。外面太陽大,頭上戴了頂遮陽帽。

單肩垮了個粉色運動包。

兩人對視一眼。

沈薔意覺得鐘婷可能已經忘記她了,畢竟當初只是在比賽後臺有過一面之緣,不過她還是朝鐘婷微笑着颔首,主動打招呼。

“沈薔意。”

鐘婷笑着叫她的名字。

沈薔意有些意外,點頭:“我是。”

“好久不見了。”她笑着補了句,“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怎麽不記得,你可是大賽唯一的中國冠軍呢。”鐘婷聳聳肩。

沈薔意笑了笑,沒說話。

“我之前就聽說英國舞團要來香港演出,沒想到還真的有你,今天就碰到了。”鐘婷閑聊般問道,“是演什麽劇目?”

“胡桃夾子。”

“你演什麽?”

“糖果仙子。”

“這樣啊,”鐘婷狀似無意,“去年我們團也跳過胡桃夾子,我演的克拉拉。”

克拉拉是《胡桃夾子》的女主角。

沈薔意面不改色,保持着微笑,衷心誇贊:“很棒啊。”

幸好,這時Kiki及時出現,終于拯救了此時此刻的尴尬。

沈薔意忙說要去排練了,這才結束看似寒暄實際炫耀的對話。

她朝Kiki跑過去,長嘆一口氣。

她怎麽不懂鐘婷話裏話外那意思呢。

不就是暗諷當初她是冠軍又怎麽樣,現在不照樣跳配角。

她并不生氣。也沒有太多落差感。

雖然羨慕鐘婷當上了首席,可她從不覺得自己比任何人差。往日的輝煌算不了什麽,一步一個腳印,總有一天,她也能當上首席。

信念感,無論何時,都是最重要的東西。

這讓沈薔意今天排練起來更有幹勁。

快到中午。

排練還沒結束。

她正在和男舞伴排練二幕中糖果仙子與王子的雙人舞部分。

雙人舞不比個人變奏難度系數低。

非常考驗兩人的默契配合度,尤其是有許多托舉的親密動作,更注重核心。

當跳到男舞伴摟着她旋轉一圈後,男舞伴單膝跪地,她踮着腳尖展着手臂輕盈地朝他走去,然後被他再一次托着胸下的腰側位置,她輕輕朝他俯身靠近,臉的距離只剩幾厘米,看上去像是快要吻上。

本來之後就是她撤離的動作。

結果這時候男舞伴沒怎麽跪穩,手勁兒突然一松

沈薔意也始料未及,身體一個重心不穩,撲進了男舞伴的懷裏。幸好勾住了男舞伴的脖子這才沒有摔倒。

沈薔意一頭霧水,還有點生氣,覺得男舞伴太不專業,這麽突然萬一她摔倒傷到腳怎麽辦

平常溫言細語的她,只要涉及工作就格外嚴肅,她皺起眉:“你怎麽回事?”

男舞伴有點難為情:“sorry,尿急。”

沈薔意愣了愣,而後噗嗤一聲笑出來。

他們确實從上午到現在都沒休息過,她一直沒喊停,他也就沒提。

得知原因後,沈薔意多少有點過意不去,她笑得開懷,從他懷中起身,打趣道:“我還以為是我太重了你托不起我呢。”

“那趕緊去吧。”

沈薔意額頭有薄汗,臉色泛紅,明媚的笑容十分美麗。哪怕男舞伴每天都能見到她,還是會被t她的美貌驚豔。

不由多看了幾眼。

“你再不去,那我們就繼續啦?”沈薔意半開玩笑道。

男舞伴一聽,故意做出浮誇表情,轉身就要往外沖,誰知剛走一步就停了下來。

她順着視線看過去,心口猛地一跳。

賀靜生不知從何時出現。

他就安安靜靜地站在窗戶那兒,面無表情,眯了眯眼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沈薔意斂起臉上的笑,跑了出去。

賀靜生一來,其他人紛紛都往他們這邊看。

沈薔意壓力山大,拉着賀靜生走到一旁,“你怎麽來了?”

“不來怎麽知道,”

賀靜生面色淡然,手指扣住她的下巴,拇指指腹觸過她的嘴唇,“我的女友對別的男人笑得這麽開心。”

說着,拇指一用力,“而對我,從來沒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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