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雨天
雨天
放學鈴落下後, 江茶一邊收拾書包，一邊在想今天中午殷南禮的狀态。他從來沒有這樣過，就算是那次熬夜趕習題, 他也能面不改色。
可這種事, 在這樣的時候, 非常不适合貿然開口。
校外有家貓咖, 她想定, 便轉頭去喊, 剛張開嘴就聽他低聲說了句“謝謝”, 然後背起書包走出座位, 頓了一瞬, 背對着她道：“我先走了。”
校外的天空很快就黑了下來, 街道上也人流穿梭。
黃昏灑在地平線上, 給予了黑白世界最後的溫柔。
江茶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廚房制作了甜點。加了很多糖的那種。
江媽媽走進來, 把水果洗幹淨，塞進忙碌的江茶嘴裏一個聖女果, 笑道：“這麽認真？你同桌可是有口福了，上回你做的那個曲奇餅幹, 媽媽可是一口氣吃了四五個，你爸爸和哥哥也說特別好吃。”
江茶打發好牛奶，眼眸彎彎道：“媽媽我現在技藝很ok的對吧？你跟爸爸哥哥想吃的話随時喊我就好，保準做出最棒的曲奇餅幹, 因為它包含着世界上最最最深的愛！”
“嘴貧。”江媽媽忍不住笑了，伸手擰了把江茶的臉頰, “知道啦，我女兒就是最棒的, 你做什麽媽媽都支持你。”
待江媽媽繞過中島臺離開，江茶把東西都處理好，放進烤箱，最後做好裝點，用一個盒子裝起來。
跟在客廳看電視的江媽媽打過招呼後，她飛快跑出家門，騎上小電車，帶着那盒曲奇去了另一條街。但去的并不是殷南禮家。
她先找到了蘇紹。
小區外面。
蘇紹接過食品盒，看了看将晚的天色，路燈都亮起來了，不由覺得奇怪：“成，我待會兒就去給南禮，不過江小茶，你幹啥不自己給南禮送去？你去的話，估計這狗能比見到我開心好幾倍。”
江茶熄滅車燈，門崗旁邊的燈卻很亮，她望着道路前面的方向，再往前走幾百米，就是去殷南禮家的另外一條路。
過了片刻。
她狀似随意地笑了笑，向他聳了聳肩，無所謂道：“我這不是避避風頭嘛，他現在可是緋聞纏身的大明星，我去找他，不是給他添麻煩？還是你幫我給他吧。”
蘇紹怔愣了兩秒，随即把那盒食品挂在她車把上，在她發問之前“嘿嘿”一笑，一屁股坐上她後座，語氣像是極為苦惱。
“哎呀，不巧。我家小電車今兒個剛好沒電了，你帶我去呗？”
江茶皺了皺眉，垂眼沒有立即回答。見此，蘇紹笑着補充：“事先聲明啊，我可不是攪事兒為難你同桌，但江小茶你是不是有點忒沒良心了？”
江茶：“？”
“第一，殷南禮對你的包容度極高，他現在脾氣肯定很差，他之前冷冰冰的模樣你見過吧？我悄悄告訴你，他發起怒來超可怕的！那只是冰山一角。我去不是找死嗎？你去的話還好點兒。”
“第二，你可是他同桌诶，不管他什麽處境，只要見到你，他肯定會開心起來的呀，所以你看着選擇呗，我不想一個人去吃冰渣嗚嗚。”
一開始江茶是拒絕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可架不住蘇紹軟磨硬泡，只好跟着他一塊兒去了。大約五分鐘就到了。
蘇紹路上給殷南禮發了消息，兩人到的時候，他已經在外面等着了，可蘇紹突發奇想，說要給他一個驚喜，就沒說是江茶也來了。
車子在殷南禮面前停下的時候，蘇紹不待車停穩便跳下了車，上前一把摟住神情不顯的白t少年。
如果細看的話 ，會發現那雙黑褲包裹的筆直長腿穩固紮在地上，仿若僵硬在那兒，令人不覺生出一種不安的冷感。
可惜蘇紹沒注意到。但江茶卻發現了，她微微松開車把，抿唇看着他們。
“小禮禮，有沒有想我們呀？看看這是個啥，來給你送溫暖喽！你同桌親手給你做的，拿回去嘗嘗。”
殷南禮卻看也沒看，只盯着蘇紹的嬉皮笑臉，眸色漆黑，蘇紹被盯得後背發麻，不由停住了說笑，懵逼看着他。
身旁的少年清瘦高挑，雙手在褲兜裏放着，并沒有回抱住他的意思，眼神也沒有絲毫溫度，神情淡淡。蘇紹差點以為，他哥們兒來大姨夫了，心情不佳。
不然臉為何那樣臭？
殷南禮忽地垂首，皺緊鋒眉，似是不滿地又昂起頭，活動了幾下脖頸，才組織好盡量溫和的措辭：“你帶她來的？”
蘇紹噎住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這種态度，這種表現的殷南禮，像是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不同于他的震驚，江茶早就有所感知，這會兒也就比蘇紹平靜幾分。她依舊看着他的臉，溫吞解釋了句：“是我要給你送的。”
聞言，殷南禮跟她對視了半晌，忽然從蘇紹手裏接過了食品盒，語氣淡淡道：“謝謝，時間不早了，你們回去吧。”
蘇紹“诶？！”了聲，正要爆發替江茶說話，卻見殷南禮背後的大門忽然開了，走出一名高貴優雅的女士。
他怔了下，咽下話，很快揚起唇角，正要大聲說句“阿姨好”，楚月已經走到三人面前了，面色很不好看，勉強保持着該有的溫和。
“這是什麽？”她指着那盒曲奇問。
卻不等回答，便從殷南禮手中奪了過來，不緊不慢地看了一眼，接着走到垃圾桶旁邊，扔了進去。
“媽！”
“哎阿姨——！”
江茶覺得自己在發顫，可她不能表現出來。當視線和楚月冷漠的目光相撞時，她張了張唇，但也無話可說。
手上已經攥的發白了。
“您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殷南禮問道，嗓音壓的很低很沉，像在極力克制着身體裏的洪水猛獸。
楚月只是走近，沖江茶微微一笑，得體溫柔：“就是你吧？和我家南禮早戀的那個女生，這麽晚了，特地來給我兒子送親手做的吃的，怎麽，是做父母的沒告訴過你，要和普通同學保持合适的距離嗎？”@無t限好文，盡在
殷南禮神情不耐：“您在亂說什麽？”
“不是阿姨，您都是從哪兒得出的結論啊？！江茶和南禮怎麽可能會早戀？他倆一個比一個愛學習，謠言不可信啊。”蘇紹人快驚麻了。
楚月冷笑道：“不是嗎？小紹你問問他，他當初是怎麽答應我的！那會兒他一個男孩子，背着人小姑娘去看什麽流星，我是他媽，他什麽心思我不明白？他可是答應我以後會跟那個女孩兒斷絕來往，我才沒去找那個女生談話的。”
“現在呢？不僅讓我在他房間裏發現了巧克力盒，還有之前那把明顯是女生用的青色雨傘，還有那女生的照片。小紹你應該也知道，他可是從來不吃巧克力這種苦味東西的！”
“媽！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
蘇紹左看看右看看，壓根兒插不上話，楚月當即打斷了殷南禮的話：“不是那樣你告訴我是那樣！”
全程，江茶仿佛是個局外人，沒有一句解釋的機會。
可經過這幾句話，和他媽媽的态度，她也知道，無論自己怎麽解釋，他媽媽也是不會相信的。對于她來說，這當然不重要，她可以忽略，沒什麽影響。
但對殷南禮來說，這很重要。
她看了看那邊生氣至極的楚月，好像自己的到來，導致他們母子倆的關系更加惡化了。
本來就是的，她不該過來的。
可還是抱着僥幸，答應了蘇紹的提議。
江茶忽然就眼睛紅了，但她很快垂下眼睫，不讓任何人發現。
蘇紹正急得不知所措，拉那個不是，拉那個更不是，勸也插不上嘴，衣袖忽然被扯動了一下。
他茫然回頭，是江茶。
殷南禮看着她扯緊蘇紹的衣袖，忽地失去所有語言，不再冷冰冰，不再淡定，也在那一刻，眼裏的光驟然晦暗起來，甚至冷凝。
江茶沒看他，只是在楚月懷疑的目光下，彎起眼眸，毫無攻擊力地柔和下來，每個字都咬的時松時緊：“阿姨您真的誤會了，我喜歡的人是蘇紹。我也從來沒跟殷南禮早戀過。”
“他是您兒子，您應該也了解他的時間安排，您仔細想想，他哪兒來的時間早戀？至于雨傘，同學間互相幫忙很正常的，巧克力确實是我買的，但只是為了感謝他應老師提議，幫助我提高了成績，除此之外，沒有別的。”
“......”
蘇紹最先反應過來，他驚慌失措地看了又看殷南禮，見他一言不發，目光緊緊盯着江茶，眼尾猩紅，死黨多年，他第一眼就知道。
他絕對絕對絕對是生氣了。
并且這團火憋在肚裏，燃燒正旺。
“哎不是這——”
“蘇紹。”
江茶避開那道沉重的視線，轉眸讓蘇紹對上自己的眼睛，試圖穩住他：“你不是很擔心你朋友嗎？我幫你做曲奇送來，現在安慰也送到了，我們走吧？你應該也不想打擾到你朋友，讓他睡不好覺，最近都沒精打采吧？”
蘇紹愣住了。
可說真的，楚阿姨什麽性子他也多少了解，目前江茶這種說法，确實是打消她那種想法的最佳選擇。
不然殷南禮最近肯定不會好過。楚阿姨非常嚴厲，指不定連送出國這種極端事兒都能做的出來，更別提他還聽自己媽媽說起過這事兒，只是被他媽媽暫時勸住了。
蘇紹抿了抿唇，眼神複雜地看了下殷南禮，極輕地點了下頭：“嗯......那阿姨南禮，我們就先走了。”
楚月轉怒為喜：“原來是這樣啊，瞧這弄的！小姑娘不好意思啊，阿姨改天買盒新的給你送過去。”又拉下臉，故作嚴肅道：“還有你小紹，現在可不是早戀的時候，小心我告訴你媽啊。”
蘇紹哪敢應，忙載着江茶飛速離開。
到了外面，蘇紹剎住車，趴在車頭上哀嚎：“吓死老子了！”
江茶下來，認真而誠懇地對他道了謝：“謝謝你蘇紹，不好意思啊，鋼刺啊那麽說，如果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你一定要跟我說，我會說明的。”
蘇紹忙擺手，“不用，我才要感謝你呢！不然殷南禮說不定就要被送到國外去了。”
他把自己不小心聽到的蘇媽媽和楚月的談話給江茶說了個大概，然後就匆匆跑回家了，說要問個清楚，看是什麽個情況。
江茶獨自站了會兒，也轉身要離開這裏。
她的身後卻在這時忽然響起了一個人的喊聲。
“江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