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趁着大家都圍繞在小燕子床邊探視,晴兒慢慢一步步地走到退在一旁的簫劍身邊,牽起了他的手。

從門口到簫劍那短短的一射地,晴兒這一路走來,好像有幾千、幾萬裏。

掌中柔荑的根根骨節,是簫劍再熟悉不過的觸感。

他不由得猛地回頭,認清眼前人後,指指相扣着攥緊,再也不肯松下來:“晴兒,能讓我再踏入這個紫禁城的,全天下只有小燕子和你了。杭州一別,你還好嗎?”

晴兒腦海裏上演着一幕幕自從跟簫劍相遇後,一同經歷過的艱難險阻,忍不住埋身入他懷中:“你還問什麽呢?再不好的,見到你,都好了!簫劍,不要再放掉我!下次如果我再犯糊塗,再想臨陣脫逃,答應我,永遠永遠,都不要放掉我!”

簫劍很少聽到晴兒如此熱烈的表述,喉頭滾動的一腔熱火,化作親吻,落在她的眉心,鼻尖和唇瓣上。或許是簫劍“百夷人”的衣衫太過鶴立雞群,就連床上精疲力盡的小燕子,都在人群中瞄見了那個和晴兒吻得濃烈而癡狂的身影,不禁歪斜了身子,想從縫隙裏看看清楚,卻不小心扯到了下身的傷口,疼得龇牙咧嘴:“哥……是你嗎?真的是你?我渾身都好痛,我是不是快死了?”

簫劍感到背後灼熱的目光,又聽見永琪和紫薇的驚呼,連忙拉着晴兒,一起趕到床前:“小燕子,是我,是我!永琪在,我在,紫薇在,我們都在,你一定會沒事!相信我,你會是這世上最好的額娘;你的孩子,也會徹底擺脫我們家族的命運,成為這個世上最幸福,最快樂的孩子!”

爾康、紫薇和晴兒的眸色不約而同地深了下去;只有不明就裏的永琪,還由着小燕子對自己的手,又掐又捏,釋放自己全身的痛苦。努力了這麽久,她周身虛弱,又怎麽使得上勁兒呢?哪怕下嘴來咬,任憑她怎麽折騰,永琪都鐵了心要經受住一切了。

杜太醫給小燕子開過滋陰養氣和産後止痛化瘀的藥方子,便提着藥箱子告退,回到慈寧宮複命。老佛爺雖然厭惡小燕子,但畢竟考慮着安瀾是永琪的子嗣,因而即使知道晴兒是假傳自己的命令去請的杜太醫,也沒有另做什麽文章,只是淡淡地聽他說完母子平安,這才咽下口中的茶水,松了一口氣。

桂嬷嬷接受了老佛爺的吩咐,回到景陽宮,忍不住隔着院牆,向小燕子的偏殿探頭探腦。簫劍想跟晴兒單獨說一會兒話,又擔心消息會太快傳回慈寧宮,不得不跟紫薇和爾康求助。紫薇思路倒是敏捷,想起自己先前跟陳畫到底是互相交了底兒,還算有些淵源,便自告奮勇地拉着爾康往外走:“我和爾康去知畫那邊,打着替永琪去看看的名號,把桂嬷嬷她們拖住;你和簫劍就在小燕子這邊的客廳裏說,不能太久,不然就露餡兒了!”

晴兒把簫劍拉到身後,望窗外看了看,眉目因那探頭探腦的桂嬷嬷而露出嫌惡;簫劍知道她是愛擔心思的,用拇指摩挲了幾下她的虎口,這才将晴兒的注意力拉回了自己身上。

爾康跟紫薇對視一回,便按照計劃,大大方方地繞過影壁,走進了知畫的院落。

“紫薇格格吉祥,福大爺吉祥;怎麽不陪着還珠格格,來福晉這邊了?”桂嬷嬷見兩位貴人駕到,甚是稀奇,忍不住搭兩句話兒。

爾康不卑不亢地扯了扯袍襟,直接帶着紫薇在花廳坐下:“五阿哥現在忙着照顧還珠格格,這兩天只怕是沒工夫過來,擔心福晉身上不好,又或是缺什麽,讓我跟紫薇格格來看看,代他傳個話兒,囑咐兩句。想請桂嬷嬷通報一聲,不知道桂嬷嬷您有沒有空兒?”

“有,有有有……”桂嬷嬷除了自己在景陽宮裏擺譜兒,很少被人這麽有禮有節地對待,一時老臉生光,喜滋滋地推了推腦後的發髻,這就鑽進了陳畫的新房;沒半刻功夫,便側身迎了出來:“福晉有請,奴婢給紫薇格格和福大爺沏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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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桂嬷嬷,茶我親自給紫薇格格跟額驸沏;我今天胸口悶悶的,氣也不大順,晚上就在房裏歇着了。您替我看着點院子裏,珍兒、翠兒幹活的時候,手腳麻利些,別欺負我不管事,逮住機會就糊弄。”陳畫撐着後腰,慢慢地走到門邊,想要福身跟紫薇和爾康請安,立刻就被紫薇雙手扶着起來。

爾康則偏着頭,确定桂嬷嬷讪笑着離開了花廳,一路往外面去了,這才跟着紫薇一起進了陳畫的房門:“知畫,茶就不用了,你還是好好坐下,或者躺下歇着吧。”

“哪裏這麽嬌貴呢,我沒事。要是不這麽說的話,桂嬷嬷是不會死心的。她就是這樣,什麽都要過問,什麽都要傳到老佛爺耳朵裏去,我也很苦惱。”陳畫看着窗外泛黃甚至枯萎的樹葉,稀稀落落地往地上飄散;樹上還沒落下的果子,就像自己沉甸甸的肚子,生生把枝條壓彎。

紫薇仔細扶着陳畫,坐到床頭:“小燕子生了個女兒,永琪給她取名叫安瀾!這下好了,老佛爺那邊有了交代。小燕子生得出孩子,也保得住孩子,她和永琪的膝下,不會再孤單了!”

是啊,如果小燕子自此跟永琪瓜瓞綿綿,她這個“以防萬一”的“多餘”福晉,無論有沒有孩子,都可以功成身退,不再參與景陽宮的戰火和紛争了。

“紫薇,爾康,我真的好羨慕小燕子呀。生孩子是這麽危險的一件事情,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雖然我一步也沒踏進過她的院子,但是她房裏每一次驚呼,每一次叫喊,我都能聽見。身邊有永琪陪着,有你們這群肝膽相照的知己們護着,我想,無論發生什麽,都一定能化險為夷。只要有你們,就不會坐看她孤零零地承受任何危險的。”陳畫感到肚子裏有嬰兒的踢動,“嘶”地吸了口氣,這才接着敘說:“一想到費安揚很有可能錯過孩子出世,我覺得我好虧欠這個我們的孩子。他走的時候,我連個信物都沒能留下……早知道,早知道我就收下他那天送我的芙蓉花了!可惜現在,也不是芙蓉花的季節了。”

紫薇捧住陳畫的雙手,滿眼都是同情:“相信我,他知道你身懷有孕,他也知道你很快會臨盆。如果他有選擇,他一定飛也要飛到你身邊,跑也要跑到你面前的!其實,小燕子的親生哥哥簫劍,幫我們從雲南帶來了一些消息!他剛才也進宮陪産,現在我們來,就是想告訴你:費安揚,他很可能沒有死!簫劍自從跟爾康和永琪他們大破緬甸軍,就一直在雲南和緬甸邊境明察暗訪。現在真相大白,我想,是時候跟永琪、小燕子、簫劍和晴兒一起上路,去解救費安揚了!”

陳畫從聽到“費安揚,他很可能沒有死!”那句話開始,瞳孔就不受控制地放大,此時眼中更是凝聚了兩滴珍珠般的淚,一顆一顆地輪流從眼中滴落下來:“我要見他!不要攔着我,我要見他,我要問個明白!”連家常鞋子都沒有穿好,陳畫撲向地面,被爾康跟紫薇一個托住,一個抱住,根本無法動彈。

“你不可以去,你千萬千萬不可以去啊!”紫薇搖着頭,不許她沖動:“現在小燕子還在休息,你自己不知什麽時候也會生産,千萬不可以輕舉妄動!”

爾康點頭附和着紫薇:“知畫,你最好相信我們。你才十八歲,這些事,紫薇已經經歷過,小燕子也剛剛經歷,她們絕對是在為你着想。我們思前想後,決定把真相告訴你,是為了讓你接下來待産的日子,不至于太過苦悶,讓你的心裏有個希望。這次營救費安揚的行動,無論如何一定要快。可你身上估計還得等一兩個月,為了防止夜長夢多,只能暫時不帶你走。不要為難我們好不好?宮裏有太醫,有老佛爺,有皇上,你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可要是跟着我們上路,風餐露宿的,還有可能遇到千奇百怪的事情,不讓你去,實在是我們想要為你負責的緣故啊。”

陳畫聽到紫薇和爾康兩面夾擊地勸自己放棄同行,心已經沉入汪洋大海:“你們的考慮好周到,好嚴密,我幾乎沒有辦法說服你們,更沒有立場去反駁了。可是,我是費安揚相知相許的妻子,今時今日,我怎麽可能坐在千裏之外的皇宮裏獨享太平,卻眼看着他不知音訊,在苦海裏沉浮呢?難道要我再一次,等着費安揚像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樣,從天而降嗎?”

紫薇從晴兒那裏,聽過費安揚在街頭控制住陳畫所乘馬車的驚馬一事,也曾跟爾康啧啧稱奇:這世上的緣分,真是老天注定,輕易拆不得、也散不掉!

“這大半年來,我已經明白得不能再明白:宮裏充滿了勾心鬥角,尤其是老佛爺對後宮的掌控,已經到了我不能忍耐的地步。如果我這個孩子在宮裏長大,不論是男是女,都只能重複永琪和我的命運,不,是永琪或是我的悲劇啊。一想到萬事都無法改變,我簡直生不如死。”陳畫說到動情處,忍不住在床沿上給紫薇和爾康磕了個頭,額前立刻紅紅地一片:“求求你們,帶我去見費安揚,帶我去找費安揚。如果你們不帶我,那我就親自跟老佛爺坦白一切吧。孩子是費安揚的,根本跟永琪毫無幹系!這樣,這個偌大的愛新覺羅家,也就根本容不下我了吧!”

桂嬷嬷端着一托盤的點心,剛要敲門,不小心聽到這些,大驚失色;直接把托盤往門口一擱,抖抖索索地便跑回了慈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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