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章

第 54 章

一年一度的潑水節,終于在緬甸人民的歡歌笑語中盛大地開幕。

湧動人群裏,男男女女們用心打扮了自己,踩着鼓點,時而如大象般跳着象腳鼓舞,時而屈臂斜身跳着孔雀舞。

天氣暑熱,滄瀾江邊每個人用水桶,用臉盆,用水瓢,盡情地嬉鬧着,慶祝着。街頭巷尾彌漫着宴會的氣息,除了三江城裏正式的行宮大宴,平民居住生活的街頭,也有許多攤販支着小鋪子,用飯食的香氣來招攬參加潑水節的每一個人。

除了潑水和跳舞,緬甸還選擇在這個特別的節慶,舉行其他的競技賽事,比如賽龍舟,鬥雞,趕擺,堆沙……所以現在的三江城,是熱鬧加上熱鬧。所有居民都忙着跟自己的親友們一起享受難得的暢快,根本沒有人在意,現在進進出出三江城的,究竟有什麽人。

小燕子今天特地換了一身深色的衣裳,把頭發緊緊盤起,以防一會兒被路人的水給潑到了,不至于太過出糗;晴兒知道自己将來會跟簫劍一起,長長久久地在雲南住下,以後想什麽時候來參加,就可以來參加,所以這次主動提出,自己留下客棧照顧安瀾和薩那。餘下的七人清點了行裝,便一起向三江城中心進發。

剛到花車巡游的開端處,紫薇便看見一個打扮非比尋常的馬隊,浩浩蕩蕩地從城外趕過來。為首的人穿着某種軍服,上面是紅藍相間的米字旗幟。他的軍帽扁扁的,兩邊壓不住的是火紅的卷發。藍色的眸子配上蒼白的肌膚,有如妖魔,震懾住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爾康,他們看起來不像緬甸人啊;他們從哪裏冒出來的?”紫薇抓住了爾康的半邊身,躲在後面,腦中只能想起自己閑得無聊時,看過的那些志怪小說,略微有些害怕。

爾康回手輕輕拍了拍紫薇的胳膊,讓她放心:“別怕,這是東印度公司的人,他們是英吉利人,長得就是跟我們不太一樣。當年先皇聖祖康熙,曾經接待過法蘭西皇帝派來的使臣,據說也長得千奇百怪的。我想,這英吉利人,跟這法蘭西人,大約祖上是親戚罷,否則怎麽會怪到一出去,頭發都跟着火了似的。”

“讓開,讓開!”慕沙座下的軍師遠遠地看見了來人,主動迎上來,為他們開道:“八王子已經恭候多時了,請上座。”

那個英吉利軍官翻身下馬,審視了一番周圍的人群,确定沒有威脅和攻擊,這才跟着軍師走入了行宮的大門。其餘的英吉利士兵們繼續乘着馬,徐徐跟着進入巡游隊伍,也陸續下馬坐進了專為他們設置的花車。

猛白和慕沙一起在行宮門口滿臉堆笑地迎接英吉利軍官:“慕沙,還愣着幹什麽,快把花環給将軍帶上。”

英吉利軍官昂着下巴,看着比自己矮了一頭的慕沙,不情不願地從侍女手中接過精心紮制的花環,踮腳往自己脖子上套。

誰知慕沙頭往外別了一瞬,小拇指差點蹭到英吉利軍官的眼睛裏,立刻被他長着紅毛的手給捉住了胳膊:“不情願嗎?那為什麽要請我來呢?”慕沙像遭到雷擊一樣,用力掙脫了英吉利軍官的手握,将胳膊藏到袖子的更深處。

猛白看慕沙忙中出錯,假裝沒有看見,打圓場似的地插上一句:“軍官一路辛苦,慕沙,帶他去客房用點冷飲,休息一會兒再出來吧!”

英吉利軍官露出嘲諷的神色,斜眼看着慕沙,手上把玩着串成一束的茉莉花。這三江城行宮的布局,他再熟悉不過了,但他偏不主動走進去,非要慕沙在前面領着,像一條開道的牧羊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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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沙聽到猛白的指令,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勉強扯出一絲笑:“請跟我來。”身後英吉利軍官皮靴踩在光滑的磚石上,腳步聲回響在整個宮殿裏,一擊一擊都像是慕沙的回憶襲來。

侍女們看到英吉利軍官,紛紛散開退了下去。這是猛白的指令,“貴客”造訪的時候,旁邊不能有閑人幹擾。

“您歇一歇吧,一會兒我再回來接您參加宴會。”慕沙看到客房的房門,一點都不想進去。事實上,自從英吉利軍官第一次來行宮和猛白會面後,慕沙再也沒有進來過這個房間。

英吉利軍官饒有興致地雙手叉腰,回頭看向慕沙;不知何時,他軍服外衣的扣子,都揭開了,露出了裏面的亞麻襯衫。慕沙一看才明白,東印度公司已經在印度設立了服裝廠,在當地取材,為軍隊做軍服了。自從英吉利人發明了那些冒氣的玩意兒,他們随便到哪裏,就會用百倍千倍的速度,做出一大堆以前必須要成百上千天才能完成的東西。對于這種像上天賜予了神力一樣不可控制的人,慕沙打心底裏敬佩,但也不由自主地害怕。

“你不留下嗎?還是,喜歡我直接動手?”英吉利軍官看着慕沙今天身着絲質的筒裙,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心想緬甸這個國家,真是有趣極了,不分男女,都穿着裙子。

慕沙警惕地倒退了兩步,環顧附近,到底是毫無人煙。現在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有人輕易敢去幹涉。

他要怎麽辦。

他能怎麽辦?

猛白為了能獲得東印度公司的軍火支持,已經把什麽都抛下了,包括自己這個兒子的意志和尊嚴。

“你不要逼我。放下那肮髒的念頭吧,你們的神也不會饒恕你的。”慕沙殘存的理智告訴他,現在或許只有信仰能約束眼前這個鬼魅一樣可怕的人。

英吉利軍官掏出了腰間別着的手槍,吹了吹保險栓:“現在不是我要求神饒恕,而是你要求我饒恕吧?”說着,伸手作勢瞄準慕沙,就要扣響扳機。

慕沙大驚失色,只得捏起自己腰帶的一角,伸手遞了過去。

與此同時,隔壁房間裏的費安揚,怔怔地望着床上的緬甸男式禮服。

自己原先的蒙古發式,已經被侍女們趁着昏迷的時候,梳通修理過。如果再穿上上緬甸人的衣服,戴上頭巾,只怕誰都認不出來,他曾經是個蒙古人了。

看了看身上的囚服,又看了看精美的華服,費安揚知道,一旦穿上,走到宮門外面,他就徹底成了被猛白和慕沙認可的謀臣。

忠臣不事二主,他想保命,和他想保節的目的,注定是沒法共存了。

突然,聽到房門外傳來陌生和熟悉夾雜的對話,讓費安揚忍不住附耳傾聽。那手槍保險栓的彈響,更是讓費安揚瞪大了眼睛。

有人要下殺手!

費安揚沖出房門的一刻,英吉利軍官已經把手槍丢在一邊,把慕沙連拖帶拽地拉進自己房間。慕沙被倒拖進房門前,正遇上費安揚震驚的眼神。

那是費安揚從沒見過的絕望和驚悚——慕沙下意識喊了一聲“救我”,嘴就被紅毛大手給堵了上去。

這個殺人如麻,毒辣無情的人,也有這樣的時刻嗎?

費安揚下意識地從牆上抓下裝飾的銀斧頭,調轉斧刃,用背面往英吉利軍官的頭砸去。

悶悶地傳來一聲低沉的男子呼叫,英吉利軍官被費安揚打了個措手不及,疼得暈了過去。慕沙見狀,連忙掙脫他的禁锢,順手操起旁邊的手槍,關上保險栓,用槍托死命敲打他的後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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