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第 42 章

“老佛爺您的安排，孫兒從小到大，從來不曾忤逆過。只是今天，小燕子剛剛為您添了孫女，您就算看在為安瀾積德的份上，能不能手下留情，對我們這些做晚輩的網開一面，留下一條活路？您曾經說過，不要動不動就拿做不做阿哥的事情來吓唬您。今天，您諒解也好，不諒解也好，孫兒只想保全自己的妻兒不受侮辱，其他的也顧不得了！”永琪聽見桂嬷嬷搬弄是非，本來就火冒三丈；現在老佛爺如此不講情面地當衆批判小燕子和陳畫，永琪明顯感覺得到小燕子虛弱的身體勉強支撐着運氣，怕她有任何三長兩短，于是自己的臉面也顧不得，直接跟老佛爺對峙起來。

晴兒鮮少見永琪這麽明火執仗地與人争執，尤其是跟老佛爺這般地位尊榮的人撕破臉；好決絕的一股氣勢，上次看見，依稀是香妃被老佛爺賜死那天，永琪當機立斷，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請太醫救治了。這樣的人，分得清輕重緩急，看得懂家國大義，不做皇帝，實在是大清的損失啊。

簫劍的兩手被爾康按在身後，左肩膀被爾康一手壓制着，無法掙脫，只得恨恨地偏頭向一方，不跟乾隆的眼神交彙；兩只膝蓋打得直直的，連一點向乾隆行禮的意願都沒有。

“永琪，你太放肆了！老佛爺的懿旨，豈容你輕易反駁！你們這一群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還不從實招來！”眉目一轉，乾隆的胡子都被自己的怒氣吹得輕輕晃動：“簫劍，你好像很不服氣啊？朕不殺你，朕要親自聽你說，你這麽長時間，神神秘秘地消失又出現，到底想幹什麽！”

淩厲的目光瞬間投向乾隆，簫劍從牙關裏擠出簡短的幾個字：“我來帶走晴兒和小燕子！”

乾隆看着他這幅理直氣壯的樣子，內心激起了更深層次的憤怒：“晴兒和小燕子是宮裏的格格，是你想帶走就可以帶走的嗎？你簡直是癡人說夢！朕到底看錯了你，沒想到你是這麽不知好歹的人！”

一句“癡人說夢“，讓簫劍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理智，兩手往後一掄，掀翻了爾康的掣肘：“哈哈哈哈哈！看錯了人的不是皇上，而是小燕子！轉臉對小燕子大吼：“小燕子，自從我們兄妹相認，你問了我好多遍，我們的殺父仇人是誰，血海深仇有沒有報，但我顧忌你的感覺，顧忌你和永琪的感情，所以一直隐忍不說，就是不想讓讓你面對現在這樣的時刻；今天我索性就告訴你，當年害死我們全家的人，就是你這個滿口冠冕堂皇的皇阿瑪！因為一首牽強的“剃頭詩”，我們的爹被判斬首，我們的娘在烈火中自刎；我們家在杭州的大宅子灰飛煙滅，都是拜這個虛僞狠毒的人所賜！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哥哥，就跟我一起走，再也不要認賊作父！”

爾康狠狠閉上了眼睛，用手拍向自己的額頭；不遠處的紫薇發瘋似地沖向小燕子，擋在她和乾隆中間。當年跟着乾隆微服出巡，白蓮教用匕首刺向乾隆胸膛的那一幕，又在紫薇眼前上演。那是她第一次為自己失散多年的父親，奮不顧身；如果再讓她選擇，就像今天，紫薇自問，還是會毫不猶豫地作出一樣的犧牲。

永琪和小燕子簡直不敢相信簫劍口中的話，困惑地對視。但以他們對簫劍的了解，這種足以斬斷他們夫妻二人所有情根的“妄言”，有很大的可能，根本就是不容颠倒的事實。

“簫劍，你實在太荒謬了。你的爹娘去世，跟朕有什麽關系？朕根本不記得，判處過你爹娘的死刑啊。是不是為了能帶走晴兒，你已經無所不用其極了呢？”乾隆自知當年編撰《四庫全書》初期，的确差人對漢人的思想嚴加管束；但被人空口白牙這麽指責，他還是頭一遭。在自己的兒女面前，他還是想要盡力營造一個慈父的形象。永琪是他最心愛的兒子，剛才的急怒攻心之語，乾隆只當作是他出于對小燕子維護的急迫，并不想真正傷害跟他的父子感情。

可如今簫劍言之鑿鑿，一旦永琪聽進去，後果不堪設想——無論是毀了父子親情，還是損了夫妻恩情，都是對永琪莫大的傷害和痛苦。到頭來，永琪是選擇站在自己這一邊，還是跟着小燕子站在簫劍那一邊，乾隆根本無法确定。

“皇帝，這件事哀家查過；簫劍和小燕子根本就不姓簫，而是姓方！他們的父親，就是原先的杭州知府，方之航。當年他因為身為漢人，寫了反清複明的詩詞，被人舉報，這才以謀反的罪名，被判了斬首。這些年，哀家看永琪是如此迷戀這個小燕子，心裏是一直捏了把汗。本以為這次選個知畫進來，能幫他收收心；誰知道，這個知畫也不是個安分的，竟然幫着永琪欺瞞哀家，還與人私通，有了孩子！”老佛爺索性發了狠，把事情一字不差地抖露出來，用帕子擦了擦鼻尖，嫌惡地看了陳畫一眼，側過了身子。

乾隆被這雜亂無章、千頭萬緒的對話，弄得眼前發黑，神思恍惚，忍不住痛苦地擡手，從額頭抹向唇邊。他多麽希望，今天這一切荒謬和沖突，都從來沒有發生；時光可以倒轉，回到閡宮上下，一切和諧美好的安寧日子！

可是時光不留情面，一切終究還是走到了如今的局面。

“你們誰都不要說了，朕需要好好地想一想。老佛爺，容朕去禦書房，調取方之航一案的卷宗。至于知畫的事，請老佛爺替朕定奪吧。陳家幾代入朝，如今陳閣老年事已高，只怕太過具體的事情若是傳出去，無非讓他們在浙江為知畫蒙羞，還請老佛爺斟酌着辦。”摔了袖子，乾隆自己離去，不再理會剩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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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佛爺看着乾隆的背影，知道他恐怕不忍心傷這幫孩子們的性命，便自作主張：“來人，将簫劍跟小燕子一起關進刑部大牢；知畫送往宗人府調查！”

侍衛們一擁而上，把陳畫架起來粗暴地往宗人府內監裏拖；永琪看見他們來搶奪小燕子，剛要動手，身邊的小燕子忽然氣短暈厥，急忙轉身來穩穩地接住她，抱入懷中：“你們要抓還珠格格，那就連我一起抓了吧！還珠格格在，我在；還珠格格死，我死！”

晴兒撲到老佛爺腳邊，拼命地哀求：“老佛爺，晴兒也跟永琪一樣，沒有辦法眼睜睜看着心愛的人因為上一代的恩怨，再結下這一代的債啊！如果您非要把簫劍關進大牢，那請您成全晴兒，讓晴兒也跟着一起去吧！”

老佛爺被這群喊生喊死的孩子們，折騰得耐心全無：“既然你們都這麽同氣連枝，那我就成全你們！”

在侍衛的推搡和拉扯中，在知畫和小燕子氣若游絲的昏迷中，景陽宮在一日之間，從集齊人間喜樂的福地，變成了一座孤零零的“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