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直到又一次被壯漢背着，越過了一個拐角，沈玫才意識到這棟建築遠比她想象得要深一些。頭朝下的姿勢很不好受，幸好她之前已經适應了這種感覺。
她一邊調整着呼吸，一邊仔細聽着周圍的動靜。也許是因為目的即将達成，那男人倒也沒有太關注她的狀态，她感到自己又被帶着上了幾級臺階，然後，她聽到了開門的聲音，一陣風吹了過來，她放緩了呼吸，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車已經準備好了，我們現在就離開嗎？”女人壓低了聲音，問。
“現在就走，不然，被逮到了，可就沒意思了。”聲音清亮的男人的聲音從她的背後響起，他一邊靠近，一邊說：“雖然我們已經做了十足的準備，但多一點謹慎，少一點風險嗎。”
說話間，他已經走到了沈玫的身邊。他忽然停下腳步，看了一眼沈玫，問：“她現在是醒着，還是已經弄昏了？”
打電話的男人聽了這話，開口問壯漢：“阿炊，她昏過去了嗎？”
那個男人果然是一切的主使，沈玫這麽想到，下一刻，她感覺什麽東西附上了自己的口鼻，熟悉的氣味傳來，她掙紮了兩下，就這麽沉入了黑暗。
“……人，你這個賤人，你怎麽敢的？那個男人是誰，你說，你說啊！”
“梅折，我們已經離婚了！你管不着我和誰相處！”母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語氣絕望。沈玫熟練地扯過被子，将自己的耳朵堵起來，卻又在兩分鐘後一個打挺，從被子裏翻了出來。
她和母親已經離開那個男人了，男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門外的争吵聲愈發強烈，沈玫蹬上鞋子，快步走到了門口，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拉開了房門。
幸好，門外二人争吵的聲音很大，才沒人聽到她拉開門的這麽一點動靜。她蹑手蹑腳地繞過走廊，就看到她熟悉的，卻早已變得無比陌生的父親面紅耳赤地對着雙目圓睜的母親，怒吼着：“沈晴疏，你那麽急着和我離婚，就是因為早就找好了下家，是嗎？”
母親也同樣被激怒，她毫不示弱地喊了回去：“是又怎樣，我們已經離婚了梅折，我和你已經沒有關系了！”
父親忽然不說話了，他倒退了兩步，眼神淩厲：“很好，沈晴疏，你很好。”
然後，他轉身，用力地拉開門，又狠狠地将門關上。母親終于失去了所有力氣，跌坐在地，卻在看到她的瞬間，強撐出一抹笑：“枚枚，吵到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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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女人一臉疲憊，心中無比沉重，她想上前告訴女人，沒事的，她們現在就離開這裏，離開這個已經被攪得不得安生的地方，她可以帶女人走，她們兩個人一樣可以好好生活。
可這個時候的她還太小了，父母的争執從來沒有在她的面前展開，母親也從來沒告訴她，自己和父親已經離婚。這是她第一次直面父母之間的争執，所以“她”只是上前，抱住自己的母親，小聲問道：“媽媽，爸爸怎麽了，他不來看看枚枚嗎？”
她能感覺到女人的顫抖，她努力地張嘴，想要改變自己的說辭，卻只是在做無用功。
怎麽會看到這一切呢，她一邊跟在女人身後，向着卧室走去，一邊大腦空白地好奇着。
下一刻，門又一次被拉開，她聞到了同樣的氣味，有什麽人在力度很大地扯着她，她擡頭，越來越模糊的視野裏，女人面色煞白，一點點松開了手。
她驚醒，發現自己手腳緊縛地躺在床上，房間很亮，卻沒有一扇窗。
阿炊，也就是那個壯漢正坐在門口的地上，表情嚴肅地看着她。她眨了眨眼，嘴依然被控制着，無法發出聲音。
看來對方應該知道自己怕黑，這麽算來，她應該還有利用價值。
這麽想着，她又眨眨眼，身體輕輕地掙紮了一下。阿炊立刻看了過來，她的眼睛眨得更快，阿炊眯了眯眼，上前一步，啞聲道：“你要幹什麽？”
沈玫發出了嗚嗚的聲音，壯漢皺了皺眉，卻并沒有上前，将她口中的東西取出，只是站在她面前，語氣冰冷：“不要耍花樣，我盯着你。”
就在這時，門開了，那個聲音清亮的男人走了過來，開口：“阿炊，怎麽了？”
壯漢轉頭，語氣恭敬：“先生，她在吵。”
沈玫差點翻了個白眼，男人越過阿炊，走到她身邊，擡手，取下了她口中的東西，開口：“不要慌，你想幹什麽？”
沈玫長出了口氣，開口，聲音沙啞：“水，水。”
男人一怔，笑了：“是我們考慮不周，稍等。”阿炊已經配合地離開，他坐下，語氣溫和：“你不用怕，顧池西已經答應了我們的條件，等我們選好交換地點，你就可以離開了。”
沈玫眨了眨眼，開口：“……條件？”
男人點了點頭：“是的，看起來，顧池西對你還是很上心的。”他看起來十分開心，應該是因為顧池西答應了他們的條件。聯想到之前聽到的事情，沈玫判斷，這個條件八成和穆淙清有關。
她舔了舔唇，沒有再說什麽。阿炊很快帶來了水，男人端着杯子，喂她喝了幾口，起身：“這個房間裏有衛生間，出不去。你老實一點，很快就能離開了，別做傻事。”
他的語氣溫柔，可沈玫卻絲毫不敢大意。她點了點頭，男人滿意地笑了笑，轉身，又對阿炊交代了什麽，這才轉身離開。
阿炊坐回原地，看着沈玫，表情依然嚴肅。沈玫垂眸，也什麽都沒說。這樣又坐了一會，沈玫打了個呵欠，開口：“請，請問現在幾點了？”
阿炊看她一眼，答：“晚上10點。”她記得自己被抓的時候是中午，考慮到她中途的昏迷和他們轉移位置，她至少被抓了一天。
這讓她有了些焦躁，她垂眸，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袖口。熟悉的，堅硬的觸感安撫了她的急躁，她長出了一口氣，按下了那個東西。
這是組織裏對成員的保護型定位裝置，一旦激活，可以第一時間鎖定成員位置，并向附近的隊員發出支援信號。根據接觸目标物的時間長短，還可以同時發出多種不同意義的信號。
比如她現在發出的這種，就意味着，她很好，保持監控。
她本來應該在第一次醒來的時候就發射信號的，只是她當時被恐懼攪亂了心緒，加上她需要确定顧池西的态度，所以她忘了第一時間按下裝置。
也是幸好，綁架她的人很快轉移了陣地，信號源只能支持發出三次信號，她的一時大意反而讓她有機會發出更有用的信息。
沉下心來，有了組織也做後援，她的心中多少有了些底。她又看了一眼阿炊的方向，然後，她閉上眼，開始養精蓄銳起來。
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這當然不是她的作風，她到底還是更相信自己一些。
顧玖知道沈玫被綁架的時候，顧池西已經收拾着東西，準備将她贖回來了。
沖進顧池西的辦公室，顧玖第一個看到的，就是對方将一疊文件放在了文件袋裏，拿着，正打算離開。
顧玖一個箭步上前，開口：“你拿的是什麽？”
顧池西擡眼看她，眉頭緊皺：“你管得着嗎，顧玖？”
顧玖的表情嚴肅了起來，她開口：“是綁架了沈玫的人要的東西嗎？”
顧池西擡眼，看她，表情忽然也嚴肅了起來：“顧玖，我知道你不喜歡小玫，但是小玫她對你已經很好了，你……”
“他們要什麽？”顧玖沒心思聽他在這裏道德綁架，她開口，語帶不耐。顧池西被她嗆了這麽一下，面色鐵青，卻畢竟還是顧忌她的影響力，開口：“他們要，你母親留下的手書。”
“手書？”顧玖眉頭一皺，看向顧池西手中的文件袋：“我怎麽不知道，我母親還有這種東西？”
顧池西深吸一口氣，再開口的時候，眉眼間的表情也難得溫柔了些：“這是在你出生之前，清清留下來的東西了。”
這個稱呼，顧玖只在自己的記憶中聽到過，所以，她難得晃神了一瞬，才回過神來，看向了那個文件袋。
也許是覺得這個東西給顧玖看沒什麽大不了，顧池西想了想，從文件袋裏取出了東西，遞了過去。
他的眉眼間帶了些難得的溫柔，似乎也想起了過去的那段，同穆淙清在一起時幸福的時光。
顧玖眯了眯眼，卻并沒有被他的表現打動，她接過顧池西遞過來的本子，坐在一邊，翻開。
入眼是還有些青澀的字跡，但也依稀能看到自家母親後來筆跡的影子，顧玖心頭一顫，仔細閱讀了起來。本子的前幾頁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內容，好像這只是一本記錄日常的，再平常不過的本子。
可顧玖卻并沒有因此而大意，她不相信對方綁架了沈玫，只是為了這麽一個平平無奇的本子。
時間一點點流逝，顧池西的手機忽然響了，他接了電話，很快就變了表情。
挂了電話，他看向顧玖：“本子給我吧，他們定好交換的地點了。”
顧玖擡頭，同顧池西對視半晌，正要将本子交出去，手指卻不經意摸過了本子上的一頁。
下一刻，她的表情一肅，收回了手。顧池西的手撲了個空，他表情難看地看着顧玖，正要開口訓斥，顧玖卻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低頭，在那一頁觸感特別的紙上摸了很久。
然後，在顧池西不解與憤怒的瞪視中，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摸向了紙的邊緣。
