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小燕子,小燕子你醒醒啊!”永琪、小燕子、晴兒、簫劍被侍衛們驅趕着,一股腦全體丢進了刑部的牢房。一路抱着小燕子的永琪,一邊狠狠地用目光逼退企圖給小燕子上手铐腳鐐的獄卒,一邊心疼如刀絞。

從今天開始,永琪意識到他的生命中,除了故去的額娘,便是小燕子和安瀾兩個。可如果小燕子今天有什麽閃失,要他怎麽一個人面對安瀾獨活!

永琪注視着這個今天剛從鬼門關勇敢闖過的小小軀體,伸手去探她臉上的溫度:她的額頭發涼,先前換下的衣衫,此時後背又微微地洇濕了,感應在他手心;低頭在她額間落下一吻,永琪在簫劍和晴兒匆忙堆起來的茅草團上坐下,固執地将小燕子托在自己膝頭,一點也不許她的身體沾染牢房的塵土。

晴兒看到永琪無聲的痛,拿帕子掩了口,撲進簫劍懷中,再也忍不住淚水;簫劍緊緊箍着晴兒的肩頭,好像這是他們二人今生最後一次重逢。

“王大人有令,帶欽犯簫劍問話!”外面傳來一聲傳喚,晴兒慌張地看向外面,只看見灰藍色制服的獄卒打開牢門,拿拇指指向外面,示意簫劍趕緊出去。

他們要帶簫劍出去,會不會拷打刑求?晴兒一早就知道刑部審問的厲害。那不是慈寧宮的暗房——在慈寧宮裏,老佛爺為了皇家的名譽,即使用刑,也是背着乾隆,用一些內宮的法子,不傷性命,但靠皮肉之苦來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現在簫劍和小燕子,明顯是以反清複明的叛黨餘孽的罪名,被正式批捕了。而永琪和自己,因為跟他們二人牽連過甚,也落得身陷囹圄。王大人或許顧慮永琪和自己是皇室血脈,但簫劍和小燕子來自民間,又如何能指望他心慈手軟!

“晴兒,我去了。照顧好小燕子!”簫劍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小燕子,對晴兒點了點頭,挺直了身軀,從容離去。

背靠牢房牆壁的晴兒,眼看着簫劍越來越遠,滑坐牆邊。

被押送到王大人面前之時,簫劍被獄卒反背了雙手,重新戴上鐐铐,按着跪倒在地上。可笑他簫劍數十年來,一簫一劍行走江湖,雖然不用殺招,但也從未淪落到要對清廷官員拜伏的地步。

簫劍低頭處,膝邊落下一本複刻的文稿,伴随着王大人冰冷的言辭,直擊塵封了十九年的回憶:“方嚴,原來你還活着。本官當年搜查你們方家大宅,沒想到,還有你和方慈這兩個漏網之魚,居然能混入宮中!既然你記得當年的事,不妨自己看一看,你爹方之航跟別人的書信裏,都寫了些什麽東西!”

刑部公堂的大門敞開着,一陣穿堂風吹過,翻動了那本方之航文集。

清風不識字,何必亂翻書?

簫劍眼底湧入熟悉的字跡,可父母當年慘死的面容,早就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晴兒的柔情似水,爾康、紫薇的情深意重,小燕子和永琪的電光火石,和費安揚在緬甸前線的生死拼搏。

他突然發現,曾經是自己漂泊四海最原始驅動的那份“血海深仇”,似乎已經成了一句口號。自從跟小燕子相認,結識了這群“紅塵知己”們,簫劍從一個複仇的機器,慢慢變成了一個有血有肉,有牽挂有弱點,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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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渴望普通生活的,凡夫俗子。

英勇的時刻,愁腸百結的時刻,他都已經經歷過。

好容易和晴兒再次相聚,他如何忍心,讓她苦苦守得的雲開月明,變成斷頭臺下的一雙斷裂頸脖?

只要他伏法認罪,只要他能一力承擔一切。

只要小燕子能為方家照顧好剛出生的安瀾,那他怎麽不算是為簫家的一脈香煙,作出了貢獻和犧牲呢?就算安瀾的姓氏是愛新覺羅,又怎麽樣?

“王大人,我招了。是我蠱惑還珠格格,騙她說我是她的哥哥。其實我北上京城,就是為了伺機複仇。為了接近皇帝,我無所不用其極。越能收買太後和皇帝身邊的人心,對我的複仇大計就越有利。王大人,如果要砍一個人的頭,才能讓這樁案子結束,請您讓我作為這件案子的主謀,砍我的頭吧!還珠格格是無辜的,她為五阿哥生下的孩子,是的的确确的皇室血脈。請給她和孩子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風吹到文集的最後幾頁,落住不動;簫劍低下了頭,任憑那紙上的字句,死死逼近自己的面容。這上面有方之航的落款,有方之航的筆跡,還有幾枚印鑒,讓人無法否認,這是方之航的大作。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是你為了報仇耍的手段?”王大人提筆在狀子上記錄了幾番,又追問起簫劍。

“王大人,要死要活,請您給個定論。還珠格格千金之軀,耽誤了休養,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只怕将來皇帝和五阿哥,都不會輕易罷手,大人還是三思吧!”簫劍擡眼,露出挑釁的眼神。他知道,此時只有徹底激怒王大人,才能快刀斬亂麻,把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

“活路不走,偏要走死路。方嚴,看來你想得很清楚啊。不過本官在刑部主事多年,也不是來混飯吃的——來人,把他送回去,傳喚小燕子!”方大人對獄卒使了眼色,扭了扭頭。

永琪見簫劍被送回來,還以為下一個被傳喚的是自己。剛要把小燕子轉而交送到簫劍懷中,獄卒卻直接上手,要攔腰去拉扯昏迷的小燕子。“不可以!”永琪發了狠,伸手就一記手刀,劈在獄卒的後頸;獄卒沒有功夫,應聲倒在了地上。

“不好啦!罪犯傷人啦!”外面傳來更多獄卒的呼救聲,一群帶刀的看守沖了進來:“五阿哥,王大人傳喚小燕子問話,請您不要抵抗,把人交出來吧。”

永琪看他們來勢洶洶,不禁怒由心起:“竟敢直呼榮親王福晉的閨名,真是好大的狗膽!你們睜大眼睛看一看,她現在這個樣子,怎麽去讓王大人問話?實在要帶,就帶我一起去!你們敢再碰她一根指頭,我就一個一個把你們的指頭卸下來,我說到做到!”

侍衛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又看看剛才被永琪一掌打翻的那個獄卒,讪讪地退了一圈。

王大人倒是适時地從人群後出現:“五阿哥,方才得罪了。方慈跟這個案子牽扯頗深,如果不錄口供,讓臣拿什麽去回禀老佛爺和皇上呢。請五阿哥高擡貴手,配合辦案吧。您想陪同方慈,夫妻情深,臣也攔不住您。但要是再打下去,臣只能把您和方嚴單獨關到男監去,留晴格格跟方慈在這女監作伴了。”

晴兒連忙搖頭,搶在永琪前回答:“不要不要,千萬不可以把他們分開啊。王大人,老佛爺該知道的事兒,已經都知道了,現在的口供,真的非錄不可嗎?當年方家的事情發生的時候,還珠格格還在襁褓之中,她的口供,又能算得了什麽呢?”

簫劍擡頭看了一眼晴兒,心中感嘆她的冰雪聰明,一下子就抓住了事情的關鍵。

“他要錄,我跟他去錄!”永琪将小燕子放入簫劍懷中,伸出手,示意侍衛給自己上鎖鏈:“快帶我走!”

王大人面露一絲尴尬,如今騎虎難下,只得一擡手,讓侍衛押送着永琪到了公堂。

“王大人,我招供了,是我一箭射中了小燕子,是我明知道小燕子身世不明,也一定要把她娶進皇宮。她是來尋仇也好,是來報恩也好,我統統不要知道。我只需知道,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兒的額娘。如果她對紫禁城有一分的恨,她對皇阿瑪,對我,對這個家,就有千分的愛。如果這也是錯,這也是罪過,請記下我的罪過。是我失察,我沒有調查自己的枕邊人,是我制造了這場災難,讓老佛爺和皇上挂心了!至于簫劍,我想,你們都不知道的一個事實,現在我必須說清楚。将近一年,陪我和爾康在雲南跟緬甸軍隊交手,幫傅六叔出謀劃策的那個‘百夷人’軍師,不是別人,就是簫劍!他淡泊名利,從來不居功自傲。相比兵部那些畏首畏尾、謊報軍情的求和派,我鬥膽問問王大人,到底是誰對老佛爺和皇阿瑪的安危,貢獻更大?”永琪站在堂下,不卑不亢地慷慨陳詞。

王大人聽到後面那段關于清緬戰争的描述,吓得站了起來。這個簫劍,居然是拯救大清于水火,為國戍邊的忠臣!是怎樣的複雜情感,才讓他作出這樣默默付出的決定!王大人猶豫了,手中的筆遲遲不肯落下,墨水滴到了地上:“五阿哥,這是真的嗎?”

“千真萬确。如果福家大爺的話,你不相信,大可以問問傅恒傅大将軍!”永琪這番以退為進,打得王大人無可辯駁,震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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