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
第 51 章
“陳畫，快坐上試試，看習慣不習慣啊！”小燕子推着吱吱呀呀的輪椅，打開了陳畫的房門。
昨夜喂過薩那後，陳畫胸口的皮膚疼痛得讓她一晚都沒法翻身睡覺。考慮到薩那一會兒醒了以後可能還得繼續哺乳，她甚至不舍得擦一些滋潤止痛的油膏，只能咬着牙挺直身子躺下，一夜過去，旅途帶來的勞累緩解了幾分，卻還是腰酸背痛。
為了能讓陳畫跟大家一樣行動，一大早晴兒、爾康和永琪就去家具店和木匠鋪子，到處找可以定制輪椅的地方；紫薇和小燕子留在房裏，看護安瀾，也順便注意一下陳畫房裏的動靜，萬一有需要，也能搭把手。
被紫薇攙扶着坐上輪椅，陳畫感覺自己瞬間比周圍所有人都矮了幾分；大家低頭看着她，圍成一圈，生生讓自己從一個成年的女子，變成孩童一般，一舉一動，什麽都要看着，什麽都要護着。
輪椅兩臂間的距離像是特意測量過，讓陳畫既能在靜止的時候抱着薩那而不覺得擁擠，又能在不抱着薩那需要行進的時候，雙手不費力地伸到兩邊，去推拉椅輪上突出的木圈。背後兩只把手，淺淺地伸在後面；萬一身後有什麽東西，一時陳畫看不見，沒有人在身後的話，也能順勢隔開距離，不至于傷了後腦勺。
陳畫一開始以為，這一路上她的腳傷只會成為大家的累贅，給大家的日程拖後腿；但現在獲得了自己的行動工具，有了“自力更生”的力量，她心中的不安，終于平複了下來，忍不住想跪下給大家道謝。
小燕子本來站在陳畫輪椅的後面，腳步輕快地推着她在房間裏來來去去地走，突然看她往前撲，連忙三步兩步轉到前面，死死地扶住了她：“陳畫，你就不要謝來謝去了！不管是我哥，永琪，我，還是紫薇和爾康，都好希望你能康複。你知道嗎，晴兒的眼睛真的好厲害，簡直就跟一把尺一樣！沒想到吧，她早就把你手臂和腿腳的尺寸給記住了！那個做輪椅的老爺爺，本來還唧唧歪歪的，說沒見過你本人，不敢浪費木料，但是晴兒随便借了一只炭筆，幾張稿紙，就把你身材的比例給寫下來了！你看，這個輪椅，真是合适得不能再合适了！”
陳畫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不由看向晴兒：“有你們這樣的朋友們，我真是好感動！好幸福！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加倍加倍地努力，我會告訴自己的身體，一定要快一點好起來！”
“是啊，陳畫，你不要氣餒，為了我們，也為了能快點趕到三江城，我們得做些準備了。”晴兒從簫劍手裏接過一個包袱，裏面是鼓鼓囊囊的緬甸服飾：“為了不引起緬甸人的注意，簫劍覺得，我們最好不要穿漢人的衣服，而是化妝成本地人，這樣才比較掩人耳目。陳畫，我來幫你吧。”
說罷，三男四女們便分別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換上了緬甸特色的服裝。男子大多圍着頭巾，而女子盤發，間隙裏裝飾着金銀絲帶或是鮮花。
陳畫坐在輪椅上耐心等待晴兒梳理頭發，忍不住發問：“蕭大俠可有把握，能通過‘放虎歸山’，跟着那個帶大象刺青的人，找到緬軍關押俘虜的老巢？”
晴兒完成手上的動作，對着鏡子檢查一番，這才對陳畫點了點頭：“當然了。簫劍說，他之前在三江城潛伏了幾個月，打聽出來了三江城貴族們辦事和休閑的年歷，這才知道，這邊天氣炎熱，所以會舉行潑水節。進行到了第四、第五天，就是緬甸的新年了。”
“這麽說，我們要趁着他們過節，防守松懈的時候，去一探究竟嗎？”陳畫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自己在計劃執行的時候，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晴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回身蹲到陳畫面前，鄭重地點了點頭：“簫劍覺得，為了保證你和小燕子的安全，這次行動，你們在外面接應，冒險的事情，就讓永琪、爾康和簫劍參加。畢竟，如果出了什麽事情，他們三個有功夫，還能跟緬甸人一決死戰，但如果是小燕子和紫薇，或者是你陷在裏面，只怕費安揚、爾康和永琪，都會心痛得死掉。”
“什麽？不，我必須參加，我一定要參加！”陳畫不知從哪裏尋得這股力量，不顧一切地打斷晴兒：“我從海寧到北京，再從北京到這裏，不是為了被這幅軀殼限制，也不是為了臨陣當個逃兵！請你告訴蕭大俠，我要去，我一定要去。如果不能親自在第一時間，看到費安揚的時候，用我的臂彎去迎接他，我想，我會恨死我自己，我會怨死我自己的！就連我們的薩那，都不會原諒我這樣一個怯懦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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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兒被陳畫這幅視死如歸的表情給震住了，心跳幾乎慢了一拍，忍不住上前擁抱住她的肩頭：“我懂，我懂！你不要難過，一切還沒有徹底決定。我會想辦法，讓簫劍看地圖也好，出門打聽也罷，一定會研究出一個方案，讓你可以第一時間跟被營救出來的費安揚相聚，讓你的臂彎去迎接他！緬甸的鮮花，不為大清的英雄而盛開，那麽大清的英雄，也注定不會在緬甸留下。好陳畫，保存你的眼淚，保存你的精力，保存你的思念。總有一天，當你再次跟費安揚相遇的時候，你會統統用上！”
在晴兒的懷抱裏，陳畫鼻間飄入一股濃香，仔細一嗅，原來是晴兒塗抹在發間茉莉花油的氣息。香氣飄蕩，追随着天邊成雙的一對灰喜鵲，落在關押費安揚的“倉庫”旁。
自從上次被鞭刑處置，費安揚就一直低燒不退，每天書信的産出也無法保持，日常飲食供給随之減少，他的健康也變得岌岌可危。看守上報到慕沙耳邊，這才引起了慕沙的注意。潑水節開展在即，緬甸的財政又需要一筆組織宴會的資金。接壤的大清，無非是最适合宰割的肥羊；磨刀霍霍的快意，讓慕沙實在按捺不住心頭的瘋狂。
今年的潑水節，注定不會是“獨樂樂”。
“別忘了，給東印度公司發請柬。”慕沙決定去一趟“倉庫”看看費安揚之前，轉頭吩咐自己的軍師，增删潑水節宴會的參會者名單。慕沙知道，有些人，緬甸注定得罪不起。而為了最大程度地向他們表示崇敬和忠誠，即使付出非人的代價，他也在所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