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雨天

雨天

江茶回頭去看, 只見一道修長的身影從漆黑的夜裏跑出,似是見她回過頭看來,便收住腳步, 脖頸昂起, 被風向後吹起的發絲緩緩垂回在額前。

他一邊控制着呼吸, 一邊大步流星走上前來。

江茶吃驚望着那個少年, 耳邊嗡鳴, 不知該作何反應。

殷南禮, 他怎麽追過來了?

待他在她面前站定, 江茶抑制住心髒的狂跳, 擡頭對上那雙深谙的眸子, 錯愕道:“你怎麽過來了?”

而且表情也好像不太對。

他只是沉聲問她:“你喜歡誰?”

她愣了下, 好半晌才垂下眼, 慢而緩地告訴他:“蘇紹。”

“再說一遍,你喜歡誰?”他嗓音更沉, 尤其是在耳中鑽入她溫軟無辜的嗓音,卻是另一個人的名字後, “江茶,你認真的?”

他很兇。除了她第一次見他時那種冷冰冰的感覺, 還有處于瘋狂邊緣最深最深的克制,她怕死了。

可她還是說:“我喜歡蘇紹。”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啞着嗓子開口。

還是那句話, 固執地一成不變:“你喜歡誰?”

“非要我說那麽多遍嗎?還是你和我一樣,很喜歡聽?”她眼眶紅了, “我喜歡蘇紹,你聽不見嗎?你想聽, 我就說給你聽,聽完你就回去吧。”

她忽地擡眸,直視向那雙猩紅的黑眸:“我說,我喜歡的人是——”

“江茶!”他忽然打斷了她的話,仿佛沖破牢籠的獅子,在向威脅到自己領地的天敵叫嚣。

“殷南禮,你吼我?”她咬緊牙關,眼角不期然就濕潤了。

他猛地背過身去,右手搭在後脖頸上,将緊皺以至于頗為兇冷的眉目緩開,才重新回過身,盡量平緩着嗓音問:“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喜歡誰。再讓我聽見他的名字,江茶,咱倆就老死不相往來。”

“我就算一輩子吃不到曲奇餅幹,也跟你沒關系。”

她快氣死了,握緊小拳頭,甩口就是一個名兒:“小黑。”

“誰他媽的小黑?”他氣笑了,“還是我聽錯了,叫小白?你說說,是哪個小白臉兒,我看我認識不。”

江茶氣呼呼鼓起的臉,被他大手捏住,扁了下來,粉嫩的嘴唇嘟起。

“他也愛這麽玩兒?”

她皺眉,正要嘟囔。

卻聽他冷聲道:“你這張臉要是敢叫別的男人玩兒,老子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恁死他。”

她眨了眨眼,費力咕哝了一句話,他沒聽清,湊近又聽了一遍。

“你個小屁孩兒。”

什麽男人不男人的呀。

他嗤笑:“我滿十八了,要說小屁孩兒,也是你小屁孩兒。”

她目光一亮,驕傲道:“我也十八了!”

“幾月生的?”

“......”她心酸,失落道,“曹婉都在你旁邊說過好幾次了,你一次也沒注意到,也沒問過我。”

他幹咳一聲,撓了撓鼻子道:“我那是沒有聽人牆角的習慣。”

而且她倆講話的時候也沒說是誰,他哪知道是江茶。

“那你不會猜嗎?”

他無奈,也不舍得讓她一直這麽說話,便放下手,緩聲哄人:“我是想着親口問你比較好。”

“那你怎麽不問?”

殷南禮頭都大了,全然忘了自己跑來追人時想的:抓起來,教訓一頓就安生了。

“我錯了行不行啊?那你告訴我,你生日在幾月?”

她別開臉,越想越不開心:“就這月。”

要不是現在問起,指不定她生日都過了,他才想起來問。可她知道他的生日,倒也不是刻意去了解的,年級裏喜歡他的女孩子很多,消息源也就比較豐富。

他皺了皺眉,沉默兩秒後,從她手裏拿過車鑰匙,坐上車座,腦袋向後一側,示意她上車:“坐上。”

她驚訝:“你不回去嗎?”

“托你的福,我危機解除了,現在能自由出入,還不快點兒?”

江茶糾結了幾秒要不要和好,但覺得現在就和好太便宜他了,于是爬上車,決定先和他待t在一塊兒,伺機“報仇”。

他擰開鑰匙,讓她抱緊他的衣服,江茶驚笑了:“你的衣服?哎你的老腰是金子做的嗎?摸還不讓摸了?”

“我怕你趁機揩油。”

她拉住他的衣角:“那你也得有真材實料啊。”

車子往前駛去。

他望着夜色,自信勾了勾唇:“要不待會兒我幫你找個好時機,看看是真材還是實料?”

江茶悄悄笑了:“在大街上裸奔嗎?”

“江茶,有病得治,別拖。”

——

他帶她來了一個餐廳。

還訂了間包廂。

但只有他們兩個,江茶不明白他這麽做的意義,直到兩人進去,他關了門,堵在門口,懶洋洋地沖她笑道:“這家餐廳是附近唯一一家能最快辦起生日聚會的,包廂裏還有唱K的,江祖宗可還滿意?”

“你要給我過生日?”她目瞪口呆。

不是吧?沒必要吧?這麽突然?

他悠哉晃了晃手指:“不止是我。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出去一趟。”

說着便開門走出包廂了。

沒過多久,有一位服務員敲門進來,把一個包裝精致的大盒子放在茶幾上,沖在沙發上坐着的江茶笑說:“小姐您好,這是和您一塊兒的先生讓我轉交給您的,那位先生說讓您最好現在就換上。”

“休息間在這裏。”服務員指了方向,就在包廂裏面。這家餐廳設施非常完備。

江茶茫然看了看,站起來往休息間去,察覺到服務員跟了上來,她微笑制止,服務員沒說什麽,只态度良好地笑言:“您有需要直接叫我就好,我就在外面。”

“好的謝謝。”江茶走了進去。

她打開那個盒子,才發現裏面是一件公主裙。

看上去特別漂亮,和兩人來的路上看見的那條一模一樣,就擺在櫥窗裏,她閑的無聊,跟控着車把的他聊天,誇這件裙子好漂亮。

可現在他居然買下來了?!

這很貴的吧。

她糾結時,瞥見一張字條,拿起來看。

“裙子已經幹洗過了,不包退,速換。”

江茶沉默了。

這麽隆重的嗎?暫時随便過個生日他都要準備齊全。

她換上出來後,服務員真心實意地誇了幾句,便匆匆出去了。

服務員出去沒多久,殷南禮就回來了。

不同于她的公主裙加身,他還是那身簡單的白t黑褲,清瘦高挑,氣質卓然。

此刻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挑眉彎唇一笑:“還不錯。我眼光還是這麽好。”

她被他看得臉紅:“你就別往自己臉上貼光環了,這件裙子是我先說漂亮的好不好?我不說你個大男人都不會往那邊看的。”

他走過來,在沙發上坐下,跷腿向後靠:“喲,承認了?”

她一怔,回過來味兒,登時羞憤起來:“我那是被你帶歪了!”

“我今晚不回去了,過完生日我送你回去,然後我去朋友那兒借宿一晚,”他摸了摸褲兜,取出一條口香糖,骨節分明的手指靈活抽出一條,丢給另一邊的江茶一條,扔進自己嘴裏一個後,擡眸看向她,淡淡道,“就之前跟你說過的那個網吧老板。”

她沒有拆開包裝紙,嗓音軟而疑惑:“不回去了?是有什麽事嗎?”

他漫不經心道:“我能有什麽事兒?這不他今晚上喊了一堆兄弟,慶祝開了分店,估計得玩兒到很晚了。”

慶祝?

江茶想起以往和“慶祝”有關的見聞,輕聲問他:“那......你們會喝酒嗎?”

而且他也成年了,那個老板也大概二十七八的年紀,一群男生湊在一塊兒,很難不喝酒的吧?

他停頓了一下,眼裏閃出些微戲谑:“怎麽,不想我喝?”

“那倒也不是,”她移開目光,“就是怕你喝醉了沒人給你蓋被子。”

“那兒有女孩兒,不止一群大老爺們兒,還是有人關心的,你放心吧。”

江茶靜靜看着他,沉默不語。

他是活膩了嗎?

還是故意的?

殷南禮不僅毫不退縮,還沖她漸漸凝固住笑容的視線挑眉一笑,好不潇灑。然後站了起來,抓起幾上的車鑰匙,在食指上轉了一圈,看似心情愉悅地往外走。

還不忘向她報備:“現在正好,我先去給人家買個見面禮,回來給你過生日,然後再提着禮物過去。”

江茶氣笑了:“你場子很趕啊殷南禮?”

她伸出手:“那你把我車鑰匙還我!”

他回頭,狀似不解:“怎麽了?”

“我的車它很純潔,從不載海王!”

他淡笑半晌,忽地轉身繼續向外走。

“不給。”

她兩眼一翻,提起裙擺朝門口追去:“喂!那我要吃章魚小丸子、冰淇淋、糖葫蘆、烤冷面、草莓蛋糕、草莓味冰汽水、草莓味阿爾卑斯糖......”

不待她跑近,眼前高大的少年忽然轉過身,一手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抵在門上,另一只手放在她眼前,也只在一秒之間,他的無名指上忽然掉下一條銀色項鏈。

閃耀奪目。

“全是草莓味兒的,你是在宣示主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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