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籠
籠
“我哪有啊。”
沈薔意第一反應就是反駁。
“哪有什麽？”賀靜生順着她的話, “哪有對我笑過？”
他沉吟，不假思索：“那确實沒有。”
“.......”
賀靜生不高興。
即便他此刻神情自若，毫無任何情緒流露, 或許是通過這段時間緊密的相處, 沈薔意多少學會了點察言觀色, 也能依照着女人天生的第六感精準察覺到————
賀靜生現在不高興。
可沈薔意竟然無話可說了, 因為仔細想想，好像确實是這樣。
她也不敢再反駁，怕他逮着這一點不放。
總不能現在就給他笑一個吧。
就現在這幾近僵持的情況而言, 她快速想着對策。
他的拇指還摩挲着她的下嘴唇, 稍微有點用力, 被搓得火燒火燎。
沈薔意忽而靈光一閃，朝他眨巴眨巴眼睛, 嘴巴一癟, 小聲：“......好痛。”
此話一出, 不到一秒，賀靜生就本能地松手， “抱歉。”
而後手又折回來，擡起她的下巴, “我看看。”
與此同時，他低頭, 湊近。
他的氣息撲面而來，沈薔意屏住了呼吸, 反射性想往後退，他還是一如既往強勢, 扣住她下巴不準她有任何退縮。
他垂眸。
目光像是黏在了她的嘴唇上。
仔細檢查着她柔軟的唇有沒有因為剛才他洩憤般的舉動而受傷。
他的确不太高興。
從他到這裏看沈薔意排練開始。
看到她的男舞伴不是摟她的腰，就是擡起她的大腿。
雖然有點不舒服, 但這都還可以忍受，理智告訴他，這是她的工作，他應該尊重。
讓他真正不高興的是，她的笑容。
她笑起來真的很美，嘴唇是玫瑰色的，牙齒潔白，嘴角有小小的括弧，那雙眼睛充滿了靈氣。
讓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她時的那個雨天，她也是笑得這麽靈動明媚。
可惜。
并不是對他。
他開始介意。
介意她的笑是對除他之外的男人。
內心中近乎偏執的想法将他吞沒。
他無法忍受。
無法忍受她對別的男人笑。無法忍受她和別的男人說笑。
沈薔意自然不清楚賀靜生此刻心中所想。
兩人的距離實在太近，他淺薄卻灼熱的呼吸掃過她的臉頰。
她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眼鏡鏈垂了下來，金屬的光澤晃動。脖頸後的鏈條緊貼着肌膚，像一條項鏈。
不得不承認，他戴金絲邊加鏈條的眼鏡真的很有味道。
這樣的眼鏡，極度的張揚中又盡顯斯文儒雅，他能夠輕松駕馭，的确符合他的氣質。
她的目光不動聲色從鏡鏈挪到他的領口。
他今天穿了身淺色系休閑風西裝，搭配一件簡約大氣的綢緞襯衫，沒有系領帶，領口散開幾顆紐扣，面料柔軟，伴随着他俯身的動作也大幅度地敞開着，除去他的鎖骨外，她能輕而易舉看見襯衫下......他鼓起的胸肌和漫畫裏才有的誇張腹肌。
沈薔意無意識地吞了吞唾沫。
強迫自己轉移視線。
目光一點點上移。
只見他下颌微收，薄唇微抿。似乎隐忍着什麽。
接着上移。
看見他高挺立體的鼻梁。
有一說一，他都三十二歲了，臉上竟然不見一點細紋。他的皮膚很好，沒有法令紋，鼻基底飽滿，面部平整度很高，骨相實在太優越。
繼續接着上移。
他的睫毛濃密，微垂着，遮住他的瞳孔。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
然而就在下一秒。
他毫無征兆地掀起眼皮。
四目相對。
她終于看清他漆黑瞳孔下的眼神。
一如既往的銳利，穿透力十足。
沈薔意竟然有一種偷窺被抓包的心虛，慌忙別開眼。
下意識抿唇。
不料含到他正附在她唇上的手指。
他的指尖微動。
緊接着手指一轉，捏着她下颌。
他的臉在眼前迅速放大，氣息也迫近，目标無比明确。
她的瞳孔緊縮，意識到他要吻她，大腦空白之際，聽到了從走廊傳來的腳步聲，正在朝他們這邊靠近。
沈薔意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馬側過頭推開他。
他的吻落了空，下一秒就聽見他的沉嘆，掩不住的煩躁。
“有人.....”
沈薔意用僅彼此能聽到的音量說道。
看過去，發現來者之人竟然是鐘婷。
鐘婷身上穿着練功服，手裏拿了個水杯，正在往這邊走，與沈薔意對上視線後，也閃過一絲驚訝。
鐘婷老遠就看見站在走廊不起眼的拐角處的男女，也沒多想，以為肯定是哪個芭蕾舞演員和男朋友在約會，只是那個男人身形高大，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昂貴，氣質出衆，不用看正臉就知道是個很有格調的男人。
正巧要從那邊路過，所以她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兩眼。
只是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是沈薔意。
正當此時，沈薔意面前的男人也稍微側了下頭，只不勝在意地瞥過來一眼，停留不到0.1秒便收回。
即便短暫，哪怕只是一個側臉，鐘婷還是認出來他是誰。
是賀靜生。
相信整個香港沒人不知道賀靜生。
鐘婷臉上的震驚詫異根本掩不住。
沒想到沈薔意居然跟賀靜生有這樣的關系。
沈薔意自然看清鐘婷的反應，那種羞恥的尴尬的情緒再一次湧現，她悄無聲息地往後退了退，試圖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她知道這明顯多此一舉。
鐘婷從他們身邊路過，視線還時不時瞟一瞟。
沈薔意略低着頭，裝作沒看見的樣子。
直到鐘婷徹底離開，她才松了口氣。
擡起頭的那一瞬間，正好撞進他的眼睛。
他向來喜怒不形于色，可此時此刻，微蹙着眉，眼神中明擺着的不滿和煩躁。
無聲地質問。
沈薔意知道剛剛她退後的動作自然沒逃過他的眼睛，他肯定是在不高興這個。她對天發誓，剛才完全是潛意識的動作，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惹賀靜生生氣的後果太嚴重，她也怕他一怒之下做些什麽。
所以又主動上前幾步，試探般勾了勾他的手，輕聲解釋：“.....剛剛有人。”
賀靜生沒說話，只盯着她。目光沉沉，帶着審視。
她那雙眼睛的确有靈氣，大概是她學聰明了，所以知道利用自己的優勢來蠱惑人心。
這會兒眼巴巴地望着他，看上去溫溫順順人畜無害的，
就跟剛才，說“好痛”時一樣。
明知道是她故意轉移話題的借口，可他還是選擇配合。
現在也是如此。
躲開後又主動來勾勾他的手。
跟打一巴掌再賞顆棗沒區別。
無奈就無奈在這兒。
他什麽都心知肚明，最後還是接下她遞過來的那顆棗。
不易察覺嘆了聲，反握住她的手，将她更加拉近幾步，另只手摟住她的腰。
“什麽時候結束？”他說，“一起吃午餐。”
“啊？”
沈薔意被他摟抱着，眼睛四處亂瞟，時刻留意着周邊，提防着會不會又有人出現，心不在焉地答：“因為你沒有提前說，所以我跟我朋友都約好了一會兒一起去吃.....”
話說到這兒，她倏爾收聲。背脊猛地挺直。
她穿着練功服，上衣後面是大片的露背。
他的手指順着腰脊椎緩緩往上，停在中間，溫熱的指腹方向一轉，朝旁邊順沿，鑽進衣料，從後背滑到了前面。
她沒穿內衣，因為練功服自帶一個內罩。
于是便讓他如此毫無阻礙地握住。
“照你這麽說，我想跟我的女友吃個飯，”或輕或重地，揉，“還得提前預約。”
沈薔意宛如渾身觸電，險些站不穩。
“有攝像頭！”她驚恐地瞪大眼睛，t不敢置信還有什麽事是賀靜生做不出來的。
這可是在公共場合，随時都有可能有人經過！
她慌忙去按他的手。然而阻止不了分毫。
他像是清楚攝像頭在哪個方向，從頭到尾都背對着，面不改色地摟着她往後退到隐蔽的角落，她的背抵上牆壁。
冰涼的牆壁讓她哆嗦了下。
賀靜生便擡起另只胳膊擱在她和牆壁之間。
面前的衣料在不停鼓動，沈薔意驚慌失措極了，用力推他。
終于碰到他的肌肉，硬得像鐵，能清晰地感受到腹肌的紋路。
“我傍晚飛德國，要離開好幾天，”
明明做着這樣不可告人的事情，他依舊能做到臉不紅心不跳，氣定神閑，“你不陪陪我？”
沈薔意才知道他原來只是換了種方法逼她心甘情願地妥協。
當下也只能妥協。
拼命點頭：“好，我陪你。”
她的臉泛起潮紅，額頭冒出一層薄汗，不知是緊張還是什麽。
東張西望，皺着眉，極小聲：“你別這樣！”
“依依，你總是口是心非。”
賀靜生勾了勾唇，眼尾上揚的樣子頗有幾分壞勁兒。
練功服是連體衣，也方便了他轉移陣地。
“你知不知道，你.....”
他的唇靠近她耳畔，神秘地拖長尾音。
他長得太高，和她有明顯的體型差，能完全将她遮擋，只依稀可見tutu紗裙的裙擺在顫動。
他的手終于離開，危機解除明明該如釋重負。
可沈薔意雙手還是緊緊攥着他襯衫，頭埋得很低，耳尖兒紅得快要滴血。無顏見人。
因為他剛剛用氣音說的那兩個字.....
好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