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彈指之間一天的培訓就又結束了。于國文還想拉着楚濋,請他吃頓飯結果被他推拒。楚濋一雙眼睛直勾勾地黏在童舟身上,生怕一眨眼小朋友又跑了。童舟用最快的速度理好東西,甩上包就準備出教室。
“于老師,我先走了。”楚濋匆匆撂下一句就緊跟着童舟走了出去。長廊上沒有人,天花板上投出幽幽的黃光,周圍透明的玻璃窗折出漸暗的天色。
“童童。”楚濋快步走上前,從後輕輕拉住童舟的手腕。童舟反應極大,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甩開,他臉色陰沉,嘴唇輕微顫抖,身體十分僵硬。
“滾!”童舟一生氣嗓音就不免大了起來,于國文還在教室裏沒走,楚濋生怕童舟被誤會,也不管不顧直接拽了他的手就往一間空教室裏拖,童舟奮力掙紮未果,被這一拽一扯晃得人都七葷八素了。
楚濋向後勾了勾腳,門就關了起來。他半抱着童舟将他壓到門板上,然後挑起他的下巴低低地說:“生氣了?”
楚老師在中文造詣上可謂是登峰造極。短短半秒裏他在“吃醋了”和“生氣了”這兩個詞中選擇了後者來發問。前者顯得他太自視過高,他的小朋友現在張牙舞爪,逮誰咬誰,他只要敢問出口,保不齊就一口被咬死。
後者顯得他小心翼翼地,帶點試探帶點害怕。楚濋貼得童舟太近了,**某處也隔着衣物相連。童舟眼風凜冽,他眼底紅紅的,像只兔子,睫毛垂下來,又顯得他可憐巴巴的。
“我去你的!”童舟破口大罵,張嘴就咬楚濋挑着他下巴的那只手。楚濋猝不及防,抽走已經來不及了。童舟已經狠狠地咬上了,那力道宛如猛獸的獠牙,他拼了命地咬,根本沒有半分留情。楚濋終于變了臉,疼得叫了聲。
食指被咬破了,血順着流下來,楚濋強行抽出,一股劇痛順勢襲來,鑽到他心裏,也跟着疼得死去活來。
童舟徹底被激怒了,他眼睛猩紅,水汽開始蒙了上來。他死死地盯着楚濋,然後擡起手背胡亂地揉了揉眼睛,轉頭就要走。
“恨死我了,嗯?”一聲巨響在耳邊炸開,楚濋掄起一拳砸在童舟耳邊的門板上,那聲音聽的人後背一涼,這門實打實的硬,直挺挺地打下去,怕是手都要骨折了。
童舟的臉上還殘留剛才沒擦掉的水汽,他閉了閉眼,心開始往下墜。楚濋看他這副樣子,心裏翻江倒海,根本不能冷靜。
“是啊,當自己種馬還是公狗呢?随時随地都能發情,胯下不他媽躺個人難受是吧?!”童舟可謂是一鼓作氣,拔了數箭開始往楚濋心上紮,他根本不給楚濋反應的時間,說完一個字眼神就鄙夷地瞥他一眼,到最後,劍鋒一轉,看準楚濋的心髒就用力刺了下去。
楚濋的手不可抑制地抖了下,然後無力地垂下來,他臉色刷白,喉頭突然湧出一股血腥味,逼得他咽了咽,才勉強吞下去。
他沒捏住蛇的七寸,相反被蛇繞了圈,反咬了心,身中劇毒。
“呵....呵.......”楚濋看着童舟,他冷冷地笑,胸腔發出支離破碎的聲音。楚濋往四周看了看,然後随便挑了張桌子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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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垂着頭,手摸向褲兜,掏出一盒煙。他把煙塞到嘴裏,點煙的手還是有些發抖。他半眯着眼睛吸了口,胸口還是感覺窒息。
童舟頭腦一片空白,整個人也不可抑制地抖。他盯着楚濋抽煙的動作,聞着那似有若無的煙味,突感反胃。
“童舟,我覺得我們之間的問題很大。”楚濋邊抽煙邊說,他時不時擡起手腕,眼睛盯着墨黑的黑板微微發怔。
童舟不說話,他的眼睛無神地落在對面的空桌上,手漸漸成拳。
“我開始覺得.......你不愛我。”楚濋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皮跳了下,童舟的心血流成河,那河快要覆滅他,摧毀他,他站在河中心,手足無措,就快不能呼吸。
楚濋沒有公德心的往下點了點煙,煙灰掉下來,溶進地心裏。他覺得早知道還不如在醫院多住兩天,跑出來瞎溜達幹什麽,還嫌自己心髒不夠脆的。
童舟稍稍揚起了下巴,他目視着楚濋望向窗外。天好黑,快塌了吧。
楚濋眼神飄忽,随着無意識地抽煙動作,記憶像碎片一下子刺進了腦子裏。
楚濋記得有一回他心情很差,因為什麽原因已經記不得了。回到小屋,童舟正坐在桌子前寫作業,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他馬上扔了筆,小跑着去迎接楚濋。楚濋渾身都是低氣壓,對着朝他張開雙手的童舟視若無睹,徑直繞過他坐到沙發上去。
童舟一楞,他又折回來,看見楚濋仰着頭閉着眼睛。童舟很不安,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在楚濋旁邊坐下,想問問他又忐忑,他坐如針氈,看楚濋很久都沒有睜開眼。
童舟悄悄站了起來,他跑去廚房熱了碗酒釀圓子。今天楚濋回來的晚,也沒提前和他打招呼,他餓的不行,就在家裏翻出了一包酒釀圓子煮,他加了蛋花進去,就更香了。
童舟小心地端着走近楚濋,他盡量不着痕跡地坐下,然後用調羹舀了舀,他湊近楚濋小聲說:“楚老師......楚老師。”
童舟的聲音像小綿羊,聽起來軟甜軟甜的像棉花糖。楚濋慢慢地睜開眼,他有些僵硬地轉過頭,一眼就看見童舟雙手捧着一個小碗,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那姿勢乖巧地像只等着被主人摸頭的狗。
楚濋擡起右手勾了勾手指,童舟的眼睛便像開了開關的燈,一下子亮起來。
童舟舀了兩個圓子遞到楚濋的嘴邊,楚濋盯着童舟看,然後張開嘴含住,童舟低頭笑,剛想再舀幾個,碗便被抽走了擱在櫃子上,他的後頸被捉住,楚濋的吻蠻不講理地落了下來。一個圓子從嘴中被渡到童舟口中,楚濋的舌尖老練又靈活,他一頂,童舟便咽了下去。
他們交往了半年,卻始終沒有做到最後一步。楚濋外頭自然是有人,他的身體需要發洩,但是這個想法始終沒動到童舟頭上。童舟到底才17歲,楚濋覺得太早破了身,對他不好。
可是今天他情緒不佳,吻得便愈發過火,**很快有了反應。他的手自然地往童舟的身下摸去,童舟忽然緊張地喊了聲:“楚老師!”
楚濋擡起頭,他抵住童舟的額頭,聲音已經暗啞。
“可以嗎?”
童舟緊張地掌心都出汗了,他幹巴巴地眨眨眼,嘴巴一下子沒能發出音節。楚濋握住他的手,他因為太慌張,指甲掐進楚濋的虎口。
“嘶。”楚濋倒吸一口氣,這疼痛也叫他清醒了,他失笑,帶着失落松開了童舟。
“我去洗澡,快做作業吧。”楚濋站了起來,童舟更慌了,他手忙腳亂拉住楚濋的手腕,臉紅得滾燙,他結結巴巴地說:“楚老師我.........”
“快去做作業。”楚濋板下臉對童舟說,他拍了拍童舟的手背,然後把手抽走了。
童舟哪還有心思做作業,楚濋一閃而過的失落表情刺痛了他。等楚濋洗完澡出來,背對着他躺下後,童舟手腳并用爬上床,從後面摟抱住楚濋。
楚濋一驚,他反手握着童舟的小手揉了揉,溫柔地說:“童童怎麽了?”
童舟的額角靠在楚濋的背上,他整個人都紅透了,哪裏還說得出只字片語。他緊緊攥着楚濋的手,手抖得厲害。楚濋拉起他的手放到嘴邊親了親,然後一個翻身将童舟摟到胸口。
“童童乖,童童最乖。”楚濋的吻不帶**地再次落在童舟的眼睛、鼻子和唇角。童舟呼吸難耐,他的手勾着楚濋的脖子迎合着他。
楚濋先撤了出來,他勉強穩住呼吸,他盯着身下的人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濋擡手去摸童舟的眼睛和臉。
“楚老師不舍得。童童不是楚老師的,童童是自己的。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楚濋的指尖帶着餘溫細細地描繪着童舟臉的輪廓,他邊說邊笑,眼神卻是真摯的。
楚濋愛過嗎?愛過的。他自己知道,他沒有疼惜過別人,獨獨疼惜過童舟。從那時候他心裏就隐隐覺得,童舟不一樣。
楚濋從小沒被人疼愛過,父愛母愛皆沒有。所以他也不懂得如何珍惜和憐愛別人。他就像個冷酷的機器,冰冷又狡猾。
他能想到的溫柔和克制,盡可能都給了童舟。盡管在童舟看來,這全他媽是扯淡。
回憶中斷,一根煙也燒完了。楚濋覺得喉底發澀,他站了起來,經過童舟身邊的時候被他的聲音拖住了腳步。
“楚濋,你改的掉嗎?”
楚濋硬生生轉過頭,他感覺心口一陣狂跳,他問出的聲音連自己都不敢認。
“.......你要是改的掉,我們重頭再來。”
楚濋感覺心裏的那面桃花扇被童舟撐開了,畫上兩面皆已填滿,童舟卻憑本事把兩面都給撕開了,連帶自己的一面,撞得頭破血流,濺在扇子上。
楚濋咽了咽口水,他聽見自己的聲音。
“我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