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嘀嘀!”身後傳來急促的喇叭聲,童舟忍不住抖了一下。他僵硬地說:“先開車......”楚濋的眼底閃過一絲道不明的情緒,他扭過頭繼續開車,氣場卻比之前更冰涼。
童舟心亂如麻,這些時日,他沒有聯系過楚濋,不代表他不想他。只是他不允許自己在這個人面前和明鏡似地犯賤,所以他一直忍着。
每見一次,心裏就搖擺一次,就像一座擺鐘,敲一次,他就在心裏唾棄一次。
楚濋把車開到了一個公園,他停下車,示意童舟下去。童舟猶豫着解開了安全帶,楚濋去買了票,然後去拉他的手腕,被童舟抽了出來。
楚濋的手一下子沒了着落,心裏也空空的。
“來這裏幹什麽?”童舟并沒有往前走,他現在的腦子根本不能抵擋不住任何攻勢,但凡對方要興風作浪,他大概只能一同沉死。
“給你看樣東西。”楚濋克制地收回手,轉頭和他說。童舟抿抿嘴,覺得眉心隐隐作痛,他擡手捏了捏,眉頭緊蹩。
“看完就走,好嗎?”楚濋的口吻聽上去很善解人意,童舟只好跟着他往前走,到到這份上了,他還有的選嗎?
這個點的公園已經沒什麽人了。夏天晝長夜短,楚濋領着童舟拐進了一條道兒,又走過幾節石階,他指了指前面的秋千說:“在那裏。”
“你坐一下,等我一會。”童舟見周圍沒有椅子,只有秋千,就只好坐在了秋千上。秋千已經老化了,蕩在上面就能瞥見生鏽的釘子,座椅上面的油漆也斑駁了。童舟雙手抓着吊繩,坐了一下覺得很別扭,于是重新站了起來。
楚濋蹲在不遠處,他用小石頭在刨地,童舟不明所以,跟着走過去,他往前湊了湊說:“你在找什麽?”
楚濋不答話,繼續專心刨地,刨到一半,他把手中的小石頭随手一扔,拿出了那個瓶子。”
童舟沒想到竟然是這麽個東西,楚濋示意他往回走,倆人分別在兩個秋千上坐下。
“這是我十七歲的時候給自己寫得一封信,當時取了個标題是——給十年後的自己。”
“你都三十二了,才來看?”童舟忍不住吐槽,楚濋聽了他的話也跟着笑了,他拔開瓶塞,拿出信整了整說:“這不是想着和你一起看嘛。”
童舟忍不住罵了句神經病,楚濋咳嗽了一聲,把信紙攤開一本正經地說:“別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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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濋那時的字跡就帶着一股狂妄的勁兒,字跡雖然潦草,但是其實還挺好看的。童舟歪着頭和楚濋一起看。
十年以後的楚濋:
你好!我是十七歲的楚濋。我現在在臨意讀高三,高三太他媽操蛋了。等高考結束那天,我就要把書全給撕了。
“你很暴躁啊,楚濋。”童舟看到那句髒話笑了出來,這又中二又真實的內心活動竟然出自楚濋之手,童舟也有點意外。
我高考志願填的是F大的中文系,不知道能不能考上。算了,要是考不上我就當個作家,整天在家裏,有自由,也挺好。
楚濋,我沒錢了。姑姑只給供到高中,要是真考上了,大學學費也很貴吧。所以我從高二就開始攢錢了。我周末都會去全家打零工,也會接些商稿賺點錢。哦對了,上個月給雜志社寫了一篇散文,他們竟然到現在都沒有給我稿費.....才一百塊啊,至于嗎。
唉,我也不知道要寫些什麽了。照理來說這種标題的作文,應該寫對未來的期許,構思未來美好的藍圖。但我他媽的做不到啊。我大概是沒有未來的吧。
不管怎麽樣,如果十年後你過得很好,那麽祝福你。如果你過得不好,也別太難過了。
信很到這裏就結束了,區區也就三百多字,但是看完以後,童舟的心裏像壓了塊石頭一樣叫他窒息。
童舟沒過過窮日子,他爸混歸混,錢上倒是從來沒有讓他操心過。所以,他沒有體會過楚濋當時的那種處境。原來他的十七歲,是這樣的,不同于同齡人,帶點灰敗甚至是苦痛。
楚濋其實還真不記得自己當時寫了些什麽,他就是猛然想起來高中的時候做了這麽一件中二又矯情的事,想着要不去翻來看看。其實看完了信,他蠻後悔的。這并不是他預期中想呈現給童舟的樣子,這比他想象中要卑微地多。
楚濋不是個會把傷口攤給別人看的人。就連顧清影,也從不和他細聊他的家庭、他的遭遇。他表現地總是那麽沒心沒肺,一副不曾留戀人間,斷了煙火氣的樣子。但是內心深處其實是自卑的。
楚濋很懊惱,他把這信胡亂地揉成一團就準備丢,被童舟一把攔住。
“你幹嘛!”
“啊呀,要它幹什麽!”楚濋甚至帶點惱羞成怒,童舟一把扯過信,然後撫平,他埋怨地瞪了楚濋一眼說:“不許扔!”
他的手指撫過上面的字,然後把信仔仔細細地折疊好,折成長方形放進自己的口袋裏。
“......你幹嘛?”這回輪到楚濋發問,童舟站了起來,手叉在褲兜裏說:“我拿走了。”
“.....”楚濋難以置信,他伸手去翻童舟的口袋,邊翻邊說:“不不,你還是還給我!”
“不給就不給!”童舟閃躲,楚濋就去撓他的腰,童舟特別怕癢,他邊笑邊躲,人都弓了起來。
不知道怎麽地,兩個人就抱在了一起。楚濋把童舟抱在懷裏,一只手橫着他的後腰,嘴唇貼着他的唇,四目相接,楚濋的眼神落到童舟的嘴唇上,楚濋傾身,吻住了童舟。
童舟往後一撤,卻因被楚濋抱着而無法動彈。楚濋吻得專心又小心翼翼,他的嘴唇濕軟輕柔,觸碰的一瞬間,倆人腦中的那根弦都繃不住了。
童舟張開嘴,楚濋就那麽自然地進來了。他的口腔裏帶點淡淡的煙草味,包裹着童舟,那味道他很熟悉。
楚濋細細地舔舐,手在童舟的背上游走,習慣性地探進衣服裏,被童舟咬了下嘴唇。
“嘶....”楚濋叫了聲,童舟推他一下把兩人分開。
“童童。”楚濋抓住童舟欲抽走的手腕,一把又将他抱到懷裏。
“童童。”楚濋的嘴唇埋在童舟的頸子裏,他不輕不重地咬一口,那味道叫楚濋感覺要硬了。
“公園要關門了!”童舟大力推開楚濋,徑直走上副駕駛座。楚濋的嘴角勾起一絲笑,他低頭看看泥濘的地,心情大好。
楚濋把童舟送回了他家,到樓下,楚濋問:“不請我上去坐坐?”
童舟突然湊近,擡手解開自己襯衫上的一粒紐扣,挑了挑眉說:“我不請你上去做做。”
楚濋的視線順着童舟的喉結看到他敞開的衣領,小腹一陣溫熱。他扣住童舟的手腕欺上去壓迫性地說:“你現在很能啊。”
童舟不答反笑,他張嘴就咬楚濋的手,逼得他疼得松了手,他又好整以暇地扣好衣扣,下了車。
“童舟!”楚濋在車裏喊他,童舟回過頭還不等楚濋張口,他就說:“不複合,不同居。**可以。”
“.........”楚濋的表情像吞了把刀,硬生生把他自己給刺穿了。童舟無辜地笑笑,就擺了擺手走了,走了兩步他又大喊一聲:“楚老師,晚安!”
他媽的。楚濋現在終于明白,他當年十七歲的時候為毛老寫這兩個字了。
因為生活太操蛋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靠!他真的這麽說的啊!童舟牛逼!”顧清影在楚濋的沙發上笑得東倒西歪,上氣不接下氣。
楚濋反手甩了顧清影後腦勺一巴掌,顧清影捂着後腦勺吃痛地怪叫了一聲,他踢了一腳楚濋的屁股罵道:“活該!棋逢對手了吧?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了吧?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啊?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了吧?”
顧清影一口氣吟了好幾首詩,聽得楚濋高血壓都要上來了。楚濋極其不耐煩地把抱枕砸到顧清影身上,顧清影輕松接過,兩條腿開心地在空中踩自行車。
“葉予彬是出去**了還是把你甩了,深更半夜還賴在這裏不走。”楚濋氣極了,掏出煙猛抽了幾口。顧清影呸一聲,人往沙發上斜躺下說:“我們彬彬哪裏像你啊,恨不能天天翻牌子,排隊叫號,我們彬彬只愛我一個。”
楚濋吸了口煙對着顧清影就呼了出去,顧清影煩躁地揮揮手,罵他素質真差。
“那你現在準備怎麽辦?這是把你當炮友的節奏啊,楚老師,您現在渾身上下除了你那根棒子能給人當按摩以外,你沒別的價值了!”
“人家現在對你是沒有感情的機器!”
“顧清影你再多說一個字,我把你舌頭剪下來。”楚濋眯着眼睛抽煙,指縫間的星星點點一滅一亮。
“你這樣不行,你把他叫出來,咱四個出去玩一次。”
顧清影拍着大腿說。
楚濋掀了掀眼皮懶得說話。顧清影一本正經地說:“說真的,你們這樣杠着算怎麽回事啊,你們需要旁人給你們推波助瀾,這解鈴還須系鈴人是沒錯,那也得別人願意讓你解啊。”
“就這麽定了。等葉予彬出差回來,我和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